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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痴情种子

王涛母亲被扶起来以后,左手抓住侯大利,右手抓住田甜,对孙女道:“夏儿,快给叔叔、阿姨盛糖水蛋。”

侯大利和田甜同时上前一步,挽住王涛母亲的手。田甜劝道:“阿姨,使不得,破案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王涛母亲道:“抓到凶手,我死了可以闭眼了。”

王家客厅茶几下摆放着王涛用过的物品,墙上挂着王涛各个年龄段的相片。王涛母亲望着儿子小时候的相片,大颗浊泪滚动而出,解释道:“今年春天太潮了,我把儿子的东西拿出来晒太阳。”

王涛母亲用手扶住额头,道:“夏儿,给叔叔阿姨煮糖水蛋。”王夏很乖巧地到厨房煮糖水蛋。王涛母亲身体突然下滑,跪在地上,就要给侯大利和田甜磕头。

王涛女儿动作利索,不一会儿就端出两碗糖水蛋。糖水蛋是已经过时的待客礼仪,甜得腻人,侯大利和田甜接受了善意,吃掉了糖水蛋。王涛女儿坐在侯大利和田甜对面,道:“叔叔、阿姨,我叫王夏,我能不能要你们的电话号码?”

王涛女儿扶住奶奶,让其坐在椅子上。

王涛母亲陷入深深的沉默,双手紧握儿子小时候的相片。侯大利和田甜与王夏说话之时,她的神情有些恍惚。

“天哪,天哪!”王涛母亲得知事情因果,双腿发软,身体往下坠。

离开王涛母亲家,侯大利和田甜心情沉重得如绑有铅块,一路上没有说话。

王涛女儿搀扶住奶奶,未语泪先流,道:“我爸死得好冤。”

赵冰如家庭是三个受害者家庭中最为理智的家庭,其父母和丈夫彬彬有礼地接待了两个年轻警察。得知赵冰如遇害的原因,赵冰如丈夫拿着玻璃杯砸在桌上。

侯大利道:“抓住了凶手。”

赵冰如爸爸额头上全是皱纹,皱纹紧紧锁在一起。他站在侯大利面前,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地道:“什么时候枪毙凶手?我们要求旁观。”侯大利客观地道:“现在只是抓获了石秋阳,还有起诉阶段和审判阶段。”

王涛女儿带着两个警察进了屋。王涛母亲看见孙女红肿的眼睛,似乎有了预感,抓住椅背,支撑住身体,道:“警察同志,是不是有消息?”

赵冰如丈夫手掌被玻璃划伤,鲜血淋漓。他挥动血手,道:“我希望把凶手五马分尸,否则难解心头之恨。枪毙凶手的时候,一定要记得通知我们。你们别忘了,一定要通知我们。”

王涛女儿急匆匆跑了过来,怯生生地道:“叔叔、阿姨,我想陪你们到奶奶家里去。我希望你们能到奶奶家,她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爸爸的就是奶奶,还有我。”

赵冰如爸爸道:“庭审是公开的吧,我们要求参加庭审。”

离开王涛家,侯大利和田甜心情变得复杂起来。来到车边,田甜用手轻抚侯大利的伤口,幽幽地道:“为了抓石秋阳,牺牲了李超,你距离牺牲只有半步。可是,他们都没有问你脸上的伤口从哪里来的。”侯大利道:“我们破案,不是为了获得他们感谢。”田甜道:“我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得到感谢。”

与三家人见面后,侯大利内心五味杂陈,情绪低落。

她平静下来后,问了一些细节。等到第二任丈夫回家后,王涛老婆擦干眼泪,情绪才彻底稳定下来。

“你别沮丧了,终究是破了一个大案,应该高兴起来。”田甜安慰道。

王涛老婆屈腿躺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一直在号啕大哭。在女儿的劝解下,十来分钟后,她才慢慢停止大哭,坐直了身体,对两位警官道:“我的命太苦了,王涛死得太冤。”

侯大利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矫情了,你说得对,我们是破了一个大案,应该高兴。”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王涛女儿出现在门口。她泪流满面,情绪控制得挺好,道:“叔叔、阿姨,请进。”

越野车来到高森别墅。

王涛老婆脸上似乎有了笑意,笑意很快变成哭脸。她猛地转身进屋,用力关了房门。房门发出巨大声响,差点撞到田甜鼻子。侯大利站在门口,自嘲地道:“我们成了不受欢迎的人。”田甜把食指放在嘴唇,指了指屋内。屋内响起奇怪的声音,如大风吹进山洞,声音尖厉,不断拔高,然后突然中断,再重新响起。“妈妈,你别哭,我扶你到沙发去。”屋内传来王涛女儿的声音。

侯大利与田甜牵着手,走遍所有房间。田甜父亲曾是名律师,律所合伙人,经济条件很不错。今天走进侯大利独居的家,田甜真心感慨侯家才是真有钱,自家不过刚到小康而己。

田甜用最简洁的语言叙述了整个过程。

经过了铁江厂之役,两人回到家里皆身心俱疲,若是进屋就直接上床,对侯大利来说身体有问题,对田甜来说心理有问题。侯大利在书房播放了一部黑白片子,陪同田甜观看。

田甜道:“我们抓到杀害王涛的凶手了。”王涛老婆愣了愣,道:“什么?”田甜道:“抓到凶手了。”王涛老婆道:“抓到凶手了,凶手是谁?”

