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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美人计

众人哈哈大笑:“真是太可爱了……”

说话间,只见最大的那只袋狼下面的口袋里,果然冒出一只小袋狼,伸长脖子,好奇地看着围观者。

涂山侯人瞧得有趣,也笑起来,他目光一转,忽然大步奔过去,一把就拉住了前面一个人的手,那戴着斗笠的女人蓦然回头,怒道:“你干什么?”

“袋狼下面的口袋是装小袋狼的吧?”

他急忙松手,讪讪地:“抱歉,我认错人了……”

围观者七嘴八舌:“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袋狼……”

他连声道歉,女子瞪他一眼,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快步就走了。

前面一阵扰攘,他也信步过去,只见七八名骑着袋狼的西域人正悠闲地漫步,为首之人的肩头站着一只彩色的坨坨鸟。那些袋狼都很大,最大的一只起码有一丈多长,半丈多高,肚子下面有一个硕大的袋子。

他站在原地,颇为失落地目送那苗条颀长的背影走远,明明那么似凫风初蕾,原来却是认错人了。

漫步街头,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阳城较之自己游历过的城市实在是繁华太多太多了,面对天下万国的来朝,身为大禹王的儿子,说一点自豪感都没有那是假的。

自从秦岭一别,再也不曾相见,他常常想,她到天穆之野的路已经走了多远?也不知怎地,他一直坚信她能走到那个地方,找到她所需要的东西。

他并不打算让大禹王颜面尽失,所以,准备等熬过万国大会之后再作打算。

但现在,他却希望能在阳城街头见到她。毕竟,万国大会这么热闹的大事,几乎可以说得上万年一遇,错过了,岂不是很可惜?

对于自己已经成为了整个阳城最热门的适婚男子,他没有丝毫兴趣,只一心谋划着出走之道。可是,他也清楚,在万国大会之前,自己绝不能离开,否则,大禹王就不止是震怒了。

一只蛇头窜过,他本能地冲上去,大叫:“喂,怪蛇……”

涂山侯人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明明人多嘴杂,呼吸浓重,他却觉得外面的空气新鲜极了——实在是被软禁宫中日久,好不容易趁着大禹王宴请几名重要诸侯的空闲偷偷跑出来。

因为速度太快,几乎把前面的一个人撞倒了,那是一名文弱秀气的小伙子,他爬起来,厉声道:“你想干嘛?”

大禹王的儿子,自然成为了诸侯们争取联姻的最热门对象,短短时间,竟然有多达几十个诸侯表达了联姻的诚意,就算有些小诸侯自知不够格,但也旁敲侧击,转而向大禹王最亲信的12部族寻求联姻机会。

涂山侯人的一只手抓在前面的一条青蛇上面,另一条青蛇窜出来,两头并列,几乎一模一样——那不是委蛇的双头,是两条蛇。

大禹王的威望,也水涨船高。

蛇的主人就像阳城街头的潮人少女,一边耳朵挂一条青蛇,嘴里还哼着歌曲,忽然被人抓住了蛇,立即回头,好奇地看着他。

仰慕之情既生,有些人当即决定留在阳城,再也不回自己所处的苦寒之地了。更多的诸侯则奔走交往,一是联络感情,一是为子女联姻,无不渴望在阳城某得一席之地,至少,要成为大夏的姻亲。

少女面上涂得五颜六色,就连头发都是棕色的,两条蛇在她两只耳朵一左一右弯曲,就像一对青色的耳环。

尤其,阳城建筑威严肃穆,又不失精美舒适,加上人口众多,万物云集,远道而来的诸侯不由得惊呼:这世界上原来竟然有这么大的城市,难怪大家都说大夏是世界的中心。

涂山侯人还抓着一条青蛇,见她的目光转过来,急忙松了手:“抱歉,抱歉,认错人了……”

大禹王为了让参会诸侯吃好喝好,在阳城修建了大批驿站,提供大量珍馔美食和阳城特产,热情好客的阳城人民更是倾其所出,令广大嘉宾真正领略到了华夏之风物,地产之富饶,文化之秀美。

又急忙转向那小伙子,连声道歉,小伙子瞪着他:“我还以为你想抢人家的两条蛇,不是说阳城民风淳朴,夜不闭户吗?真要出了抢劫犯,那就好玩了……”

天下诸侯,几乎已经云集阳城,就算个别路途遥远的,也已经派人送来信息,保证在万国大会之前赶到。

涂山侯人听得他是外地口音,想必是某小诸侯国来的使者,当然不能跟他计较,只得再次连声道歉。

秋染丛林,酷暑消退,距离万国大会,已经只有半个多月了。

小伙子这才冷冷地:“算了,谅你也不敢在阳城街头抢劫。”

涯草笑了:“这还不简单?小狼王和鬼方女魔头都不足为虑,除掉凫风初蕾,便搞定了一切。这一次,大费将军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他拱手作揖,苦笑一声,再次抬起头时,只见那耳朵上悬挂青蛇的少女早已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可是,要如何才能抓住凫风初蕾?她十分狡猾,委蛇也很难对付。再说,她和小狼王以及鬼方的女魔头一直潜伏在阳城捣乱,也的确很令人头疼。”

直到出了东门繁华处,凫风初蕾才在一僻静处停下。

大费当然十分心动,可是,他又不是傻子,暗忖,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不过,拿住凫风初蕾作为筹码,的确可以威胁柏灌王。

小狼王猛地窜上来,好奇地上下打量她:“喂,凫风初蕾,刚刚拉住你的那小子是谁?他为什么会认识你?”

涯草低声道:“看来,要对付柏灌王只有一个办法了。必须抓住凫风初蕾,她是他唯一的弱点。只要凫风初蕾在我们手中,一切都好说……抓住了凫风初蕾,我们甚至可以要求他去杀掉大禹王,那样,大费将军你就是下一任的王者了……”

“他认错人了!”

大费非常紧张:“那我们怎么办?”

“切,你真当我白痴?他明明叫你凫风初蕾,还叫出了委蛇的名字,要不是你易容了,怎能骗过他?”

涯草站起来,走了几步,神情十分焦虑:“柏灌王说不定已经到了阳城。”

他见凫风初蕾不答,又追问:“他到底是什么人?看样子他可是阳城本地人啊,也许能帮上我们的忙……”

大费吓一跳,这也是他今天早上不敢狂追凫风初蕾的原因,怕的便是再次遇上这种武器。

委蛇忍无可忍:“小子,你一直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们有意思吗?”

