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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索命师徒情

如今单单一个孟司远已经无法满足他的追求,对李纳来说,是他离开的时候了。孟司远有心阻挠,有学术不端这样的把柄被人捏在手里,他再不情愿也无可奈何。

李纳当年高考失利才与庆大失之交臂,这些年在学业上殚精竭虑是为了去到更心仪的地方。他一直兢兢业业地在孟司远手底下做事,也因此获得了风城理工能带给一个人最高的褒奖和肯定。

但孟司远并不想放手。除了爱徒出走的打击,他更担心的是脱离掌控后的李纳,会成为他终其一生的威胁。

孟司远恍然大悟,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志在远方,从一开始就只是把自己当跳板。

他和李纳身处同一个研究领域,如今是师徒,分道扬镳后就是对手。而李纳替他代写论文,炮制虚假数据的隐秘,会成为悬在孟司远头顶上的一把利剑,不知道何时便会掉下来。

“学生造诣太浅,自然都是听老师的。老师给了我那么漂亮的数据,告诉我实验成功,我一个研究生,哪儿有能力质疑导师呢?我想,我保护孟老师,老师也会保护我的。”

一开始对李纳的赏识,便是起源于他那股和自己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儿。但到头来,却是让人作茧自缚。

孟司远试探着,“项目是整个实验室一起完成的,你也是主要参与人之一,揭发我等于毁了自己,李纳你怎么会这么做呢?”

孟司远没有轻易放弃,对李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坚持不懈地劝说,并不断开出更高的条件,但李纳不为所动。

“其实不要说是国外,如果有人告发,庆大的教授们,看出那项实验的不妥,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我蒙老师关照多年,才有现在的资本,我们休戚与共,轻易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再高明的造假,也成不了真的。在李纳的眼中,纸包不住火,被发现是迟早的事。越早地和孟司远进行切割,未来事情败露他就越能独善其身。

李纳敛了笑意,阴森森的,“我跟着孟老师做的这些事,也就糊弄下身边的人,在国外,怕是很容易被识破。”

而孟司远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他接受李纳的怂恿时,便也想过了要有人背锅。如今李纳要一拍两散,如鲠在喉的危机感就更加逼迫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你想深造,我可以推荐你去国外比庆大更好的研究机构。将来你再回到风城帮我,或者我帮你建立自己的实验室,都是可以的。”

保博资格考试那一天,孟司远给李纳发出了无数条微信,都没有得到回复。看到上午的考场里没有李纳的身影,他知道可能再无法挽回。

李纳笑得有些机械,“孟老师应该最明白,除了成功,没什么是永久的。”

无论是受制于人,还是身败名裂,孟司远都不允许。结束了下午的面试,孟司远借到红三楼里了解学生就业工作,想找机会再当面和李纳最后问个清楚。

孟司远觉得很失落,“我以为,在学术上,我们是分不开的。”

如果曾经的爱徒不能改变主意,那他以后就是自己学术生涯里最危险的炸弹。排除危险最好的方式,就是提前引爆。

“是的。庆大才是国内机会更好的地方,还希望老师批准成全。”

孟司远提前预备好了一支致死剂量的氰化物气体,趁随行的下属不注意,借口上厕所,用李纳平时保管在他家中的备用钥匙开门,偷偷潜入了605宿舍。

“你要申报庆大的保博名额?”李纳的申请表呈递到案头,孟司远匆匆召来他,不可置信。

李纳正蒙头大睡,孟司远一见便气上心来。他摇醒李纳,怒不可遏,“你缺席了今天的考试,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安排你重考。”

对东窗事发的惴惴不安很快被蜂拥而来的鲜花掌声所掩盖,孟司远一度忘记了光鲜背后,自己和李纳学术不端的事实,直到对方旧事重提。

李纳沉浸在梦境里似醒非醒,对当天的考试早已抛诸脑后。他勉强撑开眼皮,露出一丝不屑,懒洋洋地说,“不用,我要去庆大,孟老师你问我再多遍,我也还是这么说。”

侥幸心理最终战胜了理智,孟司远默许了李纳的提议,在不久后宣布实验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成为学术界内去年最受瞩目的人之一,也借此顺利地坐上了副院长的位置。

话音未落,李纳一连打出好几个长长的哈欠,又要睡死过去。他松松垮垮地躺下来,闭着眼睛,“其实,以后需要老师提携的地方还很多,只要老师能有求必应,您的事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纵然他们是一样的人,都愿意为了自己的目标付出所有,但这般出格的事,孟司远并没有想过。

这半梦半醒间的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孟司远。倾注了如此多心血的李纳,毫不留情地背叛自己,将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变本加厉地威胁和勒索,击垮了孟司远最后的一点不忍。

孟司远被李纳的提议吓了一跳。已经功成名就的教授,事务繁多时间有限,由学生辅助一起完成学术论文,在业内司空见惯,但这和学术数据造假是性质截然不同的事。

对着李纳那张再次陷入沉睡的面孔,他从口袋里取出那只氰化物,不声不响地凑了上去。

李纳抬起眼皮,“这几年我帮您代笔了好几篇论文,也不差这一次了。核心实验是我经手的,即便是最后出了问题,篡改数据的责任由我来背,不会牵连到老师的声誉。”

孟司远目睹着李纳失去了声息,悄悄回到了楼上和学生交流的人群中。全程加在一起不超过十分钟,神不知鬼不觉。唯一在途中遇见的,是那位红三楼的宿管。但以这样一个中年妇女的智商,能够把自己和杀人凶手联系起来,是概率极小的事情。

孟司远一惊,“你意思是,造假?”

