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打算去找盖伊·罗伯茨谈吗？”他问道。
“不足挂齿。”
“绝对要谈。我知道这不会有助于我们把艾玛找回来，但我觉得这是我需要做的事。那男人得知道，他这么对待别人是不会不被追究的。他或许可以贿赂或威胁别人，但在我们这儿不行。”
“你说得对，”丹说，他思考了几秒，“你知道吗，丽兹，你能在这里我特别高兴。我真的需要支持。”
“但你要做什么呢？”
“是的，有。我们也要坚持这个目标。我们要为好的结局奋斗。因为我感觉如果不这样、就此放弃的话，就可能会得到不想要的结局。”
“我不确定。就告诉他我们知道他在做什么。或许就足够打消他做节目的念头了。”
“我猜总有可能会有好的结局吧。”
丹看上去表示怀疑：“你真这么认为？”
“我知道，”她同意道，“就像孩子无缘无故失踪的父母。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过去的。”
“或许会，或许不会。但至少他会知道他的秘密暴露了。你还要一起去吗？”
丹耸了耸肩：“他话挺少的。但从他说的来看，我想他也没睡好。他很紧张——和我们所有人一样。”他咽下了一大口咖啡。“哎，丽兹，我就是觉得好无助。我现在知道我失踪的时候，你们都经历了什么了。这是全世界最糟糕的感觉了，就是当你爱的人消失了，不知道他们出了什么事的时候。”
“当然。”他说。
“他怎么样？”
丽兹想起了一件事：“要是艾玛或者警察打电话到这里怎么办？我们需要有人守在这，以防万一，不是吗？”
“他出去了，说需要走一走理清思绪。我觉得他是去摄政公园了。”
“我让威尔过来。”
丽兹掰了一个角下来，嚼得很费劲。她没什么食欲，但知道自己必须得进食。“威尔还在睡觉吗？”
“好主意。”
“我知道你不是，”他说着缓了过来，“来，吃片土司吧。”
“那你就打算突然现身，指望他在家？”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的。”
“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所以我就准备碰碰运气。他要是不在的话，那我就一次次过去，直到他在家为止。”
“拜托，丽兹，”丹努力不让自己流泪，“我知道你在努力让我感觉好一些。但我不能去想那样的事。太痛苦了。”
“你还真是无比执着啊，不是吗？”
丽兹努力给自己这句话辩护：“你和艾玛，你们有未来的。你们会有孩子，你们会一起变老。”
丽兹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你可以这么说，是的。”
丹继续给土司涂黄油：“你说不准的，丽兹。”
***
“一切都会好的。”丽兹听见自己说道。
一个半小时之后，威尔回来了。“嗨。”他走进客厅时说道，威尔和丽兹正坐在客厅里。他不在的时候，丽兹洗了个澡，丹早餐后收洗了餐具。他们还决定，等威尔一回来就出发去盖伊家。
“不过我倒是梦到她了，”他说，“是个美梦。我们沿着圣艾夫斯康沃尔郡的沙滩散步，我们停下脚步亲吻。天空湛蓝得难以置信，海水像水晶一样闪烁。她看上去那么美，感觉特别真实。”丹盯着左前方，沉浸在这幅画卷里。
“你去哪儿了？”丽兹问道。
“很好。我倒是希望我能好好休息，”想到这个，她打了个哈欠，“我们需要调动自己所有的精力。”
威尔看上去很不好。他双眼下黑眼圈都很重，可以看出他很缺觉，他的脸色也很苍白。“我绕了公园一圈。发生了真的很奇怪的事。完全把我吓坏了。”
“我觉得无比内疚，”他说，“但我一次都没有醒。我想一定是压力把我搞得太疲惫了，导致身体都当机了。”
丽兹坐直了身子：“什么事？”
“不好，”她答道，“我肯定一晚上有大半时间都是醒着的，每次醒过来都会记起艾玛。然后我就没法不去想她到底是怎么了。”她小口抿着热热的浓咖啡，丹知道她喜欢浓咖啡。“你呢？”她靠在早餐台上问道。
“我看见远处有人在慢跑，那人很像艾玛。衣服样式相同、发型相同、跑步的动作也相同。我就上前去说话，想着自己有多蠢，居然认为那可能是小艾。但等我靠近了，那相似度高得吓人。那姑娘的脸，实在太像艾玛了。”
丹递给她一杯咖啡：“你睡得怎么样？”
“她说什么了？”丽兹说。
“早。”没有说“早上好”的“好”字是故意的。
“呃，我有点被吓呆了。我就说她特别像我妹妹。她看上去有些尴尬，然后就跑掉了。我觉得她可能以为我只是在和她搭讪。”他无力地坐进沙发，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开始疯掉了。我受不了这个，真的受不了。一想到再也见不到艾玛……我一直在想。那个戴帽子的人，是这件事的关键，对不对？如果警察能查出那人是谁，那找到艾玛的概率就大多了。而且，如果他们掌握了所有信息的话，找到这个人的概率也就大多了。”
