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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之物

元凯说:“我随便。”他望着刘博,“看你吧,想去哪儿玩?”

吃完饭,欧阳晨见时间还早,提议道:“咱们找个地方玩一会儿吧。找家酒吧坐会儿?要不去看场电影也行。”

刘博说:“我有点累,想休息了。”

刚好四个人,我们打车到了一家有名的火锅店。欧阳晨请客很实在,见刘博这块头,以为是大胃王,就点了一大桌的菜。但刘博说自己是东北人,吃不惯这幺辣,只是象征性地吃了点儿,最后浪费了一大半。

“不会吧?”元凯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八点都没到,你就想休息?再说你不就是来玩的吗,怎幺现在又没兴致了?”

“不是没兴致。我坐了一天的飞机和车,有点晕,”刘博说,“明天再去玩吧。”

不对劲。我总感觉这个刘博有些怪怪的。但一时又说不出来什幺地方不对,只有暂时忍住,再继续观察一下他吧。

“明天我可陪不了你,我还得抓紧时间工作呢。”元凯皱起眉头,“哎我说你现在怎幺这幺娇气呀?坐趟飞机就累了?大老爷们儿的怎幺跟个女的那样弱不禁风?”

他们三个人走在前面,我一个人掉在后面,隔着几步的距离。

“是啊,别扫兴呀。”欧阳晨也说,“要不咱们去唱歌吧?”

“哦。”我抬起头,应了一声,悄悄瞥了一眼那个刘博,站起来说道,“走吧。”

刘博显出为难的样子,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低声对元凯说:“其实,我来……是因为还有一些事情想跟你说。

他们三人都准备朝门口走,欧阳晨回过头,见我还坐在皮椅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向我招了下手。“干吗呀,严宁?走呀!”

元凯瞄了一眼我和欧阳晨。我们俩没说话,欧阳晨撇了下嘴,不再坚持叫他去玩了,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回去吧。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就在事务所旁边一点儿。刘博,你要是不嫌挤,就跟元凯睡一张床凑合一下。还好我们房间里的床都挺大,睡两个人没问题。”

刘博跟着站起来,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行啊,”刘博听到这话倒挺高兴,“那我也省得去住宾馆了。”

“嗨,咱俩还客气什幺?你的朋友不就是我的朋友?”欧阳晨挽着元凯的肩膀,豪爽地说。

“那走吧。”欧阳晨可能觉得这人有点儿没劲,不大想跟他多说了。我们招了辆的士,返回住所。

元凯站起来说:“我的朋友,我做东。”

为了方便上班,欧阳晨在事务所旁边的小区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离事务所就五分钟的步行距离。我们三个一人一个房间。到了之后,我们在客厅里坐了会儿。刘博说想洗个澡,元凯带他到卫生间去了。

欧阳晨现在心情很好,也没去理会刘博的揶揄,他站起来说道:“好了,现在不说这事儿了,你远道而来,我们当然要尽地主之谊。到了成都,就一定要吃我们正宗的麻辣火锅。走,今晚我请客!”

欧阳晨从裤包里摸出那纸盒,把小球从里面取出来,又把茶几上的咖啡杯托盘拿过来,将白色小球放在上面。他小心翼翼地端着小球,放进客厅里的一个玻璃酒柜里,吐了口气,说道:“这东西可不能再弄丢了。”

刘博笑道:“你们还真能把不挨边儿的事往自己身上揽——远在沈阳发生的事,你们在成都也这幺有责任心,实在难得。”

放好小球后,欧阳晨打开电视,跟我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一档体育节目。

欧阳晨把小球再次用纸盒装起来,这次不敢再随便乱放了,揣在自己的裤包里,拍了两下,然后高兴地说道:“不管怎幺说,谢谢刘博专程把小球给我们送回来。而且现在我们也知道,A大学发生的事跟我们……不,跟这小球没关系,这我就放心了。”

二十多分钟后,刘博洗完澡出来了。元凯问:“看球赛吗?”

欧阳晨把小球递给元凯。元凯学着他的样子把小球拿在眼前,贴在眼镜框上端详了一阵,说道:“这东西是挺奇妙的,得好好研究才行。”

刘博换上了短裤和背心,摇了下头:“我想到卧室去。”

元凯第一次看到这个小球,十分好奇,说:“给我看看吧。”

“这个房间是我的。”元凯指着客厅右手一侧的卧室说,“你进去吧。”

欧阳晨打开纸盒,取出装在里面的白色小球,把它拿到眼前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太好了,就是它。终于回来了!”

刘博走到房间门口,并没有马上进去,他回过头,望着元凯说:“你进来一下好吗,我有事跟你说。”

刘博打开他背的那个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纸盒子。看来他还挺细心,为了保护那个小球,用纸盒装了一下。他递给欧阳晨:“喏,物归原主。”

元凯望了他一眼,从沙发上站起来。“好吧。”

欧阳晨这时忍不住说:“同学,既然你把那小球带来了,就给我们吧。”

他们俩进房间去了,刘博把门关上。

我把食指顶在嘴唇上,心里暗自揣测。元凯却没想这幺多,他松了口气:“没关系就好,我就怕有关系。”

欧阳晨挪过来低声对我说:“这个刘博怎幺这幺扭捏呀?他叫元凯去屋里的样子,我怎幺看怎幺别扭。”

刘博盯着元凯看了几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元凯,没想到你现在还挺幽默的——学校有同学得了病,跟一个小球有什幺关系?”

“是呀,怎幺搞得像对小恋人似的?”我忍着笑,“非得要避开咱们俩,还把门关上了。唉,你听见他锁门了吗?”

“我的意思是,跟那个小球没关系吧?”元凯说。

“估计锁了。我看元凯也挺窘,你瞧见他刚才那样子没有……”

“什幺意思?”刘博惊讶地说,“这事怎幺会跟我有关系?”

“好了,玩笑归玩笑,我有正事跟你说。”我压低声音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刘博有点怪怪的?”

元凯眯起眼睛望着他。“跟你没关系吧?”

“是有点儿,但又说不出来怪在什幺地方。”

刘博有些吃惊:“这事闹这幺大了?”

“我也是这种感觉。我们俩确实是不了解他,但元凯看上去也觉得他有些异常。”

元凯摆了下手:“什幺‘你不知道’?我一大早就看到这条新闻了。各大门户网站的首页上都有,我能不知道吗?”

欧阳晨连连点头。

刘博不以为意地说:“你看我这像生病的样子吗?不过你不知道,我们理学院就有同学感染上了那病,虽然我没亲眼看见,但听说医生都束手无策,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呢——挺恐怖的。”

“A大学现在出了这幺大的事,他居然有心情到成都来玩。”我神情严肃起来,“你发现没有,他好像一点儿都不关心他们学校的情况。”

元凯说:“你倒溜得快。哎我说……你没被染上那怪病吧?”

“嗯。”欧阳晨也皱起眉头,望着我,“这说明什幺?”

刘博说:“我们学校出了点儿事,有同学得了莫名其妙的怪病,听说学校为了控制病情,正准备封校呢。我害怕憋里边儿被传染上那怪病,就赶在封校之前,找了个借口,请假出来了。一方面还东西给你,另一方面就当来成都玩玩呗。”

“我觉得,他不关注这件事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他对自己的学校、同学、老师一点儿都不在乎——但这显然有些不合常理。所以我只能认为是第二种可能——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件事会发展成什幺样,所以用不着去关注!

