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拜托。”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经过短暂的犹豫，爱丽丝起身跟他离开了。劳伦看着他们走向营地边缘，隐匿在阴影中。丹尼尔的嗓音低沉而模糊，很快便被周围的谈笑声所淹没。
“现在？”爱丽丝一动不动。
劳伦收回目光，检查食物，发现已经煮熟了。她打开包装，往每个袋子里都添上完全等量的米饭。
“他们生好火了？不错嘛。”他的瞳孔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漆黑，他塞给劳伦一瓶红酒，“拿着喝吧。爱丽丝，我得跟你说句话。”
“晚餐准备好了。”她高声喊道。
劳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被身后的动静打断。丹尼尔从她的肩膀上方冒出来，橙色的烈焰映着他的脸庞。
布莉走过来，抓着先前找到的旗帜，两个男人紧随其后。
虽然那是爱丽丝第一次跟劳伦说话，但是她立即就认出了爱丽丝的嗓音。当时的劳伦身材肥胖，而且没有朋友，察觉爱丽丝靠近，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混合着困惑与宽慰。如今，三十年过去了，劳伦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她凝视着篝火对面的女人，猜测爱丽丝是否也记得。
“其实就挂在路边的树上，”她对他们说，“你们可能错过了。”
“我帮你，走吧。”爱丽丝·拉塞尔说。
布莉端着塑料杯啜饮，脸颊通红。她拎起一个食品袋。
她知道自己被领出主营地，走进丛林中，因为脚下的落叶正在沙沙作响，可是她并不清楚具体的方位。或许站在悬崖边缘，或许即将掉进河里。她能够捕捉到周围的动静。脚步声。窃笑声。她伸出手，抓向眼前的黑暗。五指合拢，掌心空空如也。她向前迈步，脚趾碰到凹凸不平的地面，差点儿绊倒。突然，有人握住她的胳膊，坚定而平稳。她感到温暖的呼吸拂过脸颊，听见轻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谢谢，真棒。”她用叉子戳了戳，面色微微一沉。
十五岁的劳伦，第一天便陷入想家的忧郁，第二天便遭受水泡的折磨和蚊虫的叮咬。她体形偏胖，却早已远离可以被称作“婴儿肥”的年纪。在漫长的一周之后，她甚至被蒙住了眼睛。如果无法信任其他同学，那么信任挑战有何意义呢？
“你不喜欢牛排？”劳伦问。
翻开光滑的入学简介手册，勤业女校的丛林校区仍旧是重点宣传的对象。它为九年级的姑娘提供“机会”——强制性的机会，让她们在偏僻的地方度过整整一个学年。这项安排旨在培养学生的优秀品格和适应能力，促使她们对澳洲的自然环境产生由衷的敬意。在措辞考究的段落中，还巧妙地插入了一句：同时，能够避免青春期少女接触外界的不良诱惑。
“喜欢，真的。我只是——”布莉停住话头，“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谢谢。”
坐在爱丽丝身边，桉树和木柴的气味飘进鼻孔，劳伦仿佛听见灰尘在轻声低语，讲述着三十年前的往事：群星露营。
劳伦看着布莉吃了一小口。全是肉，没有米。她恍然大悟，有些姑娘为了保持体形，会杜绝在夜间摄入碳水化合物。她想出言相劝，却忍住了。这不关她的事。
“我记得当初对自己承诺，永远都不再参加露营活动，可这种事情就像骑自行车一样，总是难以避免，对吧？”过了几分钟，爱丽丝说，她们盯着锅里冒泡的清水，“我觉得咱们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如果你们的晚餐跟我们的晚餐味道一样，那必须得用喝的冲下去才行。”其中一个男人说。他凑近布莉，不等她回答，便给她的杯子倒满了酒。
