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琥在附近找到了那支差点打伤他的笔,不过笔管被踩得四分五裂,再加上雨水的冲洗,它能留下的讯息应该不多。不过他还是将笔管碎片用手绢包好,准备交给舒清滟做鉴定。
关琥问了位置,正是自己走时放手铐的地方,看来人家根本没理会他的拜托,打完架就走人了。他道了谢,挤出人群,来到后面的小巷里。前后才不过半个小时,曾充斥在后巷里的杀气就被冷雨冲得干干净净,四下冷寂,除了一些凌乱的杂物证明这里曾有过一场恶斗外,什么都没留下。
关琥又走到巷口,那里曾经停了辆跑车,现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地面被雨水冲刷,提醒他即使勘查现场也不可能带来任何收获。发现了这个事实后,他松了口气,说实话,他不希望张燕铎跟整件血案有任何关系。
看到他,一名警员过来将手铐还给他,说后巷里没人,只有这个手铐放在路边,他们就拿回来了。
出了巷口,关琥顺着街道来到张燕铎停车的地方,车不在,周围也没人,他犹豫了一下,开始拨打张燕铎的电话。
关琥走出杂物室,外面聚集的人更多了,加上一群打扮花哨的陪酒小姐,整个空间都处于极度嘈杂的状态中。警员们在极力维护现场,阻止记者的涌入,那几个被他派去后巷帮忙的人也在。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属于张燕铎懒洋洋的嗓音传来:“弟弟,什么事?”
这一点关琥也想到了,正因为想到,所以更觉懊悔。从现场状况来看,自己进俱乐部的时候,蛇王还是活着的,就是在那几分钟里,这个黑道老大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害了。也许有人借帮他逃走或是其他什么理由,将他带到这个房间,然后出其不意地杀了他。
那是跟黑衣人完全不同的嗓音,关琥好奇对方是怎么改变声带的,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猜错了,问:“你现在在哪里?”
“有两个原因,跟他在一起的是他熟悉的人,或是他不会有防备的人。”舒清滟分析道。
“我回家了。”
“以蛇王混黑道的警觉跟反应能力,为什么完全没有反抗?”他低声自问。
“为什么回家?”
关琥想起了许善陵,如果几个死者之间有什么共同秘密的话,下一个说不定就会是许善陵。
“为了报复,”张燕铎轻描淡写地说,“报复昨天你丢下了我。”
“具体情况我要等尸检后才能汇报,不过凶手是同一人应该没错,”舒清滟说,“他杀得越来越习惯了,让我担心很快就会有第四个受害者。”
关琥完全不信这个借口,张燕铎的行为很反常,比起报复,更像是在掩饰什么。
看来这就是舒清滟所说的大同小异的地方了。
“你刚才有没有去后巷?”他开门见山道。
跟之前两名受害者相比,蛇王的身材又高又壮,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从体格来看,他是最具有反抗能力的人,但事实上,他几乎没做挣扎,似乎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干掉了。
“没有,怎么了?”
蛇王的嘴里没有塞东西,他遇害前只穿了件衬衫,衬衫扣子扯开了,露出不符合年龄的精壮胸肌,但胸口以下被划开……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脑袋向前半垂,像是在休憩的模样,看似完全没有被刺中后的痛苦反应。
“我刚才在追踪凶手时,被一个奇怪的人袭击,又是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救了我,这次我有特别注意,黑衣人不管是身形体格还是说话的风格都跟你很相似。”
“哪里大同小异了?”他观察着死者的状态,问。
“什么黑衣人?”
关琥回头看门口,还好有警察阻拦,记者们无法靠近现场,否则这位女法医的话被外人听到,可不太妙。
还跟他装糊涂,关琥说:“就是在敦煌洞窟里救过我的那个人,他又出现了,而且身手非常棒。”
“也许我该感谢凶手,他的杀人手法大同小异,大大地提高了我的办事效率。”
“关琥,我觉得你的妄想症越来越厉害了,是不是被连续几起案子刺激到了?你好像在说夜行侠。”
鉴证工作很快就告一段落,关琥还没拍完现场照片,舒清滟就已经起身,做了结束的手势。她的手里毫无意外地拿着盛有带血短剑的证物袋,关琥叹道:“看来是同一人了。”
“我没有说夜行侠,我是在说你。”关琥步步紧逼,“只有你有时间及时出现帮我,还让江开转告我专心看现场,你的意思是后巷的怪人由你来对付是吗?”
从时间上计算,如果张燕铎就是黑衣人,那他一定是看到警察来后,就跑去后巷想帮忙,但是发现状况特殊,他便中途转回车位换上黑衣服,刚好跟江开遇上,可为什么他要那样交代江开?
“你想多了,虽然身为警察,有警觉性是对的,但也不能乱怀疑人。好吧,我说实话,我只是贫血症犯了,为了不给你造成麻烦,就先离开了,这个回答你满意吧?”
关琥想出事的应该是别人。
关琥注意到了张燕铎嗓音的低沉,像是透着某种倦意,他不知道张燕铎是不是假装的,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不舒服吗?”
“没有,我是第一个来的。怎么,他出事了?”
“还好,不至于不舒服到无法聊天的程度,”张燕铎笑了,问,“现场勘查结束了?有什么新发现?”
“那时江开到了吗?”
