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不喜欢这个办法,但其他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已经被否定了。
其他人哄笑起来。
起初一切按计划进行着。他在哈瓦那旧城区的咖啡馆拦住她,假装迷恋上她。她年轻而天真,受情欲的驱使相信了他。第二天,他带她去国家酒店喝饮料。她好奇心强烈,问了一大堆问题,不加批判地接受他的答案,使他想起古巴的一种小型蜂鸟,它们每天进食的花蜜约为体重的一半。令他吃惊的是,与她相处使他精神焕发,他殷切地期望着下一次会面。
“我跟你说,她已经成年了。”拉蒙做了一个手势。“她有个美国男友,可那家伙是个娘娘腔!”他嘲笑道,“她需要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像你这样真正的男人。”
两天后,他们走在马勒孔海滨大道上,海鸥呱呱地叫着,海浪扑打着防波堤。她在跟他讲几晚前看到的一个桑蒂利亚教舞者。她描述那个女人时的优美姿态、性感的笑容和大眼睛,令他忍俊不禁。她的香水散发出强烈的肉桂芳香,令他沉醉不已。路易斯忍不住想与她亲近,也正是在这时候,他意识到这次任务可能要失败了。
路易斯紧咬着嘴唇。他的确说过这句话,而且不止一次。
第二天带她去拉卡巴那要塞的时候,他努力夺回主动权。他故意装酷疏远她。接着她问起革命的事,他提醒自己其中的危险和游击队队友的期望。他如实回答,但她似乎并不感到吃惊。事实上,她似乎听了进去,并仔细考虑了他的观点,直到她开口说话。
“你不是说干革命就难免欺骗,有时候还要欺骗自己爱的人吗?”拉蒙说道。
“如果你们成功了,就会毁掉我的家族。”
“绑架是一码事,可那样欺骗她?太……卑鄙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她不过是阐述一个事实,却戳中他的内心。他有意识、有目的地计划着毁掉她的人生,并用欺骗的方式来达到这一目的。
“为什么不干?”
路易斯觉得丢脸。之前他对她撒了谎,还假装怪罪拉蒙没告诉他昨天3点钟的约会。拉蒙告诉过他。事实上,拉蒙和其他人都说时机已到,只要他把她送出咖啡店,他们会在门外等着实施绑架,但他做不到。所以他爽约了,还跟自己的手下说找不到车。
“不行,”路易斯说道,“我不干。”
但他们给他找来了一辆,又把行动时间安排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只要在早晨到咖啡店与她会面,然后把她载到藏匿地点就行了。结果,他带她去了瓦拉德罗的沙滩,还在沙滩上和她做了爱。可现在她即将离去。
“她爱慕虚荣,愚蠢无比。”拉蒙说道,“你可以假装迷恋她,让她以为你关心她,激起她的兴趣和好奇心,奉承她几天,告诉她你爱她。然后安排到某处见她……”他弹了一下响指,“搞定。”
他跟其他人说她那天早上没露面,他一个人开车兜风去了。他知道他们不相信,但他无所谓。行动失败,他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可供反省的时间不多——哈瓦那的另一个革命军团体正计划着当晚伏击一个警察管理区,点上一把火,把他们的武器偷走。路易斯的人负责驾驶逃离的汽车。
路易斯想了想。作为他们的领导,他有权做出最终决定,不过他凡事都用投票解决。“你打算怎么做?”
行动进展顺利,当晚他们还计划着下一次行动。与山里的革命军不同的是,城市游击队有着不同的战术。菲德尔和他的手下可以战略撤退后重新集结,照顾伤病,然后计划下一次进攻。地下游击队却必须不断出手,残酷无情,让巴蒂斯塔的人一直处于防守,从心理上挫伤他们的士气。
“假设我们可以让她自愿找上门呢?”
路易斯回到住所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亮了。他弯腰去拿晨报的时候,一样东西吸引了他,他直起身,突然发现弗朗西斯卡蜷着身子睡在门廊里。
“什么办法?”
“我的天啊!”
拉蒙点了点头。“他说得对。再者,她父亲不会让她不带保镖独自出门。”他看向路易斯,“不过我有办法。”
她微微一动,缓缓睁开眼睛。“早安,”她疲倦地说道。
“不能这样,”在停车场工作的一个高个子年轻人说道。“万一她在我们抓她的时候喊叫或引起骚乱呢?大街上的告密者和秘密警察太多了,有一个人拦住我们,我们就完蛋了。”
路易斯震惊不已,“你来这里多久了?”
他们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筹划这次行动。他们计划在她出门购物时绑架她。其中一个侍应生——一位支持者——告诉他们,她经常带着从埃尔恩坎托买的大堆东西回酒店。他们会在她从加利亚诺和圣拉菲尔交叉口的店里出来时抓住她,把她扔进接应车里,蒙上眼睛,然后拉到藏匿地点。一拿到赎金,他们就会放她走。
“昨晚就来了。”她伸展一下胳膊,对他笑着说道。
于是他提出了另一个办法。帕切利的女儿至少值1万或2万美元,他劝说道。足以买一大堆新机关枪、弹药和火箭筒了。
“你来干嘛?”
拉蒙承认拉佩拉有很多现金,但根据多次加班的观察,他心知要偷赌场的钱难比登天。“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有人荷枪实弹地守着。”他说道,“每隔几个小时,现金就会被装入保险箱,帕切利每天早上都会带着这些钱乘着装甲凯迪拉克前往银行。”
她的笑容消失了。她把一缕头发塞到耳后,“我……我离不开你。”
“声明哪有武器和物资重要。”路易斯反驳道。“我们就不能进到赌场里面吗?”拉蒙总是借机从拉佩拉偷些食物和物资出来,但那些东西微不足道,不值得费力运到山里面。他们需要的是钱,大笔大笔的钱。
“谁……有人知道你来这里吗?”
“她会在几周内回到美国,所以我们得加紧行动。”拉蒙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可以利用她做出声明。”
“暂时没有。”她的脸上一片不安,“没关系的,对吧?”
“她任性、叛逆,而且被宠坏了。”拉蒙在一个月前的一次会议上说道。过去几个月里,支持地下革命军的人数猛增,而酒店工作人员这个独特的职位可以监视出入古巴的人们。
他深深地咽了一口气。就在这一瞬间,一切都变了,他的所有计划,他所奋斗的一切,都被打乱了。他内心交战着,然后看了她一眼。不管他的下一步举动是什么,都将改变两人的命运。
路易斯·佩雷斯从未想过自己会坠入爱河。理想是他的情人,学生激进团体革命委员会则是第三房小妾。对于诗人来说,也许爱情就像桑蒂利亚教女神奥里莎般轻浮,但对他来说并非如此。他所领导的小团体会进行武装行动和后勤活动,后勤包括为革命军筹集资金,所以当拉蒙建议绑架黑帮老大的女儿的时候,路易斯仔细考虑了一下。
他爬上门廊的台阶,把她抱在怀里。她脸上的愁容散去,然后摸了摸他的脸。她开始讲起她的离家出走和那辆出租车——他早就发现了,她紧张的时候总喜欢不停地说话——但他用嘴唇堵住了她的话。她回应着。但不久他就听到了轻轻的啜泣声。他打开门锁,带着她溜进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