恐怕确实如此，劳伦心想。爱丽丝拿出炊具、米饭和袋装牛排。
劳伦偷偷地瞥向他们，然后捧着自己的食物，坐到篝火旁的横木上。她打开袋子，瞪着牛排和米饭。还是应该吃点儿东西，她心想，接着环顾四周。无人关注，也无人在乎。她放下叉子。
“他们很忙，”爱丽丝说，“直接开始就行，反正也得由咱俩动手，她肯定不会用篝火做饭。”
一道阴影落在劳伦的大腿上，她抬起眼睛。
“要先跟吉尔商量一下吗？”营地十分宽阔，劳伦四处张望，片刻之后才瞧见姐弟二人站在边缘交谈。吉尔说了句什么，丹尼尔连连摇头。
“我能要一份吗？”贝丝指着食物。
周围响起窸窣的动静，爱丽丝踏入光亮中，“嘿，帐篷支好了。布莉和贝丝住在一起，你和我住在一起，吉尔睡单人帐篷。”她朝篝火点头示意，五官在烈焰的照耀下扭曲，“干得漂亮，可以放上食物了。”
“当然。”
“学校露营。”
“谢谢，我饿坏了。”贝丝朝横木点头示意，“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你从哪儿学来的？”销售部的男同事惊得目瞪口呆。
劳伦往旁边挪动，横木在贝丝的重压下降低，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贝丝吃得飞快，双眼盯着被男同事簇拥的妹妹。布莉扬起细长而洁白的脖颈，喝了一口酒，杯子瞬间又满了。
劳伦蹲在篝火坑旁，努力回忆生火的步骤。她用树枝盖住引火物，堆成圆锥形，认真地端详。看上去还不错。她划着一根火柴，屏住呼吸。火焰渐渐升腾、蔓延，绽放出橙色的光芒。
“她平常不喜欢喝太多，”贝丝说，嘴里的食物尚未完全咽干净，“否则会头晕。”
“不是这样做。”劳伦接过他的火柴，在空地边缘找到一棵倒下的大树，捡起尚未受潮的干燥枯枝。远处，爱丽丝正在发号施令，指挥双胞胎搭建帐篷，听起来姐妹俩似乎包揽了主要的工作。
劳伦记起丹尼尔硬塞的红酒，于是便顺手拿出来，贝丝却摇了摇头。
劳伦目送丹尼尔和吉尔离开，然后朝篝火坑走去。一位体形瘦削的销售部同事守着一堆潮湿的落叶，试图点燃顶部的引火物。
“不，谢谢。”
“别客气，他们不会介意的。”
“你也不喜欢喝酒？”
“我们能行。”劳伦说，但是丹尼尔摇了摇头。
“我太喜欢喝酒了。”
“大家还好吗？”丹尼尔继续说，“男子小组的营地就在一公里以外，我们带了酒水。”他瞥向四位同伴，他们顺从地举起瓶子，“派个人帮姑娘们生火。”
“噢。”贝丝表情严肃，劳伦无法判断她是否在开玩笑。
也许丹尼尔比多数人更了解他的姐姐，劳伦暗自思忖。吉尔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待下文。
“你介意我抽烟吗？”贝丝把吃光的食品袋攥成一团，掏出香烟盒。
“我们来打个招呼，看看你们安顿得怎么样。”他观察着姐姐的脸庞，“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劳伦确实有点儿介意，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毕竟在户外，随她去吧。她们静静地注视着摇曳的火焰。空酒瓶越来越多，谈笑声越来越大。一个男人拖着脚步离开布莉，摇摇晃晃地走近。
“丹尼尔，你在这里干吗？”吉尔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诧异或恼怒的痕迹。不过劳伦知道，她很少泄露内心的想法。
“能不能借支烟？”他低下头，咧着嘴微笑。贝丝稍作犹豫，将烟盒递给他。
