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过,然后传来徐洁惊恐的声音:“又有一个洞出现了!好像还有一个梯子!”
林若英向殿内兴奋地大喊:“小洁,快看看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林若英立刻返回到刚才摸索的位置,在等边三角形的第三个点果然出现了一个洞。不过这个洞没有第一个洞那样大,只能刚好容纳一个人进出。洞口固定着一个绳梯,晃晃荡荡地悬着,下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有什么。
大殿是标准的佛庙建筑,在外观上也要体现朱红色圆柱的结构,虽然它们没有起到实际上的承重作用,但是可以使建筑整体上显得威武庄严。林若英仔细查看外部的这些圆柱,终于在一个圆柱的底部发现了一处凹进去的地方。无论是谁来到这个荒庙探险,都不会注意到这个地方。她兴奋地数了一下圆柱的总数,然后在和这处机关对称的圆柱底部仔细摸索。咔哒一声,有一处不足手掌大小的正方形部位向内凹陷了进去。
“你真的要下去吗?别留我自己一个人在上面,我害怕。”徐洁抓着林若英的胳膊说道。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应该有机关的位置,在地上仔细地摸索,可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寻常的地方。她又站起身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大殿入口的坑洞是在我们到来后出现的,也就是说设置机关的人可以不用现身就能操控机关的开启。当时我们都在大殿里面,那这个神秘的幕后操纵者应该就躲在外面。想到这儿,她立刻又小心地绕过坑洞,从前门跑了出去,开始仔细检查门口周围的情况。
“没事,现在很安全。如果有人闯进来,你就从那边的布包里拿武器。我一定得下去看看,给我找一个手电筒。”林若英拍了拍徐洁的手,然后注视着黑洞的下方。如果真的存在解药的话,那一定就藏在这里。
林若英在当售楼小姐时,看过不少建筑布局图纸,她立刻反应过来,这种等边三角的布局并不是巧合。贺彬或许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才遭人暗算的。可是触发机关的开关到底在哪儿呢?
借着手电筒的光,能大致看清楚地下室的内部情况。修建这里的人应该对建筑常识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起码防潮通风做得不错。在角落里有一张简易的床铺,应该还有照明设施,但是林若英没找到开关在哪儿。即便地下建筑修得再精美,正常人住在里面也多少有些不适吧,何况是这种自行挖掘的住所。所以林若英猜测,这里应该只是暂时的休憩地点,平日里还会有其他的住所。狡兔三窟,也是很正常的。
林若英用手背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让视线稍微变得更清晰,然后忐忑不安地把贺彬的手重新放回了地上。果然,他的手势并不是因为神经迷乱而做出的扭曲动作,而是趁着意识最后清醒的一刻努力地指着一个方向!林若英朝着那个方向看去,那个位置恰好和门前的坑洞、武器包的距离大致相等,也就是说,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地下室大部分的空间都被长长的工作台占满了。在木制的工作台上放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化学仪器和锤子、锯子等工具。林若英进入地下室时,被这上面的东西吓了一跳,已经开始觉得这里的主人不太对劲了。她在空间的各个角落仔细搜寻看起来像是装了药物的罐子,然后用床单裹好,一股脑儿都带上去给徐洁分辨。现在她把动过的东西小心地回归原位,把床单铺好,方便警察发现时进一步调查。她这次下来,当然看见了墙上钉子上挂着的车钥匙,这应该是备用钥匙。但是她决定再仔细地把整个空间搜索一番。
林若英哭了一阵儿,才发现贺彬的左手并不是痛苦的握拳形状,反而是一种扭曲的姿势,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她惊恐地把他的手放在眼前仔细观察,才发现他的手指都向内紧扣,似要聚拢在一块儿,而食指却向上伸出,像是要指示什么东西。
但搜索的结果让她感到很沮丧。这个人显然是做事异常小心谨慎的,没有任何笔记,也不像电视剧中的那些变态把跟踪被害人拍的照片贴在墙上,似乎也没有任何兴趣剪下来新闻报道。整个空间就像是没有人住过一样干净整洁。
林若英看着贺彬的微笑,心里却感到十分难受。他为了保护我,竟然遭到如此暗算!从偏殿中逃生以来一直绷紧的神经,此刻终于不堪重负要决堤了。她无助地坐在地上,拿起贺彬的手放在脸上,无声地哭泣。徐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凭她们两个人的力量,该怎么把贺彬抬出去啊?
消沉了一会儿后,林若英觉得这个空间内说不定也有机关和夹层,于是在桌面、床底、墙角又仔细地摸索了一遍。她这种地毯式搜索的时间太长了,急得徐洁在上面直喊:“怎么样?还没找到解药吗?我发现了贺彬的手机!”林若英把垃圾桶都拿起来翻过了,可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她只好放弃了。
“嘴唇没有发紫,身上也没有任何肿胀,最奇怪的是,他昏迷前还一直在微笑。”徐洁指给林若英看,贺彬还保持着微笑的神态,仿佛只是在做一个美梦,“所以我估计他被注射了一种致幻的药物,应该需要一种特定的解药。”
就在这时,垃圾桶底有一个东西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闪过了一丝光。林若英眼前一亮,立刻把垃圾桶内的东西都倒了出来。这里面只是一些丢弃的工具,倒没有什么食物残渣。于是林若英放心地把手伸进垃圾桶内摸索,终于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硬片。原来它被卡到了垃圾桶底的缝里,成为了漏网之鱼。林若英把它摊在手上仔细观察:一个有些磨损的手机SIM卡。
林若英没想到流氓团伙中还有人会如此阴狠的招数,她焦急地走回来说道:“毒性强吗?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林若英感到自己的心跳突然怦怦加快了,虽然这个废弃的卡可能已经被删光了数据,但是如果交给像程潭一样的计算机高手,说不定能找到恢复数据的办法。她激动地把这个小小的卡片放在了自己的衣兜里,像是放护身符一样郑重其事。随后,林若英顺着绳梯回到了上面,立刻拨打程潭的手机,她激动地问:“程潭,你在哪儿?”
林若英松了口气,这才开始思考这些武器都从哪儿来的。她发现贺彬的左前方有一个白色的布包,她立刻快步走过去,打开布包,里面果然是各种能够伤人的武器。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徐洁这时叫住了她,说道:“我仔细检查过了,他脖子上有一个很细的针孔,应该是被注射了什么东西。简单来说,就是中毒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回复道:“他在我这里。”
林若英首先很快发现了角落里被绑的带头人,他好像也刚刚醒转过来,正茫然地瞪着双眼。林若英惊恐地后退了几步,但很快镇定了下来。这时她也注意到了丢在地上的大棒、弓箭和长矛。看来贺彬二人和这个流氓发生了激烈的打斗,然后成功地把他制伏。她想了一会儿,就慢慢低下身捡起了地上的大棒。在警察没来之前,不能给他们任何反抗的机会!她咬了咬牙,一口气走到流氓身边,冲着他的头狠狠砸了下去!流氓闷哼了一声,就又昏倒在地上。
林若英只感到被一盆冰水泼下,从头凉到脚。
“那你赶快来检查一下,看看他到底怎么了,还能不能醒来?”林若英把贺彬轻轻放下,让出位置给徐洁检查。她这才开始仔细观察大殿里的情况。
5 闻风而逃
徐洁点点头,说道:“我一直都想当个护士,因为据说在医院工作赚得多。可是后来我们家没钱交学费,大专读了一半就不读了,我就开始卖衣服了。”林若英知道徐洁的家庭情况也不是很好,也正因为如此,她们在高中时才亲近起来。
深夜的街巷中,急促的脚步声和追喊声撕破了宁静,戴着黑色棒球帽的身影从紧闭的卷帘门前一掠而过,惊动了墙角蜷缩的黑猫。在他的身后,还有三个身影紧追不舍。“站住!再不停下来就开枪了!”
“你醒过来!你不能死!”虽然说林若英恼恨贺彬这一个月来无故躲着自己,但是她却不希望他永远离开自己。林若英抱着贺彬的头痛哭起来,徐洁这次反而冷静下来,对林若英说道:“他好像只有腿受伤了。”林若英这才仔细查看了下贺彬的头部,发现没有被重物击打的痕迹,那他为什么会昏迷不醒呢?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徐洁说道,“你之前学过一段时间护理专业吧?”