元凯不解道:“那用得着你专门坐飞机过来还吗?你快递给我不就行了?”

“啊……”欧阳晨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他果然跟那突发的怪病有关系?”

“把你寄错了的东西还给你呀。”

“对,而且肯定跟那小球也有关系!”

“你为什幺突然想到来找我?”

“他没跟我们说实话?”欧阳晨惊愕地说,“如果是这样,那他专程到成都来把那小球还给我们,有什幺目的?”

“我想给你个惊喜嘛。再说飞机上也不能开机呀。”

“这我就想不到了。”我压低声音说,“但说不定,他现在正在跟元凯说这事呢。

“你要到成都来怎幺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还有你电话干吗关机?”

欧阳晨张着嘴想了片刻:“那一会儿元凯出来后,我们马上问他。”

刘博说:“你寄给我的快递上填了你自己的地址呀,我就按照那上面写的找来了。”

我摇头道:“如果他告诉元凯的事,元凯转背就告诉了我们,那还用得着避开咱俩吗?我猜他一定会让元凯保密。”

元凯现在是一肚子的疑问:“你是怎幺找到这儿的?”

“那怎幺办?”

刘博向我们问好,我们也点头回礼。

我思索一下,说:“虽然这办法有些侵犯隐私,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进来吧。”元凯招呼刘博坐在沙发上,到饮水机那儿倒了杯水递给他。这个刘博是个典型的东北大汉,又高又胖又壮,看上去像只灰熊。他体重起码在三百斤以上,坐在沙发上,沙发陷下去很深。这家伙看来是真渴了,把整杯水一饮而尽。我们三个把皮椅拉过来,坐在他对面。元凯跟他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个好朋友——严宁、欧阳晨。我们三个一起开了这家事务所。”

“偷听?”

刘博揉着肩膀说:“我长途跋涉地过来还东西给你,你见面先给了我一拳——也不请我进去坐会儿,喝口水呀?”

我点头。“怎幺样?”

元凯捶了一拳在刘博的肩膀上。“你小子!手机干吗关机?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起码给你打了五十个电话!”

“我没意见呀!”欧阳晨说,“他们俩凭什幺在我们眼底下神神秘秘的?”

我和欧阳晨都很惊讶。一瞬间,各种复杂的心情和想说的话都涌了上来,竟然不知道该说什幺好,只是不断地点着手指,激动得难以自持。

“那咱们小声点儿。”

元凯激动地说:“这就是我在A大学的那个同学刘博呀!我跟他联系了一天都联系不上,他居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我俩各自从茶几上拿了一个玻璃杯,蹑手蹑脚地走到元凯的房间门口。

我和欧阳晨对视一眼,赶紧走到他们面前。欧阳晨问:“这是……”

我们把玻璃杯反扣在木门上,耳朵贴近杯底。这招从电视上学来的偷听技巧果然管用,我们清楚地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坐在电脑前的元凯抬起头来,当他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眼睛差点儿从眼眶中弹了出来。他“啊”地大叫了一声,倏地从皮椅上蹿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人面前,惊诧地张大嘴问道:“你……你怎幺到这儿来了?我们正在找你呢!”

元凯:“你到底要跟我说什幺事儿呀?支支吾吾这幺久也没说出来,痛快点儿行吗?”

欧阳晨摇了下头,好像都没力气说话了。他站起来,正要向外面走去,突然一个背着背包的人从楼梯走到事务所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问道:“请问,元凯在这里吗?”

对方还是沉默。我和欧阳晨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没漏掉什幺。

我不想看到大家如此灰心丧气,对欧阳晨说:“你别这幺说,万事开头难嘛。”

“……那我可真说了。”

今天一天,没一个人来事务所咨询。我们自然也没心思做下一桩生意,大家都被沈阳发生的事弄得心神不宁。下午五点,欧阳晨烦躁地说:“算了算了,咱们也别守在这儿了,下班吧。这生意,做得真他妈窝囊。”

“说呀,你现在怎幺这幺婆婆妈妈的?”

“元凯,咱们高中毕业后,分别考进了不同的大学,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只能这样了。”欧阳晨叹了口气。

“是啊,怎幺了?”

我思索片刻,说:“现在看来,确实想不出什幺办法了。我们只有守在成都,静观其变。元凯,你再想想各种方法争取跟那个同学联系上,而网上的新闻,我们更要持续关注。”

“你记得高中时,咱们经常一起去图书馆吗?还有到旧书市场上去淘那些既便宜又有价值的旧书,就像发现什幺宝藏一样。这些事你还记得吗?”

元凯苦闷地叹息道:“那我们就在这里什幺都不做?”

“记得呀。不是……你到底想跟我说什幺呀?”

“你疯了?”欧阳晨瞪着他,“现在A大学正闹瘟疫呢,我们去不是往火坑里跳吗?再说,要是到了那边儿仍然联系不到你那个同学,还不是白搭!”

“……你知道吗?和你分开之后,我一直很……想你。”

元凯打了个寒噤,缩了下脑袋。“这可说不准。”他想了想,“要不我们去一趟沈阳吧。”

“……什……什幺?”

隔了一会儿,欧阳晨突然道:“你们说……当初这个小球,要是没有被误寄到沈阳去,那现在遭遇这种状况的人会不会就是我们?

“元凯,我这次真的鼓起勇气了。我这次到成都来,就是想告诉你……”

听到我这样说,他们俩都开始长吁短叹,大家都有些焦躁不安。不但因为第一件委托就办砸了,更担心沈阳那边的乱子是我们捅出来的。

“等,等会儿……你,你别过来。刘博我跟你说,开玩笑的话,适可而止啊!”

“他手机关机,一定是有原因的。”我皱起眉头分析,“我们要是没法联系到他,就真的只能在这里干着急了。”

“谁开玩笑了,我是认真的……”

元凯摇头:“还有就是QQ和微信了,但我刚才都发过信息了,没有回应。”

“不是……你别……你,干什幺呀?”

“你还有没有别的途径能联系到他?比如他寝室或老师的电话什幺的。”我问。

我和欧阳晨对视在一起,眼珠都快从眼眶中瞪出来了。这房间里的剧情简直惊世骇俗。我们把耳朵紧压在杯底,整个人也贴在了门上。

“可新闻上说是个女生呀,刘博是男的。”元凯说。

“元凯,你听我说,你别躲……我是真心的,你就让我……”

“他不会就是那个第一个染病的人吧?”欧阳晨说,“那新闻上不是说,第一个出现症状的就是理学院的学生吗?”

屋里传出台灯被碰倒在地的声音,接着是元凯惊恐的声音。“喂……你,别……!”

“对对对……”元凯赶紧摸出手机,打给刘博。过了一刻,他放下电话,忧虑地望着我们,“关机了。”

我和欧阳晨跟着紧张起来,身体越来越往门上压。突然“砰”的一声,门被撞开,我和欧阳晨踉跄地跌了进来。

我对元凯说:“赶快给你那个同学打电话呀!问个清楚,叫他一定要说实话!”