“何止受伤?你上次算运气,可能是她运用不当,否则,你早就尸骨无存了。”

他伸出手,却是面向凫风初蕾。

“你的意思是,只要再靠近她,我就会受伤?”

“什么意思?”

涯草不欲继续这个话题,立即扯开了:“既然凫风初蕾手上有这个武器,那就不易对付了……”

“借点金叶子给我。”

“三万年前?”

“阳城通用的是贝币。”

涯草摇摇头:“这是三万年前才有的武器,说了你也不懂……”

他理直气壮:“阳城通用贝币,金子稀少,我要贿赂大费的家奴,就必须用金子……”

“声波武器?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厉害?”

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我已经跟踪了大费的一名家奴好几天,发现他是个醉鬼,为了借钱买酒,什么都肯做。我贿赂他,只要潜入大费府邸救出姬真就走……”

他随手掀起衣服,只露出一点点伤痕,涯草一看那焦黑的伤疤,顿时心惊肉跳,连声道:“他竟给她这样的武器……他竟敢把声波武器给那小贱人……真是太可恨了……”

委蛇叹道:“有一件事情,我真不忍心告诉你,可是,一定要说,那天我不是已经卷起姬真了吗?可是……”

大费脸色大变,他举着酒樽一仰脖子喝完,才缓缓地:“我曾经在鬼方遇上凫风初蕾,正要除掉她时,她大叫一声百里行暮,我就被炸开了,你看……”

凫风初蕾又干咳一声,委蛇立即闭嘴,小狼王怒道:“喂,怪蛇,你支支吾吾的干什么?”

“百里行暮?”涯草顿了顿,“那是柏灌王的真名。不过,他这个名字罕有人知,你怎么会知道?”

“罢了罢了,小子,你宁愿牡丹花下死也就由你。”

他忽然问:“你知道百里行暮是什么意思嘛?”

“我怎么死轮不到你们管,如果还当我朋友,就借我点金子。”

他纵横天下,百战百胜,可是,自从回了阳城,几乎很少有酣睡之夜,怕的便是柏灌王不期而遇。

凫风初蕾干脆地抓出一大把金银子给他,他大喜过望,一把装在自己兜里。

大费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凫风初蕾淡淡地:“你小狼王可是大夏人民的公敌之一,若是再次被大费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涯草摇摇头:“他具有巨人一族失传已久的藏身术,可以自由转换身型的大小,因此,若是他刻意隐匿,是很难被人发现的。唉,我也正发愁,要是他来了阳城可不得了,别说你我,只怕大禹王也会被他闹得灰头土脸。”

委蛇也立即道:“我们可说好了,再也不会出手救你了。”

“他会不会已经到了阳城?”

“得了吧,没遇到你们之前,我也没死掉。不说了,我得赶紧去救姬真……”他跑出几步远,又回头,“等我救出姬真再来感谢你们……”

涯草面色变了,她泛起桃花的脸忽然很难看,重重地便将酒樽顿在桌上:“实不相瞒,我也正为了这个柏灌王而头疼不已。”

“别别别,你救了人就赶紧回你的白狼国。”

“柏灌王在哪里?”

“等有钱了,我还你们金叶子。”

“何事?”

他一边说,一边跑远了。

涯草心知肚明,所以,干脆直言不讳,没想到,大费却并未接这个话茬,而是缓缓地:“巨人一族的支持也就罢了,涯草,我有一件事向你打听。”

委蛇盯着他的背影,恨恨地:“这小子好没眼色,那天我本就卷起姬真了,但她挣扎,分明是不愿意跟小狼王走。他也不想想,就算是未婚妻,又不是妻子,人家在之前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对他有什么感情?现在他不过是一丧家之犬,那姑娘怎会再跟着他?而且看样子大费对她也不错,她会跟小狼王走?简直是蠢到家了……”

大费拉拢巨人一族的目的,不言而喻。

凫风初蕾不置可否:“就算是一个虚幻的梦,也总比彻底绝望好。小狼王至少还有一个姬真可以去救助,而我们……”

别看整个大夏都在巴结大费父子,可他们真要和大禹王决裂了,只怕那些人立即躲他们躲得远远的。

委蛇不安地看了主人一眼,第一次察觉,鱼凫王的脸色极其苍白。置身阳城,看着万国云集,期待大禹王的威风——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鱼凫国被灭亡的基础上的。

可是,大费父子再是功高震主,但毕竟还是仆——威震四海的大禹王,可不是什么傀儡木偶,你轻易就能对付得了。

“鱼凫王,大费不可能没有漏洞,我们要杀他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旁观者清,涯草当然看出,大禹王禅让王位给皋陶,实则是断绝了大费登基的可能,以大费的赫赫战功和少年心性,岂能忍受这般明目张胆的作弄?看样子,他们父子和大禹王决裂是迟早之事。

凫风初蕾想,杀大费容易,可是,杀大禹王呢?

他讲了几句,涯草大喜:“大费将军果然智计过人。哈哈,好一招借刀杀人,妙,真是妙极了。大费将军帮了我这个忙,我也不会亏待,以后,但凡你有所需要,我必将举巨人一族之力,大力支持。”

委蛇察言观色:“要不,我们从涂山小子身上着手?刚刚他就差点认出主人了……”

“这有何难?我有一计,保准将防风大首领除掉。”

凫风初蕾摇摇头。

“防风大首领本领高强,很难除掉。再说,我要动手,我便成了巨人一族的叛徒,他们更不会让推举我做大首领了。”

“要是百里大人在就好了,他一定能杀了大费……我想,百里大人一定会来阳城,唉,我真想见到百里大人……”

涯草盯着他,也不追问,好一会儿,他缓缓地:“你要做防风国的首领,一点也不难,只要除掉防风大首领就行了。”

凫风初蕾没有做声,只是轻轻捏了捏袋里的小瓶子。

大费当然也不愿意张扬这种关系,他深知历代王者都对巨人一族十分忌讳,大臣私下结交巨人族显然是不明智的,但是,他另有打算,而这个女巨人,很可能成为自己的盟友之一。

城南,人声鼎沸,人们一阵风似的涌去看热闹。

他几年前于一次征战中结识涯草,涯草也知他在大夏的地位,二人十分投契,互为援手,但是,外人并不知道他俩的交往,纵然这一次防风国因为参加万国大会提前到了阳城,涯草也是秘密前来。

凫风初蕾也挤在人群里,好奇地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崭新驿站。那是阳城最华丽的屋宇,但见雕梁画栋,琉璃飞瓦,相形之下,大禹王的王宫简直显得寒碜而简陋。

大费端着酒杯,有点踌躇。

屋宇前面,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地面铺了洁白的玉石,光滑得能照出人影。

涯草的眼神更加妩媚了:“大费将军,我俩商量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了?”