他眯起眼睛，皱着眉头。刚开始，劳伦以为他生气了，但紧接着却意识到，他只是在回想她的名字。他的姐姐穿过黑暗，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谢谢。”他拿了两支，一支含在嘴里，一支放进口袋。他点燃香烟，转身朝布莉走去，劳伦看到贝丝的视线追随着他。
“嗯——”
“你觉得贝利坦尼特怎么样？”
“所以，你最终还是赶到了。”劳伦突然开口，肾上腺素令她变得无所畏惧。丹尼尔放慢脚步。
贝丝耸了耸肩，“很好。”
结果仅仅是男子小组而已。她看着五个同事从树林中现身，心脏狂跳不止，喉咙里泛上酸涩的味道。他们挥舞着酒瓶，露出洁白的牙齿，丹尼尔·贝利走在前面。
她努力装出态度积极的样子，但是依然显得无精打采。劳伦不怪她。即便对于初级职员来说，数据归档的薪水也太低了，况且办公室还设在阴暗的地下。每次从那儿回来，劳伦都渴望阳光的照耀。
劳伦惊慌失措，差点儿失声尖叫。
“你喜欢跟妹妹一起工作吗？”
第一天：周四晚上
“嗯，当然。”这回，贝丝的热情变得非常真诚，“多亏了她，我才能在贝利坦尼特上班。她替我讲了不少好话。”
“马汀·科瓦克死了，”金警长用舌头舔了舔牙齿，“但他的儿子却下落不明。”
“你之前在哪儿上班？”
“科瓦克死了。”卡门说。
贝丝扫了她一眼，劳伦不禁怀疑自己说错了话。
他们盯着金警长。
“在家待业。”
“科瓦克。更糟糕的情况是遇到科瓦克。”
“噢。”
金警长停止晃动，四处张望。搜救人员被树林吞没，橙色的衣服隐匿在枝叶中，新闻媒体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尽管如此，他仍然小心翼翼地凑近福克和卡门，无奈地叹了口气，压低嗓音。
贝丝吸了一口香烟，随着叹息吐出烟雾，“抱歉。我很感激公司收留我，只是这一切——”她抬手指着营地，“实在不适合我。”
“那更糟糕的情况是什么？”
“恐怕也不适合其他人，除了丹尼尔。”
“确实。”金警长躲避着他的目光。
劳伦突然想到爱丽丝，她抬起头，发现先前爱丽丝和丹尼尔站的位置现在空无一人。她四处张望，瞧见丹尼尔和他的姐姐跟大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默默地旁观，而爱丽丝却不见踪影。
“还有其他的推测吗？”福克说，“这两种推测听上去都不怎么样。”
远处传来一声惊雷，众人仰面盯着天空，谈话的声音渐渐消失。劳伦感到一滴雨水落在前额上。
“啊？”
“我要去看看背包是否在帐篷里。”她说，贝丝点了点头。
金警长晃动身体，仿佛急于离开，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好像如释重负。福克静静地观察，接着开口询问。“还有呢？”
她穿过空地，在绷紧的防风绳之间穿梭。双胞胎姐妹把帐篷搭得不错，她暗自思忖，弯腰拽开门上的拉链。
金警长陷入沉默，直升机在空中嗡嗡作响，似乎越来越远。“好吧，”最后，他说，“当务之急是找到爱丽丝·拉塞尔，确保她的安全。人们在丛林中消失，通常是由于偏离道路、迷失方向，眼下的搜救行动便是以此为前提来制订计划。但是，如果她跟你们的合作会引发小组矛盾，那么我们也要把发生意外的可能性考虑在内。所以，感谢二位坦诚相告。”
“爱丽丝！”
福克和卡门得知，过去的证据至关重要。利奥·贝利是核心人物，他将公司发展成现在的规模，并且跟许多同伙建立起联系。虽然往事已矣，但是从前的筹划跟如今的犯罪密不可分。
爱丽丝大吃一惊。她盘腿坐在帐篷中央，低垂着脑袋，诡异的蓝光闪过脸颊，大腿上放着手机。
“几份商务文件，”福克说，“都是老资料。”正式代码为BT-51X至BT-54X，可他和卡门总是将其简称为“合同”，“凭借它们，才能抓住丹尼尔和吉尔的父亲。”
“天哪，”爱丽丝抓起手机，贴在胸口，“吓死我了。”
“你们还差什么文件？”金警长说。
