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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关琥又抬头去看,建筑物支架的许多地方也泛着黑,偶尔阳光透过枝杈闪过,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灰瓦炉灶。整体看来,这里像是被烧掉后的残骸,事后没人过问,再加上风雨侵蚀,便变成了这副模样,再看看地上,他皱起了眉头。

张燕铎往杂草中走了走,但由于草丛很高,无法找到进去的路。关琥则绕去建筑物的后方打探,后面有几棵大榕树,把光线都遮住了,使得周围更冷清。他拨开荒草,总算找到了可以落脚的地方,但往前没走两步,就被横在地上的石块挡住了,石块的前方还有不少焦黑腐烂的木头跟砖瓦铁器。

关琥掏出手绢,拈了些泥土包好,然后退出来,转回建筑物的前方,就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站在路口跟张燕铎搭话。她还带着个小孩子,小孩仰头看他们,露出好奇的目光。

张燕铎打量周围,这个小村庄原本就很偏僻,铁匠铺的位置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遥遥看去,附近只有一条小径向前延伸,四下寂静,一个人都看不到。

“婆婆好,我们想打几件铁器,在网上查到专惠铁匠铺很有名气,就过来问一下。我们是不是找错了?”张燕铎扶了扶眼镜,走上前,很有礼貌地问。

“都说关闭了,可能人家搬家了。”

从关琥这个角度来看,张燕铎慢声细语的谈吐跟微笑简直就是最佳武器。

“你确定是这里?”关琥下了车,跟张燕铎并肩站在草丛前看过去,“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房子。”

果然,老人家收起了讶异的表情,说:“你们没找错,这里以前是很有名气的,不过十几年前就荒废了。”

专惠铁匠铺的地址是在邻市下属的小村庄里。等张燕铎照导航将车开到目的地时,发现那是一片荒凉地带,齐腰高的杂草当中围着一栋建筑物,建筑物只剩下了支架,长年的风雨侵蚀下,支架也接近腐朽状态,偶尔有风吹来,里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是搬家了吗?婆婆你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吗?”

关琥觉得张燕铎长音里带了种嘲笑的味道,他很想问张燕铎想到了什么,但最后忍住了。

“是都没了,这家男人犯了事被抓起来,他死以后,家里又起了火,老婆孩子都烧死了,一家人啊,唉……”

“抓凶手,嗯……”

关琥越听越不对劲,跑上前问:“是犯了什么事?”

“不用了,谢谢,我现在只想把凶手抓住。”

老人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说不知道,拉着小孩子转身就走。

听到关琥的吐槽,张燕铎笑着看他:“我想到还有另一种可能,想听吗?”

张燕铎急忙追上去,道歉说:“不好意思,这是我弟弟,愣头青一个,婆婆你别理他。”

“嗯,在你心中,唯一低智商的人只有我,哥哥。”

“没什么没什么,不过你们还是快点走吧,这里不太干净。”

“我还是觉得陈铭启不应该犯这种低智商的错误。”

“是不干净,”关琥故意问,“这里好久都没人打扫过了吧?”

“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见了,就像每个罪犯在犯罪时都认为自己不会被抓到一样。”

“我说的不是那种不干净,而是有……”老人压低声音说,“有那种东西,有一次村里人晚上经过这,看到里面有鬼火,后来病了好几天,大家都说是他们死得冤,投不了胎,所以在找替身。”

“我问的不是这个,你不觉得以陈铭启的头脑,不应该把这种东西特意留在电脑里吗?万一流出去,后果会非常糟糕。”

“您在说聊斋吗?”关琥满不在乎地问。

“陈铭启是个人渣。”

老人有点不高兴:“我是好心提醒你们,不信就算了。”

过了一会儿,张燕铎问:“你怎么看?”

“没不信,就是听起来比较神奇,”张燕铎微笑着解释说,“我们都挺喜欢听鬼故事的。”

“……”为了不再被诋毁智商,关琥选择了沉默。

“这不是鬼故事,是真的!他们真是冤死的,虽然那家人是外来户,但也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为人我们都清楚,他才不会去偷人家的东西,他是被害死的!”

“你觉得我的智商跟你一样低吗?”

不知道老人以前跟专铁匠是不是很熟,提到这件事,她表现得相当气愤。张燕铎跟关琥趁机一唱一和地询问,没多久就把当年的事情都问了出来。

关琥把刚才的情况说了,加了一句:“你不能外传啊!”

