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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我想,最后一个代名词“她”指的是米利。我自己则是严重怀疑她是否会了解。

“不对,”她说,“不会比较适合,真的不会。莫德说得没错,你才是适当人选。我确信她会了解的。”

查特里斯太太把米利带到起居室,像海军驱逐舰护卫商船那般。

但崔西莉安夫人摇摇头。

“这里有茶,”她轻松地说,“你倒一杯,然后坐下来陪陪诺里斯上尉吧。艾涅丝,你来一下,你把奖品拿去哪里了?”

“想一想不管谁都会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我说,“在战后,没有人不会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说真的,你不觉得不是我们的人搞得乱七八糟会比较好吗?反正……”就在我听到脚步声和外面的声响时,我又心急如焚地说:“很明显你们才是最适合去暗示米利的人。这种事情最好由女人去跟她说。”

两个女人快速离开起居室。米利倒了茶,在我身边坐下。她看起来有点疑惑。

“想一想工党会把事情弄得多么乱七八糟!”崔西莉安夫人说。

“没发生什么事吧?”她问。

查特里斯太太神采奕奕地穿过落地窗出去了。我继续对崔西莉安夫人说:“丘吉尔先生该休息了。”

如果她没用这句话开场,或许我会逃避这项强加在我身上的任务。但事实上,这句开场白让我比较好开口传达她们要我说的事。

“他现在已经帮我们打赢了大战,”我说,“应该让他歇口气来写他的大战史了(他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好的作家之一),然后在工党捣乱我们和平的同时好好休息。”

“米利,你是个很好的人,”我说,“你有没有发现,很多人并不是什么好人?”

“这是为了帮助丘吉尔先生。”崔西莉安夫人说,“毕竟他为这个国家做了这么多事。”

“诺里斯上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喔,你会的。”查特里斯太太说。她这个上校夫人毕竟没白当。“我们都得做点什么,避免让那些恐怖的社会主义分子选上。”

“听着,”我说,“你知道关于你和加布里埃尔少校有很多不好的闲言闲语吗?”

“我不会做那种事情。”我大叫。

“关于我和加布里埃尔少校?”她盯着我看,整张脸慢慢涨红,都红到发线了。这让我有点尴尬,于是我转移视线。“你是说不只吉姆……外面的人也这么说?他们真的认为……”

“她现在在谷仓布置场地。”查特里斯太太神采奕奕地站了起来。“我会叫她过来,告诉她说这里有杯茶在等她。”

“在选举的时候,”我说,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候选人要特别小心谨慎。他必须像圣保罗说的,连表面看来邪恶的事都要避免……你明白吗?就像和他在橘子猫喝咖啡这种小事,或是他在街上与你碰面,然后帮你拿袋子,这样就足以让人家说闲话了。”

“不要!”我说。

她睁大那双棕色眼睛害怕地望着我。

“喔,我完全同意。”崔西莉安夫人说。听到这个可以让她卸下不愉快任务的建议,她感到非常高兴。

“但你相信我和他从来就没什么,他从没说过什么话,对吧?他只是非常、非常亲切,你是这样想的吧?就是这样而已!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她喜欢你,而且残障者总有优势。”

“当然,我知道。可是一个候选人连当好人都不行。我们的……”我很不是滋味地加了一句,“政治理想就是这么纯粹。”

“不要!”我大叫。

“我不会伤害他,”米利说,“绝对不会。”

“如果要应付米利·伯特,我想诺里斯上尉是最合适的了。”查特里斯太太出人意料地说。

“我确信你不会。”

这真是个……我心想,令人不快的世界。

她哀求地看着我。

我突然理解卡斯雷克太太那些说了一半的话,以及她眼神背后的意义。我想,虽然表面看来机会不大,但很有可能的是,卡斯雷克太太不但没有试着扑灭满天飞的谣言,还可能暗中煽动这些闲言闲语。

“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

“我当然不认为……”我开口说,然后改变心意,“我想你说的完全正确。”我对查特里斯太太说。

“我会简单地建议你……嗯,到选战结束之前都不要接近他。可能的话,尽量不要在公共场合让人看到你们在一起。”

两个女人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她很快地点点头。“好,这是当然的。诺里斯上尉,非常感谢你告诉我,我永远不会想到这些事。我……他对我这么好……”

“你问问诺里斯上尉怎么想好了。他也在场,而且人家说旁观者清啊。”

她站起身,要不是加布里埃尔在这个时候进来,一切本来可以画下令人满意的句点。

“莫德!”

“哈啰,”他说,“你们在做什么?我刚从一场集会过来,说话说到喉咙都哑了。有雪莉酒吗?我待会还要去拜访一些妈妈们,喝威士忌会让嘴里有味道。”

“艾涅丝,我在军团里看过的事,”查特里斯太太阴郁地说,“会让你很惊讶。一旦一个女人想恶意中伤别人,其他的事似乎都不重要了,包括丈夫升迁的机会、‘所有的一切’。如果你问我,”她继续说,“我会说她自己想和约翰·加布里埃尔调调情。”

“我得走了,”米利说,“再见,诺里斯上尉。再见,加布里埃尔少校。”

“喔,肯定不会的,莫德,她不会做出对我们自己候选人的选情有害的事情。”

加布里埃尔说:“等等,我送你回家。”

“而且我怀疑她自己根本就在背后散布谣言。”

“不,不用。我……我得赶快离开了。”

“完全同意。”我说,十分认同。

他说:“好吧,那我就牺牲那杯雪莉酒吧。”

“嗯,我们绝不能冒险让卡斯雷克太太去做这件事,那女的根本是毒药。”

“拜托不要!”她满脸通红,非常困窘。“我不要你来。我……我想自己回去。”

崔西莉安夫人脸色发紫,以极为颤抖的声音说:“喔!真的,莫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确定我是非常不合适的人选。”

她几乎是用跑的离开房间。加布里埃尔转过身来对着我。

“加布里埃尔是个大笨蛋,”查特里斯太太说,“心软……这就是他的问题。嗯,那得找人跟‘她’说说,暗示她在选举前和他保持距离。我想她根本不知道人家说什么。”她转向崔西莉安夫人,“艾涅丝,你最好去跟她说说。”

“谁跟她讲了什么?你吗?”

