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好，贝丝。我的意思是，别站在警察面前问我做了什么，好像你一无所知。如果你真要这样，那咱们来聊聊你做了什么。”
“我不清楚。”
“我？我什么都没做。”
“你很清楚什么意思。”
“是吗？你要假装——”
“什么意思？”
“布莉，”福克开口制止，“我强烈建议你等到——”
布莉盯着贝丝，停下手上的动作，忘记了绷带的存在，“我做了什么？”她发出短促的苦笑，“得了吧。”
“假装天真无辜吗？假装毫不相干吗？”
“可是——”贝丝支支吾吾地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什么毫不相干？”
“你聋了吗？”
“天哪，贝丝！你真要这样？当着他们的面，你真要指责我？”布莉朝福克和卡门挥手，“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可是——”贝丝的语调在颤抖。
“什么不会发生？”
最后，布莉迎上姐姐的视线，“闭嘴，贝丝。别说话。”
“嘿——”福克和卡门试图打断，却无济于事。布莉跳起来，直视着双胞胎姐姐。
在她身边的枯木里，藏着一条血淋淋的地毯蟒。
贝丝后退了一步，“听我说，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讲什么。”
什么？
“放屁。”
当我们发现她的尸体时，还找到了其他东西。金警长的声音十分微弱。
“不，我确实不明白。”
福克忍不住看向布莉，灰色的绷带包裹着感染的伤口。
“放屁，贝丝！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这样做。”
贝丝眨了眨眼睛，“不是。”她的目光投向福克，“不是我们，不是我们两个。”
“怎样做？”
“别说了。”布莉僵坐在椅子上，手指还在拉扯绷带的线头。
“洗干净你的双手，把脏水往我的身上泼！既然如此，我干吗要帮你？还不如管好自己，说出真相。”
“为什么只有我们？”她重复道。
“什么真相？”
贝丝静静地站在原地，凝视着妹妹。
“她早就死了！”布莉瞪大眼睛，黑色的马尾辫在摇晃，“你明明知道！当我发现爱丽丝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什么？
贝丝又后退了一步，看着妹妹，“布莉，我不——”
当我们发现她的尸体时，还找到了其他东西。
布莉发出失望的哀叹，立即转过身去，恳切地注视着福克和卡门。
福克回想起金警长在电话里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却足以捕捉到关键的信息。
“她在撒谎，千万别信。”布莉颤抖着指向姐姐，“拜托，求求你们，一定要让金警长知道——”
“说真的，贝丝，闭嘴。”布莉呵斥道，“等警长来了再说。”
“布莉——”
“为什么？这是个合情合理的问题。为什么只有我们在这儿？”
“听着，当我发现爱丽丝的时候，”布莉急切地说，美丽的五官变得异常扭曲，泪水涌入眼眶，“她已经死了。时间是周日早晨，地点是那条小径。我动手转移了她的尸体，所以才会被蛇咬伤。但是仅此而已，我绝对没有伤害她。我发誓，这就是真相。”
“贝丝，闭嘴。”布莉终于抬起眼睛，手指揪着绷带。
“布莉——”卡门刚刚开口，便被布莉打断。
贝丝迈向关着的休息厅大门，停住脚步，猛然转身，“为什么劳伦和吉尔不在这儿？”
“她就歪在那儿，彻底失去了呼吸。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害怕别人会看见她，所以我抓住她往丛林里拖，只想先把她藏起来，等到——”
福克摇了摇头，“你们必须要等待，对不起。”
布莉欲言又止，她瞥向姐姐，贝丝用力地捏着椅背，指关节泛白。
“我明白，你说过了。但是，我在问你。拜托，”贝丝艰难地吞咽着唾沫，“我们有权了解真相。”
“等到我能跟贝丝交谈为止。可是紧接着，我绊倒了，一条蛇出现在胳膊旁边。”
“金警长会——”
“布莉，你为什么要把她藏起来？”贝丝的眼中噙着泪水。
“在哪里？小屋附近吗？”贝丝说，“肯定是附近，他们没时间搜索太远的区域。所以，她一直都在那儿？”
“天哪，你明知道为什么。”
福克仍旧一言不发，贝丝瞥向妹妹，布莉表情凝重。
“我不知道。”
“她死了吗？”
“因为——”布莉的脸颊涨得通红，“因为——”她似乎无法说完，哆哆嗦嗦地朝姐姐伸手。
