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的人真有意思,他在每一句里都藏了一个重要的字,用四个字点出了凶手!”
两个不懂诗的男人很惊讶,这么快就分析出诗人表达的含义了,不愧是超级学霸。
“在哪里?我咋看不到呢?”陆明飞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回。
陆明飞皱眉地拍拍自己的手臂,故作嫌弃。抬头一看,唐寒雨在纸上写写画画,一手撑住下巴,像语文老师般一字一句地解析,忽然说道:“我看出来了!”
“首先,诗人想透露凶手的姓氏,所以藏着‘凶手是王’这句话,正好对应了死者戒指上的字母‘W’。其次,无情的凶手是画师,其家中可能有一个庭院。”唐寒雨分析道。
姜云凡见他拉不下脸承认自己白学了,便把他推到一边,故作嫌弃地说:“陆夫子,您还是别占着读书人的位置了,先让老大看一看。”
“还真的是这样,那我们现在立刻调查一下养殖场是否有此人。”案件终于有一大进展,姜云凡有点儿兴奋了。
“我最近有学习解析诗句,让我仔细看看。”下一刻,陆明飞宛如古代的夫子,嘴中念念有词,还摇头晃脑地琢磨了半天。可过了很久,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三人立刻动身,从报警的饲养员那儿得知,养殖场的员工包括附近村庄一带,都没有画师。这里很少人念书,于他们而言,能够获得一份环境不错的固定工作就很光荣了,所以才会有很多人来养殖场工作。
“这首诗怎么分析?”姜云凡学会了很多另类的东西,唯独没有学好古诗。
唐寒雨顺便问了问饲养员的学历,方知对方念到初一时,因家中不济而主动退学。后来,特案组三人来到附近的村庄,找了几个在养殖场工作的妇女询问,方知村庄的很多人,连小学都没念完,就已经出远门打工或者在家干农活了。
罢了,事已至此。她再次低声朗读铁皮上的诗,觉得字与字之间可能藏着重要信息。他们现在好比猜哑谜,猜对了就能知道凶手的丝丝信息。
但是,在她们听到画师时,忽然有个妇女絮絮叨叨地说:“我们这里还真有个画画儿的,就是偷牛奶的老王家的儿子。当年那孩子读书很用功,天天起早贪黑走好几公里去上学,后来听老师说他有绘画天赋,老王砸锅卖铁供他上学。长大后,虽没有考上很好的大学,但也当了名美术老师,只可惜英年早逝。”
“可是没有监控记录,口说无凭。”唐寒雨为此感到郁闷,偏偏这晚摄像头坏了。
另一个妇女连连点头抢过话:“是啊,去年他们俩夫妻赶回来过年的时候,在高速公路遇到车祸,只留下那个病怏怏的可怜孩子。”
不久之前,姜云凡抵达办公室的楼层时,还疑惑桌子上为何会有打到一半的麻将,这下算是揭开了迷雾。只是,他注意到办公室的监控摄像头都坏了,当晚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情,不能单凭口供来确定。
“那你们能够带我们去老王家看看吗?”陆明飞问道。
陆明飞补充道:“我去调查了门卫室的监控,王老头儿晚上10点30分回来了一趟,之后与打麻将的四人一样没有出过大门。另外,打麻将的四人在案发之前,基本没有离开过麻将桌,我觉得最大嫌疑人应该是王老头儿。”
妇女们没有多想,爽快地答应了。特案组跟随她们路过参天大树下乘凉的村民,又路过一块四方形水井,再走过巷子里泥泞的小路,才来到王老头儿的家外。
唐寒雨听到这句耳熟的话,忽然笑了:“对了,刚才我们录口供得到了一个新线索。案发当晚,养殖场的员工都放假了,二十多名员工应该都回到了附近的小村庄,除了门卫大叔,在养殖场的还有四个人,分别是挤奶工魏大胜、饲养员凌陌,还有两个妇女。他们四人在办公室打麻将,还要轮流在养牛场和炼奶车间巡逻。”
只是,这栋半石半木制成的老祖屋,既没有后院,也没有前院。何来庭院?
姜云凡看着他无法理解地摇摇头,笑着点点头:“陆队,别忘了,这些欠揍的疯子都很渴望成为被关注的焦点!”
唐寒雨愣了愣,与姜云凡四目相对,两人只是一眼便知对方都猜到,铁皮极有可能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而古诗则是为了折腾他们的误导信息。
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凶手得意扬扬的神情:对,我就在这里,你来抓我呀!
就在唐寒雨准备跨进高高的木质门槛时,手机铃声打破了乡村的宁静。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于风吟,唐寒雨立刻走到不远外接通电话。
陆明飞捏住下巴,提出自己的疑惑:“我认为,这个线索未必是凶手留下来的,可能是误导我们的线索。否则,凶手不就证明了自己确实在养殖场吗?”
“老大,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于风吟又像个老顽童,玩起了猜谜游戏。
唐寒雨一翻开账簿,对比了铁皮和账簿上的字迹,讶异道:“字迹不同!但是,根据我们录口供的情况来看,这里百分之九十九的员工文化程度都不高,能写出诗的恐怕没几个。”
“当时初步尸检,尸体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关凶手的线索,也没有特殊特征,还能发现什么新线索吗?”唐寒雨显然被问倒了。
在临时占用的办公室外,姜云凡等养殖场人员都陆续走出来,方走进室内,顺手关上了门。他一入座,便把铁皮和两本账簿放在桌面上,讲述了与于风吟通话的内容,解释道:“为了证明是否是受害者留下来的东西,我刚才去了一趟田春花的办公室,找了几本她亲自写的账簿进行对比。”
那头有所收获的于风吟正换上自己的便服,语气中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当然有!我解剖尸体之后,发现一枚小小的蓝扣子和几绺短短的发丝,还发现了她的手指甲中残留的一点点碎屑,以及牙齿上死死黏住的皮肤组织。目前,我还在等DNA检测的结果,你先帮我聚齐养殖场的所有人,等会儿我就过去取他们的血液来做DNA匹配检测报告。”
于风吟眉头紧蹙,挂完电话之后,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杀神”有意收服姜云凡?可姜云凡不是三岁小孩儿,不可能轻易臣服于他,他何来这么大的信心?