“暂时没有,可惜我把凶手追丢了,一个转红笔的男人帮他逃走了,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而你……我是说黑衣人跟红笔男人又是认识的,所以整件案子也许黑衣人也有参与。”
“我来时他还在现场,看到我来他就走了。”
“既然你认准黑衣人是我,假设是我,我又跟连环血案有关联,那我为什么要帮你?还救你?”
老马的反应是脑门上挂出大大的问号,关琥只好说:“就……那个……我哥。”
关琥答不上来了,这的确是个很难解答的问题,半晌,他说:“为了了解警局更多的秘密。”
现场有不少人,显得很拥挤,关琥环视四周,问老马:“你有没有注意到张燕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然后再找机会放个炸弹去警局,玩恐怖事件吗?要是把这个素材给小魏写小说,一定很受欢迎。”
暴力凶杀导致死者坐的沙发以及周围地上溅满血迹,跟酒店发生的案件相比,这次命案更揭示了凶手的残暴——这里出入人员杂乱,没人会注意到凶手,所以他连基本的掩饰都没有。
“张燕铎,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关琥打量现场,杂物室不大,里面随意堆放着一些不用的桌椅跟礼服裙装,看来蛇王本来是准备在这里躲避搜查的,却没想到惹来杀身之祸。
“我也没有,”张燕铎的口气变得严肃起来,回道,“我只是在告诉你,怀疑一个人,那就拿出证据来,否则就会像上次那样,白给我的酒吧打工。”
“你刚走我就来了,没想到我们追得这么紧,最后还是差了一步。”老马随着关琥的视线看向死者,“他们都是我叫来的,一连出了几桩案子,局长让大家随时待命,没想到这么快又出事了。”
“我……”电话被挂断了,关琥气呼呼地想,要是有证据,就直接抓张燕铎去警局了,哪会在这里跟他废话?
关琥弯腰进了警戒线,发现房间里除了老马外,鉴证科的人员居然也都到齐了。
“你没事吧?”身后传来询问声。
看到江开再摇头,关琥放弃了继续追问,让那几位警员去后巷帮忙,而他选择留下来——看在整天叫张燕铎哥的分儿上,就听他一次吧。
关琥转过头,见是谢凌云,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会儿看着他,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他现在在哪里?”
“跟老板吵架了?”
江开摇头。
“嗯,有点小摩擦。”关琥摸摸鼻子,“你怎么会过来?”
关琥本能地左右张望,问:“他还说什么?”
“出了这么大的凶杀案,我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刚好看到你在这边。”观察着关琥的表情变化,谢凌云急忙摆手,“我不是要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不过我觉得老板是好人。”
关琥返回现场时,里面已经围满了人,警员们正在拉警戒线,同时疏散围观的人群。他跑过去,正要交代警员,被江开叫住,拉到一边说:“我刚才在路边碰到你哥,他让我告诉你,你专心看现场就好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女人判断事情都喜欢凭直觉,关琥心想假如谢凌云知道在敦煌洞窟里,黑衣人,也就是张燕铎曾拒绝去救她们的话,她还会这样说吗?
张燕铎收回手,握紧了已收回原状的甩棍。
“至少他不会害你。”谢凌云又说。
那是个魔鬼,抚养他只是因为看中了他的能力,对老家伙来说,他不过是个好用的杀人工具,他在基地接受训练的那段日子像是永无止境的噩梦,所以即使后来逃了出来,他的噩梦也没有结束过,他曾做过无数次噩梦,每次都跟老家伙有关!随着时间的推移,噩梦开始变少,他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却没想到恰恰相反,一切恶意跟恐惧都才刚刚开始。不能让那些人影响到自己现在的生活,更不能让他们威胁到关琥,所以一定要想办法除掉他们,不惜任何代价跟手段。
“不会害我跟他是不是好人是两码事。”
张燕铎抬起右手,毫无意外地看到他的手指在轻颤,有恶斗后的兴奋,也有对今后路程的不安,或许其中还有恐惧。可能那份恐惧感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明明老家伙没什么可怕的,但一想到那个人,他还是无法保持冷静。
“我认为一样,在意一个人,就不会做他讨厌的事,看得出你大哥很重视你。”
张燕铎厌恶地把眼神撇开,探身拿起眼镜戴上,又拿出副驾驶座下收纳柜里放着的替换衣物换好,等都整理完后,把椅背放倒,靠在上面看着车顶,思索接下来的问题。不是有关鱼藏剑的问题,而是他自己的事——红笔吴钩活着,就代表囚禁他的那个老家伙可能也活着,这是对他来说最糟糕的事。以前老家伙常说,没有他的培养,就没有今天的自己,但张燕铎的感觉却是,没有老家伙,自己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关琥无言以对,他发现谢凌云之所以会跟叶菲菲成为好朋友,是因为她们的思维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远处车辆经过,前照灯的光芒射来,他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睛,看向后视镜,里面的人有着跟张燕铎相同的长相。唯一不同的是没戴眼镜,失去遮掩的眼瞳在灯光下透出怪异的色彩。
“现场有什么发现吗?”他转了话题。
警笛声已经消失了,现在俱乐部里应该围满了警察。男人上了车,将下面的黑裤子也脱掉,扔到了后座上,虽然关琥接下来很忙,没时间来确认他的状态,但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不舒服,他宁可麻烦点。
“我都还没过去,所以这句话该我问你。”谢凌云说,“死者的死法是不是跟前两个一样,都用了鱼藏剑?”