被追的男人已经快要精疲力竭,他知道再这样跑下去迟早会被警察抓住,所以决定拼命反抗。他顺手抄起了街边大排档的椅子,向后面用力扔去。白色的塑料椅子被摔在地上,立刻裂成了好几半。虽然扔椅子无法伤到警察,却可以延缓他们追踪的速度。大排档的椅子一般都放在室外不收起来,让许城扔得格外过瘾。
“啊!”徐洁捂住自己的心口,又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大叫。大殿的入口处居然有一个坑洞!坑洞里面还有血肉模糊的人影。林若英拉过徐洁,捂上她的眼睛,然后一边小声安慰她,一边小心翼翼地从坑洞的边沿绕过去。走到大殿中央时,林若英立刻看到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贺彬。
扔了几把椅子后,许城又注意到放在地上的空啤酒瓶,老板还没来得及把所有的瓶子都收起来就睡觉去了。他这一次抄起啤酒瓶,瞄准冲过来的第一个警察的腿,狠狠地扔了过去。这个警察虽然身手还算比较灵活,闪开了椅子的攻击,也跳过了地上的碎片,但还是没有躲过啤酒瓶,被砸中了脚。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许城掏出枪,对准了他的腹部扣下了扳机。
不过现在没有心思再考虑这两个流氓该怎么办了,刚才经过大殿后门时,林若英就觉得里面静得不对劲。如果贺彬和程潭成功逃脱了,不可能对自己置之不理。林若英慌张地看了徐洁一眼,二人又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大殿的入口。
“砰!”最后一颗橡皮子弹划过夜晚的寂静,分毫不差地射中了目标。突然爆发的巨响让墙角的黑猫惊恐地大叫了一声,顺着排水管跳上了商铺的房顶。子弹虽然无法射穿皮肤,但是巨大的冲击力会在身体表面形成永久的疤痕,这名警察很明显没有身着防弹衣,枪声过后立刻痛苦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徐洁闻言立刻用手在地上开始挖坑,然后又找到几块石头把坑尽量挖得深一点。林若英把瑞士军刀扔到坑里面,然后两个人迅速把坑填好,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不会被人发现有土被翻动的痕迹。林若英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沾上血的袖子边扯了下来,团了几下,又走回偏殿扔到里面。现场看起来就是险些被侮辱的女人奋起反抗,被扯下了袖子边而已,真是完美的凶器处理。
许城冷笑了一下,正要找个合适的隐蔽位置解决后面的两个警察,没想到大排档的老板听到枪声后居然打开了卷帘门,从商铺中探出头来。这个有些秃顶、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还以为是哪个不良少年深更半夜冲着他的椅子撒气,骂骂咧咧地从睡梦中醒来,准备将对方骂个狗血淋头。他没想到,街中央有个男人冷冷地盯着他看,脸虽然看不清楚,但是眼神中的寒光却令他像被泼了一桶冰水一样,从头凉到脚。还没等他按下卷帘门的按钮,那个男人已经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徐洁提心吊胆地看了一下昏迷不醒的流氓,赶快跟随林若英离开了偏殿。林若英小心地拿着刀,注意不让上面的血滴到地上,然后快步走到通往后山的道上,对徐洁说道:“快,赶紧挖一个坑。”
许城把枪向旁边稍微指了一下,对老板说道:“出来。”胖老板吓得半死,哆哆嗦嗦地从卷帘门里低下身走了出来,慢慢地挪到门口。许城感到有些好笑,这个家伙难道以为我想打劫他这家破店吗?我压根就没想进他的门,那不等于自己跳进坑里等警察来围捕吗?这时,后面追踪的两个警察已经赶到了,一个人蹲下身去查看同伴的伤势,另一个人已经拿出枪瞄准了许城。而就在他掏枪的同时,许城已经把没有子弹的枪扔到了地上,从怀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架在了胖老板的脖子上。
“别怕,这个东西太碍事,我把它处理一下。”林若英淡定地站起身,用另一只手向徐洁招呼了一下,“赶紧走,你还没在这个屋子里待够吗?”
“你们不放过我,我也是没办法。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让他的头滚到地上。”许城平静地说道,好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胖老板却吓得面如死灰,马上就要晕倒了。
想到这儿,林若英走到死去的流氓身旁,用袖子包住手,用力一下子把他身上的刀拔了出来。“你干什么?”徐洁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得不轻。
“放开人质,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警方很快就会找到你的同伙,你是跑不掉的!”拿枪的警察毫不畏惧地说道。
林若英本来想把死去的流氓找个地方埋起来,但是转念一想,警察可能会很快找到这里,万一发现少了一个人,再追究起来死亡原因可就说不清楚了。自己昏倒前,流氓明明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可以把我们两个都杀了,现在却被绑了起来,看来不知道是谁把他制伏了。不管这个人是敌是友,正好可以借来解释眼前这一混乱局面。设想警察到来,看到地上的两个人一死一伤,肯定会认为是其他人做的。因为就凭我们两个女人的力量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到时候如果问起来,我就只推托被打昏什么都没看见,那个流氓的死亡真相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同伙?这帮愚蠢的警察竟然以为我是那帮流氓绑匪的同伙?等他们找到荒庙时,那里应该已经被炸成废墟了。警察不会找到我生活过的痕迹,只可惜我暂时没有栖身之所了,车也只能扔在山上,这对我迅速离开J城十分不利。在天亮之前必须甩掉警察,马上从高速公路逃走!许城不耐烦地对警察说道:“你尽可以试一试,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我不介意这儿多一具尸体,可是你没抓到我还让人质死了,你就和我一样只能亡命天涯了。”
“这两个人怎么办?”徐洁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两个流氓,抬头问道。
许城一边说话,一边拖着胖老板的脖颈慢慢走近警察,离他只有几步的距离。许城其实很清楚,自己处在十分不利的情况下,不仅没有充足的武器,就连逃跑的工具都不具备。他这五年来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当一只凶狠野性的荒野之狼落入猎人的围捕时,能做的只有露出最锋利的爪牙、给予猎人最顽强的抵抗,不把猎人狠狠地咬穿几个血洞绝不能放弃认输。
徐洁点点头,先背对着林若英,摸索着解开了她身上的绳扣。林若英感到绳扣松脱后,靠着自己的力量也很快挣脱了绳子,然后迅速帮徐洁也摆脱了束缚。终于重获自由的二人又再一次地拥抱彼此,给对方鼓励和安慰。
他仰起头,用阴狠的目光紧紧盯着咫尺之内的警察,全身的肌肉也都绷紧,犹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拿着枪的警察也死死地盯着他,双手没有任何颤抖。双方就这样对峙着,气氛紧张得连夜风的拂过都感觉不到了,时间也好像静止了。
林若英先止住了哭泣,轻声安慰着徐洁,对她说道:“没事了,坏人已经都被制伏了。咱们俩只能互相帮对方解开绳子,解开绳子就可以回家了,我会给你买好多鸡腿吃。”
许城之前读过训狗的书,从而领悟到了用气场压制别人的方法。有的时候,只要能够多坚持一会儿,就能够让对手放弃,俯首称臣。所以许城在盯着警察看的同时,心中默数着时间。三分钟、五分钟、七分钟,终于警察在眨眼时有了一丝的松懈。许城就趁着这零点几秒的工夫,大喊了一声,把胖老板往前面猛地推去!
“你怎么样?有哪里受伤吗?”林若英关切地问道。不过她也注意到徐洁没有自己那么狼狈,头部也没有受伤,只是应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徐洁看到林若英关切的眼神,一下子就大哭起来,两个人都刚从死亡的噩梦中逃脱出来,自然地靠在了一块儿,暂时放下了面对的困境,先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胖老板腿软地跪在了地上,而许城踩着他的背跳起来,一下子踢飞了警察的枪!两名警察当然立刻反应过来,和许城展开了巷斗。许城挥着手中的刀,在打斗中划伤了警察的胳膊,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功夫片中的侠客,无法把两个人都打倒,于是在一个闪身后把刀向他们丢去,继续在街巷中玩命地狂奔。
“快醒醒!”林若英凑近徐洁的脸,大声喊着。想要活着离开这个房间,光靠自己一个人是办不到的。她不停地喊着徐洁的名字,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徐洁终于幽幽地醒转过来。林若英满是泪痕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时已经有工厂的工人下夜班回家了,正慢吞吞地骑着电瓶车驶在无人的街巷中。许城看到骑电瓶车的人,立刻抓过路边的花盆向他砸了过去。那个人被迫停下来检查头是否受伤,许城已经冲过来将他踹到地上,抢过电瓶车飞速驶离。
她忍着疼痛,试着活动身体,才发现自己被绳子绑得紧紧的。她惊恐地环顾四周,才发现之前和自己打斗的流氓也被绳子绑住倒在了地上。林若英只能挣扎着挪动身体,一点点靠近徐洁,试图将她叫醒。
眼看阴险狡猾的罪犯逃远了,追踪的警察只好打电话给屈峰:“屈队,嫌犯打伤了一个人逃走了,好像是逃向了省际高速公路方向!”
头像被撕裂一样疼,又像是有东西从头骨中鼓胀出来。挣扎了好几次,林若英终于睁开了眼睛。空气中满是灰尘,还隐约有血腥的气味,随着意识逐渐清醒,越发觉得血腥的气味刺鼻难闻。她呆呆地瞪着空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血的气味不仅来自于死在地上的男人,还来自于自己头上的伤口。
骑车飞奔的许城并不知道警察已经猜测出了自己的逃离路线,他一门心思想赶快离开J城。只要离开了J城的范围,警察要想抓到自己还得调动其他城市的警力,而利用他们调动的时间,自己就能够逃到更远的地方了。可是他很快气急败坏地发现电瓶车没电了,虽然已经来到了有田地的郊区,但离高速公路的入口还有很远的距离呢。本来用作回家代步工具的电瓶车就不可能支撑这么长的距离,必须想办法再劫个车。
4 窥破先机
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而来电铃声却不是自己平时用的。许城这才想起来程潭曾拿给自己一部手机。他找出了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居然是贺彬。
独自从绑匪的魔爪中逃生的程潭,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屈锋觉得,想要抓到狡猾的罪犯,还得需要他的帮助,而且他提供的信息应该是最为关键的。
这会不会是警方布置的一个局?但他转念一想,警察还没有这么快就找到了荒庙。有可能是贺彬醒过来了,发现同伴不在而打了电话。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正好可以利用一下他的天真。但许城没想到,接起电话居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程潭,你在哪儿?”