两人相互交代几句之后便挂了电话,唐寒雨立刻吩咐陆明飞先回去盯住养殖场的人,在于风吟到来之前禁止所有人出入。她与姜云凡则踏进了王老头儿的祖屋。
一道硬朗的声音传来:“我要考验他,这是锻炼他的机会。”
屋里清冷寂静,不像来之前看到的房屋都充满欢声笑语。在第一间简陋的卧室里,几缕透过木柱窗户洒进来的光线下,有个大约八九岁的男孩儿正躺在石头炕上,旁边的圆木桌上还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而电话那头的于风吟,右手握着冰冷的解剖刀划开尸体,左手拿起还未挂断电话的手机,淡然道:“他已经找到铁皮了,正要拿去给唐寒雨看。只是‘杀神’,你为何要这样做呢?”
男孩儿忽然睁开眼,有些害怕地望着他们。唐寒雨这才知道,原来他在装睡。她生怕引起孩子的恐慌,并没有走近,只是和姜云凡站在卧室门口问道:“你是老王的孙子?”
“一定是这样,凶手可能是养殖场的人员,熟悉周围的环境,知道这里没有监控,所以二次返回现场留下破铁皮!香芋,我要去通知老大了,有消息再告诉你。”挂断电话,姜云凡边往外走边联系唐寒雨。
男孩儿独自堆起枕头,让自己微微坐起来。他嘴唇发白,身体消瘦,两眼却清澈通透,在昏暗的室内微微发光。他只是点了点头,等待着唐寒雨开口说下一句。
“你怎么不说话?出了什么问题?”于风吟急切地问。
“我们只想问你个问题,问完就走。你爷爷会画画儿或者作诗吗?”
“难不成……后来有人来过这里?”姜云凡望了望天花板的四个角,又举着手机跑出冷藏室,仰头左顾右盼,却一个摄像头都找不到。
男孩儿似乎口渴了,伸手去拿那杯牛奶,却很久都够不着。唐寒雨眼明手快,连忙过去端起牛奶放在他手上。他喝了一大口,才说:“我爷爷不会,我爸会画画儿,他以前是美术老师。”
在法医中心解剖尸体的于风吟接到他的电话时,先是嘲笑了一番他的语文水平,然后回答道:“说也奇怪,我之前也在大铁缸里打捞过,并没有发现那块铁皮,我敢肯定不是死者的遗物!”
话毕,男孩儿垂着脑袋,一直看着杯中的牛奶。姜云凡拍了拍唐寒雨的肩膀,示意她看周围的环境。这时,她才看到昏暗的角落里立着一个被布遮挡的画架。估计是男孩儿不想让爷爷想起伤心事,所以才偷偷地画,然后又偷偷地藏起来。
可惜,他来来回回看了数次,仍然参透不了诗中的玄机。只是有一点很疑惑,难道他们初步勘查现场时没有发现这块铁皮吗?好奇心迫使他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于风吟。
“我……我知道你们是警察,刚刚我听说有人要抓我爷爷,怀疑他做了坏事。但是,我爷爷人很好,他帮邻居插秧,还会挤牛奶,而且他总是教我做个善良、正义的人,我敢保证他绝对不会去害别人,真的!”
无情是画师,灵寿君王赐。
唐寒雨注意到男孩儿越说越着急,仿佛急需他们的认同。她不能随意保证。毕竟目前疑点重重,非常多的线索间接或直接地指向王老头儿。她不想让这个体弱又懂事的男孩儿太担心,便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查出真相,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凶狠皆披攘,纳凉于庭院。
这时,手机传出“叮”的一声,姜云凡收到陆明飞发来于风吟已在提取员工的血液的信息。他对唐寒雨使眼色,示意对方要立刻起身走了。
姜云凡忽然睁开眼,手上握着一块铁皮,凑近仔细端详,才见铁皮背面刻着四行字:
唐寒雨点点头,但她看着眼前这个目睹父母离去的男孩儿,不禁心生怜悯,对他说道:“人生是很艰难的,可是我们都无处可逃。以后你越长大,碰到的磨炼会越多,你自己要好好保重。可能你现在还不明白我说的,但是没关系,只要记住就行。”
她本能地反抗,双手死死拽住凶手的双手或衣袖,头部一而再、再而三地浮上水面,却又被凶手狠狠地用力按下去。她被牛奶呛得难以睁眼,又不能张口大声呼救。每当她浮上水面一次,眼中流露的都是恐惧,还有憎恨和委屈的情绪。否则,她不会死不瞑目,于风吟多次用手都没能帮她合上眼。
虽然跑这一趟并未找到真凶,但唐寒雨也并不觉得全无意义。
冷藏室大铁缸里的牛奶已经结了一层冰。姜云凡戴上手套,用力敲碎了表面的薄冰,双手在牛奶中摸索着。这一刻,他闭上眼陷入沉思,脑海中浮现受害者的个人资料和照片:田春花,三十三岁未婚的女强人,右手中指戴着刻了花纹和字母“W”的戒指。
她微微一笑,起身匆匆走出祖屋,与姜云凡一路快步赶往两公里外的养殖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