李纳的尸体三天后才被同宿舍发现,消息传出时,孟司远已经从最初的心惊胆战逐渐变得平静自如。直到早上周俊彦给他请假,说要再到公安局接受询问,他从周的紧张里听出了一丝不寻常。

李纳取下防护设备,沉默了许久,“要不,我们修改数据也可以。把结果控制在我们本来的预期结论内,宣布试验成功。这在国内还是个难以进入的领域,三五年内,没人会发现。”

孟司远不清楚警察的调查到了哪一步,但直觉告诉他,周俊彦身上仿佛有一块缺口,会连带着他一起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孟司远看着李纳,他知道如果连眼前的这人眸子里都出现了灰暗,那这个项目,他可能也只能被迫放弃了。

“孟老师。”办公室门外学院助理小心翼翼的扣门,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们该出发了。”

这样的失败,对孟司远而言是无法接受的,却改变不了他的一筹莫展。项目结项前一个月的某一天,实验室里只剩了他们二人。李纳从密封的操作间里出来,对着他摇头,“还是不对。”

下午的新项目启动会,是今年孟司远最重要的工作之一。这是继上个项目后另一个重大国家级科研项目,涉及到上亿的科研基金。孟司远知道,在利剑最终落地之前,一切还得照旧,一切都还不能失去。

当时正是孟司远竞争副院长的关键时期,如果项目功败垂成,不仅是他学术道路上可大可小的挫败,也会影响他未来数年的晋升。

“好的。你到楼下等我,我换好衣服就下来。”孟司远微笑着,温文尔雅。

一年前,孟司远主持的最重要的项目在攻坚阶段遭遇瓶颈,他带着李纳和门下的弟子将核心实验重复了上千次,依然得不到预期的实验成果和数据。

——

孟司远单身一人,时常叫李纳到自己家中吃饭小酌。时常畅谈到半晚,李纳忘记了带宿舍钥匙不便回去,还会偶尔留宿在导师的家中。这都是孟司远门下其他人,都不敢期许的待遇。

风城刑警大队内,霍子心单手叉腰,对着电话那端的毕羽气急败坏,“孟司远嫌疑巨大,我必须强制传唤他!”

孟司远实验室项目里产出的半数以上的科研成果,但凡李纳参与过的,都会把李纳署名在靠前的位置。学校有任何奖励资助的名额或者是好的机会,孟司远也会不遗余力地替李纳张罗。

“你手头有什么证据?指纹?脚印?DNA?在有直接证据前,行动不被批准。”

无论是在外人眼中还是孟司远的心目中,他和李纳既是学术路上的搭档,也是情同父子的师徒。对李纳,孟司远在知识上倾囊相授,在生活里也是竭尽所能地帮扶。

“他有作案时间,也有作案动机。”

他对李纳寄予重望,这位弟子倒也不负所期。李纳除了天赋极高,成绩拔群,更重要的是对于学术有种旁人多不能企及的专注,这一切都让李纳在孟司远的指导下突飞猛进,不出三年便在学术界声名鹊起,可以与大上好几届的博士们比肩。

“单凭这个,要传唤国内知名教授,还涉及导师杀害学生的案件,你不怕担责任,我也兜不住。等你们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了,再来向我汇报吧。”

孟司远不久将李纳收入麾下,从白纸起开始手把手地培养,引领他走上最快捷的一条学术道路。

毕羽直截了当下了线,老夏推门而入。“理工大学实验楼监控中心的设备遭到了人为损坏,现在拿不到任何记录。”

从水电不通的小村庄走出来,到繁华锦重的首都,到跨越重洋海外深造,再到扎根在风城设立自己的实验室,孟司远的付出和收获都远超常人。而初识李纳的第一眼,孟司远就知道,李纳会是下一个他。

陆泽言问,“硬盘带回来了吗?我可以进行数据修复。”

六年前,孟司远在学院的迎新大会上第一次见到这个沉默的少年。那眼神里的执拗坚毅,让他觉得活脱脱就是当年刚走出大山的自己。

“没有硬盘。”老夏垂下双手,“主机被强酸腐蚀,硬盘全部差不多都溶了,没有恢复的可能。”

这一切,曾经都是李纳和他共同完成的,也正因为李纳,可能即将化为乌有。

老夏有些愧疚,“实验楼里有多个实验室,包含国家重点科研基地,审批手续比较复杂。再加上负责签字的领导不在,如果能早一点封存监控的话,也许……”

原本按照孟司远的设想,未来几年,他会再多添置一个展示柜,用来保存他即将得到的更多的奖赏。他是目前国内最优秀的化学专家之一,风城理工大学校史上最年轻的学科带头人,他所主持的实验室承担了近年多个国家级重点项目。

这个负责签字的人,不用问也知道,正是孟司远。

孟司远凝视着壁柜,里面装满了荣誉证书和奖杯,彰显着他过去十几年的辉煌。

“靠!”霍子心一拳砸到办公桌上,吃剩的方便面被捶起来,汤汁溅了她半身,却浑然不觉。

风城理工大学实验楼27层,设立着以孟司远命名的国家级重点实验室,相邻的是他日常所用的办公室。

陆泽言屏住呼吸,躲开那醉人的味道。“现场没有孟司远进入的证据,现在也没有他携带氰化物出实验室的证据,霍大刑警,怎么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