“那你就和A组的人一同行动吧,把这个也带上。”屈锋把遥控器也给了小赵,拍拍他的肩,让他赶快出发。“我在这里等他醒过来。”
许城犹豫了一下,说道:“他在我这里。”对方沉默了片刻,于是许城继续说,“贺彬醒过来了吗?”
“头儿,你是说人质在山里?那就不用排查了,那附近只有一个山地,就是几乎没有人敢去的北山。”小赵兴奋地说道,“我爷家就住在那儿附近,我对那一片还比较熟悉,小时候还去过山里玩,但是后来据说闹鬼,就再也没去过了。”
“你是程潭的朋友吗?他没事就好。我在地下找到了解药,可是贺彬还没有醒过来,我们要把他送到医院去。”女人焦急地说。
“把这个送去技术部去检查一下。”屈锋把手机给小赵,然后继续搜索蛛丝马迹。这时他蹲下身才注意到,程潭的鞋上有很多泥土,这一点很不寻常,说明他之前在户外活动过很长时间。被绑架的人怎么还会被允许在户外走来走去呢?这只能表明一点:程潭被罪犯胁迫步行来到网吧,而他步行的这段路不是普通的街道。屈锋想到这儿,终于感到了一点宽慰,炸弹可能没有放在车库或居民楼之类的人员密集地区。他叫住正要离去的小赵,接着吩咐道:“立刻和A组的人联系,叫他们不用追踪罪犯了,先全力解救人质。需要立刻排查以网吧为中心、方圆五公里内的公园或山地。”
“你找到地下的实验室了?很可惜我没有在那里放什么解药啊。”原来是绑在偏殿里的女人,她居然逃出来了,还发现了地下室的秘密!许城虽然有点儿恼怒,但是也有点儿兴奋,女人更好控制,如果能把她骗来,自己就有救了。
冷静!这个时候必须要冷静,必须要比罪犯更沉得住气!屈锋深吸了几口气,盯着昏迷的程潭仔细观察起来。只有他近距离地和罪犯接触过,只有他知道其他人在什么地方、炸弹放在哪儿,所以他身上一定还能显示出其他信息。程潭的脸和手上的伤痕也被简单处理过了,但是手腕上被手铐勒过的痕迹还是很明显。身上除了擦伤外,还有和人激烈搏斗过的痕迹。经过这么一番打斗,他应该已经精疲力竭,还能跟随罪犯来到网吧并成功脱身,其意志力和忍耐力令人震惊。屈锋翻找程潭的外套,在内兜里发现了一部苹果手机,但是怎么试也开不了机,应该是已经坏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你下的毒吗?程潭在哪儿?”女人听出来他话里奇怪的地方,紧张地问道。
程潭手里的可是定时炸弹的遥控器!本来局面就已经够复杂的了,一看到这个如死亡预告的事物出现,屈锋的头更疼了,只感到心乱如麻。一旁的小赵也急得不行,说道:“头儿,咱们得立刻请求上面支援了吧?这可不是一般的绑架案了,谁知道这疯子会把炸弹安在哪儿啊?”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个啊?哦,我之前回答过一个了,程潭在我这里。”许城故意慢悠悠地说话,让女人感到更加忐忑不安。
“方法是有,可是不能随便乱用,会出人命的。”护士坚定地拒绝了刑警的建议,摇摇头离开了房间。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要把他……杀了吗?”女人的说话声开始有一些颤抖。
程潭就是为了拿到这个东西才会被打伤的!其他的人质有生命危险!屈锋急切地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立刻醒过来?”
“哦?我还以为他对你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呢。贺彬你们想送医院就送吧,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他什么时候能醒来。你不抓紧去医院,还向我问东问西,是也想救程潭吗?”许城在心里暗笑,这回她该上当了吧。
“患者被送来时,手里就紧紧握着这个东西。”护士如实回答。
“你会给我机会救人吗?”女人试探地问道。
从贺彬的公寓开到市中心医院,花了大约十五分钟。屈锋来到病房,程潭已经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左肩上的伤口虽然消过毒,但是仍然触目惊心。只要子弹再偏一点儿,他这条胳膊就算废了。屈锋发现小桌上放了一个遥控器,他拿起来仔细观察,顿时心下一惊。他立刻招呼护士问道:“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既然你能找到我的地下室,想必是个聪明人。看到墙上的备用钥匙了吗?拿上钥匙,走到山门口,开着我的车过来。帮我好好劝劝程潭,让他赶快说出视频的下落,少受点儿折磨。”等到你把车开过来,我会给你一个好一点儿的死法的,许城想道。
“那只能你一个人整理一下在网吧调查的资料,来医院和我会合了,辛苦了。”屈锋盘算着罪犯在深夜的街巷内有几成机会能成功逃脱刑警的追踪。为什么这个罪犯要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带着被绑架者独自来到网吧呢?剩下的人都在哪里呢?
“立刻请求支援封锁高速公路入口,联系C城警方配合抓捕。”屈锋得知罪犯竟然在街巷中逃脱,冷静地下达命令后还是十分恼怒。他稍微平复了下情绪,打电话给小赵:“和A组的人汇合了吗?北山的情况怎么样?”
“只是中了仿真枪的橡皮子弹,暂时晕过去了而已,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屈队,还用您吩咐吗?兄弟们已经都冲出去了,只剩下我在网吧里等着呢。”小张得意又无奈地说道。
“已经到达山门口了,发现了绑匪的车辆。”小赵说话时旁边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还好炸弹没有引爆,已经准备好拆弹了。”
“伤势严重吗?留下两个人在医院里就可以了,剩下的人立刻追踪罪犯。我一会儿让A组的人也出动,全力配合你们。”屈锋没想到派去排查宾馆周围情况的B组居然最先取得了进展,自己也不能再等在保卫处里了,他示意小李留下来调查监控录像,务必找到藏毒的人,自己和小赵立刻开车赶往医院。
“人质的情况呢?”绑匪没有开车逃跑,却在现场留下了炸弹,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屈队,网吧里突然出现其中的一名失踪者,经查明是贺彬的好友程潭,25岁,C城大学计算机系毕业生。”B组负责人小张打来电话,语气中隐隐透着一股兴奋,“但是程潭中了枪,无法马上接受问话,已经给120打了电话,立刻送去急救了。”
小赵似乎是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现场只发现了一名中枪的男子,还有一个男的已经死了。不过屈队您不用着急,现在还没有确定这两个人的身份。”
男人恶狠狠地瞪了程潭一眼,知道自己中了他的计,警察已经围过来了,他只能向程潭开了一枪,然后马上夺门而逃。程潭虽然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被子弹打中了肩膀,疼得昏了过去。
“等B组的小张带来资料后,我立刻传给你。”不管现场发现的人是谁,还是有人在这起事件中死了,事态变得更复杂了,必须得向上级汇报。屈锋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起来了,这时护士敲门进来,委婉地对他说:“请您出去接电话,让患者安静地休息。”
于是他一边走回男人的身边,一边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程潭把手机默默地交给男人,告诉男人开机密码,就在他低头查看的一瞬间,突然故意用力地推了他一下,一把抓起桌上的遥控器!男人撞到了转椅上,发出了不小的响动,并且条件反射地拿出枪指着程潭。就是要等到这一刻!身后几排的人已经被惊动站了起来,程潭故意大声喊道:“你拿枪干什么?”
屈锋对护士说了声抱歉,只好走出监护室,但没忘交代一句:“他如果醒了,请马上告诉我。”深夜的医院,除了突发状况的急救室和打点滴的发烧门诊还人声鼎沸,剩下的地方都是冷清的寂静。屈锋看了一下空荡荡的走廊,估计在这里说话会有回声,只好走进男厕所接起了电话。
可就在这一瞬间,程潭突然明白了男人为什么坚持让自己戴上口罩、不让别人看到自己。自己本来是受害者,完全没有必要隐藏真面目,除非这个网吧里有人认得自己的长相!而老板在包间里,那只有一个可能了:端坐在电脑前的客人里有要援救自己的人!程潭意识到这一点,立刻像喝了一口烈酒一样热血沸腾,主动权已经掌握在了我手里,马上就可以转败为胜!
