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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不可能,真是那样,我们马上就会知道的。我们都没见过他去上驾校培训班呢!”

“那会不会是最近才开始学的?”

“这就奇怪了。”

谷口不会开车,一旁的太太也跳出来证实,说她先生偶尔会让谷口搭便车,因为谷口不会开车。

川上说完适当的话,离开了那群主妇,心情非常沮丧。

“咦,他不会开车?”

既然谷口不会开车,那他就不是杀妻凶手,这桩命案又不可能有共犯存在,川上也不认为孤僻的老板找得到这样的帮手。谷口的社交圈肯定很小,既然杀人是临时起意,就不可能事先计划找帮手。把人杀死以后,他肯定傻了,能把善后事宜交给他人处理,那个人必定是非常贴心的朋友。而那个谷口,一看就知道疑心很重,不可能冒险把这种事交给别人做。

“没有,别说买车了,谷口先生连开车都不会。”

凶手必然是有自用车,并且会开车的人。

“您说奇怪,难道谷口先生从来没买过车吗?”

川上思来想去,思绪又回到了原点。如果凶手不是老板,那八成就是与老板娘有一腿的情夫了吧?就动机而言,比起老板,小白脸的动机要强烈多了,也比较有可能做这种事。深爱妻子的老板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杀妻,这么说的话,这就是有预谋的犯罪了。那个小白脸应该会开车,自己也有车吧?

“啊,这就奇怪了。”

人类的思绪还真是反反复复、摇摆不定呢!不过此时川上已经不再动摇,十分笃定最初的想法才是对的。

“啊,是啊。我们已经讲好,过两天就把车子送到他府上。”

加害者是那个小白脸,作案日期是六月三十日晚上,案发的第一现场是胜村久子家。

“你说车子?”那名欧巴桑大感意外地看着川上,“谷口先生说要买车?”

凶手正如他之前所推断的。作案日之所以敲定为上个月的最后一天,是根据谷口长次郎的妻子妙子是在那天晚上失踪的(新闻报道)。而发现尸体是在七月七日,距离死亡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就用这句话做开场白吧。接着川上顺势说自己是一名汽车销售员,前些日子谷口先生告诉他打算以按月付款的方式买一辆车,可如今他们家遭逢不幸,这下子交易大概不算数了……并露出一脸困扰的表情。川上在银行跑外务习惯了,这番话说得自然又亲切,一看就是个推销员的样子,一只手上还提着一个公事包呢!

凶手和谷口妙子在胜村家办完事后,也有可能离开胜村家,再到别处杀了她。不过,就女方当天急着回去这一点来看,川上不认为她会答应对方转战别处,比方说到男方家里坐一下。而且,如果真有这种场所,他们一开始就没必要在胜村家偷情。正因为有诸多不便,才会找上胜村家的。

“谷口先生家还真是不幸啊。”

那有没有可能在回家的路上作案呢?没错,那附近确实有不少适合杀人的场所。晚上路人少、树丛多,把人拉进树林里轻而易举,再出其不意地勒紧对方脖子,保证对方连叫都叫不出来。

川上从那五六名主妇中挑了个嘴巴动得最勤快的。

不过这样一来就无法处理尸体了。那两个人是走路过来的,男人并没有开车,这一点川上已经确认过。因此没有车子把女人的尸体载往别处,如果一定要用车子载,男人就必须先回家一趟,把车子开来案发现场,再把尸体搬上车。那么,案发现场就不可能在胜村家了;在路边的树林就有可能。

川上一开始还在心里嘲笑邻人的无知,后来突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该彻底改正想法的人。他忽然想到,要先确认老板会不会开车?有没有车子?如果老板不会开车,那他的罪行就不可能成立……

但是第二种情况下,凶手必须冒两次风险。其一是折回现场,把尸体搬上车;其二是在其他地方把尸体抬下来,两次都有可能被路人撞见。

川上不动声色地在一旁打转,偷听附近店家的老板娘说了些什么。众人纷纷对遇害的书店老板娘和孤单的老板大表同情,没有只言片语提到老板娘偷人。命案被视为从天而降的灾难,邻居们都不晓得老板娘的出轨行为。当然,也没人怀疑老板。

特别是人类的尸体比活着时要沉重。妙子的体格很好,川上正是着迷于她那丰满的肉体,所以不可能忘记这种事。那个个子高却很瘦的男人要独自抱着这样的女人下车,再把她抬回家,已是十分困难。更何况还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完成这份差事,恐怕不太可能吧?此外,对方应该也没有可以藏尸的地方吧,这一点之前已经说过了。

那天晚上,川上从银行回家的途中又绕去了谷口旧书店。店没开,门口贴着“忌中”的告示,马路旁站了五六个人,一边眺望旧书店,一边窃窃私语。对发生命案的人家,任谁都会感到好奇吧?