此时,广场上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大费心里一荡,急忙移开目光,情知这妖媚的女巨人身上有不可告人的媚术,因此不敢跟她对视。

但见一群舞姬身着华丽的锦衣,红火热烈,旋转如飞,惊天动地。舞姬人数多达几百人,翩翩起舞时,简直就像蛟龙惊鸿,气势盛大,纵见多识广的阳城人民,也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盛大的演出阵容。

涯草娇声一笑,她明明是女巨人之躯,站起来时,比大费还高很大一截,可是,此际她坐着,美酒入喉,面如桃花,竟令这笑声丝丝妩媚,荡人心魄,看上去,简直比旁边的姬真更有吸引力。

有人惊呼:“天啦,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九韶》?”

大费喝了三大樽,这才漫不经意地:“听说你已经成为防风国的副首领了?”

“除了《九韶》,天下哪里还有如此盛大华丽的歌舞?那可是中央天帝最欣赏的舞曲,不料,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也能有幸在人间欣赏到……”

昨夜的痛饮只是假象,酒樽里全是水,无非是在周围倾倒了烈酒,让小狼王嗅上去,误以为大家都喝醉了而已。今日所饮才是真正美酒。

据说演出《九韶》的美人们,一定要穿最艳丽的衣服,吃最精美的食物,因为,如果吃不好,容貌会受到影响;穿不好,则会影响歌舞的效果。

大费也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所谓的“食饮不美,面目颜色不足视也。衣服不美,身体从容不足观也。是以食必粱肉,衣必文绣。”

涯草端起酒樽,上等美酒,甘美香醇,她喝一口,大赞:“好酒!”

随着乐声的高低起伏,舞姬们的舞动更加轻盈灵动,已经快接近尾声,凫风初蕾也看得津津有味,但见台上正中最高处,是《九韶》的灵魂人物——一位绿衣少女素手抚琴,端端地,容颜秀丽,光彩照人,于几百舞姬中,十分出色。

“大禹王这个人可真有趣,估计他以为天下人都是傻瓜吧……哈哈,喝酒,喝酒……”

人群里,不时有人啧啧称赞。

大费的脸色有点难看。

“人人都道东眷女美貌如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涯草却不经意地:“我听说大禹王准备把王位禅让给你的父亲,可是,你父亲已经年迈,而且比大禹王老了二三十岁,他还能等到登基的那一天吗?”

“美人如花,而且还能演奏盛大的《九韶》,真真是才艺双绝,别说阳城,就算整个大夏也找不出第二个人选了……”

大费没有接话。

“难怪听说她是大禹王为启王子指定的妃嫔人选之一,是了,启王子不也最喜欢各种乐曲吗?他俩真真是琴瑟和谐的一对儿了……”

“说得也是。大禹王登基二十几年了,身边居然只有一个云华夫人,也真算是了不起的正人君子了。可是,我敢打赌,他这番做作根本是迫不得已,无非是做给世人看看而已,私下里,他不知如何的美人在怀,艳福享尽……”

……

大费淡淡地:“何止我们父子?大禹王岂不也是清心寡欲?”

各种议论声里,凫风初蕾听得分明,原来,这美人正是和姒启联姻的对象之一。

“果不愧是国师皋陶的儿子。看来,要做大夏的王者也真不容易,都得修身养性,清心寡欲,美人当前也不敢享用。你们父子可真是了不起啊。”

演奏已经在众人的议论声里结束,东眷女起身,盈盈地往台下观众一扫,但见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笑时也带着三分媚态,竟是媚骨天成,我见犹怜。那目光过处,每一个男子心里皆砰砰直跳,暗道:她看到我了,她看到我了!

大费还是摇头:“家父严令,只许一妻,在下岂敢违背?”

一时间,拥挤的人群竟然无声无息。

“大费将军何必对自己如此严苛?就算不娶这美人儿,收为妾室,有何不可?”

东眷女翩然转身,婀娜的身姿慢慢消失在了雕梁画栋的深处。

“家父早有训导,娶妻必须是大夏名门淑女。”

人群里,这才爆发出一阵欢呼。

“难道大费将军就从未想过将这尤物收为己用?”

“天啦,她好美!莫非这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大费也看她一眼:“早闻白狼国的女子驯服优雅,果然如此。不过,我还是更欣赏大夏那些娇俏活泼的少女。”

“启王子真是太有福气了……”

涯草死死盯着她,半晌,笑起来:“大费将军在哪里弄来这么一个宝贝玩意?别说男人,纵然女子见了她,也不由得我见犹怜,真真堪称绝色尤物……”

“看样子,大夏很快便要举行一场大喜事了。”

此际,她跪在地上,举着酒壶,非常认真地将两个酒樽斟满。

……

她身上有一种极其安静的气质,听天由命,从不反抗,恭顺得令人不忍心对她下任何辣手。这反倒成全了她,就算大费也不忍心让武将们折磨她,还特意派了侍女照顾她。

凫风初蕾慢慢从人群里转身,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大费一身便装,不经意地随着人群往外走。

自从被俘虏后,她并不怎么哭哭啼啼,纵然伤心了,也只是眼泛泪花,豆大的泪珠在长睫毛上打滚,也不会坠落下来。

他脸上还挂着如痴如醉的笑意,很显然还在回味刚刚东眷女那精妙无比的歌舞剧。

朝阳初升,酒席已冷,歌姬们脸上的脂粉残褪,一个个打着哈欠,十分疲倦。姬真怯怯地跪坐在席榻上,尽管一夜无眠,又受了惊吓,却丝毫也不影响她的美丽容颜,只是脸色略略苍白,更莹润得几乎透明似的,就像沾了一滴露水的花瓣。

凫风初蕾心里一动,便跟上去。

他一怔,站在原地,再也不好意思追上去了。

大费的脚步却忽然加快,仿佛想起了什么急事,到后来,简直是健步如飞。此时,正是他毫无防备的时候,而且广场上人多嘴杂,很多是诸侯国的使者,他不太可能设下埋伏,凫风初蕾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她不假思索便冲上去,和大费擦身而过时,匕首一横,便刺向他的心口。

他爬起来,再要追赶,委蛇怒道:“大费真是没有说错,你就是一个愚蠢又无知的白痴!”