等老人离开,关琥拿出手机,对着废墟拍了几张照片后,跟张燕铎上了车。

“出了什么事?”张燕铎问。

回去的路上,车里一直很安静,过了好久,关琥问:“你怎么看?”

关琥挂了电话,心情有点复杂。苏绣媛的未婚夫过世了,她自己又要面临被处分的危机,虽说有些可怜,但她的行为的确无法为她求情。

“老婆婆跟专惠同村,她的话里肯定带了私人感情,所以免不了有夸张跟自我想象的成分,但事件的主轴不会变。如果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真相,那一切都可以找到解释了。”

“我还不确定,因为苏绣媛现在的身体状况比较微妙,也许会刺激到她,不过……”顿了一下,舒清滟说,“内部处分是肯定会有的。”

照老婆婆的讲述,专惠不是本地人,专家除了一家四口外,好像也没有来往的亲戚。不过他们家境不错,平时除了打制普通的铁器,还会接一些有特别要求的客人的订单,再加上他个性温厚又乐于助人,在村里的人缘很好。但十六七年前,专惠因为偷窃客人的样品被发现,他失手杀了客人,又携带凶器逃跑,后来被抓,判了死刑。

“这件事要跟苏绣媛说吗?”

村里人都不相信这样的判决,原本还打算集体上诉的。可宣判下来没多久,专惠才十几岁的长子就在去探望父亲的途中出车祸死亡。后来专家又起了火,等村里人赶过去的时候,房子已经烧得看不出原样了,他的老婆跟女儿据说也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过世了。这些都发生在专惠还没被执行死刑之前。

“我先跟萧白夜汇报,如果资料与这件案子没关联,我会在第一时间销毁。那些都是真正的警员制服,如果传出去,对警察形象有严重影响。”

大家都说他们一家是被诅咒了,没人再敢多问。专惠死时也没人去收尸,再之后的事老婆婆就不知道了,只说那片地的怨气太重,千万不要靠近。

“你准备怎么处理?”

“你信有鬼?”

“是裸照跟一些很暴露的制服照,如果传出去,她就没法再在警局待了;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几个女孩子的。真看不出那个律师长得一本正经,居然喜欢收集这种东西。”

“我信有些人心里有鬼。”张燕铎回得很冷淡,关琥把手帕拿出来,给他看里面的沙土,张燕铎问,“这是什么?”

听她语气严肃,关琥被带着也开始紧张:“什么照片?”

“舒法医跟我说那几柄剑的剑鞘上都有沙土物质,我想让她看看跟这个是不是一样的。”

舒清滟答应了,就在关琥要挂电话时,她说:“刚才小柯在陈铭启的电脑里破解了一部分加密的文件,里面有关于苏绣媛的照片。”

“假如一样,那就证明我们找对线索了。”

想起丢在杂物室里的那些裙装,关琥坐不住了,拿出手机打给舒清滟,让她重新检查现场的衣裙,那上面也许有凶手留下的指纹。

关琥把手绢放好,掏出一包香烟,但是看看张燕铎,只好又放回去。

见他纠结,张燕铎又说:“不要小看女人,她们狠毒起来,绝对比男人更厉害。”

张燕铎看到后,把手伸过来:“给我一支。”

听着张燕铎的话,关琥开始回忆昨晚跟凶手的搏斗场面。凶手个头的确不高,但凌厉的身手跟煞气,要说是女人,又让人难以相信。

“你不是不喜欢抽烟吗?”

“难道不可以是女人吗?”张燕铎斜觑他,“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蛇王不会提防她。而她杀人后,将外面的裙子撕掉随便一扔就行了,舞台上经常用到这类裙装。”

“习惯这种事是环境造成的,就算是错的,周围的人都这样做,错事也会变得理所当然,”借关琥的打火机把烟点着了,张燕铎抽着烟说,“有时候朋友就是这样来的。”

“可那个男人要多美,才能男扮女装不被注意到?”

关琥想起了陈铭启等三名被害人以及许善陵,他们所谓的朋友圈是否也是这样形成的?所谓的朋友,只是因为有共同的利益罢了。

“大家注意的都是进出的男客人,如果是打扮花哨的陪酒小姐呢?那种地方陪酒女郎的流动性很大,再加上刻意打扮,就算有人看到,也不会在意。”

“那你……黑衣人跟红笔男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朋友?”