黑衣人掉头看看放在一边的手铐,正想去取,后巷的尽头传来脚步声,看来是关琥派警察来增援了。为了避免是非,黑衣人也快步跑出了小巷,顺着曲折的胡同拐去大路上,来到有光亮的地方,他将头套摘下来,又顺便脱下黑色外衣,走到停放的车前,将衣物丢去后车座上。
“你不要再追这件事了,你也有一柄相同的剑,小心你也成为被追杀的目标。”
红笔男给他的回应是伸手摆了摆,然后踩动油门飞快地跑了。
“我想许善陵比我更有可能成为目标,”谢凌云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凶手昨天是想杀许善陵的,只是许善陵身边一直有人,刚好冯三山又出现了,所以他临时换了目标?”
“如果你还想再活久一点,就别再惹我。”黑衣人冷声道。
倘若假设成立,那毫无疑问凶手就在参加喜宴的人当中,并且是相当了解许善陵行踪的人。
抓他很简单,但事后会拖累到自己,生活刚刚稳定,他不想被破坏。
“这是我在古董论坛上了解到的一些信息,也许可以帮到你。”谢凌云从皮包里掏出一叠打印纸递给关琥。
“大家是兄弟,别这样嘛。”红笔男收了兵器,冲黑衣人绽放出无辜的笑脸。看着红笔男坐到车上,黑衣人本能地向前迈了一步,但马上又停住了。
关琥翻了一下,发现都是关于鱼藏剑的各种传说跟分析的留言。
红笔男也听到了关琥的交代,关琥没走多久,他就纵身向前面跳去,用手撑在跑车车篷上,凌空翻到了车的另一边。黑衣人没办法马上做出攻击,隔着车冷冷地注视他。
“谢谢你。”
关琥已经把黑衣人当作是张燕铎来看了,话里话外都是对搭档的口吻,说着话他把手铐放在一边,然后掉头跑回现场。
“不谢,我也是想知道父亲以前的事,可惜那方面的消息什么都查不到。”
“那我先去现场,这个交给你,要捉活的,我马上叫人来。”
“有些事顺其自然吧,抱太多希望,也许会更失望。”关琥收好资料,跟谢凌云道别。
“嗯。”
谢凌云站在原地,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后巷的身影,有种感觉,这个男人身上一定也背负了很多秘密。
“你一个人没问题吧?”他问黑衣人。
关琥再回到俱乐部时,勘查讯问工作基本结束了,他跟萧白夜一起坐江开的车回警局。路上看了俱乐部的陪酒小姐以及客人们的笔录,发现没有人提到有奇怪的人进出过,他们说得最多的人就是关琥了,妈妈桑还不止一次提到酒水的价格,硬让他们赔偿。
不过看了一会儿,关琥提着的心逐渐放下了,红笔男打不过黑衣人,他那管红笔根本派不上用场,所以自己也不用瞅空开冷枪了。
“那是金蛇帮的人打碎的,不关我事。”关琥争辩道。
关琥在旁边举枪观战,从两人互搏的招式到进攻速度还有力量来看,他相信这两人一定是认识的,甚至还师出一门。他们的招式不仅奇特,攻击也很快,不熟悉的人一定会被逼得手忙脚乱,就连他想趁机用枪对付红笔男,都找不到缺口。
“难道不是你先挑衅的吗?”萧白夜问。
下一秒关琥就看到那支手枪飞到了自己面前,与此同时,黑衣人跃向红笔男,随着翻身,甩棍从手中甩出来,冲着红笔男的头部挥下。黑衣人的动作太快,红笔男被迫退开,想用笔招架,但还没等他出手,甩棍又从另一个角度击向他。
“我也是想救人,不过最后没救到。”
关琥觉得全天下的警察都无辜地中枪了。
说到这个,关琥就满心懊恼,他怎么都想不通凶手是怎么混进去的,俱乐部的人众口一词,总不可能是事先串供吧,所以一定是哪里出现了盲点。
红笔男哼道:“流星你变了,我一向认为只有懦夫才会用枪。”
“有没有看监控录像?”
关琥也想走,但他更想拿回枪,但如果失去了枪的威胁,他又担心黑衣人不是红笔男的对手,正犹豫着,就听警车的鸣笛声更近了。
“哈哈,那种俱乐部如果安装了监控,怎么还有人敢去?”江开在前面笑了起来。
“你先回去。”黑衣人对关琥交代道。
关琥也觉得自己问得有点蠢,他把自己刚才的经历详细地说了一遍,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他特意隐去了黑衣人那段。
听着黑衣人冷冰冰的回应,关琥觉得他心里说不定想说,他是我弟。
“真是一波三折,”江开听得连连感叹,“原来凶手不仅残忍,还是团伙行动。”
“他不是我朋友。”
“我觉得他们不是一伙的,至于红笔男为什么要阻拦我,我还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他是极端危险分子。”
“可是你却帮一个警察。”
最糟糕的地方就在这里,天太黑雨太大,他不仅看不清车牌,连红笔男的长相都很模糊,只觉得那张脸太精致,像是做过特别的化妆处理。
“我没有朋友。”
萧白夜没再多问,只说:“回去做拼图试一下吧。”
话声再次被他的敌人打断了,红笔男冲黑衣人笑道:“流星,你这样教外人对付自己的朋友,不太好吧?”