大费侧身,正好躲过心口的位置,但是,利刃已经刺向他的肋骨,剧疼之下,他反手一掌,利刃坠地。

小狼王冲上去,委蛇一下卷起他就重重地扔出去。

凫风初蕾见事情败露,也不恋战,转身就跑。

凫风初蕾转身就走。

几名侍卫冲上来,大费死死捂住伤口,厉声道:“刺客,快抓住那个戴金色帽子的刺客……”

“难道不是吗?她自己长得丑,就巴不得别的美人儿遭遇毒手,见死不救……”

金色帽子,掉在地上,汹涌的人潮里,哪里还有凫风初蕾的影子?

委蛇大怒:“臭小子,你胆敢对鱼凫王如此不敬?”

鲜血,很快流淌在了洁白如玉的地面上,大费胸前的衣服全被淋湿了,他面如金纸,显然伤得不清。

他气急败坏指着凫风初蕾的鼻子,“你就不愿意救出姬真,你到底是和居心?莫非是妒忌人家长得漂亮?你可知道,要是你这样的丑女落在大费手里,大费当然不会心动,乐得装装伪君子,可是,姬真不同啊!她那绝世的容颜,任何男人看了都会方寸大乱啊,她多在狼窝里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啊……”

人群远远避开,惊惶地看着站在中间的大费,侍卫们团团围着他,草木皆兵地戒备着任何胆敢冲上来的敌人。

“不可能!”

有人惊呼:“天啦,是谁居然敢刺杀大费将军?”

“神秘武器给我……”

“可恶的刺客……”

“那你就去吧,别在这里耗着了。”

“一定要抓住凶手……”

“白狼国已经亡了,我必须救出她,跟她成亲,才能延续最纯正的白狼族血统。更何况,她那么美丽!”

“大费将军的伤不碍事吧?”

凫风初蕾反问:“你为什么非救姬真不可?”

大费一声长啸,鸾凤迅速飞来,他抬起头,从鸾凤身上扯下一根彩色的羽毛,在伤口处扫了扫,一瞬间,鲜血停止,伤口凝结。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儿?你这种拙劣的谎言你以为我会相信?”

百姓们如睹神邸,纷纷称颂:“大费将军,真乃神人也。”

“那武器只能我一个人操作,其他人都用不了。”

“难怪人家说大费将军不但战无不胜,医术也很高明……”

“我没让你去冒险,我只是让你借给我去救出姬真。”

“可不是吗?大费将军文武全才,真乃华夏第一人……”

凫风初蕾耐着性子:“那武器可不能轻易动用,若是误伤,会让自己死得比敌人更惨。”

大费朗声道:“偷袭暗算,乃宵小之辈行径,有胆的就出来堂堂正正与我一战!”

小狼王冲上前横在她面前,冷笑一声:“凫风初蕾,你明明有这么厉害的武器,却不肯拿出来,你究竟是何居心?”

“哈哈哈……”

那武器被百里行暮做了特殊设定,唯有凫风初蕾自己的声音才能控制打开,此外,落到任何人手里都无济于事。可是,凫风初蕾没法向他解释,也不想解释,只是掉头就走。

大笑声里,一少年大摇大摆走过来,满脸稀奇地看着大费,“哗,大费将军居然受伤了?”

“喂,大家朋友一场,你借来用一下也不行吗?”

大费看他一眼,淡淡地:“被区区毛贼偷袭,不值一提……”

凫风初蕾还是摇头。

“偷袭?偷袭不是大费将军的专长吗?怎么今天忽然提倡面对面堂堂正正决战了?”

“借来用一下吧,只要救出姬真,我马上还你。”

大费见是涂山侯人,心里本就恨得出血,又听他出言讽刺,真是恨不得一拳砸烂他的鼻尖,却肃然道:“兵法有云,兵不厌诈。为了获取胜利,在战场上无论采用什么手段都是应该的,毕竟,苟利国家岂敢逞个人英雄?而且,国战无关私怨,一切的作为都问心无愧!但是,到我个人就不同了……”

她摇头。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在下虽然不才,但是从来正大光明!若有人恨我憎我,我宁愿堂堂正正与之决战,而不是偷袭暗算!”

凫风初蕾转身就走,他亦步亦趋,“不教我易容术也就罢了,对了,你不是有一件很厉害的武器吗?就是在鬼方那天差点把大费爆死的神秘武器……你把这武器借给我用一下,一定可以杀掉大费……”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掌声如雷。

“不行。”

他本就长得极帅,这番慷慨激昂听起来真是英雄了得,加上他赫赫战功的背景,简直有一种气吞山河的壮烈气概,以至于围观的少女们,简直如痴如醉的轰然叫好,掌声经久不息。

“凫风初蕾,快教教我……”

掌声稍弱,大费才一挥手:“启王子意下如何?”

颜华草只有一株,凫风初蕾不可能给他。而且,就算是颜华草,也只能改变三次模样,凫风初蕾已经用掉了两次。再说,一旦给了他,马上就会露出真面目。在野外也就罢了,可身在高手云集的阳城,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又谈何刺杀大费和大禹王?

涂山侯人也拍手:“好,说得好!这么说来,大费将军就不该怪那个刺客了。没准,他也是苟利国家生死以,毕竟,大费将军乃大夏重臣,你一死,大夏的战斗值便会大打折扣,于刺客的国家就是大大的有利,没准在他的人民看来,他也是可歌可泣的大英雄……”

“为什么?”

围观者听得这话,纷纷对涂山侯人怒目而视。

“我这易容术,一般人学不会。”

更多的则是好奇和狐疑。

他还是狐疑地看着她,“赶紧教教我。我也要变一个样子,让大费完全认不出来,这样才便于刺杀他。快,凫风初蕾……”

难道这个少年真的就是启王子?