“啊?”

“如果我是黑衣人,不会跟变态做朋友。”

“女人。”

一般说自己不变态的人才最变态。不过有人陪着一起抽烟的感觉很好,关琥又重重吸了一口,忍不住问:“那我们算是朋友吧?”

“大家都说没见过奇怪的人进来,究竟是什么人进出不会被注意到?”

张燕铎开着车,用眼角斜觑他,然后淡淡地说:“你这是想拉低我的智商吗?关先生?”

关琥在旁边翻着资料,张燕铎问:“还在查进出俱乐部的人?”

沉默是属于智者的风度。回去的路上,关琥不断在心里这样提醒自己。

那个叫专惠的铁匠铺已经多年不经营了,张燕铎虽然在网上找到了地址,但不一定是正确的,他能确定的是路程很远,往返的话要花近两个小时,所以他加快了车速。

回到警局,关琥先是找到舒清滟,把沙土交给她做调查,不等她细问又转身跑去了资料室。张燕铎跟在后面,看着他填了申请表,来到电脑前查找专惠的资料。没多久资料就找到了,是发生在十六年前的案件。

“我只求到时别再被丢下。”车开出去时,关琥大声祈祷。

关琥调出专惠的户籍档案,发现一家四口都已死亡,死亡时间跟专惠被处决是同一年,长子那年十一岁,小女儿才五岁。

“都说了我不是变态,你看就因为你这样看我,所以遭报应了吧。”

“看来老婆婆说的很接近真相。”张燕铎站在他身后说。

“变态的人通常不会出正常人才会出的拳头的。”

关琥不答,又起身去了资料架前,照着序号翻找,很快就找到了专惠的案件档案。他抽出来,跟张燕铎一起把档案打开来查看,里面的资料不多,不到半小时就全部看完了。

张燕铎扬起手,关琥跟他同时亮出手。张燕铎出的是拳头,关琥的是剪刀,看着张燕铎得意地晃晃拳头,去了自己的车位,关琥不忿地跟在他身后。

专惠杀人案的案情很简单。客人请专惠为他打制古董短剑的仿制品,但是制作途中,专惠起了贪念,将古董偷偷藏在身上想带走,却被客人的助理发现。两人在纠缠中,专惠失手杀了助理后仓皇逃命,后来被抓住,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从案发到执行死刑,前后不过一年时间。

“我觉得不管是谁开车,都有被对方丢掉的可能,不如让老天决定?”

张燕铎伸手在几名证人之间划动,最后放在那位客人的名字上。正如他们所猜想的,客人叫许善陵,死亡的人是他的助理,而他拜托专惠打造的仿制品正是鱼藏剑。

他前脚离开,张燕铎后脚跟了上去。两人来到停车场的路口后,关琥停下来,问:“你的还是我的?”

两人再往下看,当时法院给专惠指定的律师是陈铭启,那时陈铭启刚出道,还是个默默无闻的新人,而他所面对的检控官叫陆元盛,出身于赫赫有名的司法世家。关琥听说过陆家,据说只要陆家的人出面,官司基本上就成定局了,更何况陈铭启还是新人。

关琥转回头,穿好外衣离开,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关琥浏览着证人的名字,很快就找到了冯三山。冯三山自称是在帮许善陵鉴定古董时认识专惠的,专惠行凶时他也是目击者之一,还有两个证人的名字关琥不熟悉。

“我觉得你最好的‘请’就是直接把存折给我。”

一旁的张燕铎见关琥迟疑,马上跑去电脑前调出那两名证人的档案,然后转头说:“都死了,是被谋杀的。”张燕铎说,“只不过凶手没像这次这样大张旗鼓地杀人而已。”

“没关系,有地址就行,谢谢,回头我请你……”

“这个案子办得也太草率了,”关琥看着档案,越看越生气,“最后连凶器都没找到,怎么就起诉了?这一点就算是新手律师,也能看出其中有问题吧?”

“你别激动,我刚才说了,这家店已经倒闭很久了。”

“我想陈铭启早就被许善陵收买了,你看最后专惠承认自己杀人,应该是出于律师的诱导。”

“也可能是直接用人名来作为店名的,而且是专诸的专!”关琥跑去拿外套,兴奋地说,“也许这条线找对了,要是自家店铺的话,他想打多少剑都可以,哪用什么定制!”