“对,”我说,“他确实如此。”

“我有和她谈过。”我说。

“那个人说话一点技巧也没有,”查特里斯太太说,“我猜加布里埃尔一定勃然大怒吧?”

“你插手管我的事是什么意思?”

“我想,卡斯雷克已经跟他提过了。”我说。

“我一点也不在乎你的事。这是保守党的事。”

“不过,”她又说,“还是得做点什么。得找人跟加布里埃尔少校说说。”

“你又在乎保守党的事了?”

“那些全都是胡说八道!”查特里斯太太粗声说,“但很难摆脱这些闲言闲语。现在他们说伯特就是因为那样才喝这么多;愈来愈多胡言乱语。早在加布里埃尔出现之前,他就已经喝太多了,而且会打老婆。”

“仔细想想的话,我并不在乎。”我承认。

“我正好在跟上尉说伯特太太的事,”崔西莉安夫人说,“问他有没有听说些什么……”

“那你干嘛管别人的闲事?”

“这么粗心,真是不要脸,”她说,“那个叫伯特的男人完全不能信赖。他愈喝愈多,而且现在从他的工作表现上已经看得出来了。当然啦,我一直都知道他对狗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之前他还有办法处理马和牛的事,农场主人都很信赖他。但我听说波尼希的母牛在生产时死了,只因为他的疏忽。现在本特利的母马也遭殃了。他再不小心点,会断了自己的生路。”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是因为我喜欢伯特太太,如果她之后觉得你输了这场选举和你们的友谊有任何关联,她会非常不开心。”

这时查特里斯太太大跨步走进来,气急败坏地说了些和马有关的事情。

“我不会因为和她的友谊而输掉选战。”

她亲切的脸看起来非常担心。“噢,天啊,”她说,“我希望他们没有说。她人很好,你知道的,确实非常好,一点都不是那种会……我是说,这样真的很不公平。当然啦,如果有什么事情,任何需要小心的事……哎呀,那么他们就会很小心,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了啊。就是因为没什么,也没有什么好躲躲藏藏的,他们才会没有,嗯……没有想到……”

“加布里埃尔,你很可能会输。你低估了那些腥羶想象的力量。”

“恐怕,”我说,“有人讲了一些闲话。”

他点点头。“谁叫你去跟她说的?”

她像只忧虑的小猎犬般看着我。

“查特里斯太太和崔西莉安夫人。”

“我知道也许我不该提这种事。”崔西莉安夫人气喘吁吁地,她刚刚走得很快。她脱掉灰色法兰绒大衣,很感激地喝了一口盛在特里格利斯姑婆留下的罗金厄姆[1]茶杯里的茶。接着压低声音,一副有密谋的样子。“不过,我想知道有没有人跟你讲了什么关于……关于伯特太太和……和我们候选人的事。”

“那些老巫婆!还有圣卢夫人?”

我讽刺地想着,这会是那种比较好一点的偷情行为——基于爱、同情、仁慈和感激,而不那么出于情欲。不过,这毫无疑问仍会被视为偷情,而圣卢大部分的选民并不会用“情有可原”的眼光来看待这段婚外情,他们会让私生活洁白无瑕的威尔布里厄姆以破纪录的选票当选;要不然就是坐在家里,完全不去投票。无论如何,加布里埃尔是靠他个人的号召力在打这场选战,选举结果得由加布里埃尔自己承担,而不是算在丘吉尔身上。加布里埃尔现在可说是如履薄冰。

“没有,”我说,“圣卢夫人和这件事无关。”

我想,要不是因为选举的迫切需要,他们的友谊大概已经演变成恋情了。我猜想,加布里埃尔是个需要被爱、同时被崇拜的男人,只要他有呵护的对象,就能平息他骨子里蛇蝎般的恶毒;米利就是那种需要被呵护的女人。

“如果我知道是她在发号施令的话,”加布里埃尔说,“我会带米利·伯特离开去度周末,他们全都滚一边去吧!”

不过我很不情愿地发现,现在的情况隐含了一些新发展,如同那些恶毒的谣言所期待的一样。米利十之八九已经爱上加布里埃尔了,虽然严格说来她是无辜的,而她自己可能还没发觉。加布里埃尔基本上是个感官动物,他保护女性的骑士风度随时可能转变成激情。

“你那样会把事情毁得一干二净!”我说,“我还以为你想要打赢这场选战?”

我很确定,米利和加布里埃尔之间不存在什么特殊的东西,他这边是友善和同情,而她那一边则是英雄崇拜。

他露出笑容,恢复好心情。“我会赢啦。”他说。

每个人对约翰·加布里埃尔和米利·伯特的事情都有意见,而且迟早所有人都会来告诉我这件事。在惠斯特纸牌大赛的准备期间,我的起居室变成大家的休息室,人们在这里喝茶或来杯雪莉酒充电。特雷莎当然可以把他们挡在门外,但她没有那样做,而我很高兴她没有,因为我发现自己对那些马路消息、那些不良居心和淡淡的嫉妒迅速蔓延的模式非常感兴趣。

[1]罗金厄姆(Rockingham),十九世纪知名的瓷器制造商,其陶瓷产品供英国及其他国家的皇室贵族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