地板嘎吱作响，房间陷入沉寂。
“因为什么？”
贝丝盯着他，“他们找到爱丽丝了，是吗？”
“因为你。我之所以那么做，都是为了你。”她握住姐姐的胳膊，“你不能再进监狱了，妈妈肯定会活不下去的。她从未告诉过你，但是上次的结果非常糟糕，她的病情恶化得很快。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都是我的错——”
贝丝望着窗外。停车场里，一名轮休的搜救人员把对讲机贴在耳畔。他仔细倾听，接着高声叫喊，招呼另外两名往车上装东西的搜救人员。他指着对讲机，福克猜测，消息应该传开了。
“不，布莉，上次进监狱是我的错，跟你无关。”
“正在途中。”
“不，就是我的错。”布莉更加使劲地攥紧贝丝的胳膊，“报警的人不是我的邻居，而是我。你走了以后，我气得要命，于是就打电话给警方，说你抢劫了我。我完全没料到情况会变得如此严重。”
“他什么时候来？”
“那不是你的错。”
“金警长会详细解释。”
“是我的错。”
贝丝依然站着不动，“你们能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不，那是我的错。可是——”贝丝连连后退，挣脱了妹妹的束缚，“爱丽丝呢？布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福克和卡门并排坐在陈旧的沙发上，布莉稍作犹豫，蜷缩在对面的椅子里，闷闷不乐地拉扯着绷带。
“你知道为什么。”布莉再次伸手，指尖划过空气，“你当然知道。因为你是我姐姐！我们是一家人。”
“请坐。”
“可是你根本不信任我。”贝丝再次后退，“你真的认为我会杀人吗？”
卡门让休息厅里的几名搜救人员清场，然后领着双胞胎进去。
窗外，一辆警车停在铺着碎石的地面上。金警长匆忙下车。
双胞胎交换了一个难以读懂的眼神，极不情愿地拎起背包。布莉似乎花了很久才关闭车门，恋恋不舍地挪动脚步。他们朝旅馆走去，经过厨房的窗户，福克看到吉尔和劳伦正在向外张望，他避开了她们的视线。
“我还能怎么认为？在你做了那些事情以后，我要如何信任你？”布莉痛哭流涕，脸上泪痕斑斑，“我无法相信你居然站在这里说谎。告诉他们！求求你，贝丝。为了我，告诉他们真相！”
“我明白，但是现在你们得留下，至少暂时如此。来吧，”卡门转向旅馆，“你们可以带上行李。”
“布莉——”贝丝的话音戛然而止。她张开嘴，又闭上了，沉默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妹妹。
“布莉跟医生约好了，”贝丝说，“他们允许我们离开。”
布莉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哭喊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金警长推开休息厅的大门。
布莉默默地站在姐姐身边，瞪大眼睛盯着他们，缠着绷带的胳膊悬在胸前，另一只手扶着敞开的车门。
“你这个满口谎言的贱人！我恨你，贝丝！我恨你！告诉他们真相！”布莉拼命地尖叫，泪如泉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但是，为什么？”贝丝再次说。
姐妹俩的脸庞由于忍受愤怒和遭到背叛而变得十分扭曲，福克从未见过这对双胞胎如此相像。
“金警长想跟你们谈谈。”
第四天：周日早晨
“为什么？”贝丝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游移，脸色颇为古怪，像是惊讶，又像是其他情绪。
爱丽丝·拉塞尔呆呆地停住脚步。
“抱歉，姑娘们。”卡门尽量保持语气镇定，“请你们先返回旅馆。”
她刚刚沿着通往北边的小径前进了一会儿，明亮的月色笼罩着她。小屋已经彻底消失，隐藏在浓密的丛林之中。
两个背包放在地上，紧挨着租赁汽车的轮胎，后备箱张着大口，双胞胎姐妹低声地争执，脑袋凑得很近。寒风吹起她们的头发，乌黑的丝缕互相纠缠。察觉福克和卡门靠近，她们齐刷刷地扭头，话音戛然而止。
爱丽丝低垂着脑袋，背包放在地上，靠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她用左手捂住耳朵。即便相隔一段距离，也能借着屏幕的微弱蓝光看见，她的右手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