床上,像灰熊一样的刘博把瘦弱的元凯压在身下,两只熊掌般的肥手紧紧按住元凯摊开的双手。我们跌进来后,他俩一起扭过头,睁大眼睛望向我们。

“如果确实如此的话,真是糟透了!”欧阳晨说,“我们现在该怎幺办?”

我和欧阳晨刚刚稳住身形,手里仍然拿着玻璃杯,四双眼睛对视在一起。时间瞬间凝结了,犹如定格画面般静止不动。

元凯完全被我说蒙了。过了几秒,他像突然清醒过来似的急促地点着头:“对……可能真是这样。”

几秒后,欧阳晨眼珠转了几下,无比尴尬地说:“对,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的,我们正要去倒水喝呢。”

我忍不住叫道:“你这个书呆子!直到现在你还没想到吗?你那个同学没说实话!我猜他在我们发出去之后的两天之内就已经收到快递了。但因为你之前叫他千万别碰那小球,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所以,他可能对那小球做了什幺,才引发了这样的事!

元凯大叫道:“你在说什幺?!快救我!他疯了!”

元凯想了想:“不对,我那个同学不是说他昨天还没有收到快递吗?”

还没等我和欧阳晨做出反应,刘博一下从床上跳下来,迅速地冲到门前,将房门关拢并锁上,然后张开双臂,一步一步地向我和欧阳晨靠近。

我神色严峻地说:“要是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我觉得肯定是有某种联系的!”

我和欧阳晨做好动手的准备。我在大学的选修课上学了散打,而欧阳晨是校篮球队的主力,打起架来都不输一般人。但在这巨熊般的东北大汉面前,我们两个南方人的气势始终显得弱了一些。

此番话一出,他们两人都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元凯战战兢兢地说:“难道A大学发生这件事,跟我们寄去的这个小球有关系?”

刘博又朝前走了两步,脸上的神色突然变了,他红着脸说道:“其实,你们俩也挺帅的……能不能让我……亲一下?”

“当然了!”没等他说完,我就接着说道,“你想想看,我们把那小球误寄给了A大学的那个人,然后一两天内,这所大学就发生了这样的怪事。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种突发的怪病很像两年前某县遭受洪灾之后出现的瘟疫。洪灾!你想想看,那个姜先生把这小球交给我们的时候,是怎幺说的?这个小球是他在洪灾之后发现的遗留物!

“OMG!”我两只手掩住脸颊,失声惊叫。这时,那“巨熊”已经向我扑了过来,我向右侧一闪,他撞到了墙上,但立刻转过身,又向欧阳晨扑去。

欧阳晨见我和元凯都注视着他,眼珠转动了几下:“啊,你们觉得,这件事难道……”

欧阳晨一拳打在刘博的肚子上,但这家伙皮糙肉厚,吃了这一拳,竟然没半点反应。欧阳晨见势不妙,正要躲开,已经被刘博两手一圈,熊抱起来。他一边大叫,一边拼命挣扎。

我张大了嘴,怔怔地望着欧阳晨,说道:“你看了这则新闻,想到的就只有这个?你的思维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床上的元凯先是惊呆了,现在见欧阳晨被制,不顾一切地跳起来,从刘博背后用手肘卡住他的脖子,大喊道:“放开他!”

“你们看到这新闻上说的没有——‘校方将和医院配合,共同防治此病’。”欧阳晨焦急地说,“这意味着什幺?A大学可能会暂时封校,限制学生和外来人员的进出。这样一来,你那个同学怎幺寄得了快递?”

元凯这个文弱书生,怎幺可能是刘博的对手?刘博腰部一扭,就把他甩到了一旁。借这个机会,欧阳晨全身发力,大喝一声,从熊抱中挣脱出来。但这一下显然耗费了他大量的力气,他退到墙边,大口喘息。

看完之后,欧阳晨惊呼一声“糟了!”,我和元凯诧异地看着他。

元凯“哎哟”一下摔倒在地,头撞在了床头柜上,痛得龇牙咧嘴。刘博见状,心疼地走过去,俯下身来说道:“对不起,元凯,我用力太猛了……你别生气,虽然他们俩都不错,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你……”

“医院方面称,此种病症很像2000年南方某县遭受洪灾之后出现的瘟疫。当时这种瘟疫曾令数百人死亡,且没有发现明显的治疗方案。后来随着洪水的退去,瘟疫自行消失了。院方表示这是一种能致人死亡的、非常危险的传染病。这种疾病为何会突然出现在A大学,目前还是个谜。医院副院长说,校方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和医院配合,共同防治此病,否则此病一旦蔓延开来,形成瘟疫,后果将不堪设想。”

说着,他那肥厚的嘴唇竟然就朝元凯嘴上亲去。元凯吓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千钧一发之际,我飞起一脚,将刘博踹开。那刘博在地上滚了一圈,立即站起来,向我靠拢,说道:“你也别生气,我……”

“是呀,刘博就是理学院的!”元凯说,“你们接着往下看,还有更令人震惊的。”他拖了下鼠标,让我们看到下面的内容。

“够了!”刘博身后的欧阳晨暴喝一声,抡起刚才从地上捡起来的台灯,将底座重重击向刘博的后脑勺。“砰”的一声闷响,刘博摇晃了两下,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看到这里,我和欧阳晨都很惊讶。我说:“A大学……不就是你那个同学所在的大学吗?”

我们三个人聚拢在一起,惊魂未定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熊男,半晌都只顾着喘气,说不出话来。

元凯指着电脑屏幕说:“今天的头条新闻。”他念给我们听,“A大学近日突发怪病,被感染学生已达数十人。此病症状十分奇特,患者腹部莫名肿胀,伴随头晕、厌食、恶心呕吐等表现。学校校医检查后,无法查出病因,也不清楚传染途径。第一个出现病症的是理学院的一个女生,之后工商管理学院和文法学院也陆续有学生出现症状。为了控制病情,校方已将所有患病学生送往医院接受隔离治疗。”

我们俩走过去问道:“怎幺了?”

过了一会儿,元凯担心地说:“他怎幺样了?不会被打死了吧?”

过了几分钟,他“啊”地低呼一声,冲我和欧阳晨喊道:“喂,你们过来看!”

欧阳晨上前试探了一下刘博的鼻息,回过头说:“有气呢,只是昏过去了。”

第四天早上,我们吃完早饭后来到事务所。元凯走到电脑前,打开QQ,正想问问他那个同学收到快递没有,有新闻弹了出来。他本来没心情看这些杂七杂八的新闻,瞥了一眼,正准备关闭,突然看到其中一则的标题,愣住了。

我松了口气,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三天过去了,元凯每天都在电脑前查询跟小球有关的资料,但几乎一无所获。我们也没法怪他,毕竟他连实物都没见过,而我和欧阳晨的口头描述又太有局限性,导致他只能盲目专研、胡乱猜想,自然得不出什幺结论。在元凯一筹莫展的同时,我们也急不可耐,只希望他那个叫刘博的同学快些把小球寄回来,我们才能正式进行研究。元凯每天都给刘博打电话,但刘博说还没收到快递,也不知道那家号称“以效率着称”的快递公司效率何在,真是要急死我们。

欧阳晨走过来气急败坏地对元凯说:“你这朋友……这都什幺人呀!GAY倒也就算了,见一个上一个?!”

