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觉得自己还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艾玛一直听得心不在焉，一言不发，但威尔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心头一震。“你就准备直接自首了？”
“我们可以试试筹钱，”丽兹说，“我知道这会很难，但也许我们可以凑一凑，把大家的资源集中集中。我有一点储蓄，你完全可以拿去。”
“我不觉得他有，”威尔说，“而且我也不会想让他出这个钱。我告诉他了，我一分钱也不想让他出。这是我的行为，是我帮助斯图尔特犯下了罪，我也不会让别人为此受罪。”他转脸看向艾玛：“你还好吗，小艾？”
威尔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谢谢，丽兹，但不仅仅是拿出钱的问题。”
“五万英镑，”丹沉思道，“两周之内。这么短的时间内，这可不是小数目。你爸爸有这么多钱吗？”
“威尔说得对，”丹说道，“我是说，我们也有一些储蓄——到目前为止还不够——我也很乐意拿出来。但我怀疑就算是我们拿出了五万英镑也不够。”
“两周。”
“你的意思是？”艾玛问道。
“多久？”
“我的意思是对方极有可能会再要更多的钱。”
“是的，”他证实道，“信里说有我帮助抛弃斯蒂芬·迈尔斯尸体的证据。信里也又写了赎金要求，这次还给出了具体时间限制。”
“你这么觉得？”
丽兹身体前倾：“列出了细节？”
丹点了点头。“就像是发网络钓鱼邮件的那些人，说什么你中了彩票，或者继承了遗产，管你要银行信息，然后他们就可以把钱转到你的账户里。他们一次发几百万封电子邮件，其中非常小的一部分人会回复。但对他们来讲足够了。尽管有些人的回复不会给任何细节，可能只是想要更多信息，但这对于罪犯来讲也是非常宝贵的。因为他们已经中了圈套，罪犯也知道其中一些人最终会给出他们想要的东西。都是心理战术。而且他们不会罢休——他们会能骗多少就骗多少，一次一点儿。那些可怜的人一旦被卷入其中，就会被越骗越惨。我一个同事的母亲就被骗了。网络钓鱼骗子骗走了她一万英镑。最开始是二百，但她一卷进去就越陷越深，直到家人发现，警方开始采取行动。”
“爸爸也那么想的。他今天上午来我单位找我了，解释了一切。我们希望是恶作剧，对方只是虚张声势，其实什么也不知道。但今晚，我回到我的公寓时，有一封寄给我的信。”
丽兹在思考。“所以如果我们拿出了五万英镑，对方会觉得，嘿，他们能拿出五万，我们再要两万吧？”
“但对方还是没说知道关于你的是什么事情？”丽兹说，“有没有可能只是在虚张声势？”
“为什么不呢？”丹答道，“如果对方知道我们为了不让他们报警，准备给五万英镑，那我们为什么不会给六万、七万、八万甚至十万呢？”
“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没说。当天后来又打了一次，大概说了一下要什么。”
“因为我们没能力给得起，”丽兹答道，“我们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钱。”
“然后对方要了钱？”丹说道。
“那样的话，对方反正可以直接报警，然后手里还有那五万英镑。或者，对方可以不理我们，等几年之后我们可能有更多钱的时候再来找我们。对方手里有信息，有能力，就会充分加以利用，为自己谋利。”
“不知道，”威尔答道，“对方只说有能呈现给警方的证据。”
艾玛靠后坐着，盯着天花板上的风扇：“那就是说没有希望了。”
丹面露疑色：“什么样的证据？”
“所以我才要想剥夺他们的权力，”威尔说，“去自首。”
“他们前几天给爸爸打的电话。是个男的，不过爸爸辨不出是谁的声音。他说他知道我做的一切事情。他没说是什么事情，但说有证据。”
***
“对方是怎么联系上的？”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爱德华·霍顿还坐在沙发上思考着下一步行动，米兰达依偎在他身旁。然后他又花了几分钟在心里预演自己要说的话。
“不知道。”
“该死，”他说，“克莱夫·门罗的文件，我今天下午忘送过去了。”
“你知道是谁在勒索吗？”丽兹说。
米兰达抬起了头。她都快要睡着了。“会有麻烦？”
丹摇了摇头：“我的天呐。”
“是的。克莱夫明天一早就需要，一个重要会议要用。”
“五万英镑。”
“那你不能明天一早送过去吗？”
“多少钱？”丹问道。
“会议在谢菲尔德1开，他很早就会出发。”
