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怎么说合适。这真是太难了。
丹身体前倾:“怎么了?”
“小艾,发生了什么?”
艾玛装不下去了。
她不会从照片说起,而是准备告诉他丽兹遇到的事,和那个戴帽子的人。这样似乎容易一些。“丽兹今天早上来了。我们不在的时候,有人给她寄恶意信件来着。”
“可以这么说,”他望着别处,“要是能回到毛里求斯,我愿意付出一切。只有我和你、海滩、大海和阳光。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他从白日梦中回过神来,看向艾玛:“但我觉得要不是百万富翁的话,这就不现实了,是吧?”
丹一只手扶住了额头,闭上了眼睛:“上帝啊,不要重演了。”艾玛只是看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让事情变好一点儿。然后他似乎镇静了下来:“对方说什么了?”
艾玛抿了口咖啡:“那你得全力以赴了。”
“信里内容神神秘秘的。说的是信任。”
“有挑战。他想明年九月前投入使用,而且还需要大量测试。”
“信任?”
“时间方面呢?”
“是的,警告她不要相信人。”
“嗯,他看起来挺聪明的。他比我们年轻——二十五岁左右吧,他在利物浦上的大学,就是那时候想出的这个点子。他真的热情满满。他相信这会成功,你要是跟他交流的话,你也会相信的。”
“什么人?”
“听上去挺聪明的。”
艾玛耸了耸肩:“她的朋友们吧,我猜。”
“通过植入市里娱乐休闲场所的链接收钱——酒吧、夜店、电影院、剧院、音乐演出和运动设施。网站会根据人的喜好为他们推荐个性化的建议去处。这些场所会提供折扣以及其他特别优惠,来吸引人们约会时想去试一试。”
“你是指我们?”
“我能看出这里的价值。但钱从哪儿来呢?”
“我觉得是,是的。”
“他也把网站视作连接同城不同大学学生的渠道——比如,伦敦市或利兹市的大学生。因为不同学校的学生之间联系很少。”
丹摇了摇头。“这让我很生气,这人就是不愿放过我们,”他似乎在自言自语,“丽兹知道是谁做的吗?”
“增加价值。”这让艾玛笑了,也让她暂时忘却了烦恼和要谈的棘手问题。
“不知道,但她看见那个人了。”
“是,我觉得是。但他认为这可以增加价值。”
“她看见那人的脸了吗?”
“但学生不是都通过加入社团和俱乐部来认识新人的吗?”
“没有,被帽子遮住了。她追了出去,那人去咱们公寓楼大厅了,亲手送的信。”
“比我想象的有意思多了,”丹答道,“约见的那人有一些很好的想法,完全可以和他合作。他想以大学市场为目标。通过共同的兴趣爱好将大学生配对,连接到现有的社交网络,比如脸书和推特。他认为这个网站可以帮助大学生在刚入学的前几周就找到对的人。”
丹又愤怒地摇了摇头。有那么一刻,艾玛以为他要捶桌子了,但他没有。“没事的,”她说,“感到生气是正常的。”
艾玛决定暂时避开难以回答的问题:“会开得怎么样?”丹九点三十时和新客户开了会,对方想要开发一个约会网站。这显然不是什么新颖的主意,而且市场已经相当饱和了,过去几年也有不少失败的例子。丹的工作就是设计网站,使之能够脱颖而出,尽一切可能让网站不仅能够生存,还要成功。
“我感觉特别没用,小艾,”他说,“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帮到你。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这一切结束。”
“给你。”丹拿着咖啡回来了,他坐进了椅子。“我需要这个。你知道的,我才回办公室几个小时,感觉就像我从来没离开过一样。”
艾玛伸出胳膊,握住了他的一只手。丹看上去快要哭了。“拜托。丹,就别让自己心烦意乱了。我们都很想知道该怎么办。”
艾玛点点头,看着丹去点饮料。她把一只手伸进口袋,能摸到丹和斯图尔特的照片——抑或是有意把他们捏造在一起的照片。不管大卫·舍伯恩说了什么,艾玛也没有完全相信那照片就是真的。她也可能只是拒绝面对现实——尽管她对丽兹说,一定会有合理的解释,但只要一想到丹有可能认识斯图尔特·哈里斯,并且还没有告诉自己,她就十分不安。
丹点了点头,悲伤地笑了:“看来蜜月是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她从在丹的办公室外面见到他开始,就一直装作若无其事,他似乎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我去拿点饮料。拿铁?”