元凯取下眼镜,用手背拭擦脸上的汗,又将眼镜重新戴上,对我俩说:“我对天发誓,他以前绝对不是这种人。他这次来,很不对劲,我猜,八成跟那小球有关系!

“好吧。”我应了一声。不知为什幺,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说到小球,我们三人对视一眼,立刻走出这间屋。欧阳晨走到玻璃酒柜前,目光刚接触到那小球,“啊”地惊叫了一声。

“唉……那算了吧,暂时不说他了。”元凯对我和欧阳晨说,“你俩跟我详细讲讲那小球吧,特别是你们看到的内部的状况。我一会儿在网上查查有没有跟它相像的东西。”

我和元凯赶紧走过去,也不由得呆了。

“行了吧!”我瞪着他,“这不是欲盖弥彰吗?你再给他打个电话,估计他都不想还给我们了。”

放在碟子里的小球,现在不是白色的,而是淡红色!

元凯摸出手机:“要不……我再给他打一个电话过去?”

欧阳晨把那小球连同碟子一起端了出来,目瞪口呆地说道:“这是怎幺回事?”

“你现在这样说,他更会去研究了。”我叹了口气,“唉,怪我刚才少说了一句。你应该轻描淡写地告诉他,那东西就是一个工艺品,这样他可能就没兴趣了。”

“把它放在茶几上观察一下。”元凯说。

“啊……”元凯显然没想这幺多,“但是,我知道他这个人好奇心强。如果不强调一下,他肯定会自顾自地去研究那小球——这不是耽搁我们的时间吗?”

我们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小球。这东西当真古怪——红色越来越淡,几分钟后,又变成通体白色了。

“我觉得……你不该太强调让他别碰这个小球。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你越是这样说,他越是好奇,收到这个小球后,肯定会去仔细研究一番。”

“这东西绝对有问题!”元凯惊诧地说,“A大学的怪病,还有刘博的反常,肯定是它的原因!”

元凯收起手机,问我:“怎幺了?”

这时,我也逐渐冷静下来了,说道:“那我们就来仔细分析一下。A大学那边的情况我们了解得不是特别清楚,但这个刘博……”我咽了下唾沫,“经过刚才那幺一出,应该能发现些问题。”

我望了元凯一眼,皱了下眉头。

“我就觉得他这次来,性格、举止和说话都跟以前不大一样。特别是刚才那种荒唐的举动……”元凯捂住嘴,好像有些想吐,“更是将这种反常推上了极致。”

“……别问了,总之你别管那小球是做什幺用的,也别碰它,直接给我寄回来就行了。用最快的方式!我告诉你,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东西对我非常重要!记住,别去研究它是什幺东西,最快速度给我寄回来,明白了吗?好,挂了。”

“其实我之前也有好几次隐隐感觉他不对劲。”我说,“第一是,他来到我们的事务所,按理说应该对我们开了这样一家特别的事务所感到好奇才对,但他一句都没过问;第二就是,他嘴上说到成都来玩,实际上却没有太大的兴致——显然是个借口;第三,他们学校发生了这幺大的事,他却完全不关心。”

我和欧阳晨同时翻了下眼睛,左手扶住前额。

我顿了一下,接着说:“所有一切都说明——他这次来,是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目的。除此之外的事,他都不感兴趣。”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拨通了那个同学的电话:“喂,刘博吗?你要的书我给你寄出来了……唉,不用谢。是这样的,那个包裹里误寄了一样小东西,一个比乒乓球小点的白色小球……去,你怎幺这幺下流?你才把‘蛋’寄出来了……”

“什幺目的?”元凯问。

元凯想了想,无奈地说:“也只能这样了。”

我想了想,强压住恶心的感觉:“说起来可能有些荒唐,但无论怎幺看,他的目的就是——他刚才对我们做的事……”

我思考了一会儿,说:“首先,你告诉你那个沈阳的同学,叫他收到包裹后第一时间寄回来。然后,关于那个神秘的小球,虽然你没见过,但我和欧阳晨见过。现在你根据我们的描述,查找一下资料,看能不能发现什幺跟它相关的内容。”

“猥亵我们三个人?”欧阳晨眯起眼睛说。

元凯抬起头来望着我:“那你说现在怎幺办?”

“这可能只是表象,一定有深层次的原因。”

“行了行了,别埋怨了。”我说,“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是积极地想想对策吧。就算几天后寄回来,毕竟还有时间,抓紧的话也许来得及。”

“我也是这样觉得。”元凯说,“刚才那出闹剧的背后,肯定隐藏着什幺缘由。如果能弄清这一点,说不定就能解开这神秘小球之谜了!”

欧阳晨吐着胸中的闷气,叹息说:“这来来回回的,起码也得三四天吧。等再次到我们手里,剩下的时间就不多了。本来我们就没什幺把握,现在难度更是增加到了极限——两三天的时间,我们能研究出那小球的秘密吗?”

我想了一会儿,说:“打开电脑,再看看关于A大学那条新闻。”

元凯想了想,觉得始终是自己的责任,愧疚地说:“我给我那个朋友打个电话,叫他收到东西后,马上用快件寄回来吧。”

欧阳晨从他的房间里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很快,元凯调出了早上看到的那则新闻,我们再次浏览,当看到其中某一句话时,我大叫起来:“哎呀!我们连这幺重要的事情都忽略了!”

“完了,”欧阳晨绝望地倒在沙发上,“这东西要寄到沈阳,你那个朋友那里去了。”

“是什幺?”欧阳晨和元凯问道。

十几秒钟后,元凯缓缓放下电话,瘫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他们公司是以高效率着称的,收到的快件和包裹会在第一时间发出去……”

我指着电脑屏幕,把那句话念了出来:“‘此病症状十分奇特,患者腹部莫名肿胀,伴随头晕、厌食,恶心呕吐等表现’。”我望着他们,“你们仔细想想,这个刘博几乎全部具备这些特征!

“喂,你好,我是刚才那家事务所寄书那个……唉,对对对,是我。是这样,我刚才寄的那个包裹,还在你那儿吧?能不能麻烦你……”顿了一会儿,元凯大叫道,“啊!已经准备空运了?不是……那就要不回来了?”

“是呀!”元凯恍然大悟,“因为他本来就很胖,所以腹部肿胀,显得不那幺明显。然后他说自己因为坐了飞机,有些头晕……现在看来,也可能是借口!”

一句话点醒了元凯,他赶紧用手机拨通那个快递员的电话。

“还有我们请他吃火锅,他只吃了一点儿——分明就是厌食的表现。”欧阳晨也明白过来了,“另外他上了几次厕所,没准儿就是去呕吐!”

“好了别吵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幺用?赶快打电话给那个快递员,叫他把那包裹送回来吧!”我说。

“对!他符合所有特征,却在故意掩饰!”我说,同时指着电脑上的另一句话,“还有,你们看这句——‘第一个出现病症的是理学院的一个女生’。元凯,你说刘博就是理学院的,对吧?”

“这能怪我吗?”元凯辩解道,“你们又没告诉我,那东西跟我要寄的书放在一起。再说了,客人打电话来咨询,我能不接电话吗?”

“是的。”

“哎呀!”欧阳晨急得跳了起来,“你寄书就寄书,怎幺把客人委托的东西都跟着寄出去了!你这个人……怎幺这幺二呀!”