当晚关琥留在警局,跟同事一起分析三起凶杀案的相关案情。负责监视许家的警员传来消息,当晚许家一切正常,许善陵一直闭门不出。
黑衣人给关琥的建议很中肯,但这语气怎么听都跟张燕铎的一样!要不是有外人在,关琥一定会马上质问他,他走过去,冲黑衣人伸出手,说:“先还枪吧。”
“先不要惊动他,继续监视,等他扛不住的时候,会主动申请保护的。”萧白夜做了指示。
“皮带用不好就不要乱用,下次记得抽他的眼睛。”
江开不安地问:“会不会太冒险了?连蛇王身边带了那么多兄弟,都没躲得过去,更何况是珠宝店的一些保安。”
关琥本能地想问,是流星?还是刘星?不过他真正说出来的却是:“那是我的警枪,可以麻烦归还吗?”
“正因为蛇王的身份,他才会掉以轻心;以许善陵现在的状态,普通人很难靠近他,而且还有一种可能,许善陵就是幕后策划者。”萧白夜说,“照关琥的描述,凶手更像是职业杀手,所以许善陵的那些惊慌反应也许是在做戏。江开,你跟老马再重新调查有关他的资料;关琥你负责鱼藏剑这条线。”
关琥很想说一句“别来无恙”,但被旁边的男人抢了先,面对指向自己的枪口,他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发出咯咯笑声:“流星,终于见到你了。”
在回警局的路上,关琥跟萧白夜提了有关鱼藏剑的传说,没想到萧白夜认真考虑了这条看起来很虚的线索。
“英雄……”
蒋玎珰在一旁问:“头儿,你真相信所谓的刺客传说?我觉得那更像是凶手故意做出来的,为了引开警察的注意力。”
关琥揉着被勒痛的脖颈站稳,就见细雨中站着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他戴了头套,除了一对眼珠外什么都看不到。这个声音关琥很熟悉,前不久在敦煌石窟里探险时,也是这个人及时将自己救了下来。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这也许是连接整个案件的线,不能无视。”
时间有一两秒的停滞,随后男人撤开了手。
不同于看到血案后的反应,在部署工作时,萧白夜相当有领导的气魄,将工作陆续交代完毕,最后剩下蒋玎珰连连举手,表示自己还没被分派工作。
关琥被压得喘不上气来,慌忙抬腿去踹……男人的腿被踹中了,却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往下压低的动作。这一次关琥真正看清了他的脸——那是张长得绝对算是不错的脸庞,但因为太好看,反而没什么特色,倒是他接近疯狂的眼神更引人注目。看到男人将握笔的手再次挥起,关琥正想做最后的反击,轻响从他们身后传来。声音不大,但两人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就听一个嘶哑的嗓音说:“不想被爆头,就马上滚。”
“我有很重要的工作让你做,而且也只有你能胜任,”看着蒋玎珰激动得连连点头,萧白夜笑眯眯地问,“你会做饭吧?”
最后关琥被逼得不得不连续后退,皮带挥舞不开,终于,带子的另一端被男人揪住,然后顺着力道向后甩去,绕住关琥的脖子,再往下狠压。
关琥不知道那位上司给蒋玎珰安排了什么任务,他领命后,先去鉴证科找舒清滟,把那支碎得不成形状的笔交给她做检查,又配合他们做了红笔男的拼图,不过拼图做得不成功。
于是在之后的几个回合里,关琥的胸腹跟小腿被接连踹到,男人虽然也被他的皮带甩了多下,但就像是没有知觉似的,即使被击到也毫不在意,反而愈挫愈勇。
做完后,小柯对着屏幕看了半天,问:“五官比例太完美了,你确定他没做整容?”
关琥平时没少锻炼,近身搏斗算是他的强项,但男人的招式太怪异,既不是跆拳道、空手道,也不像是散打或普通的武术。他拿捏不住对方的攻击方式,几次都是勉强躲开戳来的红笔,偏偏那人的笔头上镶了钻石,在挥舞中不时划过光亮,严重影响了他的视觉。
“至少在恐怖分子的名单里没有这号人物。”舒清滟在旁边观看,“希望那管笔可以提供什么线索,不过不要抱太大期待。”
男人揉着脸不说话,突然发出怪叫,飞快地冲过来,握住红笔开始了暴雨式的攻击。
关琥问小柯:“有关短剑的定制情报,网上有没有什么线索?”
看到男人狼狈的模样,他轻蔑地一笑:“你也不过如此。”
“完全没有,”小柯伸手指自己的眼睛,“我搞了整整两天两夜,所有铸剑厂都查过了,什么都找不到,你有没有发现我这里都有黑眼圈了?”
关琥已经站稳了,手里的皮带凌空一甩,皮带再次发出响亮的声响——这招用腰带当武器的招式他是第一次用,没想到效果挺显著的。
关琥没注意小柯跟以往有什么不同。同一件事,擅长搜集情报的萧白夜说查不到,小柯也说查不到,他觉得这很不正常,皱眉说:“不可能啊。”
啪!沉闷的击打声在雨中响起,男人的脸颊被打中,不得不退开,只觉得左脸颊上的感觉有些奇特。他伸手摸了摸,又看向对手。
“怎么不可能?难道人家不能自给自足吗?”