“这种人渣,真是死有余辜!”关琥气得伸手狠狠地擂在桌板上。

“是铁匠铺的名字,已经关闭很久了,所以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

看他情绪激动,张燕铎皱起眉,却什么都不说,默默站在一旁。过了一会儿,关琥的火气稍减,再次坐到电脑前,将当时负责案子的警察名字输进去——果然不出所料,警察在两年前因车祸过世了。

“专惠?这是人名?”

关琥转着鼠标,忍不住发出冷笑:“看来凶手也不是胡乱杀人的,他杀了这么多人,却没有动检控官。”

你已经够变态了,关琥在心里吐着槽,同时翻看那份名单,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画了红圈的名字上。

张燕铎眉头微挑,依旧不说话,就见关琥写下几个名字,站起来将档案归置好,飞快地跑了出去。张燕铎跟着他,两人又转回鉴证科。

见关琥一脸戒备,张燕铎发出无奈的笑声:“放心吧,没有追踪器,我还没那么变态。”

小柯正坐在电脑前找资料,看到关琥,马上说:“你就算一天多来几次,我也没时间帮你查铁匠铺的事……”

好吧,算他说对了,关琥的眼神在张燕铎跟名单之间来回转了几圈。

“那个我已经查到了,不用你,你帮我看看这几个人的资料。”

“有线索你就不会先回家了。”

关琥二话不说,把写有专惠家人的名单递过去。小柯拗不过他,只好先输入专惠长子的名字,一看是十几年前的交通案,他瞪大眼睛问:“你吃饱了闲得没事做还是受刺激了?在大家这么忙的时候你翻老案子?”

“你怎么知道我没找到线索?”

“你别管,看能不能查到更多信息,比如死者出车祸的地点,肇事司机的名字跟联络方式,还有死者真的死了吗?”

“当然没有,”张燕铎慢悠悠地说,“如果要查定制短剑的资料,首先想到的就是铸剑厂,那我就查了查铁匠这边。如果你那边有线索,我就不会给你看这个了。”

“这种事你要查,直接去交通管理科比较快吧,我现在……”

关琥接过张燕铎递过来的纸瞄了一眼,立刻跳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查铁匠这条线?你不会是在我身上偷安了追踪器吧?”

“还有这对母女,她们是否也已死亡,你也帮我查一下。”

“应该是的,由此可见,他对鱼藏剑有种偏执的喜爱跟崇敬,他会每次将利器塞进死者的腹腔里,也是基于这种信仰,所以他的出身一定跟专诸或鱼藏剑有着密切关联。对了,这是昨晚我查到的,你看一下,也许有帮助。”

“肯定是死了啊!否则没有死亡证明书,殡仪馆不会受理的。”

看看手里的空茶杯,关琥很想知道当年那位农夫先生是否也被田螺姑娘这样支使过。他去厨房倒了茶回来,问:“那如果他继续杀人,还会带两柄剑了?”

“这些情报都是有关我们正在查的案子的,所以内容越详细越好。”

关琥站起来,准备去揪张燕铎的衣领,但手刚伸过去,就被塞进了一个茶杯,张燕铎说:“喝完了,再去帮我倒一杯。”

听说跟血案有关,小柯不敢怠慢,他收起嬉皮笑脸,开始认真查寻起来。

“张燕铎我警告你,不要再做侵犯他人隐私的事,否则我第一时间抓你去警局!”

张燕铎小声问关琥:“你确定凶手是专惠的家人?”

“之前你抵押给我时,我就随便翻了一下。”

“他没有什么亲戚,除了或许幸存下来的家人外,还有谁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进行报复?”

关琥的头猛地抬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的钱包里有照片?”

“他姓专,又对鱼藏剑这么执着,或许真是专诸的后人,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行凶时都会多带一柄剑。”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会有类似的心理,就比如有人在身上戴玉器,或是你在钱包里塞照片,平时也许不会注意,但如果没有它,就会很不安。”

“让先人保佑自己成功吗?”关琥冷笑,“可是就算当年的案子是冤案,也不能成为他残忍杀人的借口。”

短暂沉默后,关琥双手捂脸:“变态的世界果然太强大,不懂。”

小柯已经查好了,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瞟瞟他们,老实说他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关琥今天火气挺大,还是少惹为妙。

看到关琥脸上露出懊恼之色,张燕铎摆摆手:“不过他应该没有把剑藏进鱼肚子里,我要说的是,对凶手来说,塞在三名死者腹腔里的不是剑,而是警告或一种宣告;而他用来击晕蛇王的则是护身符,他坚信拿着它,会让自己的刺杀成功,所以哪怕冒一定的风险,也要随身携带。”

“这三人都有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不过这个小孩子的车祸现场太惨了,认尸比较困难,而且去领尸体的是邻居。”

“那是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搜到,别忘了那是柄可以藏进鱼肚子里的剑,”张燕铎略带嘲讽地问,“你们会每盘菜都去检查吗?”