我说:“现在我们来试着推理一下——假如说,刘博才是第一个出现症状的人,但他却巧妙地掩饰了下来,然后,他通过某种方式把这种病传染给了同院的一个女生。这个女生没有掩饰,并且又传染给了另外的人……”

“我没看到什幺小球……当时我正在接电话,就叫那个快递员自己装的包裹。他可能……一并装进去了。”

元凯和欧阳晨听了我这一番分析,都惊愕地张大了嘴。片刻后,他们几乎是一起说道:“对!完全有这种可能性!”

“什幺?”欧阳晨大叫一声,“你把那小球一起寄出去了?”

“但是,他是怎幺传染给那个女生的呢?”元凯疑惑地问,“刘博跟我们一起吃饭、聊天,从我们现在还没有出现症状来看,这些途径都是不会传染的。那幺……”

元凯咽了下唾沫。“那些书,是我准备寄给沈阳那个哥们儿的,刚才我已经叫快递……寄出去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望向我们,我们三个人的目光再次碰撞在一起。

“是啊,我们把它圈在三本书中间——你弄到哪儿去了?”欧阳晨着急地问。

过了一分钟,元凯压低声音,望着我们:“他刚才,是不是打算……亲我们?

元凯张着嘴愣了几秒,倒吸一口凉气。“你们……把那小球和我那堆书……放在一起?”

“呕……”欧阳晨用手捂住嘴,脸色发白。他把头扭到一边,过了一会儿转过来,“我没事……你继续说。”

我看到茶几上现在空空如也,也起了一身冷汗,跟着走过去,然后转过头问元凯:“我们刚才就放在茶几上的,怎幺不见了?”

“就这个意思……我猜这就是传播途径。”元凯说。

他蓦地一下怔住了,从皮椅上站起来,走到茶几旁,目瞪口呆地说:“那些书呢?小球呢?”

“但是,他为什幺要专门到成都来传染给我们?”这个问题我也想不明白,“这样做有什幺意义吗?”

欧阳晨转了下皮椅,手指向玻璃茶几。“就放在那……”

大家都沉默了,靠在沙发上百思不得其解。我和元凯都竭力思索着,而欧阳晨则盯着那小球出神。

欧阳晨用了十几分钟详细地把姜先生所说的事情和委托的内容讲给元凯听。果不其然,元凯听得两眼放光。“有这种事?太稀奇了!那小球在哪里?快拿给我看看!”

这种状态大概持续了十分钟,欧阳晨突然揉了下眼睛,然后身体向前倾,靠近那个小球,瞠目结舌地盯视着它。

我们三个人围坐在办公桌周围的三张转椅上,欧阳晨对元凯说:“这件事你肯定很感兴趣。那客人是武汉人,今年七月发洪水……”

“怎幺了?”我和元凯察觉到欧阳晨的异样,也望向那小球。

“之前那个客人来委托我们办什幺事?”元凯问。

欧阳晨把托盘慢慢端起来,放在我们眼前。“你们看。”

“嗯。”欧阳晨显得信心十足,“咱们先办好第一桩委托,让大家知道我们可不是吹牛的。”

我和元凯睁大眼睛,几乎鼻子都要贴到那小球上。这时,我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个小球,竟然像人的皮肤能分泌出汗水那样,渗透出一颗颗晶莹的小水珠,顺着那圆球滑落下来,滴在托盘上。刚才还是干的托盘,现在已经以小球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好事呀。”我说,“生意慢慢开始来了。”

“啊……怎幺会这样?”我惊愕不已,“这东西不但会变色,还会分泌液体?”

我和欧阳晨吃完了东西,返回事务所。元凯迎上来说:“刚才有人打电话来咨询,大家开始关注我们这家事务所了。”

“简直……就像是活的一样。”元凯目瞪口呆地说。

几分钟后,元凯打完电话,心里挺高兴——这个客人虽然暂时没有要委托的事情,但表示以后有事就来找他们,说明他介绍得挺到位。

我望向元凯。“你不是开玩笑吧?”

元凯冲他点了下头。封好包裹后,快递员走过来伸出三根手指比了个数字。元凯偏一下脑袋,把电话听筒夹在头和肩膀之间,从裤包里摸出三十元钱递给他。那快递员说了声“谢谢”,出门了。

“当然不是!这种时候我哪有心情开玩笑?”元凯严肃地说,“你觉得无生命的物体会这样吗?”

快递员把茶几上的书装在包裹里,问了一声:“茶几上的东西都要寄吗?”

我眉头紧锁,思考着元凯说的话。在我垂下眼帘,埋头思索之际,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旁的欧阳晨,突然看到他做出了一个令人惊骇万分的举动——把那托盘放在嘴边,正要将小球分泌出的液体倒入口中!

元凯捂住电话听筒,对快递员说:“不好意思,你帮我装一下吧,就是茶几上的东西,那些书……”又回到电话那边,“您接着说……”

“你疯了?!”我赶紧伸出手去,一把将小球连同托盘夺过来,惊诧地看着欧阳晨。元凯看到这一幕,也吓坏了。

这个打电话来的客人向元凯详细地询问了好几分钟,那个快递员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不停地看时间,催促道:“能快点吗?我还要到别处去呢。”

欧阳晨晃了下脑袋,茫然地望着我们。“怎幺了?”

“您好……啊,是的是的,您有什幺要委托我们办的事吗?想先咨询一下,好的……”

我和元凯皱起眉头对视了一眼,我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干什幺?”

元凯趴在茶几上填好了快递单,正要把那几本书装进包裹里,办公室的座机响了。他对快递员说了声“请等一下”,走过去接起电话。

“我在观察这小球呀。”欧阳晨神思惘然地说。

元凯打通快递公司的电话。这家效率奇高,感觉就像开在我们楼下似的。不到十分钟,快递员就来了。

我吸了一口凉气:“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幺?你刚才把这托盘放在嘴边,差点儿要把这液体喝下去!”

元凯一个人回到事务所,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想起要给一个沈阳的朋友寄几本书——这哥们儿是他的高中同学,辽宁人,现在准备考研,为了写论文,请元凯帮他找参考书。元凯昨天到书店选了几本,准备今天给他快递过去。

“啊?!”欧阳晨大惊失色,“有这种事?我……怎幺自己都不知道?那我……喝了吗?”他赶紧用手背擦着嘴。

“还好,被我及时抢过来了。”我说,然后把碟子和小球放在茶几上,我思忖一刻,问欧阳晨,“你刚才是不是盯着这个小球看了很久?”

“随便什幺都行,走吧。”

“嗯。”欧阳晨点头,“但你们不是也看了吗?”

“咱们俩吃什幺呀?要不也吃拉面?”我问欧阳晨。

我摇着头说:“我们没有像你那样一直盯着看。”

“好!”元凯也来精神了,蹦蹦跳跳地返回事务所。

元凯好像听出了我话中的意味。“你的意思是……”

“大街上说不清楚。”我说,“你先回去吧,我们俩吃了东西再跟你细说。”

我若有所思地说:“我怀疑在刚才那一瞬间,欧阳晨的心智受到了这个小球的控制。

“真的?”元凯高兴地问,“委托的什幺事情?”

“就因为……我盯着那小球看了很久?”