“黑白的,片子有些老。”

侯大利不想说话,闭嘴不言,神情不快。

“我看过几遍,名字叫《鸳梦重温》,情节从现在来看很老套。用一句话概括,一个富有的军人在战场上失忆后与一个平民女子的恋爱故事,大体上与《魂断蓝桥》是一个时代。”

敲开王涛家门,王涛老婆见到两个年轻警察,站在门口,堵住门,道:“该说的已经说了,真的没有隐瞒。实话跟你们说吧,我老公不喜欢你们来找我。”

故事是在一片迷雾中展开,散发淡淡忧伤。田甜得知片子是20世纪40年代的,最初有几分抗拒,随着情节展开,很快就陷入离别愁绪之中,用掉了不少纸巾。

侯大利是年轻刑警,破案以后,心中还有受害者对侦办刑警感激的画面。走了第一家,现实与理想还真不一样,他有些气闷,道:“王涛老婆家顺路。”

田甜钻进被子,侯大利坐在床边细细打量田甜明亮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道:“我们完成那天未完成的事,希望电话不来打扰。”

上车以后,田甜对胸口不断起伏的侯大利道:“到不到王家和赵家?”侯大利气鼓鼓地道:“去,为什么不去?”田甜安慰道:“他是吸毒人员,脑袋不清醒,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先到王涛老婆家,还是王涛妈妈家?我看真正记住王涛的就是王涛妈妈和女儿。”

一夜温柔。

侯大利再也不想理会这母子俩,转身就走。蒋昌盛儿子跟在身后,追问道:“警官,到底赔不赔钱?”侯大利断喝道:“滚!”蒋昌盛儿子从戒毒所出来不久,对警察还有几分畏惧,不敢去拉车门,在车下大喊:“警察骂人了,警察骂人了,当警察是了不起!”

早上是难得的太阳天。阳光从窗户射进,照亮了屋内细微浮尘。侯大利和田甜仍然在酣睡。

“知道了有屁用。”蒋昌盛儿子见到来者脸色不对,态度稍软,又问了一句,“是啥事嘛?”

侯大利轻轻地抚摸田甜后背,这个女人在初见时冷眉冷眼,拒人于千里之外。冰雪融化之后,这个女人变得温润如玉,皮肤如缎子一般光滑。

侯大利火气一点一点上来,道:“你们不想知道蒋昌盛为什么遇害?”

他在多年以前曾经是混在省城纨绔圈子里的新锐,身边并不缺女人,不仅与同龄女人有交往,甚至还有大他不少的大年龄女子投怀送抱。杨帆之死是转折点,从此以后,他几乎过上了苦行僧生活,直到田甜将沉积的寒霜悄然融化。

蒋昌盛儿子如斗鸡一样,道:“戒毒所不可能关我一辈子。抓到杀人犯了,能赔我们多少钱?这个钱是警察出,还是那个杀人犯出?你们不要以为我不懂法,就把我们的钱贪污了。”

“你一直都没有女友?”

侯大利看到萎靡不振的男子,皱眉道:“你回来了?”

“是的,一直没有。”

蒋昌盛老婆这才明白是什么意思,放下手中的菜刀,不停喃喃自语,又抹眼泪,转身进屋。不一会儿,蒋昌盛老婆带着一个脸色发白的年轻男子走到院子。

“那用什么解决生理问题?”

侯大利加重语气,道:“抓到杀害蒋昌盛的凶手了。”

“用手哇,还能用什么?”

蒋昌盛老婆对侯大利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反应。

“你这个富二代如此悲摧。从这一点来说,你是痴情种子,如果我发生什么事情,你会不会一直记住我?”

侯大利走到蒋昌盛老婆身边,调匀呼吸,道:“抓到杀人凶手了。”

侯大利用力拍打田甜屁股。这一下非常用力,痛得田甜叫了起来。她站起来,扭身看了屁股上的红掌印,嗔怒道:“你一点不怜香惜玉,都留下掌印了。”

汽车掉头,过了世安桥,沿村级小公路直到蒋家。蒋昌盛老婆在院子里切菜,见到来人只是抬了抬眼皮,继续忙自己的事。

侯大利道:“有些话不能乱说,给你严重警告。”

侯大利道:“他们等这个消息很久了。说句官样的话,迟到的正义是打折的正义。我等不及了。”

虽然被打得很疼,田甜心里还是暖乎乎的。父亲进监狱留给她阴影,这个阴影在侯大利巴掌的袭击下,慢慢消散了。

车到半途,侯大利道:“我想到蒋昌盛、王涛和赵冰如家里走一趟,告诉他们案件侦破的消息。”田甜劝道:“你脸上全是伤,等伤好了再去。反正发案这么久了,晚两天告诉他们也没有关系。况且没有正式结案,最好不要由个人通知事主。”

两人正在缠绵之际,手机在床头柜上跳动起来。侯大利搂着田甜,接通朱林来电。田甜侧身依偎在男友怀里,伸手轻轻抚摸有些怪异的浓厚眉毛。她突然停下抚摸,道:“出什么事情了?”

侯大利不愿意回到阳州听父母啰唆,直接回江州,先到江州第一人民医院换药,然后去了高森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