小柯打开当年车祸现场的档案照片,关琥看了一眼,就马上把眼神转开了。

“随身带两柄剑,不怕被发现吗?尤其是在喜宴上,如果我们一个个搜查的话,他很容易暴露的。”

最近连续看到几起凶案,他觉得那已经超越了人性忍受的极限,却没想到车祸的惨烈还在这之上。这状况一看就知道是大型货车造成的,但车祸备注栏却称肇事司机逃逸。由于当天大雨,路又偏僻,所以现场无法收集到太多线索,导致车祸成了悬案。

“他跟你搏斗时用的那柄剑不是备用剑,而是真正的武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前两次他身上也带了两柄剑。”

张燕铎转头看关琥,就见关琥双手紧握成拳,他在极力控制情绪,但愤怒的气息还是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或许关琥也想到了,这不是单纯的车祸,而是蓄意谋杀,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就因为那些人的私欲,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间,以关琥的个性,怎么可能忍得下来?

虽然言辞充满恶意,鉴于眼下有求于人,关琥只能装糊涂,说:“是有关蛇王被杀的事。”他把凶手用鱼藏剑击晕蛇王的手法说了,又讲了自己跟凶手搏斗的事,最后说,“凶手为什么要特意拿两柄鱼藏剑去杀人?要击打对方的要害,随便一个硬物都可以。”

为了调整关琥的情绪,张燕铎特意转了话题:“这种状态很难确定死者的身份,认领的又不是家人,所以也许专惠的儿子还活着。”

张燕铎挑挑眉:“以关警官的经验跟头脑,连我都能怀疑到,还有想不通的?”

关琥的注意力被张燕铎引开了,想到眼下的状况,他定定神,让自己冷静下来,说:“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现在差不多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

“我们来说正事吧,”他有气无力地说,“有一个地方我想不通,你来帮我分析一下。”

“所以要查一下几名死者的关系网里有多少这类的人吗?”小柯很聪明地接下话题。

担心也没用,因为他身边每个人都是这副德行。

“拜托了,这个资料越快越好,再麻烦你在锁定后确认他们的出身,”关琥说完,又看向张燕铎,“看来我们之前想错了,凶手是男人。”

如果不是现在分身乏术,关琥一定会去的,他拿起茶杯喝了好几口,就听张燕铎安慰道:“谢凌云做事有她的想法,你不用太担心。”

如果是男人的话,他是怎么避开俱乐部众人的视线,混进去杀害蛇王的?这一点张燕铎想不通,不过他没有反对关琥的观点。

张燕铎在对面品着茶,看着他的样子,扑哧一笑:“你不会是想去英雄护美吧?”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叶菲菲,关琥伸手想挂掉,被张燕铎接了过去,说:“她突然来电话,也许是有急事。”

这样反复提醒了数遍后,他才挂断电话。

张燕铎来到走廊上接通电话,就听叶菲菲的叫声响亮地传过来:“关王虎,出大事了,你现在能不能马上过来?”

关琥无语,面对如此乐观的女孩子,他不知道该如何吐槽,只好交代:“那你尽量不要去人少的地方,尽量避免单独行动,有什么事立刻给我电话,不要逞强。”

“是我,张燕铎,我跟关琥在警局,出了什么事?”

“我的功夫也不错啊,”谢凌云说,“如果他要来对付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们抓到他。”

“哦,老板,你好。”听到张燕铎的声音,叶菲菲稍微冷静下来,“不过我很不好,我现在在许善陵家门口,刚才凌云闯进去了,还跟许家的保安打起来了,我怕她吃亏,你们马上来好不好?”

关琥有些生气:“姑奶奶我快被你气死了,你知道那个凶手的身手有多好吗?”