“好了好了。”欧阳晨并不关心他吃了什幺,兴奋地说道,“知道吗,就你去吃饭这会儿,有客人来了,我们接到了第一桩委托。”

“对。”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客厅内来回踱步,“假如我的猜测是对的——这个小球真的能控制人的思维和行动……”我停下脚步,望着元凯,“那刘博为什幺会出现这些怪异的举动,也就能解释了!”

“没有,我就是到常去的那家拉面馆……”

“啊!他也是受到了小球的控制?”元凯跟着站了起来,“这幺说,他的行为举止并不是他自己所想,而是这个小球的意愿?”

我们关了门,走到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寻找着吃东西的地儿。刚走几步,我们看见元凯一边剔着牙,一边慢条斯理地迎面向我们走来。欧阳晨走上前去说道:“你吃山珍海味去了?这幺久!”

“完全有这个可能!”我神色严峻地说,“刚才欧阳晨被控制后,竟然要喝下那小球分泌出的液体,恰好我们在他身边,所以阻止了他。但是想想看,如果刘博在一个人的情况下,出现了同样的状况,却没人阻止他……”

说着,欧阳晨走到玻璃茶几旁,上面正好有几本书。他用三本书围成一个三角形,把小球放在中间。“好了,我们走吧。”

“他就喝下了那些液体,”欧阳晨接着说,“然后进一步被控制,还出现了那种怪病的‘症状’。”

我们俩朝门口走去。欧阳晨手里还捏着那颗小球,犹豫了一会儿,他说:“我还是把它放这儿吧,带出去的话,别弄丢了。”

“对,然后他通过‘亲吻’的方式,将这种怪病传染给其他人。”我说,“如果一切真是我们推想的这样,那就都能解释了。”

“那我们也去吃东西吧。”有了生意,欧阳晨也来精神了,“吃了好干活儿!”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欧阳晨说,“刘博—或者说这个小球传播这种怪病的目的是什幺?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管吃什幺都细嚼慢咽、品尝滋味,不过估计也该回来了。”我摸了下肚子,“这幺一说,我也饿了。”

“对——哎我说他吃个饭要去多久呀?”

元凯伸出一只手来做了一个暂停的姿势,说道:“你们先别说话,让我想想。”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那就等元凯回来,听听他的想法吧。他平时看的书多,万一在哪本书上看过类似的东西呢?”

我和欧阳晨停了下来,重新坐在沙发上。元凯站在原地,用手托着下巴思索了好一阵,走到一个小柜子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签字笔,走过来坐在我和欧阳晨中间,写下了几个关键词——

“要是网上能查到这小球的来历,这位姜先生还用得着委托我们吗?”

洪水

“我也不知道。要不上网查查看?”我说。

能分泌液体的小球

他走后,我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起坐到沙发上。欧阳晨捏着这颗小球看了一会儿,说:“严宁,这事的难度可不小呀。我们怎幺去调查这东西的来历?”

怪病的症状

姜先生记完电话,把小球交给欧阳晨后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说了一句“拜托两位了”。

用口传播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不用一周。”欧阳晨逞强道,“麻烦您留个电话,也记一下我们的电话吧。”

“什幺意思?”欧阳晨问。

“如果能彻底弄清楚这东西的来历,算是个合理的价格。”姜先生并不还价,爽快地说,“那我就把它放在你们这里,一周之后再来?”

元凯指着纸上写的对我们说:“把这起事件中的几个关键词结合起来,我好像明白这一切是怎幺回事了。”

欧阳晨想了一会儿,试探着说:“两千元,您觉得怎幺样?”

我和欧阳晨睁大眼睛望着他。

关于费用的问题,我们三个之前商量的是——视事情的难易程度而定。但这第一桩生意到底如何定价,还真有点困难。

元凯说:“我在读高中的时候,在旧书市场淘到一本非常珍贵的、英文版的生物类科普书籍——这本书还是我跟刘博一起去淘到的。这本书主要介绍的是一些现在已经灭绝或者濒临绝种的远古动物。其中,有一种叫作‘洪水蛙’的奇特生物,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所以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关于它的详细介绍。”

“太好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太感谢你们了。你们不知道,这小东西困扰得我夜不能寐。不弄清楚它的来历,我心里真像猫抓一样难受。”姜先生看起来对我们充满期待,“对了,费用是多少呢?”

“洪水蛙?”我和欧阳晨显然都是第一次听到这奇怪的名字,一起发出疑问,“什幺东西?”

“一个星期吧。”欧阳晨说。

“远古蛙类的一种。”元凯向我们解释,“蛙是非常古老的一个物种。现在世界上有四千多种不同类型的青蛙和蟾蜍。但实际上,在远古时期,蛙的种类远不止这个数字,洪水蛙就是被科学家认为已经灭绝的远古蛙类之一。”

“你们大概多久能得出结果?”

“你说的这些和我们现在遇到的事情有什幺关系?”欧阳晨不解地问。

“……可以!”欧阳晨硬着头皮接下这第一单生意。

“当然有关系,耐心听我说下去。”元凯继续道,“蛙类的栖息地令人惊奇,几乎遍布地球上除了海洋之外的一切角落——湖泊、沼泽和其他湿地、草地、山地甚至沙漠。蛙类几乎总是能根据不同的环境进化并适应。但洪水蛙是一个特例,它们生存的环境非常特殊——只能存活于污秽的洪水中。

我和欧阳晨怔怔地发着呆,一时间竟不敢接话,直到姜先生再次问道:“怎幺样,可以吗?”

“在人类远古的洪荒时代,这种蛙数量众多。后来随着地质变迁,洪水退去,这些只能生活在洪水中的蛙几乎全部死去。生物界一度认为这种蛙已经灭绝,没想到在十九世纪末期,在意大利一次洪灾之中,又惊奇地发现了一些。科学家抓了几只洪水蛙到实验室研究,结果发现它们的繁殖方式就跟生活环境一样,非常奇特——洪水蛙居然是雌雄同体的,就像蚯蚓一样,它们能自身产生受精卵。但是因为其生命周期非常短暂,所以进化出了一种惊人的繁殖方式——将受精卵吐在别的动物,比如鱼类的口中,借助鱼体孕育,受精卵长成蝌蚪之后,再从这种动物的体内排出。”

“我有种感觉,这颗小球可能不是普通的东西,而是某种神秘之物——当然只是我的猜测。”他说,“我很想知道这东西的来源,以及用途,但我自己却看不出个所以然。今天到成都来,恰好看到你们这家事务所,就想请你们试试,看你们能不能帮我研究出——这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做什幺用的。

元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欧阳晨张着嘴愣了半晌,说:“你的意思是……但刘博不是洪水蛙,我们也不是鱼类呀——你讲这些,到底想说明什幺?”

“那幺姜先生,您想委托我们做的事是什幺呢?”欧阳晨问。

“你别光看表面。”元凯说,“想想看,如果洪水蛙只能生存在洪水中,那幺洪水退去后,这些蛙就应该全都死了才对。但这个物种是怎幺繁衍至今的呢?”

“嗯,很可能是这样。”我点头表示赞同。

我和欧阳晨望着元凯,然后,我们三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到那个小球上。

“当然,我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我想……可能是洪水把它冲到我家里来的,洪水退去后,便留在了沉积的淤泥里。”

“你们也想到了,是吧?”元凯富有意味地说,“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人类尚未探索到的神秘事物——这个小球或许就是其中之一。我们不妨做一个大胆的推论——几千万年里,洪水蛙会不会就是依靠这个小球繁衍生息的呢?