见关琥捉襟见肘,男人发出轻笑,刻意将他逼到车前,让他失去了退路,然后跳起来挥舞红笔刺向他的眼睛!
“难道这年头还有铸剑师吗?”舒清滟开玩笑说。
真被踢到的话,不死也是重伤。关琥没办法,只好收回捡枪的念头,专心跟男人搏斗。不过男人不仅拳脚奇怪,武器也罕见,关琥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利器戳伤,两人边打边往前移动,慢慢靠近了男人的跑车。
“铸剑师那太专业了,但私人作坊的铁匠还是有的,名器做不了,做做赝品也不是什么难事。”
远处隐约传来警车的鸣笛声,但男人没有丝毫惊慌的表现。关琥二话不说,冲上去踹他,又准备捡枪,男人早有防备,凌空蹿起,抬腿向他踢来。关琥再次见识到了这个人身躯的柔韧,就见他在半空中翻了半个圈,突起的皮鞋鞋尖向自己的脑部一侧踢来。
听着他们的对话,关琥眼前一亮,急忙说:“帮下忙兄弟,再查查铁匠的情况,包括已经歇业的,”想到剑鞘上嵌的沙土,他重点强调,“尤其是歇业的。”
关琥无形中联想到张燕铎,但张燕铎的气场更温和,而这个人则让他感到厌恶。
关琥回到重案组,把谢凌云给的材料拿出来,开始一页页仔细翻看,里面大多是古剑爱好者的留言,从鱼藏剑的由来到它最终遗落何方,有不少野史传说,但也不乏引据论证的观点。关琥读到一半,眼神定住了,他在留言中看到了与鱼藏剑相同的短剑,最初他还为找到线索而兴奋,但是再看下面的留言,差点气吐血。
“看你们不顺眼的人。”男人发出轻笑,笑声中带了份傲然不羁的气息。
留言的网友说这是她家祖传的宝剑,家族世代相传说这是真正的鱼藏剑,因为生活所迫,她决定将剑拍卖,但又怕被古董奸商骗到,求大家指点,如果能有实际帮助,必当重谢,下面还附了联系地址跟电话。这不是谢凌云又是谁?明明知道鱼藏剑跟死亡相连,她还在这种古剑论坛上自荐,是不是嫌警察不够忙,再帮他们锦上添花一笔?要不是已经凌晨,关琥一定一个电话打过去骂她一顿。
男人声音柔和,脸庞在雨中若隐若现,看上去很年轻,如果不是身上散发的煞气太强烈,他应该很有人缘。关琥向前张望,凶手早已跑得没了踪影,他质问男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因为这个新发现,关琥的心绪烦闷起来,后面的留言没有再仔细看。这时已经快到凌晨了,他去了值班室的小房间休息,今天没人跟他争床位,让他得以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还好男人没有乘胜追击,红笔在指间转了个花,嘴角一侧勾起,哼道:“也不过如此。”
等关琥醒来,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他随便洗漱了一下,来到重案组,谁知还没进门,就听里面有人在大声吵嚷。
关琥的勉强躲闪导致他的下盘不稳,向后栽了个跟头,他慌忙站住,双手握拳,一前一后挡在胸前,做出防御的架势。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三天三起凶杀案,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这是重案组吗?照你们这种办事效率,统统去扫大街算了。”
关琥的拳脚快,对方的应招也不慢,甚至还要快过他。男人的招式很奇怪,关琥不熟悉,再加上他还记挂着凶手的去向,几招过后一个不小心,被男人刺来的武器划到,赤红笔管的一头顺着他的脸颊掠过,带着比细雨更冷的凉意。
听起来像是上司在训人,关琥有点好奇。他进这个组也有几年了,虽然组长萧白夜在某些地方是有点废柴,但还没人敢直接跑来训话。他敲敲门进来,想知道这位口气不凡的上司是何许人也。
关琥慌忙收拳,要不是躲得及时,那个尖锐物体只怕要贯穿他的脑子了,他不由惊出一头冷汗,不敢怠慢,拳脚飞快地挥出,不想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重案组的人都在,面对训话,没一个有反应……哦不,应该说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没人理睬说话的人。关琥偏头看去,发现根本不是什么上司训话,而是隔壁侦查科的警员,对方似乎在警界里有点家世背景。
男人弯腰向后闪开,关琥紧接着再挥拳,没想到男人的身体异常柔软,水蛇似的绕了个弯,手里转的红笔停下,做出持刀似的架势,以一个难以想象的角度向关琥的眼眶插来。
“李……”他试探着搭话。
但可惜,男人的长相他始终没看清,眼看着凶手跑远,他没有废话,直接拳头出击。
“李元丰。”年轻的警员自报家门。他长得不错,皮肤也白净,再加上一身高档西装以及高高在上的气势,给人的感觉像是高级白领,根本不像警察,“关琥是吧?听说就是你把凶手放走的,真想不到重案组成员的素质这么低……”
关琥冲过去阻拦,被男人上前一步挡住,借着远处偶尔闪过的微光,关琥看到那是个跟自己岁数差不多的男人,他穿了一套泛着光泽的西装,脚下的皮鞋也打得锃亮——这在刚才对方那一脚踹过来时,关琥就发现了。
说起这件事关琥就一肚子火,对于自己的失手他也很懊恼,但“放走凶手”这个罪名也太夸张了,火气一上来,关琥才不管这位太子爷是谁派来干什么的,手往外一伸:“投诉的话,请出门往右拐,慢走不送。”
这次凶手没再犹豫,向他点了下头,算是答谢,然后掉头就跑。
“你!”