张燕铎把话转给了关琥,关琥表示立刻去——整个事件跟许善陵有关,他本来就打算过去的。跟小柯交代了一下,关琥让叶菲菲别挂电话,跟张燕铎匆匆跑出了警局。

“还有,不光是我给你的那个论坛,其他讨论古董剑的地方我也都留了相同的话,如果因此对你有帮助,那我也算是帮忙了。”

这次换关琥开车,张燕铎坐在副驾驶座上,他把电话转到免提模式,问叶菲菲:“你们去许善陵家干什么?”

关琥沉默了,想自己确实没资格指责谢凌云,他选择做警察,不也是出于寻人的私心吗?

“我今天下了班,去找凌云玩,本来聊得好好的,还一起买了食材准备做晚饭。但回家后凌云收到一封信,信里什么都没写,只有一张照片,她看到照片后脸色就变了,说去找许善陵。我看她情绪挺激动的,怕出事,就跟她一起过来了,可是许家的保安不让进……”

“理智上我同意你说的话,但感情上我做不到。关琥,如果你也有亲人生死不明的话,哪怕有一点很小的线索,我相信你也会抓住不放的。”

“是什么照片?”

“你父亲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为了这种事冒险的。”

“画面是两个男人,一个是许善陵,另一个我不认识。他们好像还拿了剑,我还没看清,照片就被凌云夺回去了……哦,我现在绕到许家的后门了,这里好像没人,我可以试试怎么进去。”

稍微沉默后,谢凌云说:“关琥,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也很想知道有关父亲的事。”

听到这里,关琥一把将手机夺过去,大叫:“姑奶奶你给我原地站着,哪里都不许去!十分钟内我一定到!”

“我没说你透露案子,我是说在这个凶案频发的时候,你还主动提鱼藏剑,这样做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不是啊,我担心许善陵是坏人,如果他要害凌云的话……”

“我没有透露任何关于案子的事啊,在这方面我很有职业操守的。”

张燕铎将手机取回来,冷静地说:“别担心,许家有警方的人,她不会有事的。”

“你不是快死了,是死定了,”关琥无视她现在的状态,问,“为什么你要把鱼藏剑的事发到论坛上?我跟你讲过不要理这起案子,为什么你不听?”

“哦,这样啊……”

“我快死了,让我睡会儿,有事以后再说。”

“不过我现在有件事想要麻烦你,我怀疑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已经进许家了,所以你在那里不要动,观察是否有可疑的人从后门出来。”

“啊,糟糕!”看到那是谢凌云给他的资料,关琥想起还没跟谢凌云联系,急忙摸出手机打过去,铃声响了很久才接通,充满迷糊状态的嗓音传过来。

“好的好的,我会看紧的,可是我没有枪,又没有凌云的身手。”

张燕铎拿起茶几上的一叠纸,翻看着问:“这是什么?”

“假如有人出来,你能证明就行,不用阻拦他,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明白吗?”

关琥手托着脸腮,开始考虑问题。

“嗯嗯!”

“假如你可以演示一下的话,也许我可以帮你解惑。”

“你怎么知道凶手进去了?”电话挂断后,关琥不无怀疑地问。

张燕铎把冲好的玫瑰花茶端过来,放到关琥面前的茶几上。

“我随便说的,”张燕铎说,“不要强迫女人做事,而是让她们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这样她们才能顺着你的想法去做。”

“换了你是我,你也会怀疑的,你……我是说黑衣人跟红笔男用的是什么功夫?看上去挺花哨的。”

“听起来你很了解女人。”

“认不认识另当别论,不过至少不是朋友。”张燕铎把厨房收拾干净,又开始冲茶,也没回头,“看来你还是在怀疑我啊。”

“我只是比较了解人性。”

“咳咳,张……大哥,你……我是说黑衣人真的不认识那个耍红笔的男人?”看着张燕铎的背影,他问。

“那你了不了解把警方追踪许善陵的消息说出去,是怎样的罪名?”

或许正因为这样,昨晚红笔男跟黑衣人消失后,关琥反而松了口气,潜意识告诉他,没有收获反而更好,因为那将影响到张燕铎的存在。不管出于哪种心态,他都不希望张燕铎与犯罪有牵扯。

“如果不说的话,你猜叶菲菲接下来会怎么做?”

吃完早餐,张燕铎没用关琥动手,自己将碗碟整理好后放进洗碗机。看着他麻利的动作,关琥觉得这个人除了腹黑毒舌加行踪诡异,其实还是挺符合田螺姑娘的人设的。

关琥叹了口气,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