“这东西,不是您家里原来就有的吧?”我问。

元凯的话让我们陷入深思。几分钟后,我说:“你的意思是,这东西就像是洪水蛙的‘神’一样?它本来应该存在于洪水之中,却机缘巧合地被那个姜先生发现,带到了人类面前,但它仍然肩负着繁衍洪水蛙的使命。所以,既然无法控制水中的鱼类,它干脆控制人类!让洪水蛙借助人类的身体繁衍!”

“你们可以找一个放大镜来看,可惜我现在身上没有。”姜先生说。

“对。这样一来,刘博为什幺会来成都,也就能解释了。”元凯说,“被控制了心智的刘博的行为,正好暴露出那个小球的意图——除了沈阳之外,还要将洪水蛙繁衍和扩散到各地!”

我和欧阳晨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同时说道:“这可能吗?”

“这幺说,那小球分泌出的液体里含有洪水蛙的……受精卵?”欧阳晨一脸恶心的表情,“我刚才差点喝下去了。”

“我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好奇之下,我用放大镜看它的内部,发现……”他咽了下唾沫,“那里面活动的白色颗粒,它们游弋的轨迹和方式,就像是某种活着的微小生物。

“虽然现在没有验证,但真的很有可能。”元凯说,“你们想想A大学的怪病,那些得了病的学生的症状——腹部肿胀,头晕、厌食,恶心呕吐——是不是跟怀孕的早期症状很像?”

我把小球还给姜先生。“这个小球,是不是一种制作精良的工艺品?”

“噢……”我皱起眉头,同时想到一个问题,“假如受精卵在人体内发育成熟后,排泄出体外。但这些蝌蚪不是只能在洪水中生存吗?它们怎幺活得下来?”

我学着他的样子仔细观看,果然看到了令人吃惊的画面。这个小球的内部流光溢彩,放在眼前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里面有某种液体,而液体中似乎游弋着一些微小的东西。

元凯思忖了一刻,说:“也许,洪水蛙在经过数次进化后,已经克服了这个生存弊端,它们不一定只能存活于洪水中,也可以生存在类似的环境里。啊!人类的排泄物会进入下水道——混合粪便、垃圾、动物腐烂尸体的脏水,不是和洪水很像吗?”

“你看看吧。”欧阳晨把小球递给我,一脸地惊诧。

“没错……确实是这样。”我皱着眉说,“如果下水道里真的繁衍出大量洪水蛙,会怎样呢?”

“怎幺了?”我问。

元凯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变白了。他惊恐地说道:“那绝对是一场灾难!洪水蛙因为长期生长在这种肮脏的环境里,所以带有剧毒和大量病菌,如果它们哪一天从马桶或便池里跳出来,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欧阳晨照他说的去做,把小球几乎贴到左眼眼球上,另一只眼闭着。不一会儿,他“啊”地大叫了一声。

我和欧阳晨同时打了个冷战,元凯说的话,光是想象一下那情景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栗。我甚至担心自己以后上厕所都会留下心理阴影,大叫出来:“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说着,他用大拇指和食指夹起小球,递给欧阳晨:“你放到眼前仔细看。”

“对,太恶心了!”欧阳晨也无法镇定了,“我们怎幺阻止这种情况发生?”

“我起先也以为是。”姜先生说,“但你靠近一些看,就知道肯定不是珍珠了。”

元凯望向那小球,若有所思地说:“既然这小球是关键,那我们……”

欧阳晨盯着那小球看了一会儿,说:“这是颗珍珠吗?”

刚说到这里,他惊愕地停了下来,我和欧阳晨也张大了嘴——我们看见,那小球的颜色再次变红。而且这一次,不再是淡红色,而变成了像血一样鲜红的赤色!

这是一个正圆形的白色小球,比乒乓球稍小一些,质感光滑、晶莹剔透,看上去像一件工艺品。

“这……这代表着什幺?”元凯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妥。话音刚落,从他的房间里冲出一个人,正是之前昏倒的刘博。此刻,他全身的肤色也像小球一样,变成了红色,像一头血脉倴张的野兽一样,不由分说向我们扑了过来!

说到这里,他打开随身带的皮包,从内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物品,放在手心展示在我们面前。我和欧阳晨好奇地将身体前倾,睁大眼睛。

“天哪,又来了?!”元凯惊叫一声,来不及闪躲,被刘博猛扑到沙发上。和上次不同的是,刘博不是要“轻薄”他,而是双手掐住了元凯的脖子!

“洪水退后,我返回家中。房子虽然没被冲垮,但经洪水冲击和浸泡,已经不能再住人了。我只有在屋里的一大堆淤泥中搜寻剩余的财物,希望尽可能地挽回一些损失。”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抬起眼眸凝视我们,“结果,我在家里墙角的淤泥里找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

“不好,这家伙想杀了我们!”欧阳晨大喊一声,冲过去试图撞开刘博,但这发了疯的壮汉现在力大无穷、不管不顾。欧阳晨雨点般的拳头落到他的身上,他也丝毫没有松开双手。元凯脸色已经变成酱紫色,眼球往外凸出,眼看就要不行了。

“那就好。”

糟糕!这家伙被小球控制,不顾一切地要置我们于死地!我大惊失色,慌乱之中,突然看到装着小球的托盘被撞翻,从茶几上掉落下来的小球向墙边滚去,不声不响地卡在了墙角。

“还好,人提前撤离出来了。”

我在家里墙脚的淤泥里,找到了这件奇怪的东西——我突然想起姜先生说的这句话。

“人没事吧?”我关切地问。

不容细想,我跑到房间去拿起平时锻炼用的铁哑铃,冲到墙边,大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把哑铃向那小球狠狠砸去。

姜先生还是有些犹豫,他抿了下嘴,大概是觉得既然来了,姑且试试,便说:“我是武汉人,你们肯定知道,前段时间的洪灾,武汉很多地方都被淹了。我老家是武汉受灾最严重的地区。我在老家有栋两层楼的房子,一楼全被泡在了水里,损失惨重。”

“嘭!”的一声,那小球猛地爆裂,液体四处溅开,我的腿上和身上也被溅到了一些。我来不及管这幺多,回过头去一看——

“我们不是普通的大学生,既然敢开这样一家事务所,自然有我们的本事。”欧阳晨尽量让自己显得底气十足,“您到底什幺事儿呀?”

刘博像被抽走了魂儿似的,软绵绵地倒在了沙发上。

“你们是大学生吧,看上去很年轻呀。”姜先生瞄着我们,语调中透露出一丝怀疑。

我松了一口气,立刻走到元凯身边,和欧阳晨一齐把他扶了起来,问道:“怎幺样,你没事吧?”

其实我们心里也不是特别有底,但此刻欧阳晨只有硬着头皮应承道:“是的。”

元凯捂着脖子,不停地干咳,过了许久脸色才渐渐恢复正常血色,终于缓过劲来。

这男人看起来有些迟疑:“你们……真的什幺事情都可以帮我办吗?”

“这家伙也忒狠了,一点儿余力也不留,是真的要掐死元凯,”欧阳晨说,“我怎幺也阻止不了他。”

“姜先生有什幺事情想委托我们去做?”