他伸手就要去揭凫风初蕾的面皮,凫风初蕾后退一步,淡淡地:“别闹了,丑人就那样,怎么整也整不出一朵花来。”

真的启王子又怎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既然会易容术,你也把自己变漂亮点吧,为什么弄了一张更普通的脸?不对,之前是不是你的本来面容?”

身为大夏的王子,姒启在民众中的存在感一直很低,传闻中,他无非是个纨绔子弟、败家子、整天只知吃喝玩乐,于国于家没有尺寸之功。

“略懂一二。”

这样一个人,居然好意思嘲笑大费将军。

他好奇极了:“你会易容术?”

大费不动声色:“哦,莫非启王子知道刺客的身份?”

他拉住凫风初蕾的袖子,忽然道:“你为什么又变了模样?要不是听你的声音,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此言一出,周围人等更加愤怒。

小狼王急了:“难道我们就这么放弃了?”

涂山侯人不慌不忙:“又不是刺杀我,我怎会知道?我只是顺着大费将军的话推断而已。”

“有了这次警告,大费的戒备会更加森严,只怕你已经无法下手了。”

大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挥手:“公务缠身,恕不能和启王子多聊,再见。”

“切,你在阳城能有什么别的事情?不如我们一起行动,这样杀掉大费也多一份把握。”

“大费将军真乃神人,公务那么繁忙,还能偷空来欣赏歌舞……”

“我们另有事情。”

涂山侯人看了看金碧辉煌的舞台,又看了看大费特意更换的一身便服,若有所思:“我还以为声色犬马这一套只适合我这样的纨绔子弟,看来,大费将军也不能免俗啊。看样子,大费将军是特别欣赏东眷女的弹奏了?”

凫风初蕾转身就走,他几步追上去:“喂,你们去哪里?”

大费再不理他,转身就走。

在小狼王的长吁短叹里,天已经慢慢亮了。

周围人等,看着这个传说中的启王子,纷纷侧目,一个个敢怒不敢言,很快,便一哄而散。

凫风初蕾轻咳一声,委蛇立即闭嘴。

涂山侯人独自站在原地,这是他回阳城后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他想,一如既往,自己在这个国家的人民心目中,一直是个废物的形象。

“白痴,明明那个姬真就是……”

不像大费,挟着战功,成为千万少女的梦中人。

“切,姬真是有苦衷的。当时她真要跑向我,大费只怕当场就要杀了她,她哪敢?”

因为光环笼罩,他内里的瑕疵,便被人们的眼睛自动屏蔽。

“你没听见吗?大费当时那么问姬真,人家根本就不选你。”

大费,很可能是皋陶之后的王者。

“你什么意思?”

大夏江山,将沦入他之手。

委蛇懒懒地:“恕我直言,没必要去救那个美人儿了……”

但是,涂山侯人并不因此而沮丧,反而气定神闲。

他长吁短叹:“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大费逞凶,却无可奈何?不行啊,就算杀不了大费,我总要设法救出姬真啊……”

目光,从潮水般的人群里扫过,他想,那个刺客一定走不太远,可是,看不出任何人有刺客的嫌疑。

小狼王苦笑一声:“我也没料到大费这厮会这么狠,他灭了白狼国后,还派军追赶,将我的旧部追到了万里之遥,完全失去了踪迹,短时间内我根本找不到他们,只好只身杀入阳城寻找机会,唉……”

忽然想起那个耳朵上挂着两条青蛇的少女,不由得暗暗担忧:难道真的是凫风初蕾出手了?大费被刺了一刀,岂会轻易善罢甘休?

凫风初蕾忽然问:“你不是也打算召集旧部吗?为何只有你一个人?”

抬头,看到远处高台上一绿衣人影,不知是一直在眺望还是刚刚出来。她站在高处,极目远送,脸上分明有着寻觅后的失落。

“我也不知道。当日我在鬼方醒来,看到她也醒了,不过身负重伤。我约她一起去阳城找大费报仇,她拒绝了,说是要去召集旧部,等聚齐人手才杀到阳城,后来,我俩就分道扬镳,各走各的了……”

他慢慢走过去。

凫风初蕾立即问:“她在哪里?”

绿衣丽人收回目光,几步走过来。

小狼王点点头:“她也来了阳城。”

“东眷女见过启王子。”

凫风初蕾终于开口了:“丽丽丝还活着吗?”

她语调虽然很恭敬,但面上有一种天然的娇憨刁蛮,显然是从小过着极度受宠的日子长大的女孩。

他缓缓抬起头。

涂山侯人环顾四周,但见诺大的演出台上,舞姬乐人还没来得及换装,到处是鲜艳的彩旗,一地的胭脂水粉,酒肉之乡,靡靡之音,和大禹王一直倡导的节俭朴素迥然不同。

委蛇见他久久匍匐在地,真担心他活活闷死自己,蛇尾轻轻扫了他一下:“小子……喂……小子……”

不过,万国大会打破了这一切。

小狼王大怒,可是,他知道委蛇说的是事实,不由得再次匍匐在地,脸也贴在冷冰冰的地上。他少年心性,在战败之前,几乎从未受过挫折,十分骄横自大。可亡国后,孤身一人,受尽冷眼苦楚,好不容易到了阳城,却是高手如云,自己简直卑微到了尘土,内心,如何能不绝望?

整个大夏倾其国力,务必要向天下诸侯展示自己的肌肉、富足以及文明和领导一切的实力。

“别扯了,阳城可是大费的地盘。他不杀你就算不错了,这次我们能救出你,完全是运气……”

他淡淡地:“能在阳城欣赏到这么盛大的演出,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想象的。”

小狼王稍觉安慰,可还是心神不宁:“现在要救出姬真,只怕是更难了。唉,我真是担心姬真啊。我总要寻机杀了大费……”

东眷女也很意外,传闻中,启王子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因好逸恶劳,从来不肯上战场,于政事也一窍不通,在这个尚武的时代,他跟“英雄”二字简直沾不上边。

“我是不懂什么。可是,你难道没听到最近的大新闻吗?大禹王已经公告天下,要将下一任的王位传给皋陶。皋陶便是大费的父亲,大夏的王者,自来不仅要看武力值,更要看威望人品,据说,大费是先把姬真献给大禹王,但大禹王拒绝了。你看,大禹王已经表明自己不好女色,难道大费反而要去背这个锅?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大费根本不可能为了你这区区美人儿损害自己的名声。别说一个姬真,只怕10个姬真他也不见得放在心上……”

在她的想象里,那一定是个肥头大耳,四肢不勤,面目可憎的痴蠢汉,岂不料,眼前之人器宇轩昂,温文尔雅,只是笑容懒洋洋地,无形中透出一股极度的冷漠,好像对世界上一切的事情都觉得无所谓。

“你懂什么?”

