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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管家眼珠转了转,多少也拎出了轻重,点头道:“好吧好吧,我都说,这事可和我没关系。我家老爷确实和康连城大人合伙,在做这贡品的生意。康连城负责把贡品弄来,我家老爷负责找路子出货,挣了的对半分账。”

李秀一道:“你家主子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康大人被谋杀那天不见了?告诉你吧,再不老实,就办你个知情不举,串谋杀人,这可是外邦驻大唐的正使,你要掂量清楚了!”

李秀一又追问:“近日两人可有什么纠纷?”

李秀一突然蹿到管家背后,一把捏住他的右手腕,冷笑道:“你这手上的茧子,不打上十年的算盘,恐怕长不出来吧?他的生意你会不知道?”见管家还摇头,李秀一手上微微一加力,管家果然哎呦呦地叫起来。

“有,康连城向我家老爷借了一大笔钱,想趁今年的春旱发一笔粮食财,可入夏以来,关中雨水突然又调和了,长安粮价一路下坡,康连城赔了钱,还不上。我家老爷很是恼怒,说过要给他好看的话,那天多半也是找他要债去了。”

“他们倒是经常见面,不过议的是什么,我一个下人……”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庾瓒一拍大腿,叫道:“对啊,康昆仑,一定是他。讨债不成,恼羞成怒,杀人潜逃。”

庾瓒讪讪一笑,也顾不得解释,匆匆几步又来到管家近前,道:“你给我说实话,你家主子和康连城是不是经常混在一起?到底有何勾当?”

韦若昭想了想,觉得还有许多疑点,就道:“可那晚谁也没见过康昆仑,就算他提前潜了进来,他又怎么知道康连城那天会喝多了留宿?而且知道留宿的房间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天经地义!也不算辱没了他!”李秀一这时候悄无声息地凑过来,“不过庾大人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有油水的案子竟也不想着让小弟分点甜头!”

李秀一顿时冷笑起来,道:“如果有内应的话,这些又有何难?我始终相信,这些人里头有人不那么清白。”

“东西运来时,我们都见过,可向礼部移交,都是正使大人一人经办。前两天我在他那儿见过那香炉,还以为他自己玩两天就会递上去,所以才会怀疑庾大人的!”戴尔斯眉头紧锁,“这么看来,是正使大人和康昆仑一道……”

李秀一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旁边的独孤仲平,独孤仲平却佯装不觉,道:“若是有人接应,他就算把人头隔着墙抛了出去,也很可能的。我看这康昆仑嫌疑重大,不过既然他有可能畏罪潜逃,这行踪的线索还得从发现人头的东市放生池开始找,我们还是去好好寻访寻访,大人不妨先把这消息跟大伙知会一声?”

庾瓒心中一阵窃喜,但偏作痛心疾首状,叹气道:“副使大人,下官不是说过手头有一桩大案的线索吗?实不相瞒,就是这个,香炉千真万确是从一家寄卖黑货的店里抄来的,寄主就是他家主子,你们康国在长安数一数二的大财主康昆仑。”庾瓒说完就盯着戴尔斯,见他脸上的惊讶之色不像是装出来的,便问道:“这些贡品是否呈递到我国朝廷了,副使大人难道都不知情?”

庾瓒当即点头,道:“也好,副使大人,不管怎么说,案情越来越清楚了,只要能确认是康昆仑干的,就算一时拿不到人,我们金吾卫也可迅速传檄天下,天涯海角,总能追到他。”

戴尔斯虽不甚明白庾瓒的用意,还是接过来迅速浏览了一遍,很快便露出惊讶的神情。戴尔斯道:“不对啊!我们进贡的各色精品何止这些?比如在你手上的那件狮子香炉,就是今年的,这单子上并没有。还有这种烛台,明明是四对,这上面却只写了一对。”

“好吧,不过我要确实的证据。”

“副使大人,您看看,这是康国历年来进贡大唐朝廷的贡品,可有什么错漏没有?”