“抱歉，你没事吧？可以吃晚餐了。”
三人凝视着幽暗的丛林，爱丽丝依旧不见踪影。
“我不饿。”
“很难讲，有可能。不过，现在再耍花招未免太迟了，如果退出，就得面临起诉。她必须找到很好的借口，”卡门稍作犹豫，“否则，恐怕别无选择。”
“你确定吗？你在做什么？”
“也许她想退出？”金警长问。
“没什么。真的，我不饿，谢谢。”爱丽丝按了一下，手机屏幕陷入黑暗，五官也随着光线消失了。她的声音很奇怪，好像刚才哭过。
“没有。”卡门说，“一旦移交资料，事态就会脱离控制，我们和爱丽丝都将陷入被动。我们希望先了解情况，再做打算。”
“丹尼尔找你干吗？”劳伦问。
“你们交了吗？”
“讨论年度股东大会的日程安排。”
“没错。我们还差几份关键的文件，但是手头的资料需要接受上级检查。”
“不能等以后再说吗？”
“今天？”
“当然能，你也知道，丹尼尔总是沉不住气。”
卡门叹了口气。“爱丽丝向我们提供的资料应当移交给调查小组，”她说，“截止日期是今天。”
“噢。”劳伦一直蹲在门口，膝盖开始作痛，雨水敲打着头顶的帆布。
“那她为何要在昨天找你？”金警长说，“干吗这么着急呢？”
“那是你的手机吗？我还以为你交上去了。”
“我们跟她断断续续地合作了三个月。”福克说。
“我交的是工作手机。嘿，你带了吗？”
“好吧，”金警长沉思片刻，“你们的调查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是吗？”
“没有，咱们不应该带。”
“平心而论，”卡门说，“她无法拒绝。如果不协助我们，她只能跟贝利家族共存亡。”
爱丽丝发出短促的冷笑，“所以你就没带。无所谓，反正也搜不到信号。”
金警长表情镇定，“爱丽丝·拉塞尔对此有何感想？”
“你想打给谁？”
“是的。”
“没人。”片刻停顿，“玛格特。”
“包括女子小组的成员？”
“一切还好吗？”
“对。”
“嗯。”爱丽丝清了清嗓子，“对，一切都好，她很好。”
“全体职工都得失业？”
她触动按钮，屏幕再次点亮。她的眼睛果然有点儿湿润。
“不，最理想的结局是把贝利家族送进监狱，”福克说，“公司也会关闭。”
“依然搜不到信号？”
“这一切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终于，他开口道，“爱丽丝·拉塞尔满足你们的要求，然后呢？贝利家族将失去他们的公司吗？”
无人回答。
金警长摸了摸下巴，盯着远处的丛林。
“你确定一切都好吗？”
“是的。”
“嗯，我只是——”手机被扔到睡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必须跟她通个电话。”
“除了线人在失踪当晚给你打过电话之外。”
“爱丽丝，玛格特已经十六岁了，单独待几天不要紧。再说，你周日就能见到她了，在颁奖典礼上。”劳伦听到自己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苦涩，爱丽丝似乎并未察觉。
“目前没有理由认为他们知道。”福克说。
“我只想保证她平安无事。”
“贝利家族知道调查的事情吗？”金警长问，福克瞥向卡门，他们俩也一直在问自己。
“放心吧，她肯定平安无事，玛格特一向都很好。”劳伦强迫自己深呼吸，爱丽丝显然非常烦恼，“听着，我懂，我也担心丽贝卡。”这话其实说得相当谨慎。有时候，劳伦觉得，在女儿出生至今的十六年里，自己从未安安稳稳地睡过觉。