她微笑:“希望今天的演出能令启王子喜欢。”

委蛇笑起来:“大费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他的志向不在于美人!你没看他在人前的表演么?那么大仁大义,就算是作假,可你做得出来吗?放心吧,他对你的这个宝贝美人儿压根就没多大兴趣……”

“很不错。”

“大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怕他……”

他再度环顾四周,点点头,肯定:“的确不错。”

委蛇不以为然:“你放心吧,在没有抓到你之前,大费是不会轻易把她赏赐下去的。”

东眷女微微不悦,明明演出大获成功,在启王子嘴里却仅仅只是“不错”二字。

“我宁愿你们先救出姬真!你们没看到吗?那群武夫一个个不怀好意,姬真落在他们手里,真真是凶多吉少啊,她那么美,那么美……她比本王想象中更要美貌得多,果然是我们白狼国的第一美人,国花啊……唉,可怜她那么娇弱,怎么能遭受那些武夫的折磨呢……”

这评价,她不喜欢,尤其,她不喜欢他那种懒洋洋的冷冷的态度——因为,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年轻男子。

委蛇急了:“不是吧,小子,如果先救姬真,我们怎能救你?你以为大费是吃素的?能救出你,已经是运气了……”

但是,她还是保持着甜美的笑容,毕竟,眼前的是启王子,自己未来的丈夫。据她所知,自己的父侯已经收下了大禹王派人送来的大量聘礼,一切已成定局。

他指着凫风初蕾的鼻子:“你明明可以救出姬真,为什么不救?”

有淡淡香薰,那是三苗而来的独特脂粉,加了一点点的香蛊,就如她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媚态横生,有一股令人心魄荡漾的妖冶风韵。

“这……”

作为东夷族第一美女,她绝非浪得虚名。从小生活在男性艳羡追逐的目光里,她于男人的心思最是清楚,一眼便可以看穿他们对她美色的觊觎,并以此自傲。

他忽然跳起来,恨恨地:“你们为什么不先救姬真?”

但是,对面的少年笑容淡薄,根本没有任何惊艳之情,好像完全没看出她有何美貌过人之处。

委蛇好心道:“小子,你要不要来一个鸡腿?”

她反而捉摸不定,只是小心翼翼:“听说启王子雅好音乐,我便临时学了一曲《九韶》,因为学习时间不长,还有很多不足之处,还请启王子雅正……”

凫风初蕾坐在他对面的枯枝上面,闲闲地啃着一个烧鸡腿。

涂山侯人淡淡地:“雅正不敢。只是建议姑娘以后不要轻易演奏这首曲子了。”

才七月末,已经是夜露深浓,秋意顿生,小狼王趴在冷冰冰的山坡上,欲哭无泪。

“为什么?”

可是,密林深处,哪里还有凫风初蕾的影子?

“音乐的可贵在于情感的宣泄和心灵的释放,但是,今天这场盛大的演奏,无非以华丽取胜,空有其表,《九韶》要的不是附庸风雅的御用盛大,更不是图热闹和哗众取宠,无知的观众们看个热闹稀奇而已,但在我听来,真真是大煞风景……”

他气急败坏,洞箫横扫出去:“快杀了凫风初蕾……”

他一本正经:“《九韶》分两部,一部适合在中央天庭演奏,取的是富丽堂皇,华美无双,毕竟,天庭广阔,墙壁纯金打造,地面铺设水晶,舞姬的裙裳全部由西天晚霞裁剪,美轮美奂,如此,演奏起来,体现的是天家气派。至于另一部嘛……”

可是,下一刻,蛇尾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便卷起了地上的大罗网,原来,姬真是假,小狼王才是目标,大费出手已经晚了,其他武将根本抵挡不了委蛇,蛇尾已经窜出去老远。

他环顾四周,阳城虽大,可是,比起传说中的中央天庭,那简直就像是穷乡僻壤。

鸾凤嘶鸣着俯冲下来,长长的鸟喙啄向委蛇的双目,委蛇急速后退,卷起的姬真便被远远扔在地上。

除了东眷女令人临时搭建的演奏台看起来还凑合,地面上全是干涸的黄土,经过许多人的踩踏,尘土飞扬,瓜果皮屑扔了一地。

攻击,是从相反方向传来的,蛇尾凌空飞起,径直卷向台上的姬真。

“在阳城,最多只能演奏第二部《九韶》,于夜深人静,僻静之地,奏与能懂的人听,如此,足矣!反之,强行要演奏第一部,未免沦为了浮华雕琢、刻意卖弄,而且,有好几处小错误,走调也很严重,要不是歌姬舞姬们跳得热闹,遮掩过去,基本上可以算是下下之作了……”

他面色大变,大喝一声:“不好。”

东眷女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银牙紧咬,却一声不吭。

丛林后面,空无一人。

她从小学习歌舞,号称才艺双绝,对自己在音乐方面的造诣信心十足,对这次盛大的演出更是十二分满意,毕竟,成千上万的人听得如痴如醉,而且,阳城还从未见识过这么浩大的歌舞剧,原本,该万众称赞,不是吗?