他点了点头。“对方说如果我们不给钱的话就报警。”
“噢。”
艾玛感觉胃像在自由落体一样。自从他们决定隐瞒威尔帮忙抛弃斯蒂芬的尸体开始，艾玛就十分害怕这一刻的到来。她害怕有一天真相会大白，她的哥哥会重入深渊。“是斯蒂芬·迈尔斯的事吗？”
“正是，”爱德华说着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我现在就得开车过去，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吧，是爸爸被勒索了，但是关于我的。”
米兰达点点头。“你的客户最重要。”
“什么？”其余三人齐声说道。
爱德华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指责。“呃，我倒不会那么说，但是……”
“好，”他让自己保持镇静，“我被勒索了。”
米兰达坐了起来。“噢，我不是讽刺。我只是说你不能让他们失望。我们知道客户减少起来会是什么样，那么不堪一击。我们可不想回到那种境地，是吧？”
威尔看着艾玛，想听她解释。“我稍后解释，”她说，“你先说。”
“是的，你说得对，当然不想。尤其我们现在刚买下了那栋租赁房子。”他们最近买下了位于伦敦南面克里登的一处房子，用来出租。这是爱德华一直非常想做的一项投资。由于这所房子是房产强制回收的，他们买下的价格很划算。
“已经不快乐了。”丹答道。
“大概要去多久？”
“这件事怎样都不好开口，”威尔说，“所以我看我还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们吧。我很抱歉，”他看向艾玛和丹，“这会毁了你们俩本该还快乐着的时光。”
“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如果聊一会儿的话可能四十五分钟。”
丹和丽兹坐在厨房桌边聊天。威尔和艾玛过来坐下时，他们俩都打了招呼。
米兰达点了点头。“我去泡个澡，然后上床看看书。你回来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睡着了。我最近特别累。”
“我们也有事情要告诉你。”她说。
爱德华微笑着吻她告别。她是那么美丽，那么信任他，他也不喜欢对她说谎。“我会尽快的。”
他点了点头。“很好。这样一来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所有人了。”
***
到底又出了什么事？“她几分钟之前到的。她和丹都在厨房里。”
爱德华去了威尔的公寓，因为他知道儿子说过今晚要去艾玛那里。爱德华警告过他，不要告诉她被勒索的事，但他很怀疑威尔有没有听从他的劝告。他不怎么擅长保守秘密。这从一开始就是麻烦所在。
“不算是，”他说道，“丽兹在吗？”
“你要是没告诉我这一切就好了，”他紧握着方向盘，在路对面望着威尔家，自己这样想着，“你可以对这一切都守口如瓶的。”
她退后一步：“一切都好吧，威尔？”
事情发生短短几周后，威尔就告诉了父亲他如何协助抛弃了斯蒂芬·迈尔斯的尸体。他非常想和人说，爱德华应该庆幸他选择了自己。爱德华一直不确定威尔想从他这儿得到什么——是想要让自己安慰他并不是那么坏的人，安抚他说警察永远不会发现实情，还是需要有人让他相信最好的举措就是去自首？如果是最后这条，那么威尔可是失望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进监狱的。
“我知道，但感觉更长。”
爱德华敲了敲门，只是以防万一威尔改变了计划。无人应答。他又敲了敲。“威廉，你在家吗？”还是无人应答，屋里也没有响动。于是他便用威尔以防紧急情况留给他的备用钥匙进了公寓。他知道他要找什么。威廉有一本老式地址簿——他从母亲那里继承下来的习惯。没用多久就找到了。里面有他要找的那个姓名、地址和电话号码。
“才几天而已。”
“好极了。”
“对不起，你回来以后我一直没过来，”他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忙了。”
他抄下了详细信息，把地址簿放回了原来的抽屉。
艾玛在门口拥抱了哥哥。他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她能看出他忧心忡忡。“见到你也真好。”
1 英国南约克郡城市。
“小艾，见到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