“你可以走了。”他对身后的凶手说,见凶手微微有些迟疑,来人又说,“再不走,你就没机会了。”
“借光,我们很忙的,别站在这碍事。”江开特意从李元丰面前走过去,把他撞开。
来人就这样站到了关琥跟凶手当中,他的右手还拿了个类似圆珠笔的物体,笔身殷红,比普通的笔要细,随着他的手指拨动,红笔在他的掌间来回转着……他的脸因为背着光看不清,但从他轻松的状态可以得出,他根本没把关琥放在眼里。
李元丰还想再说,里间的房门打开,萧白夜探出头来说:“刚才我接到电话,说上面派新人来协助我们,新人到了没?”
原本坐在车篷上的人跃起身,几步蹿到了关琥的面前,向关琥飞脚踢来,关琥无法去捡手枪,只能向后躲闪。
没人搭话,不过所有的目光都同时放在了李元丰身上。
圆珠笔的力量超乎想象,在它的撞击下,关琥的虎口剧痛,手枪失手落到了地上。
李元丰的脸色青一块白一块,气急败坏地说:“我不是新人,我进来有两年了。还有我不是协助,我是……”
难道是鬼面凶手的同伙?这个念头刚起,关琥就看到眼前寒光一闪,他连躲避的余地都没有,本能地用枪管挡住,就听铛的一声,那东西落到了地上,却是支普通的圆珠笔。
“新人,那边请。”关琥笑眯眯地一指萧白夜的方向,打断他的解释,“报道请趁早,我们头儿可是很忙的。”
“哼!”细雨中传来轻蔑的哼声,关琥最初还以为声音出自鬼面人,但他马上发现声音传来的方位是在他们的前方——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横着停了一辆黑色跑车。夜色太黑,他看不清具体是什么车,只看到有人坐在车篷上,貌似观看他们打斗已经有一阵子了。
李元丰被他们硬推去了组长办公室,门关上了,不知道里面是怎么交流的。
关琥防备着对方的突然攻击,又道:“你不说没关系,我们回警局好好聊。”
关琥转头看其他两名同事,江开一脸担忧地问:“二世祖怎么会突然空降过来?他不会顶了组长的位子吧?”
对方不答,轻轻转了下握剑的手腕。
“就他,切!”老马做了个不屑的表情,“想顶头儿的位子,等他再混二十年吧!干活干活。”
关琥跳起来,保持枪口指人的姿势,打量对方的面具,问:“那些人都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同事们离开了,关琥去了鉴证科。连续发生三起大案,大家都在熬夜拼命,搞得精神不佳。关琥进去后,先看到某个人体躺在电脑前,脸上还蒙了块白布,他一下子蹦了起来:“靠,死尸太多也不能随便放啊,很容易传染疾病的。”
那人没动。
“你才死尸,”被他吼醒了,“死尸”动了动,扯下脸上的白布,冲他用力抖,“这叫面膜!用来敷脸的!为了帮你们查资料,我整夜没睡你知道吗?”
不知为什么,以这人暴虐的攻击方式,明明可以趁机攻击的,对方却没有马上动手,而是站在原地呼呼喘气,这给了关琥拔枪的机会,他将枪口对准凶手,喝道:“不许动!”
发现是小柯,关琥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抱歉抱歉,请问铁匠的情报有进展吗?”
就在他晃神的工夫,胸口被踢到,向后跌倒,这时远处闪电划过,照亮了攻击者的脸……关琥一怔,他看到的竟然是一张画满墨彩的怪脸,在看到这张鬼面脸谱后,关琥发现王二画得还是挺接近实物的。
“有进展我就不会在这里敷脸睡觉了,上头让我先查几名死者的关系网,不好意思,你的活儿只能先放放了……”
在对手的紧迫攻击下,关琥左右躲闪,他没机会看清兵器的模样,但直觉告诉他那人手里拿的也是鱼藏剑。在躲避中,短剑砍在了酒吧后巷挂的招牌上,将木质招牌一角轻易削了下来,看到木块在空中翻了个个儿,飞到地上,关琥忍不住叫了声乖乖——看来这柄虽然是仿造的鱼藏剑,但也是相当锋利的仿制品。
“别这样啊,我那条线索很重要的。”
出乎意料,关琥的拳头挥了个空。那人的反应相当灵活,随着他的力道向后纵身,同时凌空飞起一脚,反而是关琥自己差点被踢到。他退后两步,伸手要拔枪,眼前传来风声,对方挥动武器向他劈来,并且招招狠辣,一连攻击数下,逼得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来回躲闪。外面还在下着小雨,周围很暗,他只能借远处偶尔晃过的灯光看到对方手里拿的是一柄短剑,剑鞘握在另一只手里,作为双兵器攻击。
“我知道,可是上头那些人不知道……你要找舒美女请去隔壁解剖室。啊,对了,她可能也在敷面膜,别大惊小怪的。”
关琥不知道张燕铎回应了什么,落地后就向前冲,沿着晦暗小巷一路追上了那个奋力奔跑的人,在警告了数声都被无视后,他飞身跃起,扳住那人的肩头,一拳头挥了过去。
“是是是。”为了不再踩地雷,关琥点头哈腰地去了隔壁。还好,小柯的提醒没成为现实,舒清滟的打扮很正常,除了手里拿着的盛满鲜红番茄汁的化学试剂杯。
“保护好现场,马上报警,我去抓人。”关琥跳了下去。
看到关琥,舒清滟开门见山地说:“尸检报告我还没写好,不过有几个地方可以先跟你讲一下。”她放下试剂杯,戴上手套,来到解剖台前,将死者的头往右侧稍微推开,让关琥看死者的左太阳穴,那里有处比铜钱稍微大点的黑斑。
“不……不知道,我刚才经过,听到有声音,就推门看,有人就跑走了,啊……”女人又开始大叫,并同时手脚乱舞。不过女人抬手提供了凶手逃走的方向——杂物室对面半开的窗户。关琥冲了过去,探头往外看,隐约看到不远处晃动的黑影,他扳住窗框就要往外跳,身后传来张燕铎的声音:“又死人了!”