笑声中,他飞身掠起,洞箫一横,亲自出手了。

可是,这个启王子却胆敢说自己哗众取宠,刻意卖弄,甚至,还是下下之作。

大费大笑:“凫风初蕾!你这鱼凫国余孽果然也来了。看来,本将军很快就可以集齐三个小王的头颅,在万国大会的开幕式上,将这几个头颅摆上去祭天,让万国诸侯也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战功……”

更主要的是,她因为容貌美艳,从小遇到的男性无不讨好称赞,一路成长一路备受殷勤呵护,纵然来到陌生的阳城,遇到的也全是啧啧称赞,就连大禹王也特意安排了精美住宿,给与大量赏赐,不然,也举办不起这么盛大的演奏会了。

大费忽然看了一眼对面的丛林,但见丛林深处,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十几名侍卫蹑手蹑脚四面包围过去,小狼王顺着他的目光,嘶声道:“凫风初蕾,你快跑……”

可是,在这个启王子嘴里,这一切,竟然一钱不值。

“凫风初蕾也就罢了,你和鬼方的魔女作恶多端,本就罪该万死……”

若非碍于对方的身份,她已经拂袖而去,可是,这个男子却是大禹王唯一的儿子,是东夷族求之不得的联姻对象!她的父亲也一再告诫她,无论如何要对启王子恭恭敬敬。

“你做梦……”

她纵然气得粉脸铁青,也还是强笑,“看来启王子是乐曲方面的行家,改天还得向启王子请教请教。”

“做戏又如何?”大费朗声道:“本将军三战灭三国,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抓到任何贼首,现在好了,有了小狼王你这个诱饵,本将军很快便可以抓住凫风初蕾和鬼方的魔女……”

涂山侯人淡淡地:“是云华夫人叫你学的《九韶》吧?以后,别听她的话,为了投其所好,乱改乐曲了。”

“你这假仁假义的奸贼,你分明就是假惺惺的做戏……”

也不等东眷女回答,他便施施然地径直走了。

大费洞箫一横,指着他的鼻子:“你这虎狼不如的蛮夷,多年在我大夏边境扰攘,害我百姓,掠我妇女,大夏人民无不对你恨之入骨。本将军就算马上杀了你,你也不冤,只是看在你还算条痴情汉子,千里迢迢前来营救姬真姑娘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你却不知好歹……”

东眷女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气得破口大骂,什么玩意,难怪天下人都称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装模作样,什么东西!

“杀你?别急,别急!”

鸾凤的翅膀刚刚着地,大费一跃而下,强忍疼痛直奔内室。

小狼王破口大骂:“大费,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奸贼,有种你就马上杀了我……”

伤口很深,要不是运气好,稍稍偏一点便会刺中心脏。仆从急忙替他包扎,他瘫在榻上,面如金纸。

大费悠悠然地:“小狼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一刀,伤得真是不轻,而且,刺客的身手好生迅捷,绝非泛泛之辈。也因为速度太快,刺客又戴着斗笠,他竟然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没看出来。

“大费将军大仁大义给了你机会,是姬真姑娘自己都看不上你,你还能怪谁?”

小狼王?凫风初蕾?鬼方女魔头?或者别的什么敌人?

“看,你的未婚妻都看不上你这个败家之狼……”

一觉醒来,快到黄昏。

“哈哈,看到了吗?小狼王,你看,就连你们族中的女子也看不上你这种愚蠢又窝囊的笨蛋……”

虚掩的门被轻轻推开,他抬头,看到门口一黑色披风黑色斗笠的窈窕身影。他强行坐起,却疼得皱眉:“你怎么来了?”

满座武夫哈哈大笑。

东眷女随手关门,取下斗笠,疾步上前,眼中满是泪光,十分关切:“大费将军伤得如何?”

姬真却摇了摇头。

他强笑:“不碍事。”

小狼王大喜,大叫一声“姬真,快过来。”

她拿出东夷族的独门疮药替他敷上,柔夷轻轻抚摸他的伤口,心疼不已:“可恶的刺客,大费将军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毒手吗?”

好一会儿,姬真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了小狼王身上。

大费摇摇头。

时间,仿佛停滞了似的。

东眷女急了:“是不是启王子干的?一定是他找人害你。他早就妒忌你的战功,加上你父亲又被立为下一任王者,他当然会趁机对你不利,要不然,他怎会那么碰巧出现在刺杀现场?”

可是,姬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费本来没有怀疑到涂山侯人身上,听东眷女这么一说,顿时茅塞顿开,对啊,没准真可能是涂山侯人,要不然,他怎会碰巧出现在那里?

小狼王也死死盯着姬真,真恨不得大声喊:“快,姬真你快过来啊……”

东眷女见他神情不对,又问:“真的是涂山侯人?”

大费的部下听得这话,哪里忍得住?英龙立即就要暴跳,大费一挥手,他悻悻地闭了嘴。

“唉,我也不敢肯定,毕竟,我还没有拿到证据。”

所有目光,全部落在了姬真脸上。

“证据?他出现在那里就是证据,而且,当时他还故意嘲讽将军,实则是拖延将军的救治时间……”

大费还是笑眯眯的,态度无比的谦谦君子,“本将军杀伐四方,当然不屑和女人为难。姬真,你真要想跟小狼王走,不妨说出来,本将军就成全你……”

“就算我知道也没法……”

就连小狼王也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大费将军,你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你去找大禹王告发他。就算他是王子,他也不能无法无天。”

此言一出,众人都呆了一下。

大费只是紧紧抓住她的手,又放开,低叹一声。

大费的声音十分温和:“姬真,你还看得上吗?如果你真的希望跟他走,那你大声说一句,本将军马上放了你……”

这一叹,真真是英雄黯然。

姬真目中,珠泪滚滚。

东眷女花容惨淡。

他对着姬真:“姬真,你瞧瞧这窝囊废的模样,你还看得上他吗?”

她和他相识于一场大战。大英雄大费灭三苗之后,顺手进攻东夷族。战争刚刚开始,东夷首领便派人求和,大费也见到了东夷族最美貌的少女。

大费一把提起小狼王的头发,令他对着姬真的方向,大笑:“你这小子也算是痴情种了,居然万里迢迢赶来营救你的未婚妻。可是,你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岂能任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哈哈,若非姬真这个美人儿,本将军还真的很难捉到你……”

英雄美人,一见钟情。

可是,姬真只看他一眼便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上,两滴豆大的泪珠。

因她,他对她的父兄网开一面,东夷族也得以保全,成了大夏在三苗地区的代言人。

小狼王也不搭理这些家伙,他的双眼透过罗网,死死盯着台上的姬真,满眼都是绝望。

按照规矩,他以为她肯定是自己的战利品,却不料,东夷首领绕过他,向大禹王提出联姻,要将这美丽的女儿献给大禹王以换取更大的利益。

白狼国是大夏的边境死敌之一,将领们对小狼王都恨之入骨,他一落网,将领们自然对其极尽侮辱嘲笑之能事。

大禹王有云华夫人,也无意再填充后宫,却在云华夫人的建议下,将这美人赏赐给儿子。

……

大费的愤怒可想而知。

“这么愚蠢的狼崽子,居然敢屡次在大夏边境作乱,这一次,你是死定了……”

东眷女珠泪涟涟:“我对将军一片痴心,岂甘嫁给那个废物?还请大费将军向大禹王讨个人情,我愿意毕生侍奉大费将军……”

“啧啧啧,皮肤好白,而且还是金色头发,标准的小白脸,难怪这么愚蠢……”

大费缓缓地:“是你父亲主动向大禹王请求联姻。”

“瞧他贼眉鼠眼,果然像一头饿狼……”

东眷女急了:“我父亲贪图荣华,根本不管我的死活。他要固执己见,我就自杀,决不让他遂了心愿。”

他们指指点点:“这少年便是什么小狼王?”

