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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连大家从恶心的画面中缓过神来的时间,她都估算得非常精确。

“说真的,”她用略带迟疑的口吻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觉得那个地方需要好好打扫一下,我当时闻到了——”她又迟疑了一会儿,“一股非常奇怪、恶心的气味……”

温博恩小声说道:“嗯,嗯,确实……法医说已经死了三个星期了……我觉得我们的心思都别放这上面了。”他对艾玛一笑,让她缓和一下变得苍白的脸色,“只要记着,”他说,“这个可怜的女人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这个回答很重要,所以她早早就把答案准备好了。

“但这点你也并不肯定吧?”塞德里克问。

塞德里克,艾玛,哈罗德,温博恩都看着她。

露西看着塞德里克,有了些兴趣,之前三兄弟的外貌差别已经引发了她的好奇心。塞德里克身材高大,长着一张粗糙沧桑的脸,一头蓬乱的黑发,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刚从机场赶过来时没有刮胡子,尽管在验尸前把胡子给刮了,但穿的还是刚来时的那身衣服,这好像是他仅有的衣服——一条老旧的法兰绒灰裤子,一件打了补丁、破旧不堪的宽松夹克,看起来就像是舞台上的波西米亚风格演员,他对自己的搭配十分满意。

露西一直在好奇这家人什么时候会想到这个问题,她知道警察会第一个问这个问题,但他们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让她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他弟弟哈罗德则完全相反,是一家大公司的经理,一身典型的城里绅士的装扮。他身材魁梧,腰板很直,给人感觉很精神,一头深色头发,鬓角有点儿脱发,留着小胡子,着装一丝不苟,一套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搭配一条珍珠灰领带,十分得体。衣着完全符合他的身份——一个精明、成功的商业人士。

“对了——呃——爱斯——呃——伯罗小姐,你为什么会打开石棺看呢?”

他用生硬的口气说:

这种想法,被哈罗德说了出来。

“实话说,塞德里克,这是个多余的问题。”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露西,眼神明显带着不满。“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的眼神好像在说,“闲着没事去撬东西——什么事都不会有。”

“没明白我的意思吧?她死在我们的仓库,她来这儿干什么?”

“我希望,”他言简意赅地说,“整件事情能够快速完满地了结,警方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但正如哈罗德所说的,这件事是挺倒霉的。”

温博恩咳嗽了一声,说道:

他看着温博恩,温博恩双唇紧闭,摇摇头,对这件事情也感到十分不悦。

“可能是——呃——约会,我听说,当地人都知道钥匙挂在门外的钉子上。”

“太倒霉了,没碰过更倒霉的事,”哈罗德说道,“我想——”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对这种做法的责难,这话说出来已经不用点名道姓了,艾玛抱歉地回答:

“结束得太快了!”塞德里克说,“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只有他们会这么想!才开始呢。”

“这种习惯是战时留下的,当时是给防空队员用的,那儿有个小火炉,他们用来煮热可可。之后,因为那儿没什么别人觊觎的东西,我们就把钥匙挂那儿了,对妇女协会的人也方便些。如果我们放在屋内——当他们想要准备场地时,我们却没人给他们送钥匙,这种情况就比较尴尬了,家里只有些白天干活儿的女仆,没有全天的仆人……”

他做了一个出发的手势,司机立刻开动了汽车。孩子们开心地挥手道别。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上了发条的玩偶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着,对这个原因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她的心好像已经飘到别的地方去了。

“不能在这儿闲聊了,”哈罗德有点儿不耐烦了,“这里人很多,手里还都有照相机。”

塞德里克疑惑地瞥了她一眼。

“有些失望,”亚历山大说,“结束得太快了。”

“艾玛,你很忧虑。有什么事吗?”

“她不会介意的,”塞得里克立刻替他妹妹答道,“每个人只有一次童年。我猜,这是你们第一次看死因审判吧?”

哈罗德有些烦躁地问道:

“我们是骑自行车过来的,”韦斯特说,“警察叔叔人非常好,让我们从大厅后面进来的。希望你别介意,艾玛小姐。”他毕恭毕敬地说。

“是吗,塞德里克,你能问问是什么事吗?”

之前这两个孩子又吵又闹地想去看死因审判,最后还是被留在拉瑟福德房子的大厅里,但他们现在笑得合不拢嘴。

“我刚问了。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在拉瑟福德庄园被杀了,”他的口吻很像维多利亚时代的戏剧演员,“艾玛肯定被吓到了——但艾玛一直是个理智的人——我不知道她现在为什么这么忧虑,哎,不管了,会适应的。”

“哦,等等!”艾玛大声说道,“还有两个孩子。”

“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杀人案对于有些人而言,接受起来要困难些,”哈罗德用尖酸刻薄的语气说道,“马略卡岛上应该经常有人被杀吧——”

一辆租来的加长型戴姆勒轿车停在路边,艾玛坐了进去并叫上了露西,温博恩、塞德里克和哈罗德紧随着坐了进来,布莱恩·伊斯特利说:“阿尔弗雷德坐我的那辆小车。”司机关上门,准备开动了。

“伊比沙岛,不是马略卡岛。”

艾玛提高嗓门说道:“我们走吧。”

“一个样。”

周遭的人们都在小声说:“就是他们……”

“不一样——是两座完全不同的岛屿。”