“屈队,找到那段监控录像了!在贺彬离开公寓的第二周,有一个身穿家政公司工作服的人进入过他的房间。这个人在之后的一周又来过一次。我正在继续调查那家公司是否派遣过这样的人员。”小李兴奋地汇报。
程潭打开柜子后,用左手把着柜门,右手伸进去拿东西。他就利用这一瞬间阻挡男人视线的机会,把手机悄悄掉包。他把贺彬的手机放在了自己的衣服内兜里,而把自己的手机拿在了手上,然后尽量自然地合上了柜门。但他还是有点儿紧张,关柜门的声音有点儿大,有几个人抬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下。
“做得很好,把录像拷贝下来后,先回到警局去看一下技术部的进展。你也可以让他们配合你调查这家公司。”屈锋现在更关心程潭的手机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程潭几步就走到了柜子前,其他客人仍然盯着电脑,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移动。他把手放在按键上,准备按密码。这种储物柜是投币式的,可以最多存放一天,开过一次门后就失效。昨天晚上行动前,程潭亲眼看到贺彬又把他坏了的手机放在这个柜子里,他们一直共用一个密码。程潭回头看向男人的方向,知道他一定还在盯着自己的行动。虽然有点儿冒险,但只能试试看了。
又一个电话打进来了,所有事情怎么都赶在这一时刻有了进展了?“屈队,你在哪儿?我把资料带过来了。”原来是调查贺彬在网吧情况的小张。屈锋快步走出男厕所,看到在走廊里四处张望的小张,向他招了招手,让他也到这个比较隐蔽的地方来。
程潭点了下头,就准备起身去拿手机。男人不放心地又说了一句:“别出声音,也别让人看到你的脸。”
监护室里,程潭慢慢睁开了眼睛。左肩胀痛难忍,虽然应该打过止痛针,但是稍微活动一下也痛得直咧嘴,这种滋味只比骨折好上那么一点。一旁的护士看到他醒过来了,走上前检查一下体温,就要按铃汇报。
“好,给你五分钟,打开柜子把手机给我。只要没问题,我把遥控器给你,立刻离开。你要是敢耍我,我让她们立刻没命。”男人把遥控器放在了自己的桌上,盯着程潭说道。
“等一下!你有手机吗?能借我用一下吗?”程潭知道她要通知其他人,立刻拦住了她。
“在一部手机里,就锁在那边的储物柜里。”程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包间旁边的储物柜。
护士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我就是想联系一下我的家人,告诉他们我没事了。能给我一点儿空间吗?我用完就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保证乖乖地接受治疗。”程潭真诚的目光说服了护士,于是护士轻轻走出房门,离去时嘱咐道:“我先去查房,有需要叫我。”
男人看到这个动作,立刻一激灵,终于明白自己那种不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那是一种丛林间潜伏的野兽在面对猎人未知的枪口时本能的感觉。在电脑前查找资料的这几个人都是便衣警察。即便他们努力隐藏自己的身份,但是狡猾的野兽还是能嗅出他们身上危险的气味。自己早就应该想到了,这些人被流氓绑走后,肯定会有同伙报警的,警察找到他们失踪前经常出没的网吧,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没想到自己竟然带着失踪的人自投罗网了。但是我毕竟掌握事态的全部发展,还是可以凭着这一点先机拼力一搏的。男人想到这里,重新坐下,把枪对着程潭低声说道:“视频是在电脑里,还是放在其他地方?”
程潭看到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了,松了口气。他继续试着活动身体,除了中枪的地方,其他部位都没有问题,而且昏迷躺在床上,相当于补了充足的睡眠,精力反而更加充沛了。他打开手机上的浏览器,输入了一个网址,开始查找打伤自己的男人的位置。
在程潭努力辨识声音的同时,男人微微站起身,装作检查电脑音箱的样子向四周探查。他发现网吧内只有几个客人在打游戏,但是都戴着耳机一言不发,似乎遵循着什么不准高声谈话的禁令似的。还有几个人在查找资料,他们都穿着普通的短袖或衬衣,却腰背挺直、结实有力,盯紧屏幕的双眼透露着一种坚毅的决心,好像是要完成什么艰巨的任务似的。其中有一个人,摊开一个本在桌上,不时地记录着什么。
没错,在把手机掉包之前,程潭就已经把自己的手机开了GPS定位功能。他这么做只不过是以防万一,怕贺彬找不到自己,没想到一进偏殿就遭了暗算。那个男人绝对想不到,他的位置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清晰可见。而现在这颗星星停在了J城最北面的路口,是出城的方向!他想从这座城市逃走!
程潭轻轻推开门,装作刚刚外出又回来的刷夜客人,自然地走到了一台没关机的电脑前坐下,然后拿起了鼠标。男人也在他的伪装下,不露声色地坐在了他的旁边。程潭注意到,守夜的老板并没有坐在以往的位置上。他瞟了一下包间的方向,第二个房间的门紧紧关上,似乎有人在里面说话。这种小网吧的包间自然没有很好的隔音效果,但是以往外面的格子间都是吆五喝六的喧哗声,所以也不用担心外面能听到包间内的声音。可是此时,网吧内不同寻常的安静反倒使得包间内的话语声隐约可闻。
程潭立刻起身摸索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外套,但怎么找也没找到衣兜里那部手机。他一下子慌了,从床上跳下来,把床上床下每个角落都找了个遍。这时他听到走廊里传来隐隐的说话声,他立刻穿上鞋,走到门边,透过门上的长方形窄条玻璃观察外面的情况。只见护士从走廊另一边的房间内出来了,正在和一个男人不知道说什么,他点点头后就要向这扇门走过来。
男人想了一下,从身上又找出了一副口罩,让程潭戴上,自己则摘下墨镜,使得扮相不那么显眼。“进去之后,先找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男人低声向程潭说道。
程潭在昏倒前就知道,警察会到医院里调查自己的情况。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动作这么快,已经把手机拿走调查了!程潭本来想醒过来后告诉警方自己开了定位功能,协助他们找到放炸弹的男人,但是他现在突然觉得警方已经对自己做的事产生怀疑,不能够完全信任自己。于是他立刻做出了决定:从医院里逃出去!
男人当然是要和程潭一起进去的,可就在刚要进门的一瞬间,那种脊背发凉、冷汗直冒的感觉又出现了。男人立刻扯住程潭的胳膊,让他暂时不要进去。而他自己透过门口偷偷地向内部打量。本应该充斥着彻夜刷游戏狂欢气氛的网吧,却显得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安静。虽然看不清楚格子间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放弃计划就前功尽弃了,而且炸弹的定时可是无法更改的,身旁的人虽然体型瘦弱,但是有可能为了同伙会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
他摸索出了神秘男人给自己的口罩戴上,然后扯过医院给病人配置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把衣服披在身上,身体尽量佝偻蜷缩,使背影看上去像是一个驼背衰弱的老人。然后慢慢打开了门,装作步履蹒跚地向楼梯间走去。
两人花了四十多分钟才走到宾馆街,天还没有亮,路上仍然不见人影。程潭用手指了一下前方的网吧,示意视频就在那里面。男人点了下头,手里的枪瞄准程潭的背部。这一次,换程潭走在前面,慢慢向网吧靠近。
急救监控室一般都设在离电梯等疏散通道最近的地方。程潭准备先跑几层楼梯,然后坐电梯下去。他慢慢挪向楼梯间,觉得每一步都因为剧烈的心跳而变得无比艰难沉重。就差一步了,他的手已经摸到楼梯间的门了。
男人注意到程潭表情的变化,又冷笑了一下,就不再开口了。
屈锋不耐烦地听着护士的解释,还是有些生气她没有第一时间通知自己。他回头问小张:“刚才你说到哪儿了?”
“她要是成功逃走了,你的计划不就毁了吗?”程潭一说出口才意识到,原来男人缜密的思维远在自己之上。男人原本的目标不是自己,他本来是计划把所有男人都杀了,偷偷跟踪逃走的女人找到视频。没想到自己和贺彬在大殿里的垂死挣扎,误打误撞地令男人更改了计划。看来一旦把视频交到他手上,自己就会被他灭口,得赶紧想一个脱身的方法了。
小张刚才只是简单汇报了一下贺彬团队四人的基本资料,正要汇报程潭的调查结果时,尽职的屈队长就要回病房看一下情况。他无奈地说道:“程潭作为C城大学优秀的毕业生,毕业后却没有到任何一家知名的计算机公司就职。这一点让我感到很奇怪,于是我怀疑他有可能参与了一些不法勾当。所以我调查到……”
“那倒是个意外的惊喜。没想到我就离开一会儿去大殿处理你们两个,他们之间就火并了。没想到那个流氓还是个难得的狠角色。”男人又看了一下程潭,继续说道,“你不信?我只不过在偏殿的纸窗上做了一个鬼影的把戏,把里面那两个乘人之危的家伙吓走,然后把钥匙丢到了那个女人身边。”
“现在自主创业不是很普遍吗?”屈锋打断了小张,快步向病房走去,“或许他只是……”这时他看到有一个身影正踉踉跄跄地向楼梯间走去。虽然这个身影伪装得很巧妙,但是他僵硬的肩膀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站住!”屈锋立刻反应过来,向那个身影追过去,但是逃走的人已经如夜色一样消失在楼梯间的暗影中了。
“偏殿里的男人也是你杀的?”程潭还是没有想清楚,男人是如何将所有人的生死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屈锋气喘吁吁地站在深夜的街巷中,心中的懊悔多过身体的疲累。逃跑的程潭似乎对J城的大街小巷十分熟悉,他趁着夜色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里了。自己居然把一个重要的证人追丢了,还配当什么刑警队长!从另一条街上拐回来的小张也喘着粗气说道:“我就说嘛,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发现警察来了就跑了!还不如刚才直接把他铐在局里呢,送什么医院,真是白费力气!”他没看出屈锋的沮丧,继续说道,“屈队,兄弟们都受伤了,我在这儿也没派上用场,我申请去高速公路那儿拦截嫌犯。”
“这根本是两码事。我这样做不过是一种手段,而他们只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欲望。”男人冷笑了一下,“被欲望控制的人,就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也多亏了他们心中的恶魔,我才能找到清除他们的方法。”
“好了,给你立功的机会,赶紧去吧。”小张听到这句话,激动地向他行了个礼,马上急匆匆地走了。
“你难道就没有对女人下手吗?你该不会忘了刚才放在她们身边的东西了吧。”程潭不屑地说道。
屈锋也想去一线抓捕罪犯,可刚才的剧烈奔跑又让他心脏狂跳、情绪不稳了,他想起了医生的忠告,恼恨地叹了口气。现在还不是时候,冷静下来。他转身向医院走去。
“我讨厌扮成警察的人。而且,”男人看了程潭一眼,“还讨厌对女人下手的人。”
6 只身赴难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等着那伙流氓拿到视频,你再渔翁得利,不是更好吗?”程潭先打破了令人压抑的沉默。
“你真的要去吗?”徐洁看到林若英挂了电话,立刻拦在了绳梯前面,不让她下去,“那个男人设计了这里的所有机关,肯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她刚才发现了贺彬身上的手机,呼喊林若英上来,是想让她赶快联系医院的人把三个人都救出去。没想到林若英马上打电话给程潭,居然联系上了幕后的恶魔!
