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肯定不会是你,你也没能力决定。”
尚昆苦笑着说:“老弟,这场面上的事哪里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知道这件事关系到谁吗?”
尚昆说:“是呀,这件事是分管建设和规划的市领导决定的,如果找不到好的解释,很多人都会受处分的。”
我说:“这件事我倒是听说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你急什么?”
我说:“那也不关你的事吧,你现在可是在外面挂职。”
这件事我听尹明跟我闲聊时说过,是海门最近私下谈论最凶的一件事,丽景房产公司从政府拍卖中拿到了一块 地,可能是当时老总一时头脑发热昏了头,喊得价格很高,过后一计算,开发起来必然会赔钱,就想了办法通 过政府高层,把地退了回来。本来事情到此就完结了,不知哪个渠道不小心,走漏了风声,一下子让政协的人 知道了,于是在政协会上就有委员提案,说是政府滥权,要求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
尚昆说:“不能这么说,局里找到了我,我解决不了,局长虽然不会说什么,但也不会对我满意了。可如果我 解决了,现在正是我挂职要回来的关键时刻,也许我的职务就能就此上一个台阶,所以这既是难题,也是机遇 。”
尚昆苦笑了一声,说:“是件麻烦事,大家都没招了,局长这才把我叫回来,看能不能从规划上找找办法。说 起来你可能有所耳闻,最近一家房地产开放商把拍卖到手土地退回给了政府,听说过没有?”
我说:“即然这样,那就想办法解决吧。”
我说:“什么事这么紧急把尚哥找回来?看来尚哥在规划局还是很重要,离了尚哥问题还解决不了。”
尚昆说:“说起来简单,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办法。”
尚昆说:“不错,老弟,你终于开始上轨道了。”
这些天我跟工地上的施工技术员经常聊天,一些建筑知识也多少了解些,就乱出主意说:“你不能说那块地原 来对建筑并没有高度限制,现在因为机场或者其他的原因,要限高,所以房地产开发商成本上接受不了,要退 地。”
我说:“合作开发,我来出资金。”
尚昆说:“这个解释有人提过了,但是不成立,招标拍卖书上有建筑标高多少,高于黄海水平零点一百六十五 米。”
尚昆说:“那块地被你拿下来了?”
我说:“那就说政府改变了那块地的规划,在那附近要增建一个化工厂,所以恶化了整体环境,影响了那块地 预期的开发。”
我说:“你知道的,我小叔那个东润公司的科技开发中心。”
尚昆摇摇头,说:“那里那么容易,随便就能找出一个化工厂建在那?就是有,还要环境考评什么的,很麻烦 ,短时间是办不到的,不行。”
尚昆不愧是搞规划多年,一听我送资料备案,马上知道我在搞什么项目,就问道:“你在搞什么项目吗?”
我说:“那我就没什么办法了,你就当我没说吧。”
我说:“我来送份资料备案。”
忽然尚昆像想到了什么,高兴的说:“老弟,你的话没白讲,你提醒我了,谢谢你。”
尚昆说:“哦,是这样。我是被局里紧急叫回来的,有事情要处理,所以就没跟你们打招呼。对了,你来办什 么事?”
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问道:“我提醒你什么了,你要谢我?”
我说:“我来规划局办点事,看到了你的车了。”
尚昆笑着说:“想不到你这个不通建筑规划的门外汉倒是对规划很清楚,你刚才说的,是要我在那块地上增加 一个不好的项目,这不太容易做到。但是,提醒了我,增加不行,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减少周围好的项目,对 环境也是一个大的影响,而且对规划设计来说,这也很容易做到。”
尚昆看到我,也是意外,说:“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恍然大悟,说:“还是尚哥聪明,可以举一反三。”
我笑着说:“尚哥,不够意思,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
尚昆说:“老弟,你还有什么事找我办吗?”