那天寒风凛冽,死因审判刚刚在大厅里结束,克瑞肯索普家族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其中有五个人的名字露西都听说过,艾玛、塞德里克、哈罗德、阿尔弗雷德、已经去世的伊迪斯的丈夫,布莱恩·伊斯特利,还有温博恩先生,他是为克瑞肯索普家处理法律事务的律师事务所的大股东,他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专程从伦敦来参加这次死因审判。他们瑟瑟发抖地在人行道上站了好一会儿,周围挤满了人,伦敦和本地的报社都对“石棺女尸”的细节进行了详细报道。

哈罗德继续说道:

死因审判完全是形式化的,没有人上前去辨认死者的身份,露西被要求上交找到尸体的证据,医学鉴定死因为——勒杀,被告尚无线索。

“我要说的是,跟暴躁的拉丁人生活在一起,杀人案在你看来可能是家常便饭,但在英国可不是这样,这在我们看来是很严肃的事。”他越说越来气,“还有,塞德里克,你穿成那样出席公开的死因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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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衣服有什么问题?很舒服。”

“还找到了,”局长接了他的话,“这真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马普尔小姐,简·马普尔小姐——不知怎么的,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儿耳熟……暂且不说这个了,我现在回警察局。我觉得你的判断是正确的,这并不是一件本地人被杀的案件——当然我们还不能公布这个消息。暂时跟报社先透露些不重要的信息。”

“不得体。”

“是的,局长,她对于整件事确信无疑,她精神正常与否我不清楚,但她坚持自己的想法——关于她朋友所见到的和其他的。但她所说的,我敢打包票是虚幻的——那种老太太编造的事情,像花园的地上有漂浮的茶托,公共图书馆里有俄罗斯间谍之类的。但是有一点很明确,她确实雇了这个年轻的女人,克瑞肯索普的家务女佣,让她去找一具尸体——那个女人也确实去找了。”

“好吧,再说了,我只带了这一套衣服。我匆匆忙忙赶回家跟家人一起处理这件事,所以没来得及整理我的行李箱。我是一个画家,衣服穿着舒适就好。”

“嗯,对,你已经见过这位女士了,这位叫——呃,”他看了看桌上的记事本,“马普尔小姐的女士?”

“所以你还在画?”

“除了尸体是在他们这儿发现的,”培根回答说,“当然这个家族里那个搞艺术的也有可能会认出她来。让我觉得奇怪是关于火车的说法,那个老太太说了很长一段,但不像是真的。”

“哈罗德,什么叫我还在画——”

“不管怎么说,没有证据证明克瑞肯索普家族和这起案件有关吧?”局长问道。

温博恩先生摆出威严的架势,清了清嗓子。

“哈罗德·克瑞肯索普,城里边有头有脸的人——听说是个有地位的人,阿尔弗雷德——不太清楚是干什么的,塞德里克——这就是住在国外的那个,画画的!”这个词从培根口中说出来,满是不祥的意味。局长笑起来,胡子都跟着翘了起来。

“这种争吵毫无意义,”他责备道,“亲爱的艾玛,我想问问在我回伦敦之前,你们还有什么需要我处理的?”

他看了看手中的名单。

他的责备起了作用,艾玛立刻回复道:

“明天。我知道克瑞肯索普家族的其他人都会参加,有可能他们中的某一个人能认出她。他们都会来的。”

“非常感谢你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

“死因审判定在——什么时候?”

“不用谢。死因审判这种事,最好还是有个人能代表家族出面关注整个过程。我和督察约好了在家中面谈,我非常明白,这事给大家带来一些困扰,但情况很快就会明朗的。在我看来,整件事情基本不存在疑点,艾玛刚才说了,只有周围的人才知道长仓库的钥匙是挂在外面的,因此很有可能,这个地方在冬季成了情侣约会的地方,肯定是情侣间发生了口角,年轻男人没控制住自己,杀人之后备感恐慌,看到了石棺,想到它可能是藏匿尸体最好的地方。”

“是的,局长,我已经见过验尸官了。”

露西想着:“嗯,这听起来有可能,大家可能都是这么认为的吧。”

“死因审判应该是形式大于内容吧?”

塞德里克说:“你说是本地情侣——但周围的人都不认识这个女人。”

局长点点头。

“毕竟尸体才发现几天,不过应该用不了多久女人就会被确认了。而且有可能,那个男人就是周围的居民,但这个女人可能是其他地区的,可能来自布拉克汉普顿,布拉克汉普顿很大——近二十年来也发展得很迅速。”

“局长,这个女人并不是本地人,”他说道,“从她的内衣看——我们有理由认定——她可能是外地人,”培根的语速有些急,“我暂时不会跟任何人透漏这个,死因审判之前,我们先把这个消息封锁起来。”

“如果我是个女孩,来跟我的男人约会,要我大老远地去寒冷的仓库,我可受不了,”塞德里克不同意他的想法,“我更愿意两人搂着看场电影,对吗,爱斯伯罗小姐?”

郡警察局局长看着培根,等待他的回答。他非常魁梧,不露声色——一副阅尽人间百态,深谙人性黑暗的神情。

“我们真的要把所有情况都讨论一遍吗?”哈罗德闷闷地问道。

“我们最好请苏格兰场的人来协助查案,你是这样想的吧,培根?”

你一言,我一句中,汽车停在拉瑟福德庄园的门口。大家都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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