艾玛又摸了下口袋里的照片。她也想过不问丹照片的事,但永远不会有好时机的。“那个人还给丽兹寄了照片。”她的声音非常紧张。她拿出了照片,递给丹,并为这一举动可能带来的后果感到害怕。
艾玛只是笑笑,她想,这一定是几小时前丽兹在公寓时的感受,想着该如何把坏消息告诉一个看起来那么开心的人。
他看着照片,一言不发。艾玛太了解丹了,以为自己能辨出他每一个瞬间、每一个表情。但他的反应让她不解。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是什么反应。有那么几秒,他甚至看上去和那个与她共度了过去几年时光的男人有些不同。这让她想起了她母亲每天都要服用许多药物、与癌症做斗争的最后阶段——那时候母亲就不太像她本来的样子,就好像一个骗术高超但并不完美的冒牌者在他们没有注意时取代了她。“你还好吗,丹?”
“嗨。”丹说。这天是周二午餐时分,他在佩尔费托餐厅坐了下来。“哎呀,这真是太好了。正是这么棒的假期过后第一天上班所需要的。”
“这不是真的,”他终于说道,“不管是谁寄的,都是对方伪造的。”
***
这正是艾玛渴望听到的回答:“所以你从来不认识斯图尔特?”
“现在就叫一辆,”阿尔奇说,“这家伙情况不好。他需要正规医疗救助。”
“不,”他又看了眼照片,“不,我不认识他。”
“我们想先看看你怎么想。”斯蒂芬妮解释道。
“照片看起来很可信,”艾玛说,“大卫·舍伯恩看不出来这是真是假。”
“没有,对不起。”马克答道。
丹马上显得很震惊。“你把这个拿去给他看了?”他抬高的音量引起了其他几位顾客的注意,还有收银台后面那个年轻的女服务生。
阿尔奇跪了下来,把他摆到复原卧式。迈尔斯轻声呻吟着。他的鼻子在淌血,左眼已经瘀黑了。“你叫救护车了吗?”
“听我解释。他……”
“有。”
“我不敢相信你和我说之前去找了他,”丹接着说道,“你一点也不相信我吗?”
“我的天呐。”彼得·迈尔斯还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被揍得一塌糊涂。看来是有人重重地给了他几脚。马克跪在他身旁。“他还有呼吸吗?”
“我真的相信你。”
“他死了吗?”阿尔奇没有理会那个犯人的话,狱警站到两边为他让路,他快速走了进去。
“真的?就像我被彼得·迈尔斯掳走并绑起来的时候,你以为我就犹豫过要不要和你结婚吗?”
那是另一名年轻的狱警。也是一个好孩子。阿尔奇上了楼梯,走近盥洗室。他祈祷着情况不要太糟糕。他不喜欢彼得·迈尔斯,从他们第一次几分钟的会面开始就不待见他。这个人不懂得“尊重”二字。但这不意味着他希望发生这种事情。这种情况极少在他当班的时候发生,他为此感到骄傲。他做狱警的头一年,所看管的一名犯人被狱友割开了喉咙。到处都是血,尽管他想要止血,那男人还是在他的囚室里流血至死了。他再也不想看见那样的事情了。现在已经有几名狱警站在门口了,正阻止着三个晃来晃去想要一探究竟的犯人。
艾玛竭力掩饰:“这不公平,丹。”
“马克。”
“不公平吗?”他作势要站起来。
他们向盥洗室的方向匆匆走去:“有人跟他在一起吗?”
“丹,拜托,别这样。我们聊聊。”
“在盥洗室。”
他摇了摇头,把照片摔在桌子上,站了起来:“你可能需要这个,万一你想要送去做个分析检验呢。”
“天啊,”他说,“他在哪儿?”
他转身要走,艾玛站起来拦他:“丹,请别……”
她跟在他后面出了门:“挺严重的。他不怎么动了。”
他甩开了她,力气大得惊人。“我要回办公室了。”说完他便自顾自地走了。
“有多严重?”他说着便向门口走去。
艾玛看着他怒气冲冲地出了餐厅。
“是的。”
***
现在阿尔奇站了起来:“被攻击了?”
丹大步走出了佩尔费托餐厅,拐入了下一条小路。他靠在墙上,用力捏着鼻梁。他踢了一脚,脚后跟撞到了砖块,很疼。他掏出了手机。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帮他了。
“他什么都没干,”她说,“是别人对他干的。”
电话铃一直在响。“快接,快接。”
周二早上的休息时间被打断,这让阿尔奇·特纳有点烦躁。他不情愿地将目光从《太阳报》上抬起,紧紧攥着自己的那杯浓茶。斯蒂芬妮·斯图尔德是一名职位更低的警卫,她气喘吁吁地站在门边。他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恼怒,因为他喜欢这个姑娘。她是个好孩子——好到不该在这种地方工作。她还有时间逃离这里,另找一份不需要和这里面的这种人打交道的工作——这些社会的渣滓。对他来讲,已经太晚了,但对这么年轻的人来说可不是。他不止一次和她这样说过了。“他干了什么?”
对方终于接了。
“阿尔奇,你最好快点过来。是彼得·迈尔斯。”
“嗨,是我……感谢上帝,我以为你不会接了呢……不,我不好。我刚刚做了件非常非常愚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