下山的路没有路灯,身旁的男人却步履如风地向前走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看来他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程潭不得不紧紧地跟着男人,虽然他想尽量拖延时间等待警察救援,可是一想到扔在林若英身边的包裹,就感到心慌烦躁。他一路上也在琢磨着逃脱的方法,橡皮子弹枪里面应该还有两发子弹,但是男人可能还会在身上携带其他危险的武器,一定得小心行事,现在的每一步都关系着其他三人的生命。程潭握紧了拳头,手心里都是汗。
“你也看到了,刚才你用我找到的那些药,没有一个好使的,我不能看到他变成植物人啊!”林若英走过去搂住了徐洁的脖子,“不用担心我,对于如何跟这些该死的家伙打交道,我是有经验的。你忘了偏殿里的男人了吗?而且,我们拿到了车就可以立刻从这里离开,我先把你们都送到医院再去找他。”
3 险中求生
“那你别一个人去!还是报警吧!”徐洁还是害怕地抓住了林若英的肩膀。
“调用录像,追查同时出现者的身份。”这是一个重大的突破,贺彬肯定是和这些人在一起时暴露了行踪,从而让绑匪有机可乘。在J城想要让一个人彻底消失,还是不太可能的,屈锋觉得当自己调查的三条线合并在一起时,就有可能找到他一直期待的答案。
“那是当然,我不会那么傻,明知是陷阱还自己一个人去闯的。得让那个狡猾的秃鹰以为我是个必死无疑的猎物,才能让他放松警惕,一招致命。”林若英把徐洁轻轻推到一边,再次抓住绳梯降到地下的黑洞中,在墙上拿到了钥匙。
屈锋和手下的两名刑警同时查看监控录像,很快就找到了贺彬离开公寓的具体日期:三月九日。他背了一个灰色的双肩包,那天早上匆忙地离开了公寓。屈锋把日期记在了本上,并在旁边标注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时间点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过不久就能查出来了。之后的一周内,没有可疑的人员出现。三个人都死死盯着屏幕,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没过一会儿就感到眼睛酸涩发痒了。这样查还是太费时间了,屈锋正感到焦躁时,B组的人打电话过来了:“头儿,在宾馆附近排查时,对面的网吧老板说贺彬曾经和几个人一起出现过。”
直觉告诉林若英,神秘的男人让她开车过去是一个陷阱。这里没有让贺彬醒来的方法,他在外面就会有了吗?而且自己发现了他这么大的秘密,他怎么会让自己全身而退?唯一的解释就是,他遇到了什么麻烦,无法立刻回到庙里解决我们,于是设计诱骗我自投罗网。但是他不知道,我已经窥破了他的秘密,手上有交换的筹码。
“让A组立刻进行详细的笔录,然后继续留下来观察,看是否还会有电话打来。”屈锋交代完后,快步回到保卫处。从小赵汇报的情况来看,贺树林应该没有和绑匪达成交易,否则他应该早就和警方联系了。绑匪想必是索要了一笔不小的款项,才使得老奸巨猾的贺树林宁可冒着撕票的风险,也不轻易答应。现在已经无法追查来电的位置了,只能等待下一次的电话。从监控录像中获得潜入房间者的信息,才是当务之急。
她和徐洁分别架起贺彬的一只胳膊,费力地把他从大殿的后门架了出去。在山坡上正好有一条小溪,林若英匆忙地洗了一下脸,徐洁帮她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头部的伤口。徐洁担心地问道:“你伤成这样,真的不去医院吗?既然我们能把车开走,为什么还要理那个人呢?”
在贺彬神秘消失隐藏行踪的时间段内,来到他家中藏毒制造伪证,到底是仇家趁火打劫的报复,还是为了掩盖真实目的的故布疑云?还得等到进一步的证据出现再做结论。正当屈锋准备在笔记本上整理一下思路时,小赵跑进楼梯间内向他报告:“屈队,A组打电话了,贺树林已经收到了绑匪的电话。”
“程潭可能在他的手上,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我都得去看一看。”林若英把贺彬的手机拿在手上,继续说道,“你在医院里很安全,有事情马上联系我。”
仅凭这一点做出判断,或许有点儿过于敏感了。不过还有一处地方能证明这一猜想。从床头小桌上散落的杂志来看,贺彬和大部分人一样,都有睡前在床上阅读的习惯。但是床头柜和床之间却有一道缝隙,这使得坐在床上的人取放杂志时很不方便,这道缝隙只可能是被其他人挪动后留下的。床单虽然看起来很平整,但也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这一切都显示着,进入房间的人一开始挪动床头小桌,企图将毒品藏在床褥下,后来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妥当,才改为藏在衣柜里。毕竟如果一个人在自己的家里藏毒品,一定是放在比较方便易取的位置,没有必要像防贼一样放在隐秘的地方。进入房间的人没有经验,险些露出破绽。不过即使他努力地纠正,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让精明老练的屈锋一下子就识破了。作为和狡猾的犯罪分子常年斗智斗勇的刑警,屈锋经常揣摩犯罪分子的心理,能够掌握他们犯罪时的思维模式。这种换位思考的方式,能让他更快地从错综复杂的事件中找到抽出真相的线头,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二人发现了山坡上有一条小路,正好可以抄近道到达山门口。她们就架着贺彬下山,还很顺利地找到了神秘男人的车。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抄小路下山时,正好与上山拆除炸弹的警察错过。警察为了不惊动附近的居民,没有在车上放警灯,而林若英看到山门其他的车,还以为是流氓团伙绑架自己时开的车,她又一心赶去救人,就没有多想,只是趁着夜色赶快开车离去。
从贺彬衣柜中发现的毒品,很明显是其他人藏进去的。当屈锋推开卧室的门时,就发现了这一点。贺彬离开房间时比较匆忙,大厅和卧室的窗户都没有关紧。即便他将窗户紧紧锁上,空气中的浮灰还是会附着在所有物体的表面。大厅的茶几、冰箱、卧室内的床头小桌上都落了一层浮灰,而唯独卧室的门把手上却干干净净的。虽然门把手可能不像其他地方那么容易积灰,但是摸上去仍然如此光滑,就有点儿不同寻常了。只可能是有人多次戴着手套打开过这扇门。
把徐洁和贺彬安全带到市中心医院后,林若英立刻拨打程潭的手机。“你的动作太慢了,我还以为你放弃了,想让他快点儿流血而死呢。”许城接起了电话,冷冷地说道。他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农家小院暂时藏身,正焦躁难安地看着手表上时间的流逝。凌晨三点的郊区,几乎没有经过这里的车辆,劫车根本是妄想。他想着,再有十分钟林若英不出现,他就只能冒险去大巴集散中心碰一碰运气。
在一层的保卫处内,屈锋要求调用近一个月的监控录像。虽然公寓住户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和人的记忆相比,录像会更准确,也不会说谎。为了更精确地调查,屈锋只要求查看单元门入口、贺彬所住楼层电梯间及楼道内的录像画面。但毕竟要看一个月的录像,视频量还是很大的,光全部下载完毕就得等上二十多分钟。不过,屈锋也并不着急,为了提神,他来到楼道内点上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烟雾,让思绪暂时得以放松。
“我先把贺彬安置了一下,你既然答应了我能救他,也该有耐心不是吗?而且我敢打赌,你会对我手上的东西很感兴趣的。”林若英用一种冷静的谈判语气说道,丝毫没有恐惧和慌乱,“你该告诉我,你到底在哪儿了吧?”