“死者的这里在被刺之前曾受过重击,导致他的意识暂时中断,他的右太阳穴也有类似的击痕。”
“怎么回事?”关琥问道。
听着舒清滟的解释,关琥又去看右侧,发现击痕比左侧的要轻,受力面积也相对要小。他眼前一亮,蛇王练的是硬气功,如果罩门是在太阳穴上的话,被这一击只怕不死也是重伤,难怪凶手没用布塞死者的嘴了,因为根本没必要。
看到关琥,女人叫得更高亢,这反应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转头看向房里,里面是个小杂物室,一个男人坐在废弃的沙发上,头向前微垂。关琥只看到他满头华发跟一片血迹的胸腹,不用看脸他也能肯定,这是蛇王没错了。
他比量着黑斑的大小,疑惑地问:“这不会是剑造成的吧?”
关琥满是懊恼地踹了下门,正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时,突然听到楼上传来尖叫声。他顺楼梯跑上去,就见楼梯口的一扇房门敞开着,一个打扮光鲜的女人跌倒在门外,不断发出嘶叫。这状况跟昨天关琥遇到的类似,但跟这女人的尖叫声相比,叶菲菲那种绝对可以算可爱了。
舒清滟从证物架上拿出第三柄短剑,也就是从蛇王腹腔里取出来的那柄,指指剑柄的顶端,说:“你说得没错,凶手正是用这里猛击死者的太阳穴,趁他无法反击时刺杀他的;另一侧的伤痕则是凶手在刺杀中挥拳击打的,以防他反抗。”
关琥快步走到走廊尽头,就见那里有道后门,门虚掩着,他向外推开,外面连着俱乐部的后巷,附近没有灯光照明,巷子显得阴暗幽长。
“看来凶手在行动前做过详细的调查。”
这一招立竿见影,其中一个女人用手指指外面:“他被属下叫走了,说是有警察来了。”
这证明凶手不仅心狠手辣,还胆大冷静,敢在警察眼皮底下瞅准时机杀人。这让关琥想起了那位传说中的刺客专诸,可以在众多护卫面前坦然自若地将藏有凶器的烤鱼向王僚献上,光这份气魄就令人心畏。他想,至少在这一点上,凶手领悟到了刺客的精髓。
几个女人一齐摇头,关琥再问:“你们是现在说,还是去警局慢慢聊?”
“还有一点,我们在这柄剑上验出了相同的土质成分,三起案件的凶手是同一人无疑。”
“蛇王去哪里了?”他直接问话。
“谢谢!”
金蛇帮的人都在,蛇王不可能不出现,一定是他趁乱藏到了哪里……关琥想着,看着最后一个包间,里面坐了三四个女人,中间本该坐着客人的地方却是空的。
关琥从鉴证科出来,快步赶回重案组。从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三名死者跟许善陵有着某种联系,虽然暂时还没查清到底是什么联系,但只要看紧许善陵,凶手就一定会出现。现在就怕除了这四人之外,还有其他的猎物存在,所以找到这种联系就尤为必要,或许真相就在鱼藏剑上。
警察饭碗早晚会被这只狐狸给砸掉!一想到这个,关琥就义愤填膺,朝着跟张燕铎相反的方向大踏步走去。好在包间的人听到了外面的响声,不等他踹开,就自动打开了门。他一路走下去,混帮派的倒是遇到了几个,但最终还是没有找到蛇王。
关琥回到办公室,里面只剩萧白夜,他将自己的怀疑和担心跟萧白夜说了,萧白夜平静地回道:“放心,如果是许善陵那条线的话,没问题,我已经让李元丰扮成保安去暗中保护他了。”
关琥在这边应付,张燕铎顺着走廊往里走,看到有门,他一脚踹开,发现目标不对,转过身又继续往前走。关琥就听着客人们的尖叫声跟踹门声交互响起,他手抚额头,怀疑如果这次找不到蛇王,自己被投诉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他同意?”
“蛇王不在这里。”
“起先不同意,我们交流了一下,他就答应了。”
“我说你们犯法了吗?我只是要见见蛇王。”
看着上司狡黠的笑容,关琥想李元丰要顶替萧白夜的位子,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那些人果然不敢上了,站在对面纷纷叫道:“我们又没犯法,你凭什么来挑事?”