到了规划局,有个资料要送来备案,意外的看到尚昆的车停在局里,这家伙前些日子下去沧海区挂职锻炼去了 ,想不到提前回来了?我几步跑上了三楼,果然看到尚昆在原来的办公室里。
我说:“我的资料已经送了进去,没什么事找你闲聊的。”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你带着我的心和爱来跟我重聚,那时候我一定跟你去过美好的田园生活。
尚昆说:“我要急着跟局长汇报这个想法,所以要撵客了。等回头请你的客。”
阿惠,我就要走了,还有老娘幼儿要我养,我还要在这世界上打拼,我把心和爱留给你,我要带走我的躯壳, 也许没有了灵魂,没有了爱的躯壳更能适应这社会。
昨天下了一场暴雨,工地上泥泞不堪,我的鞋上满是沾着的湿泥,走几步就得蹭一下,不然脚底下厚厚的,很 难受。
伟人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斗争也许是支撑我活下去的最大勇气 了。
竟然看到蔡静的车子开过来,我赶紧迎出来,在公路边等着她,不然会让她的车子搞得很脏。
阿惠,你香魂不远,保佑我吧。生活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田园生活在这水泥森林里是找不到的。以前我想凭 着自己的努力给你营造一个相对平静的生活,老天却残忍的粉碎了我的梦想,今后我还会努力,我将拼搏更大 的事业,跟这个残酷的老天斗一斗,既然他不想我拥有幸福,我也决不会被他随意的拨弄。
蔡静穿着一身素净淡雅的连衣裙,从车里面下来,笑着说:“哇,我好大的身份,让大老板在这夹道相迎,受 之有愧。”
阿勇说:“袁哥,是真英雄才有真性情,我知道你对嫂子的感情很深。”
我笑着说:“美得你,我这是怕工地太泥泞,会弄得你的车一身泥的。阿静,怎么有时间过来看我?”
我擦了擦眼泪,苦笑着说:“阿勇。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蔡静说:“出来开会,正好路过东山,想起你的工地在这,过来看看我们的大老板现在什么样子。”
哭了一段时间,阿勇在旁边拍拍我的肩膀,说:“袁哥,嫂子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就不要再这么痛苦了 ,哭久了会伤身体的。”
我看看自己,浑身都是灰尘,鞋上都是湿泥,就说:“你看到有这么狼狈的大老板吗?”
那只翩翩飞舞美丽的蝴蝶是你吗,阿惠,你知道我很想你吗?想你在沙发上枕着我的腿看书;想你系着围裙, 揭开砂锅,品尝煲的汤的味道的样子,想念……我再也难以控制自己,抱着头蹲下来低吼着痛哭失声,我的头 顶,我的周围,这些狭小的空间拼命的挤压着我,我透不过气来,仿佛就要窒息而亡。这世界上我最爱的人离 我而去了,她是我的骨中骨,她是我的肉中肉,她是我的另一半,她本来可以使我的生命获得甜蜜的圆满,可 她被老天残酷的带走了,我的灵魂,我的躯体已经缺失,再也不会是完整的了。
蔡静说:“晒黑了很多,不过显得精神多了。”
阿惠,我是知道你的善良的,但老天并没有因为你的善良,就对你特别的眷顾,他反而残忍的夺走了你的生命 。我也想沉入枯燥的生活,让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的内心,就像你希望的那样平静的生活,可是这社会并不因 为我的平静就放过我,总有那么些人,在暗地里计算着我,不让我活的平静。
我笑了,说:“每天都在晒日光浴,我都觉得自己快成了非洲人了。”
纸钱被点着,熊熊的燃烧着。
蔡静说:“不请我进去坐坐?”
