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闹起别扭,像老人一样打起了嗝。
“九十岁和七十岁的老爷子来医院看我,我也真是老了啊。”
“古城先生,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呢?”
坐在轮椅上的国中功也每说一个字,鼻子上的皱纹都会显现。他的儿子笃志觉得不应该在病房里吸烟,黑框眼镜下严肃的目光注视着古城。
坐在轮椅上的国中功也向前凑了凑身子问道。
“上次你来探望我,这次反过来了啊。”
“你说国中亲晴啊,他是个孤独的男人,上学的时候被人怀疑偷东西,被警察一顿打。从那以后,那家伙就不再信任别人。即使成为一名出色刑警出名之后,也从不依靠同事。”
湘南大学附属东京医院七楼的一间病房里充满了烟酒味,里面有一名伤员和两位老人。
古城回忆起八十年前自己与这位狠角色刑警四处奔波查案的日子。自己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最后竟然能够成为警察局局长。
2
古城陷入伤感之中,功也却突然笑出声来。
“那就看在那个小伙子的分上,两家讲和吧。”
“怎么了?哪里好笑?”
猫柳觉得时机到了,向前挪动膝盖追问二人。
“不不,不好意思,实际上我父亲对我说你也是那样的人。”
“你们二位怎么办啊?”
也就是说古城看起来也很孤独吗?
几秒钟的沉默后,松脂忍俊不禁,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只要干这一行,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人。古城在他侦探生涯的十五年间一直都是独自工作的,但就在他死的前一年,身边出现了一个说是想要成为他助手的厨师。
“不是,其实他还帮过我。”
古城曾经选择相信这个男人。不,实际上他就是想试着相信他,但是这个男人最后背叛了古城,想在桥上杀掉古城。结果却被古城夺去了性命,古城也跳入隅田川自尽,真是符合古城形象的惨烈人生。
“他不是你的小弟?”
“但是古城先生你现在看上去并不孤单啊。”
“就是侦探事务所的那个小伙子吧,他竟然有这么大的胆量。”
功也的神情像是慈祥地看着孩子。古城心想:这家伙怎么回事,明明辈分比自己小,还这么张狂。不,还是别执拗了,为了让阎王能对自己抱有好感,还是勤奋工作吧,或许自己的运气还能变好一些。
刑部被问到这事,脸上的表情比松脂还要惊讶。
“话说回来,你的助手还好吧?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听说他也一起去了木慈谷。”笃志想起了这件事,就问起古城来。
“美代子的男朋友是不是进出你家事务所的那小子?”
“不,他不是我的助手,”古城当即就纠正笃志的话,“他是我的同事。”
松脂瘫坐在地板上,动作僵硬,回头看向刑部。
3
“好像是小姐的男朋友击毙了罪犯,阻止了一场屠杀。”
三月的一天,刚过晌午,阳光正足。原田和美代子在东中野的迷你剧场里,看完一部名叫《鬼玩人》的电影后来到“猪百戒”吃起了盐味拉面。
“他怎么说的?”
“你当时真认为我会因为崇拜金田一耕助而想要杀掉古城伦道吗?”
“应该没事,就是若本自己的脑子也乱作一团,我也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话题不知不觉间就从观看那部讲述年轻人恐怖一夜的电影的感想,转到了木慈谷案。美代子被古城冤枉的时候,原田也差一点就信了,美代子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美……美代子没事吧?”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不会杀人的。”
松脂面如土色。
原田深深地低下了头表示歉意。
“老大,不好了,若本打电话来说,有个男子在木慈谷杀伤多人。”
“不,如果真的能见到金田一耕助的话,我会那么做哦,”美代子若无其事地说道,“但是如果阎王没有复活金田一耕助,只有我下地狱,那就亏大了。不用做什么只要活到寿终正寝,肯定会在极乐世界与他相遇的。”
“我在谈事,谁让你突然进来!”
确实,她说的可能是对的。原田想吃下最后一口面,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刹车声,声音刺耳,仿佛要刺破耳膜。原田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这时,会客室的门开了,黑人烫发型的松脂组成员跑了进来。
“这次又是什么事?”
松脂拍案而起,刑部不屑地哼了一声。
美代子耸了耸肩,向门帘外看去。那声音是从大道方向传来的,可能是交通事故。
“你是说我从中作梗?说什么混账话,我听够了!”
“我出去看看。”原田走出了餐馆,朝十多米外的马路走去。
“你说这个我可想起来了,当时警察搜查我们的时机怎么会那么巧?”
一辆漆黑的厢式轿车撞进了仓库的百叶门中。路上的自行车倒在地上,旁边蹲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
“你可真敢说,八年前,闯入我家老爷子家中抢劫的,不是你们?”
仓库的百叶门里有一个男子倒在地上,车的挡风玻璃碎落一地。男子的脸撞到了墙上,已经没有了气息。
刑部的表情和他的拉布拉多一样凶狠,不打算妥协半步。
看眼前的情况,似乎是这辆车在快要撞到自行车的时候,司机猛打方向盘撞进了仓库里。
“你的小弟无缘无故就向我的弟兄开枪,这是事实。你们要是不先道歉,我想没什么好谈的。”
“嗯?”翻倒在地的自行车的前框里有一个空的可乐罐,少女浑身剧烈颤抖,吐到了辅道上。
松脂挑起眉毛,把自己的话重复了好几次。
“啊,阿亘先生。”
“猫柳先生,你也知道吧?我家昌三是不会喝多了就开枪的,这些都是刑部的阴谋,如果你们觉得我说得不对,直接拿出店里当时的录像不就行了。”
车站方向跑来了两名警察,年轻的那个看着脸熟,年长的那个是第一次见到。年轻警官确认男子已经死亡。年长警官把少女搀扶到人行道后叫了救护车。
二月八日傍晚,松功会和荆木会的高层谈判,但是双方互不相让,谈判破裂。本来战争一触即发,但是那天深夜,与双方关系都不错的猫柳组出面当和事佬,松脂组和刑部组各自的组长直接谈判。
“阿亘先生,你目睹了事故吗?”年轻警官问道。
说话的是猫柳组顾问猫柳又三,他今年九十岁了,原本就下垂的眉毛愈加低垂。
原田摇了摇头。
“松脂组长,给我个面子,你赔八百万日元,这事就过去了。”
“这位是……”年长警官吃惊地看着同事问道。
在大阪市中央区的猫柳组事务所二楼,松脂念雀和刑部九条在密会上僵持不下。
“啊,就是浦野侦探事务所的……”
松脂念雀把吸到一半的烟压在烟灰缸底掐灭。
原田举起手打断他的话。
“真是不像话。”
要正确地说出自己的身份。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充满自信地张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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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侦探原田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