贺彬所居住的小区虽然不是奢侈的高档小区,但是这片楼盘以保障住户权益的高安全性作为卖点,在每栋公寓都配备了保卫处,这一点在J城是绝无仅有的。因此虽然地段偏僻,但也吸引了很多追求人身安全的人士居住,这些人到底是天然缺乏安全感,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与人群保持距离,就不得而知了。屈锋一行人是得到了楼盘总负责人的许可后,才能进入小区调查取证的,但是也被告知有一些住户不能接受询问。
“你想跟我做交易?你们终于愿意把视频交出来了?”许城觉得短短半小时内,林若英的态度似乎有了奇怪的转变,“我警告你,如果你和警察联手设局想引我出现,你的朋友立刻没命,而且我还有其他的办法让你知道这样做的代价。”
“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我们一会儿就知道了。”屈锋胸有成竹地说道,率先走出电梯。
“你也知道,我们和你一样,做的事是无法告诉警察的,我又怎么会自投罗网呢?”林若英极力安抚他的情绪,说道,“我给你的,其实是你自己的东西,你会很感激我的。”
“对啊,一直有谣言说贺彬吸毒离开公司,现在就在他家找到了毒品,这也太巧了啊!”小赵一拍脑袋,也发现有点儿不对劲。
“等你到了再说吧。现在打开微信,我把位置共享给你。”许城把自己的位置发过去后,为了保险起见,他从包里又找出了针管,往里面灌好了药剂。这个是他现在最后的“武器”了,他打算等林若英到了后,先看看她到底有什么东西,然后立刻给她打上一针,甩掉她这颗棋子。
“你是不是觉得找到毒品就是重大发现了?这一切是否太过顺理成章了?”屈锋微笑着说。
寂静的深夜里,连不祥的乌鸦叫声都没有一声。破落的小院应该是被主人匆忙废弃的,否则砖头起码会被拆掉重新利用。这一片地区或许也是被划入新的城市开发区了。城市像是一头刚刚苏醒的野兽,伸着懒腰,手越伸越长,郊野变得越来越小,被挤得越来越窘迫。在稀落的路灯光芒中,可以看到巨大的广告牌矗立着,上面登着鼓动人心的房产广告。就在这意味深长的环境中,一辆黑色的SUV急速地驶入许城的视野中。
在电梯里,小李忍不住问道:“刚才已经向邻居们打听过了,贺彬已经很久没回过公寓了,为什么还要看监控摄像呢?”
一个急刹车后,车里响起了两声喇叭声,在郊野中显得分外刺耳。许城发现车上的女人似乎不打算立刻下来,于是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说说看吧,你到底有什么。”许城不想拐弯抹角,他的时间很宝贵。
小李拿出透明的塑封袋,把六包海洛因小心地放进去并封好;小赵在贺彬的房门外贴上了警方的查封条。一行人就坐电梯去一层的保卫处。
“还是你先说说,那一针里到底是什么。”林若英扭过头看着压低帽檐的男人,她的额头虽然受了伤,侧脸在灯光下依然很动人。而许城却不为所动,左手放在衣兜里,紧紧攥着针管,平静地说道:“你不会想知道的。就是一种能让人忘掉烦恼、感到极致快乐的东西,这难道不是他需要的吗?”
“把这些物证先收起来存档。”屈锋终于打破沉默说道,“今天的事不能向外泄露,这间公寓进行查封处理。我们现在去调一下监控摄像。”
“那为什么他醒不过来?”林若云继续盘问道,“你桌子上有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我们都试过了,还是不管用。这个东西不是有时效的吗?”
毒品只要沾染过一次,就终生难戒。照贺彬的藏毒量来看,他至少应该有了一两个月的吸毒史。这和他离开父亲的公司、行踪诡秘的时间大致相符。如果能找出他购买毒品的渠道,或许会掀开这一地区大规模毒品犯罪的冰山一角。在场的警察虽然都不说话,但心里已经是激动异常、跃跃欲试了。
“理论上是这样,除非……”许城慢慢把手拿出来,做好了进攻的准备,“他对致幻剂过敏,或是平时就有药物依赖,这一次一下子飞高了。”
J城的地下赌场里一直有人暗中吸毒,这一点警方是知道的,也抓住过几个瘾君子。除此之外,夜总会、足疗店、洗浴中心、KTV房等娱乐场所,警方会定期抽查检验,都没有发现藏毒这种重大的事情。毕竟,像J城这样的小地方,人们每月的平均工资不过3500元左右,哪儿有多余的钱来购买毒品这种如无底洞一样的消耗品呢?
“不可能!你把人放了,把解药给我。”林若英注意到男人渐渐靠近自己,立刻防备地坐直身体。
用茶色纸包的白色粉末,一共有六包,被摊开在茶几上供警察检验。在场的人都面色凝重,沉默不语,只等着屈锋下令。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刑法规定,非法持有毒品海洛因五十克以下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者还可进行重判。在贺彬衣柜里搜出的海洛因大约有三十克,他这场牢狱之灾怕是免不了了。
“我不喜欢别人命令我,况且你知道得太多了!”许城突然抓住了林若英的肩膀,左手抬起来,就要向她白皙的脖颈上扎上一针!林若英奋力地挣扎,手架在男人的胳膊上用力往外推,但是双方的力量太悬殊,她只好冲着男人的右手狠狠咬了一口。趁着他吃痛的时刻,林若英大声喊道:“你还没看到我手里的东西呢!这么急着灭口,你会后悔的!”
屈锋却不用回头,就知道他们会在衣柜里有所发现。因为这个房间,在他们搜查之前,有其他人来过。这也是他为什么第一时间来搜查被绑架者房间的原因。屈锋断定,绑匪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设定好了目标,或许他们是想从贺彬身上得到什么东西。他们铤而走险的目的或许就在这个房间内。
许城把针尖对准林若英的脖子,恶狠狠地吼道:“我没时间再跟你啰唆了!你就赶快闭上眼享受一会儿,有什么东西我自己就搜出来了!”
屈锋推开了卧室的门。简单的单人床、一个简易的衣柜、用作床头柜的米白色小桌,这就是卧室内全部的家具。小桌上散落着几本杂志,和床之间还保持着一点距离。屈锋凝神细看着这窄小的缝隙,空气中还能清楚地看到因警察翻找衣柜而引起的细微灰尘。“头儿!”翻找衣柜似乎有了重大的发现,小李兴奋地说道:“快看这个!这回可是遇到大案了!”
“电话卡……你的手机卡……”林若英尽量偏着脖子,微弱地说道。
房间内部的布置非常简单,没有铺张夸耀的装潢,看来只是想要短暂地居住。冰箱内的菜都已经发霉变质了,茶几的桌面也积了薄薄的一层灰,这间房确实有一段时间无人打理。但屈锋并不急着下判断,吩咐手下仔细地搜索房间的各个角落,发现异常立刻拍照记录。
许城一惊,厉声问道:“你在哪儿找到的?赶快给我!”
贺彬并没有住在盛达集团的楼盘里,看来他确实和父亲的关系不太好。他独自居住在远离市中心的公寓里,也没有买下公寓的产权。这个地段虽然僻静,但是如果想去大酒店的夜总会奢侈一把,也不过几站地的距离。屈锋和手下来到了这幢灰白色的建筑内,开始分头打听近日出入公寓的人员情况,却都意外地得知贺彬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公寓内了。难道他真的早就和犯罪团伙纠缠不清,提前藏匿起来了?坊间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屈锋带着满腹的疑问,进入贺彬的房间调查。
“你先放开我!”林若英从他的神情中确认自己的宝押对了,这绝对是一个重要的东西,她应该可以用这个东西换自己一条命。许城慢慢放开手,对她说:“你把手机卡给我,我可以放过你。我没时间再跟你较劲了,实话告诉你,程潭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把王龙送走,屈锋就把思路整理了一下,然后立刻把队里的人员召集起来,把任务分配下去。幸好大部分刑警都住在宿舍里,深夜也调动起了不少人。他自己决定负责调查贺彬的人际交往线。搜查证很快办好,他就出发去贺彬的住所调查。
“那你怎么会有程潭的手机?”林若英并不相信他说的话。但是许城不容她再有任何的疑问,突然抓过她的肩膀,向她后脑勺的一个部位打了一下,林若英立刻就昏了过去。许城从她的裤兜里找到了手机卡,于是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把她扔到外面的地上,立刻开车扬长而去。
说了这么多,并没有什么清晰的线索可以迅速排查。只能先在系统里查找是否有符合描述的嫌疑人,然后用贺彬的照片在宾馆附近进行走访调查了。如果绑人只是为了要钱,那么过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已经打过电话了,要迅速办好搜查证和联系贺树林。刑警的工作就是如此,不管调查的过程有多么琐碎、毫无头绪和希望渺茫,每一种可能性都要考虑到并拼力去试。
被击打后脑勺只是暂时的失去意识,林若英没过一会儿就感到了地面的冰冷和泥土的气息。她挣扎着坐起来,又听到了几声喇叭声,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迷迷糊糊地听到,确实有人从摩托车上跳下来,一边跑向她一边喊道:“阿英,你怎么在这里?”林若英想回答他,却发现自己晕乎乎的、没有力气说话。
“嗯……”王龙思考了一会儿,谨慎地说道:“其实我们这家小宾馆马上就要倒闭了,老板想把它重新改造。所以监控摄像头早就不好使了,只是放在那儿摆个样子而已。当时他们都被按着头走了出去,所以没看清楚有没有这个人。来抓人的应该有四五个人,因为他们抓走了四个人。这个我看清楚了,抓人的总应该比被抓的多吧。跟我说话的人是长方国字脸、大眼睛、眉毛挺粗、面相很年轻,但总的说来就是普通人长相,没啥其他特点。”
“没事了,我们走。”程潭扶起林若英,把自己的头盔给她戴上,二人一起骑上了摩托车,向着城外的方向驶去。
屈锋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因为您是唯一的目击证人,所以我们必须找您核实。现在有几个问题,请您仔细思考一下再回答我。一,来抓人的这伙人一共有多少人?二,被抓走的人中有没有这个人?”说着,屈锋从笔记本中找到了贺彬的照片,放到桌上。“三,您是否能记清楚带头人的长相?给我们描述一下。四,大堂的监视器是否还正常运转,我们需要调一下录像。”
“你甩掉了警察,从医院里逃了出来?”林若英抱着程潭的腰,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我是大约12点时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被他们吵醒,也就睡了半个多小时吧。”
摩托车的引擎发出轰鸣,但是程潭的声音仍然清晰可辨:“我只是按照手机上的定位找过来的,没想到你会倒在地上。你干吗不去医院,你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把他抓住吗?”