阿惠,你这个温柔简单的小女人,你对这人生并没有太大的奢望,你只不过想跟我平平静静的生活,为什么老 天就不肯留给我最简单的幸福呐。
我说:“你看着工地的样子,你能进去吗?怕到时候你的高跟鞋都会陷进去。”
但跟你的相遇是我一生的幸运,阿惠,假如我们不曾相遇,我只会日复一日的奔波在这喧嚣的城市里,只知道 为了这枯燥的生活打拼,我就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如此让人心醉的女人,还有那么温馨甜蜜的生活;假如我们 不曾相遇,失去你我现在就不会如此的孤单和无助,即使我赢得了全世界,没有了你跟我共享,我也会觉得这 生活没了滋味。
蔡静看看四周,确实找不到一条好路,就说:“你也不铺一条路出来,海门眼见就到了梅雨季节,你这样,工 地的车也不好进出。”
阿惠,我不知道认识我对你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也许我们不曾相遇,你会过的平平安安,一生幸福快乐; 也许我们不曾相遇,你就不会这么早香魂远逝,认识我其实就是你的不幸。
我说:“事情要一样样的做,路一定会铺的。”
相遇就好象发生在昨天 ,怎么转瞬间我们就那么遥远。
蔡静说:“算了,反正也快到中午了,跟我出去吃饭吧,找个地方坐坐。”
阿惠,尽管我想假装若无其事的不去想你,可对你的思念却时时萦绕在我的心房,记忆是痛苦的煎熬,我的掌 心总有着你余温犹在的感觉,曾来得那么浓烈的缠绵化作了那一丝丝淡淡的无奈、一丝丝淡淡的眷念。
我说:“你看看我这个样子,跟你这个美女出去吃饭,人家会以为你领了个民工,有损你的形象的。还是不去 了。”
山路的拐弯处,被我撞断的栏杆已经换好,我轻抚着栏杆,心在隐隐作痛。就是在这里,我被商场上的对手找 人伏击,慌张中把车撞下了山坡,我被救了过来,温惠却永远的离我而去了。
蔡静说:“你这个家伙,我自己都不在乎,你搞得那么假惺惺的干嘛。”
梅岭的三角梅还在盛放,这种花期很长的植物还是那么美丽,曾几何时还是人面梅花相映红,现在梅花依旧在 ,我美丽的温惠却已经跟我天人两隔了。
我说:“吃饭的话谁请客?”
今天是清明节,时间过了几个月,我终于鼓起勇气,带着阿勇来到了这南峰山,希望在这南峰山温惠最后离去 的地方祭奠一下。
蔡静哈哈大笑,说:“当然是你这个大老板请客。”
我要走出自己给自己设定的心圈,我不想任人宰割。
我笑着说:“那还是不去了,我都不知道请你吃什么?虾弟面?”
这些日子我在自己给自己做茧,希望在茧里面获得内心的平静。但社会残酷就残酷在这里,它不会因为我想做 一个苦行僧,过平静的生活,就不来骚扰我,有的人还在暗处窥视着我,等待着给我致命的一击。我可不能再 傻的什么也不做,静静的等人算计我。
蔡静说:“不了,我们今天去吃客家菜吧。”
这社会有些人是见不得别人好的,他总希望好处也有他一份,一旦不能得到,他就会时时惦记你获得的好处, 千方百计给你制造麻烦,巴不得你出点什么事才罢休。我心中庆幸自己早就对隋力有所准备,今后要更加提防 他的捣乱,这种人你是不能对他们抱有任何幻想的。
我拍拍身上的泥土,敲掉了鞋上的泥,上了蔡静的车,蔡静开车把我拉到了一家客家小馆。
城管走后我限于了沉思,是谁举报的那?这个举报的人基本肯定知道这个工地的情况。想来想去,那就只有两 种可能,一是这东乡村的村民,二是隋力。东乡村的村民应得的征地费用早就兑现了,他们应该知道我的手续 是合法的,举报对他们没什么实际好处。剩下的只有隋力这家伙了,这家伙肯定是看到我啃下了这块骨头,心 里不舒服,所以举报我,也想给我找点不舒服。
坐下来,蔡静点了一个干锅兔肉,一个红糟排骨,一个香菇鸡汤,一个酿苦瓜。
我有些无语,我去城管那里举报别人的时候,明明自己有理,却被推来推去,什么结果也没有。现在别人无缘 无故举报自己,明明是诬告,可人家又保护起举报人来了,我还是没法可施。
我看着她点菜,笑着说:“美女,想不到你胃口这么好。”
负责人说:“也许是举报的那个人没搞清楚,我们不能就这样简单的说他是恶意举报。”
蔡静狡黠的笑着说:“你管我,喜欢就点。”
我说:“像这种恶意举报也要保护吗?”
菜很快就上来了,我在工地忙活了一上午,真是有些饿了,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那个负责人说:“这个就不便透露了,我们有保护举报人的制度。”
蔡静只是捡着蔬菜吃,原来这家伙是为了我点这么多肉菜的,看我吃的这么香甜,说:“你每天在工地都吃什 么?”
我问道:“不知道是谁举报的?”