那么,是把尸体放在现场,过了一个星期以后再开车载往相模湖畔丢弃的吗?绝对不可能。不管树丛再怎么茂密,那里毕竟是住宅区。川上不认为尸体可以摆在那里一个星期都不被发现。尸体腐烂后还会飘出尸臭,被家犬嗅到从而发现死尸的例子太多了。而且,既然尸体已经放在那里一个星期了,不如干脆继续放着,凶手没有理由再冒险去移动尸体。

川上想到这里,一下子把之前对老板的同情全抛开了。他原本就对那个阴沉的老板没什么好感,所以态度变得极快。前秃的额头、突出的颧骨、瘦削的双颊、猥琐的鹰钩鼻、薄唇,还有那对在凹陷的眼窝里闪着光、犹如猛禽一般的眼神。种种特征无不符合天生罪犯的面目。

川上推断案发现场在胜村久子家,而搬动尸体的人,是出入于胜村家的第三者。

话说回来,如果从这里出发,相模湖就正好在西北边。按照算命的卦来弃尸,还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啊!他连这个障眼法都想到了。

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呢?

某天晚上,老板算准适当时机把尸体搬上车,载往相模湖畔丢弃。是这样的吗?时值盛夏,尸体腐烂得快,总不能一直藏在家里,一旦尸臭变浓,说不定连一楼的卖场都能闻得到。

川上想起在饭店或旅馆发生的命案。一对男女前来投宿,一大早,男人来柜台对服务员说:“她还在睡,请不要吵她。”然后先行离开。之后,旅馆服务员在房间里发现女子的尸体——报纸上常登这种命案。

之后,老板先暂时把妻子的尸体藏在家中。这时候,家里没有其他人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对外宣称妻子跑了,找朋友商量,还向警方提出协寻申请,自己则垂头丧气地坐在店里,装出一副被妻子抛弃的可怜样。朋友来找他,跟他说算命的提示要去西北方向找什么的,他也都假装听了进去。

那些饭店或旅馆可是拿得出营业执照的正规场所,于是立刻报警。可是像胜村久子经营的那种非法小旅馆,该怎么处理呢?

家里只有夫妻两人,在这种情况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么一想,老板那张阴沉的脸确实有些凶残。他迷恋着年轻貌美的妻子,却为自己年纪大而苦恼,孤独的丈夫经常会这么想。自闭的性格导致他特别依赖爱情,变得很偏执,遭到背叛后的愤怒想必也更强烈吧?他逼问深夜未归的妻子,一时情绪失控,伸手掐住她的喉咙也是有可能的。

事情就复杂多了。报警的话,警察会来把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这么一来,胜村久子把房间租给“客人”的事也就要曝光了。表面上她是“书法老师”,暗地里却在经营色情宾馆。是要报警?还是保住面子,继续做生意?对久子而言,这真是天降横祸,她肯定伤透脑筋。不过最后她还是决定不要惊动警方。

这么一想,反倒是老板比较有杀人动机了。老板早就怀疑妻子不贞,偏偏妻子与情夫幽会那么晚才回家,老板怒火中烧,动手勒死了老板娘。

川上凭想象试着还原案发经过。男人对旧书店老板娘妙子厌烦了,便在久子家的二楼杀死了她。之后男人对久子说女人还在睡觉,自己却一溜烟逃走。就算是熟客,久子也未必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所以对方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真正要伤脑筋的人是久子。

说不定杀死老板娘的凶手不是她的情夫而是别人呢?就弃尸地点远在相模湖畔来看,确实有这个可能。那天晚上,两人平安无事地离开胜村家,老板娘回到旧书店,命案是后来才发生的。

既然不能报警,那就得把尸体处理掉,埋在自家地底下或庭院里都有危险,不知什么时候会东窗事发。不说别的,光是想到家里藏着一具尸体就够可怕了,想必晚上会睡不着吧。

这段对话虽然只有片断,却丝毫听不出两人之间存在任何紧张关系或摩擦。有的只是惧怕丈夫的妻子和希望能尽量延长享乐时间的男子匆忙赶赴幽会地点时的雀跃心情,一点都不像会有命案发生的样子。

因此,必须把尸体丢到其他地方。于是,久子找来熟识的朋友帮忙,她是做那种生意的,总会认识几个能摆平这种事的人吧?既然是秘密俱乐部之类的组织,肯定与黑道有关联。川上之前也想过,曾经是和服店老板娘的女人,照理说不可能一下子做起这种生意,肯定是有人在幕后操作,帮她招揽客人。在这种情况下,几乎可以确定,躲在暗处的藏镜人会替她与不特定的客人斡旋。否则,怎么会有人愿意上这种连招牌都没有,也不做宣传的偏僻民宅消费呢?

