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耸了耸肩。“我来这里不是要说那个的。你知道吗，”他说，“我确实试着忘记你来着。在那通电话之前，我确实试着向前看了，真的试了。”
“斯蒂芬的事，我很抱歉，”她听见自己如是说，“我真的很抱歉。”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电话？”
“我应该谢谢我的儿子成全了我们，”他说，“而且我会谢谢他的，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恰好在这个时候，走廊里的电话铃声停了。或许她没接电话，本身就可以让电话那头的人警觉起来。她只能怀抱希望并祈祷了。
正在这时，走廊里的电话响了。只可能是她父亲，打电话看她是否安好。但她完全不可能及时跑过去接起来。
“他的电话，艾玛。那电话重新燃起了我心里的什么东西，而且越来越强烈，直到我再也无法拒绝。是那么美好的一种感觉。你知道多年身处无爱的婚姻中是什么样的吗？和看见都受不了的女人同床共枕？斯蒂芬死后，玛格丽特就开始疯了。某个角度讲，这让事情变得简单了。然后就是那通电话，改变了一切。”他没有进一步解释那是什么意思。
他的确十分让人害怕。“拜托了，彼得。”
“谁给你打电话了？”
“叫我彼得。”他说。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我们有的是时间谈。我一直都知道，我们会在一起的。从我第一次在斯蒂芬带回家给我的照片上看到你，我就知道。我知道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人。”
彼得·迈尔斯笑了：“盖伊·罗伯茨。那么多年过后，他把你重新带入了我的生活。他打电话来，告诉了我斯图尔特·哈里斯和你哥哥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拜托，迈尔斯先生，”她的声音支支吾吾，“我们坐下来谈一谈吧。”
“盖伊·罗伯茨告诉你的？”
“你父亲把我带到这里的，”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今天早上从他的房子跟过来的。所以，完成一些没做完的事之后，我就回来找你了。”
“嗯，是的。”
艾玛绝望地想说出能够将她挽救于水火的话，但却一片空白。他是怎么知道她在哪儿的？
“所以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艾玛大为震惊。斯图尔特一定是告诉了他，然后盖伊联系了彼得·迈尔斯。很可能长久以来的动机都是一样的。他真的卑鄙到这种程度吗？她有太多想说的话，太多待解答的问题，但现在当然不是合适的时候。
彼得·迈尔斯向前走了一小步，一刻都没有移开他久久凝视的目光。“我等这相聚的一刻太久了，”他笑着说，“我是你的头号粉丝。”
“是的，我猜是的。这让我们重聚了。而且，我在蹲监狱期间越想越清楚——我不想和你分开。知道吗，我在里面的时候有一张你的照片，那真的让我坚持了下去。我睡觉的时候把它放在枕头下面。我是你的头号粉丝，艾玛。”
她毫无机会。
艾玛满怀渴望地看向窗户。一对拎着购物袋的夫妇走过房前。她距离帮助是那么近，又是那么远。“彼得，拜托，你得离开了。”
她快速转过身。彼得·迈尔斯进了屋，而且另一边的门已经被关上了。他微笑着，就像在和许久没联系的朋友打招呼。他两只眼圈都有严重的瘀青，左脸颊也在监狱里的那次袭击中被打得深陷。艾玛退靠在门上，伸手向下摸向扶手，思考着能不能在彼得·迈尔斯过来抓到她前夺门而出。
“但我为什么要走呢？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试过别人，艾玛。昨天，我把她从你公寓外面带走了。我来找你，但你父亲先到了。所以我就换成她给带走了。但是不行。她试图离开我，而且……”
“艾玛。我等这一刻等很久了。”
“你吓到我了。”她真的不是有意说出这句话，但情绪使然，不禁脱口而出。
仅凭直觉，她走回客厅，摔上了门，站在那里，双手抵住木头。如果那里有人的话，对方也进不来。但慌乱中，她忘了厨房有两个内门——第二扇门通往走廊，走廊连着客厅另一边的门。
艾玛的这句话似乎让他感到困惑。“你不应该被我吓到，艾玛。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我想保护你，保护你远离那些给你带来那么多痛苦的男人。斯图尔特·哈里斯、丹、盖伊·罗伯茨，甚至还有你自己的哥哥威尔。这就是为什么我把他带走了，艾玛，努力拯救你，不让你犯下可怕的错误。”
通往小花园的后门开着。
“你说的是丹？”
她听不到别的声音，但她没有再开启音量，而是从沙发上起身，向门走去。转过拐角时，她呆立住了。
“当然。我尽力了，艾玛，为了阻止你和他结婚。我努力拯救你了。”
可能只是她的臆想。
这个沉浸在妄想中的男人解释后，一切都渐渐说得通了。“所以这一切，带走丹，都不是为了报复斯蒂芬的遭遇？都是因为你想要得到我？”
一分钟左右之后，她觉得自己听到厨房传来了响动。她探身取过遥控器，给电视静了音。她倾听着，呼吸缓浅，电视节目无声地播放着。
“我不想伤害你，艾玛。我知道你以为自己爱着丹，所以我才没有伤害他。我轻而易举就可以杀了他的。就像我杀了盖伊·罗伯茨一样。”
如果她在窗前多待几秒，就能看到那辆开来的面包车。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记突如其来的重锤。这句话让她想转身逃跑，但她无路可逃。“什么？你……”
她离开了自己观望的地方，滑坐回沙发里，不断换着电视频道，找点节目看。
他离她越来越近了。她考虑着要不要和他扭打，但他块头很大，而且她的武术技能也不能保证自己打得过他。而且，他也有可能携带着武器。“他以为他可以利用我，艾玛，就像他利用你一样。他给你带来了那么多痛苦。但别担心，盖伊·罗伯茨不能再伤害到你了。”他伸出手，用一只手背抚过她的右脸颊。艾玛能闻到他呼吸里的酒气。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见到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艾玛站在凸窗边，望着外面绿树成荫的街道。这是个挺热闹的住宅区，所以很适合用来观赏。一对散步的亚裔夫妇推着折叠婴儿车里的幼童走过。她看着他们路过房子，然后拐过了街尽头的转角。她在房子里待得都快幽闭恐惧症发作了，只渴望能出门走走。但她的父亲十分坚持。她应该待在房子内，关掉手机。她想着其他人，想着他们听说她去躲起来后会作何反应。他们会理解吗？对于这个决定，艾玛仍然觉得特别不舒服。就好像她抛弃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