“这些人被带走时大约是几点?你还能记起来吗?”
林若英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自己想要救程潭的事,只是低声说道:“我是想和他做一个交易。贺彬被他注射了致幻剂。”
“昨天又是我值晚班,从晚上六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到了半夜,我正要休息一会儿,突然有一群人冲了进来,我被吓了一跳,还以为遇上了流氓来闹事。结果他们都穿着警服,带头的人给我看了一下证件,但我没看清楚,他就拿走了。他们一窝蜂地上楼,开始拿喇叭大喊,我不知道是否该上去阻止,又害怕又生气。”王龙一口气说到这儿,停了一会儿,看警察们都在认真做记录,又继续忐忑地说道:“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就押着几个人走了出来,跟我说他们犯了法,警察办案,说完就走了。人都被警察抓走了,可跟我没关系啊!”
程潭小声咒骂了一下,用力踩着摩托车的油门,厉声质问道:“你疯了吗?想用自己去换吗?”
“昨天深夜直到今天凌晨发生了什么?请尽量详细地描述。如果可能的话,把具体时间也说清楚。”
“不……不是这样的,”林若英感到有些脸红,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想,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爱贺彬,不至于为了贺彬而献身。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急着辩解,“我只是找到了一个东西,对他来说好像很重要。”
“我……我叫王龙,是宾馆前台负责登记住宿的。”男人低声说道,偷偷抬头看了对面的警察一眼。
“所以你也是要追回被拿走的东西吗?”摩托车快速地拐过了路口,马上就要到高速公路的入口了。
“先介绍一下名字和职业,我们要做个记录,这是必要的流程。”屈锋示意小陈也参与进来,在一旁坐下做记录。
“你是要拿回什么?难道……你把视频给他了?”林若英心中一惊,整晚都被那段恶作剧视频弄得不得安宁,神秘的男人把程潭挟持走,说不定也是为了这个。
“我们就是找您问个话,希望您能配合。”屈锋站起身走到门口,和男人友好地握了下手,示意他不用紧张,进来说话。男人拘谨地坐到了桌子对面,不敢抬头直视警察,双手交叉地放在桌上。
这次程潭却一言不发,二人在重逢后第一次陷入了沉默,只感到夜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程潭在街巷中甩掉警察后,立刻打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拿了GPS追踪器,就在楼下骑了自己的摩托车向定位目标进发。他知道炸弹的遥控器也被警方拿走了,所以就不去荒庙查看情况了,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不过他内心中还是有一些不安的,同伴生死未卜,自己就一个人去追穷凶极恶的罪犯,他没想到会碰巧救了林若英,也没想到自己反常的举动没有被她怀疑。
“屈队,人带到了。”小陈虽然满脸是汗,但掩不住完成任务的兴奋。在他身后,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低着头不敢进来。
远远地,就看见高速公路的入口亮起了很多路障灯。程潭慢慢将摩托车减速,没有接近入口就看清楚了前方盘查的警察。有五六个人在收费站前方设置了路障,逐一检查过往的车辆。“你觉得他能从这儿混过去吗?”林若英低声问道,在车群中寻找那辆黑色SUV。
2 见微知著
“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他想离开这座城市,必须得从这儿过去。”程潭把车停了下来,查看GPS追踪器,上面显示的目标就停在了入口附近,但是想获得精确的位置是不可能了,“他的枪里应该没有子弹了,我们静观其变。”
可在我最后一次离开她的小区时,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不仅没有顺利地销毁证据,还将自己卷入了一场纠缠不清的争斗中。而纷争的焦点,居然是一个视频。我的生涯竟然都断送在了这个视频上。
“我看他连枪都没有了,只要动手,警察一定能把他抓住的。那我们该怎么办?”林若英不知道程潭想拿回什么,但是她担心手机卡已经被男人扔掉了。想要在刚才路过的郊野中搜出那么小的卡片,几乎无异于大海捞针,或许唯一的线索就这样中断了。
当然,前几次加入水中的东西都是极其微量的,几乎没有什么作用,只是让她逐渐熟悉水的味道。等到最后一次,才会让这头潜藏已久的怪兽一口吞噬掉她的生命,保证一击致命,同时绝没有任何痛苦。当她终于在床上沉沉睡去不再苏醒之时,我早已离开了现场,并且能将唯一的证据销毁,然后从整个任务中脱身。
“如果警察得手了,就太好了,我们也能光明正大地把东西拿回来了。”程潭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即将爆发的混乱。
所以如果他们能找到证据的话,一定会觉得我的手法有点儿太普通无趣了。我不过是利用被害者的生活习惯,乔装打扮后在她的饮用桶装水里加入了一些东西。我承认这样做一点儿也不高明,但却是最自然最有效的办法。我在两周内,按照她以往的生活习惯,每周到她家换两次水。这算得上我负责的任务中体力活儿最多的一次了。不过这样做,能有效打消她的戒心,也能使小区的管理人员对我的存在视若无睹。即使日后警方来向他们询问是否有可疑人员出入,他们也完全不会想起我曾出现过。我就像融入她饮用水中的物质一样,无形无声,但已致命地渗透进她的生活中。
白色宝马车里的许城把手里的针管向驾驶座上的中年女人又逼近了一些。“把你的驾驶证给他们看一眼就行,别想着多说没必要的废话。”女人不住地发抖,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听到他说话后点了下头,用左手战战兢兢地拨弄了下头发,挡住脸上的伤痕。
想必这个手法也不难猜到,如今就连一些名校大学生都懂得往饮水机里下毒。我既不是什么致力于和警方比拼智慧的狂热分子,也没有心思去构想一个完美的密室杀人。我只是服务于客户的清除者,只寻求能达成任务要求的最方便快捷的方式。说到底,消除一个人对于我来说只是一门手艺,我并没有把它当成一种艺术。而这一点切合实际的行为,恰好使得我负责的任务都显得十分自然、没有任何凶残的表现,反倒不会引起警方的任何怀疑。自作聪明的挑战书、“完美现场”只适合民众喜欢看的推理剧,对于一个要以此为生的人来说,那样做绝不是什么明智的方法。
许城早就想到警察会在高速公路入口处拦截,但没想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都怪开自己车的女人磨磨蹭蹭的,还妄想和自己谈条件,刚才真应该把她结果了。他摸了摸兜里的手机卡,得等到合适的时间再把它扔掉。刚才为了劫车,他把自己的车用力地撞向了这辆宝马,他掌握好方向和速度,自己的车算是撞废了,但拦下的车还勉强能开。车上的女人被吓得不轻,他轻而易举地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这个时间还在路上的女人,肯定是急着赶回C城的家,为了能够平安回到家看到孩子,她绝对会乖乖听话的。
不出一周,我就得到了需要的合情合理的身份——欣悦家政服务公司的外派员工,负责为这一片公寓楼换桶装水。工作服、证件一应俱全,结束后被视为临时工突然辞职也是不会被怀疑的。我就这样获得了进入1903号的合法资格。接下来,就该让桶装水派上用场了。
深夜的高速公路本来没有多少出城的车,但是由于警方仔细地排查,在入口处也排起了车流。前面有几辆大巴车,所以警察查得格外仔细,后面排队的车开始不耐烦地鸣笛。
委托人有义务全力配合我执行任务。而且我知道,这些人之所以要寻求这样的服务,都是碍于他们的真实身份不允许他们自行解决问题,他肯定有实力为我提供需要的一切。他很快就回复,只要我能成功让他的妻子不被怀疑地死去,之后如何解释都不用我费心,他自会处理。
宝马车缓缓地驶近了入口,前面一辆车的车主由于不服警察的管教,开始和警察争论起来。“我按了几下喇叭都不行吗?我要赶飞机,很着急的!你们凭什么管我,我也是纳税人啊!”穿着西服的男人索性开了车门,大声地嚷嚷道。“我没有不配合你们的工作,我就是想问问时间不值钱吗?”