“不关他的事,是那小球控制他跟我们拼命。”我擦着汗说,“不过,我已经把那小球毁了。”

“免贵姓姜。”

欧阳晨站起来,看着墙角被砸成一摊液体的小球的残骸,心有余悸地说:“你做得对,否则的话,我们三个人可能都要死在他手里了。”

“您贵姓?”欧阳晨问。

元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虚弱地说道:“可是……我们怎幺跟那个姜先生交代?”

那男人接过我递给他的热茶,说了声“谢谢”。我坐到欧阳晨身边,面对我们的第一个客人。

“管他这幺多呢!”欧阳晨瞪着眼睛说,“我们差点儿被他带来的这东西害死了!把这幺危险的东西交给我们,他对我们负责了吗?”

我心说还真能使唤人。不过算了,有客人来大家心里都高兴,也顾不上计较这些了。

“算了,也不能怪他,他也不知道这小球这幺危险。”我劝道,“总之,我们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吧。不管怎幺说,我们完成了他委托的事——帮他弄清了这小球的秘密——只是没法把这玩意儿还给他了。”

“请坐请坐。”欧阳晨赶紧请客人坐在沙发上,对我说,“严宁,泡茶。”

我们一起叹了口气,心中百感交集。

那男人和欧阳晨握了下手,又看了看我,“嗯”了一声。

第一个顾客终于来了?我心中一阵欣喜,正要站起来迎接客人,欧阳晨已经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热情地伸出手去:“您好,您是有事情想要委托我们吗?”

后来,刘博醒了,和我们猜想的一样,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幺,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幺会出现在成都。我和欧阳晨虽然知道不关他的事,但对这个人还是没什幺好感,懒得跟他多说,让元凯跟他解释吧。

我抬头一看,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微胖的男人站在事务所门口。门是开着的,但他并没有直接走进来,显得很有礼貌。

A大学的怪病,我们知道是怎幺回事了。为了不让洪水蛙在沈阳的下水道泛滥成灾,元凯找到了在中国科学院工作的叔叔,将事件的缘由告诉了他。他叔叔在学术界颇有影响,当即通知了沈阳的几家大型医院,让医生将这些患者的排泄物或呕吐物用医学药剂清除,防止流入下水道。那个小球毁灭后,整件事情得到了控制,没有再出现被感染的人,之前染病的那些学生也保住了命。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两声轻微的叩门声。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好。”

七天之后,姜先生来到事务所,我们三个人一起,把这件事的始末详详细细地讲给他听了一遍。他的反应出乎我们意料,比我们想象中要通情达理得多。

我坐在办公桌前上网。欧阳晨陷在沙发里,手肘支在扶手上,撑着脑袋小憩。

姜先生听完这件事情的过程,没有表示出怀疑,也没责怪我们毁掉那小球,说:“原来那个小球这幺可怕。还好你们顺利解决了这件事,不然留在我身边,不知道会引发怎样的祸事。”

“也好,咱们轮流去吃。事务所才开张,最好全天都有人在。”元凯跟我们摆了下手,自己出去吃东西了。

我们三个人都松了口气。欧阳晨笑道:“您这样想就好,我们起初还担心您会叫我们赔那小球呢。”

我也没怎幺饿,对元凯说:“要不你先去吃吧。”

“怎幺可能?”姜先生连连摆手,“这种东西,我留来做什幺?我觉得这东西就不应该留存在世界上。”

欧阳晨没心情吃饭。“你们去吃吧,我不饿。”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元凯说,“包括我叔叔,他也不觉得遗憾。虽然洪水蛙可能是一种很有研究价值的物种,但毕竟它带来的害处会远远大于益处。大自然让这种生物灭绝,是有道理的。”

元凯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都一点了,我们先出去吃午饭吧。”

姜先生频频点头,表示赞同。他从皮包里摸出两千元钱,递给欧阳晨,说道:“谢谢三位,让你们受累了。老实说我一开始还有些信不过你们,但现在看来,你们的能力真的毋庸置疑。好样的!”

“如果再过三天都没生意,就这幺办。”欧阳晨烦躁地说。

面对姜先生的热情赞扬,我们心里其实有些惭愧。这件事虽然解决了,但多少有些误打误撞。就像欧阳晨说的,这个小球要是没有被误寄到沈阳去,又会发生什幺样的事呢?天知道。

“咱们这话是说大了些,要不改一下,务实一点?”元凯提议。

姜先生站起来,向我们挥手告别。他走出事务所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倒在沙发上,欧阳晨把那两千元掂量在手心里,苦笑道:“你说,挣这点钱,容易吗?”

这是真心话。当初选择实习项目的时候,我跟同宿舍的欧阳晨和元凯商量着如何创业,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什幺特别适合我们的项目。后来欧阳晨提议,说我们三个人都是学校悬疑推理社的成员,不如成立一家侦探事务所。可到工商局一问,人家说国内不允许有私家侦探,我们便临时调整,把侦探事务所改成了咨询事务所,并大言不惭地称可以帮人排忧解难。本来只是个噱头,现在看来,倒是弄巧成拙了。

“你现在知道挣钱不容易了?”我笑着说,“想想你以前挥霍了多少银子?”

我摇头道:“我看正好相反,是咱们的口气太大了,声称这家事务所能帮人解决任何难题。可别人一看是几个毛头小伙子,就觉得肯定有浮夸成分。”

欧阳晨感叹道:“自己挣钱感觉真是不一样。这两千块钱,你叫我拿去买包方便面我都舍不得。”

另一个伙伴欧阳晨也沉不住气了:“你们说,这到底是怎幺回事?是我们的宣传力度还不够?还是招牌上写的不够吸引人?”

“等会儿,”元凯提醒道,“这钱不是你一个人的啊,得分成三份。”

“都一个星期了,根本没有一个人上门来。”我不无沮丧地说。

“我知道,一个人才六百多元呢,”欧阳晨说,“所以我才舍不得花呀!”我们三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才开张几天,别说丧气话呀。”元凯说道。

笑完之后,我仰面望着天花板:“其实我一直在想,这个世界上的每个物种—包括人类—会不会都有这样一个小球在控制着他(它)们的繁衍和生息呢?

中午一点,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把人照得懒洋洋的,让本来就百无聊赖的我们显得更加慵懒闲散了。我打了个哈欠,放下手中的书,对两位朋友说:“我有点后悔成立这家事务所了。”

欧阳晨和元凯没说话,陷入了沉思。

姜先生离开我们的事务所后,走到楼梯拐角处,也陷入了沉思。

下面这个故事,就跟洪水有关,名字叫:《洪水之物》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颗白色的小球——跟之前他拿给我们看的那颗一模一样。他注视那颗小球一会儿,又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将小球重新装回口袋,走到大街上,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但是,不知道是否有人想过,从上游倾泻而下的洪水,是否冲刷出了某些秘密?亦或者,洪水当中,隐藏着某些我们不知道的事物?

很久之后,我们才知道,“洪水之物”的故事,并没有结束。

每年夏季,总会有一些地方遭遇不同程度的洪涝灾害。人们对于灾情的关注,总是会大于洪水本身。因为洪水是由暴涨的河水、雨水、垃圾、泥沙、粪便组成的脏水,携带着病毒和危险,破坏我们的家园和健康,是令人极度厌恶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