我说:“我这个人简单,跟工人他们一起吃盒饭。”
那个负责人仔细的看了一遍,说:“好了,没问题了。”
蔡静说:“你赚那么多钱干嘛,就为了吃盒饭?”
到了办公室,我把政府的批文,规划局的规划许可证,建设局的施工许可证,一样一样拿给负责人看,说:“ 这些都是合法手续,怎么会是违章建筑那。”
我笑了,说:“赚钱是赚钱,吃饭是吃饭,不要混为一谈。”
说完带着这帮人来到项目办公室,这办公室是临时搭建的,跟建筑工人的宿舍连在一起,方便发包方与施工方 进行工程施工协商的。
蔡静说:“那你也不要太苦了自己。”
我笑了,说:“那怎么会,跟我来,我把手续拿给你看看。”
我说:“没办法,忙起来什么都忘了,哪里还顾得吃什么。”
负责人说:“有人举报你们这工地没有合法建设手续,属于违章搭盖。”
蔡静说:“伯母已经过来了,你为什么中午不回去吃?”
我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我这个人是贱命一条,没那么贵重,有时间就回去,没时间就不回去了。”
负责人说:“那你把手续拿出来看看。”
蔡静语带关切地说:“你不能老是这样,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我有些莫名其妙,说:“有哇,没手续谁敢盖楼?”
我看看蔡静,说:“没事,晚上我都是回家吃,老娘都调理的很好的饭菜给我吃。”
负责人说:“你这建筑有合法手续吗?”
蔡静说:“你就一直这样过下去?”
我正在工地上看尹明的人用机器在挖桩孔,听到问话,站了出来,问道:“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看了蔡静一眼,说:“我现在很好,日子很充实,一个心思就是搞好我的工地。”
几名城管执法人员来到了工地,一名负责人模样的问道:“你们这谁是老板?”
蔡静说:“我觉得你应该从嫂子离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你要往前看。”
可惦记我的不仅仅是女人,也不仅仅是出于好意才惦记我。
我说:“我现在就是往前看,不过我现在心静如水。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我高傲的公主,可是找到了驸马了?”
黄琳是一个台湾人在海门包养的情妇,也算我的一个情人,在台湾人不在海门的时候,我们经常会幽会。我不 想再跟她联络,尤其不能原谅自己在即将跟温惠结婚的时候,还跟黄琳风流几度,这让我感觉自己更加肮脏, 负罪感更加严重。也许正因为我不够珍惜,所以老天才惩罚我,夺走了温惠。
蔡静说:“没那么容易,有些时候感到很灰心。”
出于对温惠的歉疚,黄琳来过几次电话找我都被我直接关机了事。
我说:“外面的帅哥很多,不要放弃,你一定会遇到如意郎君的。”
但是有些人是不让你平静的,这世界上还有些男人、女人在惦记着我,不管是出于好心还是恶意,有些人是不 会把我忘记的。
蔡静看着我,说:“我倒是看好了某些人,就是不知道某些人是怎么想的?”
如果这世界能够一直这样让我平静没有痛苦,我倒情愿每天都这么过。
我听的出她话里的情意,不敢接她的话头,看看吃得差不多了,想掏钱买单,忽然发现兜里早上所有的钱都给 了工地的人买材料了,已经没钱买单了,就笑着说:“阿静,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没钱买单了?”
我就像一名苦行僧,像一个进了套子里的人,每天三点一线,把自己固定在工地与家之间,自己的欲望已经降 到了最低点,工地占据了我全部的时间,忙碌好像成了生活的唯一目的。
蔡静见我不接她的话头,叹了口气,语带怨气的说:“借什么借,我不是你妹妹吗?妹妹就不能请你吃顿饭? ”
我的生活开始进入一个枯燥和平静期。科技开发中心的工地上开始了忙碌,我要接待规划局来工地放线,我要 请监理公司来做工程监理,我要找地方建项目办公室。这些事看似简单,却让我不能离开工地,只能靠在上面 。每天都是很晚才一身的灰尘的回到家中,每天我都是累到挨到床就睡着,脑海里不去想什么,也没时间想什 么,每天都是这么忙碌和充实。
我心里知道她在借题发挥,但是我没办法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转头去看看四周,再也不 敢看蔡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