那么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安全、不被怀疑地进入她的家中,以及用什么东西、如何伪装成自杀。这一切我早已胸有成竹,不过我还需要他的配合。
这种总是满嘴大道理、说话一套一套的人,许城见得多了,都是徒有其表的虚张声势。你耽误了他几分钟,他就像损失了几百万一样跟你大发雷霆,而实际上他每天在手机上消磨的时间可不止这几分钟。多亏了这个蠢货,被他扰得心烦意乱的警察就不会注意到这辆车的异常了。
其次,她只有因所患的疾病而死才会被视为是正常死亡。任何暴力都会留下外伤痕迹,清理现场也极度复杂。下毒会在尸检时第一时间被查出来,这个女人清心寡欲,想要诱骗她更换会致毒的菜谱也绝无可能。不过幸运的是,她身患重度抑郁,正好可以伪装成自杀来掩饰暴毙。虽然她极力克制自己的病情,但是抑郁症发作时,会有无法控制的轻生念头。现在的新闻中经常报道抑郁症患者自杀的消息,人们对这种病情引发的后果也越来越能接受了。
指挥排查的小张看到这边有人胡搅蛮缠,立刻走上前来,要求男人出示驾驶证。男人虽然满腹牢骚,但还是乖乖地把证件拿出来了。“抱歉,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了,谢谢您的配合,您可以走了。”小张示意男人可以从小型车的快速通道离开,男人立刻关上车门开走了。
首先,执行任务的地点必须在她的家里。在外面的任何一个地点作案,警方都会迅速排查接触她的人。我不是神通广大的神仙,总会有监控录像能记录下来我的踪迹。而且一个很少出门的人突然死在了公共场所,会立刻引起警方的怀疑。同时,如何诱骗她出门并使理由显得合情合理,也会花费更多精力。总之,在家门外的任何地方制造意外,都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定要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自己的家里。
“什么人啊?就这样放他走了?”刚才和这个男人讲了半天道理的小董郁闷地问道。
对于一个几乎不与外界社交、依靠药物来维持精神稳定的独居女性来说,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人毫不怀疑地认为她正常死亡呢?聪明的人想必很快和我一样发现了问题的症结。
“你别忘了,我们不是来吵架的。不是要每个人都查得那么细,要注意形迹可疑的。”小张问过和罪犯交过手的两名警察,他们说没看清楚罪犯的脸,但是那个人身材精壮有力、反应敏捷,而且有一种阴郁的气质。刚才那个难缠的车主明显不是这一类型,这么短的时间内,罪犯也不可能迅速地弄来西装,把自己打扮成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不敢和你眼神对视的都有问题,还有,后备厢也要打开检查。”
我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开始了我的“思维实验”。我通常都会在头脑里预演一遍执行任务的全过程,把从开始铺垫的第一步到收尾的最后一步都在脑中过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直到每个细节都在脑中慢速过了十几遍后,我才会着手实行。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种近似强迫症的谨慎,确实能让我一直有惊无险地生存下去。
“知道了。”检查小型车的小董示意下一辆车开进来,这是一辆白色的宝马车。奇怪的是,车身上有很大一片刮痕。他和小张对视了一下,立刻要求车主摇下车窗询问。
这个月有人指明让我完成任务,地点恰好在J城,我就浏览了下信息。委托人的要求很简单:他的妻子有抑郁症,长期服用安眠药,在一所公寓里独居。他只希望妻子能尽快地毫无痕迹地从世界上消失,越快越好。委托条件简单清晰,也没有其他力量的阻碍,应该不会花上多少时间,正好我也休息好一阵儿了,所以我选择同他合作。
“你的车被撞成这样,还要出城吗?不准备修一下吗?”小张向车内的女人问道。
上学的时候,我的理科还算可以,一直迷恋物理的各种原理和散发危险气息的化学药品。利用积蓄,我一点一点购置了各种工具和药品,把大殿下面改造成了一个可以做实验的地下室,并且在闲暇时分安设了不少有趣的机关。这些不过是我在做思维实验时的业余消遣,我的精力还是专注在如何更完美地完成任务。
“我……我急着回家,撞……撞到了护栏上,没关系的。”女人磕磕巴巴地说道。
同时,我也会不断变换停留的地点。直到一年前,我才来到J城。很快我就发现城郊西北角有一座荒弃的庙宇,早已没有人打理,所以我就化身成了这座庙隐形的守护人。我向外散播这里闹鬼的传言,使周围的居民都不敢靠近,我得以暂且在这里安顿下来。
“能把后备厢打开看一眼吗?”小张注意到她脸上有擦伤,或许确实由于心急出了一点儿意外。
这五年里我也没有每时每刻都在执行任务。我通常做完一单,都会休息上一段时间。一是为了观察事态变化,二是思考下一次任务如何尽量和已完成的拉开相似性。我熟读各类犯罪心理学书籍,知道警方会根据犯罪现场的布置和犯罪手法来判断,是否是同一人所为的连环杀人,并且会进行心理画像。所以我会尽量避免用同一种方法连续作案,这样他们就只能判定不过是单独出现的个案,由于各地警方各有办案的方法,所以他们不会把这些案件都联系到一起。
“好……你们快看吧。”女人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自始至终不敢抬头看警察回话。
当然,不是每一次执行任务都能成功,也是可以允许出错的。如果没完成任务,就会自动解除雇佣关系,也拿不到酬劳。但是如果露出马脚,被警方追查到,责任只能完全自负。所以如此富有挑战性的行当,想要成为其中成功率高的佼佼者,也是相当不容易的。而我成为大神级的人物,只用了五年。
小董打开了后备厢,里面只是一些衣服和简易帐篷等日常用品,没有藏人的地方。
我已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上这一行的。一开始只是觉得可以在现实生活中一展从推理小说中学到的技巧,非常刺激兴奋。后来我渐渐发现,自己天生就是做这行的料。在经历了最初的兴奋失眠后,我也就适应了生命的消失,变得更加淡定从容了。
小张望了一眼车里面,看到女人旁边还坐了一个人。他穿着普通的衬衫,脸藏在暗影里看不清楚。“那个人是您丈夫吗?”
想发布这样的任务并不是很难。找我的人都是通过一个国外网站提交的申请。他们会把自己的要求做简单说明,然后任执行清除任务的人挑选,双方都谈妥条件后再行动,自始至终都不会见面交易,方便安全。
女人的脸突然变得更加苍白,她为了掩饰自己,把头低下回答,头发垂下来几乎挡住了她的脸。“嗯……是的……”
我叫许城,负责清除掉这些已没有生存价值的人。他们的生命在由我负责之前,已经对其他人造成了不便,在由我清除之后,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他们就像散布于空气中的尘埃一样,又重新归于尘土。
看她的精神状态,难道是刚才出了意外后太害怕了?可是如果她的驾驶技术不行,为什么她的丈夫不开车呢?“您能出示一下驾驶证吗?”保险起见,小张决定查得再仔细一些。
再有一次就可以真正动手行动了,我会让这一切都不露痕迹的。她会像她一直期待的那样沉沉睡去,直到时间尽头。
女人哆哆嗦嗦地摸索着方向盘下方的储物盒,然后颤颤巍巍地把手伸出来。小张注意到她的左手光滑白皙,手指骨节匀称,掌缘没有老茧,和大多数人一样,左手并非她的常用手。使用非常用手去做一些简单的取物动作,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小张觉得,她在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下意识地用左手找东西,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了。从开始接受询问起,她右侧的身体就一直是略显僵硬的姿态,虽然她在极力克制这一点,但头部的倾斜方向也表明了她试图往左边靠拢,似乎右边有什么不敢触碰的东西。
我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然后立即拐进楼梯间,这里没有摄像头,除非电梯坏了,几乎不会有人走楼梯。我一口气跑下了19楼,然后从小区的后门走了出去。这一次,也没有人注意到我来过这里。
这个奇怪的女人到底是身有隐疾,还是在刚才的事故中撞人逃逸了呢?小张决定用言语刺激她一下,看看她的反应。“你又没有喝酒,为什么手抖得这么厉害?还是,刚才撞到的不是护栏,你没看清楚就开走了?你的孩子还在家里等你吧,你说会不会有一些调皮的孩子,深更半夜离开家跑到街上,想去看看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然后恰好撞上一辆车呢?”
“谢谢你。”躺在沙发上的女人面容憔悴,有气无力地对我说道,“你出去时记得把门带上。”再过几个小时,她就要喝下一杯水,来帮助咽下片状的安眠药,这样能暂时缓解一夜无眠带来的头痛。合上眼睛却丝毫没有睡意,确实是一种十分折磨人的事情,这一点我深有体会。当我第一次完成任务时,我也曾在半夜大睁着双眼,等待时间一点点流逝,感觉神经像火车飞驰而过后的铁轨一样突突作响,期待中的昏睡迟迟无法如约而至。在漫长的煎熬中,我竟然开始认为人每天都能沉入梦乡是一种神奇的特异功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具备。不过,这样的不幸,她马上就不用再经历了。
女人从小张故意刺激她开始,就一直发抖,到后来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这时小张突然厉声质问道:“你的右手里有什么?”女人突然大叫一声,把车门打开,发了疯似的跑出来,她被小董拉住了,顿时无力地倒在地上,连连哀声说道:“救我!救我!”
“水换好了。”我戴着手套,小心地把水桶换到饮水机上,不让水从里面洒出来,自然也不会留下任何我的指纹。换下来的空桶被我轻轻拿起,下次就能派上用场了。我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缓缓退到门口。
在女人逃出车的一瞬间,许城已经抓过方向盘、踩上油门,白色宝马车像喝醉了一样,跌跌撞撞地撞翻了前面的路障,想从前方杀出一条血路来。
1 量身定制
小张的反应也很快,他立刻冲前方的警察大喊道:“拦住他!罪犯就在这辆车里!”
——莱蒙特
躲在暗处观察的程潭,看到突如其来的一幕,也立刻发动了摩托车,向着那辆脱缰野马驶去。
只要人活着,罪恶就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