“那我去查其他的线。”关琥跟上司打了招呼,跑回他住的公寓。来到家门口,他掏钥匙开了门,刚迈进一条腿,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有过一次经验,关琥这次表现得很镇定,反手关上门,走进客厅,果然看到张燕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手里拿着茶杯,整个客厅里充溢着属于玫瑰花茶的清香。
客人们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是黑帮寻仇,都吓得往外跑,再加上陪酒女郎们的尖叫声,现场乱成一团。关琥见金蛇帮的其他人还准备往上冲,他拍拍腰间的手枪,喝问:“你们要袭警吗?”
“我应该没走错房间吧?”
关琥的一只手还按在腰间的枪套上,看着眼前这一幕,收回手,默默地冲张燕铎竖了下大拇指。
“没,这是你的家。”张燕铎笑眯眯地回答,又指指对面厨房,“我做了早餐,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关琥不理她,再次用力顶了下光头。光头不作声,他的同伴冲过来,举起旁边的木椅要攻击关琥。关琥正要拔枪,没想到张燕铎快他一步,把腿伸出去,那人被绊了个正着,向前一扑,人飞出去的同时,椅子也飞了出去。刚好对面是摆放各种高档酒的桌子,椅子砸上去后,就听稀里哗啦的声音陆续响起,酒瓶碎片跟瓶里的酒向四处飞溅。
“原来你还知道这是我家啊!”关琥哼道,“看来你不生气了,昨晚挂我的电话,我还以为你会就此消失呢。”
他这一声大吼震得整个俱乐部顿时安静了下来,但很快吵叫声重新响起。听说警察到了,许多客人担心惹麻烦上身,站起来要离开。妈妈桑一边忙着安抚客人,一边对关琥叫道:“我们这里是正当营业的,警察先生,你们的恩怨请出去解决,不要在这里影响到我的生意。”
“你还真把我当田螺了?”张燕铎笑道,“就算我是田螺,也不会自降智商跟你一般见识的。”
“混警察的!”关琥把警证亮了出来,不等那人反应,抓住他的手往后一拧,将他按在了墙上,喝道,“警察临检,都不许动!”
说到这个关琥就不爽,他脱下外衣,气呼呼地说:“那你每次都偷偷进我的家算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真要我把你抓去警局……”
关琥无视她的阻拦,直接往里面的包间走。女人见拦不住,急忙给其他人使眼色,很快就有人包抄过来,挡住了他们的路,其中一个光头问:“你混哪儿的,不知道我们老大的规矩吗?”
“你最好先去洗个澡,我不习惯跟不讲卫生的人共餐。”
女人愣了一下,立刻摇头:“蛇王没有来过啊……先生,先生你不要乱走!”
别自作多情了,谁要跟你共餐啊!关琥气呼呼地想。
关琥不等她开口,抢先说:“蛇王让我们来的,带个路。”
“还待在那儿干吗?我昨晚查到些线索,想早点破案就赶紧行动。”
里面光线稍暗,墙壁跟廊柱上装饰着各种玻璃挂坠,随着灯光的变化闪烁出不同的颜色,穿着暴露的女孩们陪着自己的客人分散坐着。看到关琥二人,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主动迎上前。
三秒后,关琥屈服在了破案的诱惑下:“是,田螺先生。”
关琥找到夜珍珠俱乐部后,冲了进去。张燕铎跟在他身后。
等关琥洗完澡,早餐已经摆在了餐桌上,看着张燕铎熟练地使用自己家里的餐具,关琥郁闷地说:“我有种感觉,这种状况持续下去的话,没多久我的房产证也会易主的。”
张燕铎照导航的提示把车停在附近,转身想拿伞给关琥,关琥已经等不及,跳下了车。见有客人经过,不少店员凑上来给关琥塞宣传单,都被他推开。
“有关这一点,我还没注意到,你把房产证放在家里,还是存在银行保险箱里了?”
等他们到达时,夜色已深,外面下起了小雨,两旁的路灯在各家俱乐部的霓虹灯招牌的照射下,失去了应有的光芒,有不少夜店门口站着招揽生意的店员。
“放在……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隐私?你到底查到什么线索了?快说!”
会海街是红灯区,整片街道两侧林立的都是各种类型的酒吧跟高级俱乐部,其中还不乏地下赌场,是道上的人最喜欢聚集的地方,而且那里鱼龙混杂,一个不留神,目标就容易溜掉。关琥收线后,立刻催促张燕铎加快车速。
“先吃饭,不着急。”
中午两人在便利店简单地吃了饭,又去调查冯三山的情况,以及冯三山跟陈铭启还有蛇王的关系,不过冯三山的关系网很杂,下午的收获不大。眼看着夜幕降临,关琥准备先回警局,就在这时,老马的电话打了进来,说收到线人的消息,蛇王现在在会海街一家叫夜珍珠的俱乐部,他正在赶去的路上,让关琥也赶紧过去。
不着急?关琥张嘴想反驳,一块刚出炉的面包塞进了他的嘴里,鉴于早餐太美味,他决定暂时原谅张燕铎的各种无礼行为。
路上,关琥把调查来的情报汇报给萧白夜,请他去跟银行人员确认许善陵方面的事,又提议派人暗中监视许家的动静,萧白夜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