丽兹穿着睡衣进了厨房。丹已经起床了，也穿戴完毕，正在做早餐。她注意到他戴着结婚戒指。他抬起头，伤心地笑了。“早啊”
丽兹知道他要说什么。“威尔，我不觉得你去警方自首有什么好处。他们知道，不管这个人是谁，对方都有内部消息，而这内部消息只可能从斯图尔特·哈里斯那里传出。知道你帮忙抛弃斯蒂芬·迈尔斯的尸体可能也是从斯图尔特那里得知的——要么是他告诉了这个人，要么就是这个人发现了什么。所以我不觉得这么做能给他们提供更多线索。”
***
威尔看上去并不相信。
现在电话挂掉了，威尔站了起来。他沿着地平线扫视，但那个身影消失了。他是那么失望，连他自己都惊讶。又不是这个人真的就是艾玛。而后，那个身影又从树丛中出现了。威尔开始朝着对方跑去。
“丽兹说得对，”丹说，“我们知道这信息，但也没帮助我们辨出那人是谁。我们还是只有一位嫌疑人。”
“我要有这么乐观就好了。”
“但我们没有细想过，对吧？”丽兹说，“我们还知道什么和斯图尔特关系近的其他人吗？可能知道信息的人？”
“我相信她会没事的”爱德华说。
“盖伊·罗伯茨呢？”威尔提出，“或许斯图尔特告诉了他自己做的事情，还有我也参与了。”
“在，在，我在呢，”威尔答道，他被那个慢跑的人吓呆了。他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电话上：“我一听到消息就告诉你。”
“但丹和斯图尔特的照片呢？”丽兹问道，“你觉得他能拿得到吗？”
“威廉，你还在听吗？”
“我不知道，”他双手紧掐着自己的后脖颈，快要哭了，“我只想让艾玛平安归来。”
威尔又环视了一下公园。他突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身影，正沿他所坐长椅平行处慢跑。那身影从这看去十分像艾玛，相似到让人害怕——深色的跑步服，带尖的帽子，还有那脑后扎成短马尾的深色头发——就连那跑步的姿势都让人想起艾玛。
丽兹挪到他身边，一只胳膊搂住了他的肩膀：“丹和我刚才在聊。我们需要保持乐观，不管这有多难。”
“不会，那件事不会。”
“是的，”丹说道，“而且很快我们就会从警方那得到关于监控录像的回复了。”丹又补充道：“那可能会有帮助的。”
“你要告诉她真相吗？”
“我们得相信一切都会好的，为了艾玛，”丽兹说，“她不会想让我们放弃、做最坏的假设的，是吧？”
“没有，但她记性很好，所以她可能随时会问。”
丽兹的话似乎引起了他的共鸣。“你说得对。”他说。他们看得出他在给自己鼓劲。“会没事的。”
“她也没问我们争论的是什么？”
***
“我还什么都没说。但我准备告诉她一些事。她想知道艾玛在哪儿，还期待她今天能来。这个事我不能和她撒谎——不然会是最后一根稻草了。
那个姑娘继续跑着。她犯了个大错，让他离自己那么近。但他居然没认出她，真是让人惊讶。头发长了一点，还和她头发的本色略有区别，这可能是原因吧。她一路跑到了帕丁顿车站入口处才停下打那个电话。她在繁忙的车流旁跑了足足十分钟，这给了她时间思考自己该如何向他解释。
“恐怕没有。从昨晚警察走之后，他们就没再联系过我们。你决定要不要告诉米兰达了吗？”
电话铃响了几声后，他接了起来。
爱德华已经在医院陪伴米兰达了。或许宝宝杰克真的会成为他父亲人生新的开始。他在出病房之前没有具体作答，声音也压得很低：“有新消息吗？”
“不好了……威尔接近了我……我在摄政公园慢跑来着……我没看见他！……不，我觉得他没认出来我……我不确定，不……好吧，我会尽快到那儿的。”
他一路走向公园的远端，由于面对太阳，他眯起了眼睛。空气潮湿，也刮着风，走起路来有些费劲，但虽然狂风大作、彻骨冰凉，却也颇为晴朗。他在一条长椅上坐下，扫视着整个区域。他知道这不现实，但有些希望自己能突然看见艾玛在远处慢跑。他会叫她过来，然后一切都会好起来。他闭起了眼睛，感觉分外疲惫，他晚上基本没怎么睡着，脑子里满满都是担忧。他掏出手机给爸爸打电话，爸爸要他一早就告诉他最新情况。
她进了车站，用身上的一点零钱进了公共厕所。她利用这鲜有人光顾的洗手间在镜子里欣赏着自己。她看到的镜像让她振作了起来。她笑了，正了正帽子。“你看起来很棒，艾玛·霍顿。”
星期四清早，威尔在摄政公园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城市中心的这片绿洲有某种东西一直吸引着他。现在，这里有着太多的回忆——有好的，也有坏的。去年夏末，他在这里纠结着要不要把自己对丹失踪真实原因的担忧告诉艾玛。然后，就在几周前，那个他以为叫作艾米的姑娘出现在了面前，满是欢颜，充满了正能量。他们去了伦敦动物园，她帮他战胜了对蜘蛛的恐惧。他就是那天爱上她的。但现在恍若隔世般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