庾瓒于是走向已然被集中在大堂的碧莲等人,大声宣布:“这两日辛苦各位了,为了查康国正使大人遇害的案子,连累各位被关在这里。好在大家都是荣枯的老人,都给我庾瓒面子,现在好了,我们已经发现了重大线索,嫌犯是外人康昆仑,与各位并不相干。”

竟然会这样,庾瓒脑子转得飞快,瞬间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将戴尔斯稍稍拉得离管家等人远些,从怀中摸出那张自孙十三处讨来的贡品名册,递给了他。

“那是不是可以放我们走了?”林昌嗣忍不住问。

戴尔斯点点头。

“这个嘛,却还要请各位再候一候,等他们几位寻到了康昆仑作案的确实证据,就可解除此地的禁闭,在此之前,请各位再忍耐一下。”

庾瓒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这么说,正使大人和那康昆仑是认识的?”

众人一听不能马上恢复自由,虽有些失望却还是发出一阵释然的欢呼。李秀一看在眼中却又疑上心头,凑近独孤仲平,低声道:“这么说,独孤兄认为康昆仑并不是疑犯了?”

“这人我见过,经常跟着康昆仑来找康连城大人,怎么,他们也跟这案子有牵连?”

“怎么会?现在看起来,除了他还有谁?”独孤仲平继续佯装惊诧。

“怎么,你们认识?”

李秀一有些不满起来,哼了一声。“你这可就没有联手的诚意了,你如果怀疑康昆仑,绝不会听任庾瓒把这消息透露给那些人!”

庾瓒一惊,就见戴尔斯以及独孤仲平等人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他们显然是跟了过来。而康府管家见了戴尔斯就是一揖,开口道:“副使大人!”

独孤仲平这时只讳莫如深地一笑。“李兄,我们出门再说吧。”他说着便自顾自朝大门方向走去,李秀一、韦若昭见状急忙各自跟上。

“你不是康昆仑府上的管家吗?”

他们三人,长安的三个怪探,真的前所未有地聚到一起,共同查案了。

管家说得信誓旦旦。庾瓒正寻思该如何是好,戴尔斯的声音就在这时自背后传来。

“独孤兄,你怎见得那康昆仑不是真凶?”李秀一一走到人来人往的大街边,就又忍不住刚才的怀疑,继续追问。

“没有,从来没有!除非出远门,那老爷就会让我跟着伺候他了。”

韦若昭不等独孤仲平开口便抢着回答:“越是有钱的人越贪财,康昆仑要是想杀人逃跑,不会不先把自己的万贯家财处理一下吧,可庾大人的手下说老胡儿家里的东西都没怎么动。”

庾瓒见跟在管家后面的几个手下纷纷点了头,想了想,又问:“这种情形以前出现过没有?”

“一时争执,兴起杀人也可。”李秀一坚持自己的疑问。

管家点点头。“是啊,您的人都看着呢。”

“可不管怎么说,康连城是晚上死在了荣枯酒店里,并不是和康昆仑见面时当场被杀的!”

庾瓒不由露出惊讶之色。“什么?他这几天都没回来?”

独孤仲平听着韦若昭与李秀一抬杠,不由轻轻笑出了声。听口气,韦若昭看似站在他的立场上回护他,其实多半有和李秀一一样的疑惑,康昆仑和康连城有债务纠纷,怎么说也是嫌疑重大。独孤仲平却道:“你们看今日天气多好,我们三人又是第一次一起出来查案,再想想那些可怜的家伙,都还必须蹲在酒店里,互相监视着,我看不如我们先不急着往放生池去,就在这东市街上寻一家铺子,开开心心地吃它一回酒,如何?”

“是这样,庾大人,自打那天您到鄙府来过之后,我家老爷就一直没回来,我琢磨着这都三天了,实在有些奇怪,我也知道您派了几个弟兄在门外候着我家老爷,我想反正都是要找他,还不如干脆就来求您好了。”

李秀一一愣,道:“吃酒自然是好,只是,独孤兄别忘了,咱们三个人之所以能联手,是因为酒店里的那些家伙派我来盯着你们俩,你们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样。”

庾瓒故作惊讶,他已盘算好,在从对方话中听出或套出些线索之前,决不主动提及盗卖贡品的事。

独孤仲平却饶有兴致地笑了。“这条街一拐弯好像有一家洛阳人开的酒馆,正好可以看到放生池。我们不妨去那里坐坐!”

“你找我何事?”

见李秀一、韦若昭还是一脸狐疑,独孤仲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庾大人!”

“走吧,有阳光,有朋友,有酒,还要什么?今天我做东,一醉方休——”

庾瓒接到韩襄的通报急匆匆穿过大堂,朝已然等在荣枯酒店门前的康府管家走去。管家见庾瓒走近,当即疾步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