接下来的话他就听不到了。

玄关处摆放的鞋子也是一种障眼法。真正客人的鞋袜都被藏起来了,玄关处摆的是不相关的鞋子,为的是让人相信真有学生来上课。何以女人的鞋子总是比较少,就是这个原因。

“也好,就依你吧。不过,你说……”

久子跟藏镜人商量处理尸体的事。为了保密和以后的生意,藏镜人决定把尸体载出去丢弃。藏镜人应该不止一个吧?他们之中谁有车,而且会开车?

“你说的是没错啦,可是,我还是想早点回去。”

搬运尸体应该是在七月一日晚上进行的。为什么?因为六月三十日那天,久子在房间里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就算马上把藏镜人找来,商量如何处理尸体,得到结论、进而付诸行动,也需要花不少时间吧?

“你就跟他说顺便去涩谷买了个东西不就好了?夏天晚上,大家都在街上玩到很晚的,晚点儿回去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来,隔天七月一日便开始准备,弃尸地点当然是越远越好。那天晚上,趁没有其他“客人”上门时,他们把尸体从胜村家的后门抬进车里。车子在甲州街道上奔驰,往相模湖畔驶去,将尸体丢在森林里再返回。

“可是,拖得太晚的话就不好了,我可是骗他说要去那里才出来的。”女人回答。

话说回来,那具尸体并没有马上被发现。就像报上所写的,虽然白天常有游客和情侣在湖畔散步,可是一般人并不会进入森林。一个星期以后,尸体才被住在附近的人发现。

“用不着这么着急回去吧?”男人说。

川上心想,这番推论大致不会有错。

六月三十日晚上,川上亲眼目睹那两人走进胜村久子的家。在那之前,他还躲在附近的树林里偷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由于我心里这般认定,所以,往后只要去胜村久子那里上课,我便会一直观察她家的情况。她口中的‘弟子’一直来,但我还是没见过。玄关处摆着男鞋,偶尔会有女用草屐,不过我认为那是障眼法。久子的态度跟以前一样,丝毫没变。不过,自从谷口妙子的尸体被发现以后,我总觉得她的样子有点怪怪的,简单一句话,就是失去了往日的镇定。这让我更想向她探一下虚实,我心想该怎么开口才能套出她的话。终于,有一天晚上,我一边练字一边向坐在我面前的久子若无其事地提起……”

那个举止轻浮的男子,川上现在回想起来,此人的面相确实带有几分凶残,长得就像流氓。他想起对方走出旧书店时斜眼瞪他的锐利眼神,其中就暗藏着狡猾和冷酷。

川上以轻描淡写的语气问久子道:“对了,老师,我记得很久以前曾跟您问起是不是有一对男女来这里,老师说没有……”

不过,不管她是快活还是被杀,川上都可以理解,反正他本来就不认为她能得到幸福。等被小男人玩腻了以后,她终究还是要落到被抛弃的下场。特别是老板娘是自己送上门的,对男方而言,她除了是一个甩不掉的包袱外,什么都不是。男人嫌她碍眼,进而动了杀机也说不定。

说完这些话,川上忽然抬起头,发现久子露出一副无法形容的古怪表情。川上从来没见过久子脸上有这种表情。

谷口旧书店的老板娘被杀了,这一结局川上做梦都想不到,还以为她跟那个小白脸远走高飞,在哪里过着糜烂的日子呢!

“有这样的事吗?”

随着意识逐渐苏醒,川上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各种想象开始在脑海里打转。

久子极力装傻,但看得出来她吓坏了。

川上读完这篇报道后,总算了解什么叫“晴天霹雳”、“呆若木鸡”,用“吓一大跳”来形容他的感受都算轻微的。

“那次是我误会了……”川上继续说道,“怎么说呢,那时候看到的那个女人,跟我认识的某个人长得太像了,对方是旧书店的老板娘。而那个老板娘在四五天前遇害了,尸体在相模湖畔被发现,报纸都登出来了。吓了我一大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