金警长微微颔首，然而福克发现，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某种情绪，显得似曾相识。福克明白，大部分人都把洗钱排在偷窃和逃票之间，虽然不该发生，但是少数富豪的逃税行为好像不太值得耗费警力资源。现实远非如此。如果谈话的时机合适，如果听众的目光闪烁，福克会试着解释。倘若大笔金钱被刻意隐藏，肯定有特殊的原因。沿着犯罪的链条追溯，整洁无瑕的白领渐渐化作肮脏不堪的污泥。福克痛恨背后的阴暗。人们坐在奢华的办公室里，随随便便就能洗净双手，将违法的勾当描绘成智慧的创造。他们用额外的收入购买豪宅、抛光汽车，假装不了解根基的腐烂。毒品。军火。童工。恶果形形色色，都是用悲惨的生命去换取财富。
爱丽丝一言不发，黑暗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屏幕的蓝光重新出现。
“情报表明，他仍旧非常活跃。”
“爱丽丝？”
“他早就退休了吧？”
“我听见了。”爱丽丝漫不经心地回答，她盯着大腿上的手机，神情严肃。
“是的，”卡门说，“还有他们的父亲利奥。”
“至少玛格特很成功，还得了舞蹈奖呢。”竭力隐藏的苦涩又浮现出来。
“你们在调查丹尼尔·贝利和吉尔·贝利？”
“也许吧。我只是——”劳伦听到爱丽丝叹了口气，“我希望她的人生可以更加顺利。”
“我们主动接近了她。”福克说。现在他可以承认，她恐怕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在理论上，她完全符合条件。职位够高，能接触到所需的文件；麻烦够多，能挖掘到充足的把柄。而且，她不姓贝利。
“嗯，我明白你的感受。”劳伦惦记着自己的女儿。现在是晚餐时间，她努力想象女儿在做什么，熟悉的沮丧涌上心头。
金警长皱起眉头，“爱丽丝向你们检举——”
爱丽丝用手腕揉了揉眼睛，接着猛地看向劳伦，“外面为何这么安静？”
其实，福克和卡门并不清楚案件的全貌。上级指派他们专门调查贝利坦尼特，仅仅给出直接相关的信息，让他们知道这家公司是巨型网络中的一环，对于网络本身的广度和深度，则并未提及。他们猜测可能是全国性案件，甚至怀疑是跨国犯罪。
“下大雨，派对结束了。”
“指控的内容极为严重，”卡门说，“组织规模庞大，涉案金额甚巨，犯罪仍在进行。”
“丹尼尔走了吗？”
“情况很糟糕吗？”金警长说，“只是小小地伪造账目还是——”
“他们应该都走了。”
“差不多。”
爱丽丝从旁边挤过，钻出帐篷，鞋跟碰到了劳伦的手指。劳伦跟在后面，摩擦着掌心。营地上空空荡荡，双胞胎不见了，但是她们的帐篷里闪耀着手电筒的光芒。吉尔独自站在中央，戴着兜帽，外套的拉链封得严严实实。她用叉子戳着一袋食物，呆呆地盯着苟延残喘的篝火，雨水落在木柴上，咝咝作响。听到爱丽丝和劳伦走近，吉尔抬起眼睛。
“真的？”金警长挑起眉毛，“所以，他是子承父业？”
“你们来了，”吉尔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爱丽丝，你是不是违反了规定？”
“没错。我们相信丹尼尔和吉尔的父亲先前也曾牵涉其中。”
爱丽丝沉默了片刻，“什么？”
“我原本以为贝利坦尼特应该相当体面，不是说家族经营、代代相传吗？”
吉尔朝爱丽丝的手上点头示意，“不允许带手机。”
“是的。”不止如此，包括这家高级会计师事务所在内，澳大利亚联邦警察局正在调查若干企业。
劳伦听到爱丽丝长舒一口气，“我知道，抱歉。我没发现它在包里。”
“贝利坦尼特？”
“别让布莉和贝丝看见，大家都要遵守规定。”
“据悉，他的公司存在洗钱行为。”
“我明白，不会的。”
“一定。”
“这里有信号吗？”
“请你严格保密。”说罢，福克静静地等待，金警长赶紧点头。
“没有。”
寒风卷起道路对面的尘土和落叶，福克望见搜救人员冲进丛林中，墨尔本的高楼大厦仿佛远在天边。
“噢，好吧。”最后的火苗熄灭了，“既然如此，带着手机也无济于事。”
“丹尼尔·贝利？”金警长从福克看向卡门，“你们为什么要关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