大费长叹一声,美人如花隔云端,大禹王一声令下,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一众武夫都哈哈大笑,围着小狼王,就像围观一个天大的弱智。

东眷女见他踌躇,不由得痛哭失声:“大费将军,就算你不娶我,我也不愿嫁给那个废物,要是你不答应,我宁愿去死……除了你,我决不再嫁给这天下任何别的男子,我只爱你一人……”

他随手抓起一个酒坛子,哗啦啦地倒下去,果然全是白水。

大手轻轻摩挲她的秀发,终究是英雄气短,大费缓缓地:“明日我便去求大禹王,想必,这个小小的面子他还是会给我的。”

大费哈哈大笑,“小狼王啊小狼王,本将军估摸着你会来捣乱,不料,轻而易举便将你拿下。你以为大家都喝醉了?哈哈,实话告诉你吧,大家喝的都是水……”

东眷女依偎在他怀里,破涕为笑。

大费上前一步,一脚踢下去,小狼王膝盖一弯,便跪倒在地。

天色已晚,大费坐在窗边,看着东眷女悄然离去。她系着披风,很快便淹没在了夜色之中。

小狼王在罗网里拼命挣扎,可是,越是挣扎,罗网收缩就越紧。

她虽然娇蛮,但是,在他面前,她一直是最乖的猫咪。

那些原本醉醺醺的武夫,早已一个个跃起,他们手持利刃,凶神恶煞,哪里还有丝毫的醉意?尤其是大费,他神清气爽,双眼明亮,真是清醒得出奇,浑身上下也没有半分酒意。

说也奇怪,明明见识过白狼女姬真的那种绝对的柔顺绝对的服从,他却觉得平淡无味,就像一杯白开水,反而是东眷女,令他血气上涌,第一次心潮澎湃。

他一刀砍下去,眼前一花,原本醉得不省人事的大费忽然跃起,小狼王但觉手臂一麻,大刀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来不及后退,一张天罗地网便兜头罩下。

若非如此,以他的谨慎,弃肯为了一个女人去求大禹王?

小狼王喜出望外,暗呼:真是天助我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杀掉大费。

一声干咳,他急忙回头,见父亲的目光十分严肃。

醉醺醺的壮汉们十分麻木,就连大费身边的侍卫也没什么反应,小狼王直奔大费,大费刚刚才摔了一跤,干脆就躺在地上,他军旅出身,哪怕在岩石上也能睡着,更何况自己家里铺着华丽地毯。

“父亲……”

他猛地挣脱凫风初蕾,提着大刀便冲了出去。

皋陶走进来,先看了看儿子的伤势,低声道:“刺客是谁?”

他急了:“凫风初蕾,你就是胆小怕死,要是耽误了这个救人的良机,我跟你没完……对了,你记住,我杀大费,你救人……一定要救出姬真……”

“我怀疑是启王子派出的爪牙。当时人多,那刺客又躲得快,竟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去向。幸好并无大碍,休养几天便好了。”

小狼王哪里还忍得住?他跃身就要冲出去,凫风初蕾却死死拉住他:“别急,只怕有诈……”

“这可不行,一定要尽快查明刺客的下落。我想,万国大会之前,他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再看他面前,一群壮汉早已醉得东倒西歪,许多人已经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我已经派人追查。这些日子也会小心行事。”

就在这时,一个将领举着大樽上来,可能喝得舌头已经有些大了,含含糊糊的:“大费将军……我……我可是喝得最多的了……美人儿……”他想要扭头去看美人儿,却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大费伸手去拉他,自己也脚步踉跄,二人一起摔倒在地。

皋陶点点头,这才问:“刚出去的那女子是谁?”

尤其,新宅的布置实在是太华丽了,虽为大禹王所赏赐,可是,以大费的野心和家学,当不至于这么年轻就奢侈享受,沉溺酒色。

“东眷女。”

可是,凫风初蕾和他交手多次,对他的城府早已领教,但见他越是麻痹大意,越是觉得内里有鬼。

大费小心翼翼:“父亲,明天在朝堂上,你可否代我求大禹王一件事情?”

她的目光落在大费身上,只见大费也举着金樽,旁边有将领轮番上来敬酒,大费酒尽杯干,一副毫无戒心的样子。

“何事?”

凫风初蕾却死死盯着台下,只见那些汉子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一个个抱着酒坛子胡言乱语,哈哈大笑。

“我想娶东眷女。”

小狼王见来了帮手,低声道:“你看,那些家伙都喝醉了,正是动手的好时机,凫风初蕾,你去帮我救姬真,我杀大费,事成之后,我俩在城北的三颗大云杉树下汇合……”

皋陶面色大变,厉声道:“儿子,你好糊涂!”

凫风初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费不敢做声。

他低声道:“喂,你居然没死?我以为你被爆死了,当时连你的尸体都找不到……”

“你想想,现在天下皆知,大禹王已下令和东夷族联姻,而你在这时候居然去求他赏赐东眷女给你,岂不是臣夺君妻?天下美女多的是,你为何要因区区一个东夷女而破坏了自己的名声?就算大禹王应允你,百姓会怎么想你?你岂不成为一个好色之徒?再说,你就算要娶妻,也当在大夏12部族之中选择淑女,如此,才能得到12部族的支持,你娶一个东夷族的女子算什么?”

凫风初蕾点点头。

东夷族只是被灭三苗的代言人,而三苗远在西南,真有什么大事,根本无法指望。

他大吃一惊,回头,但见委蛇不知何时隐匿在了自己背后,委蛇后面,一张陌生的脸,声音却是熟悉的,他迟疑:“凫风初蕾?”

大费沉声道:“父亲教训得是!”

一只手,生生按住了他的大刀。

皋陶走了几步:“东眷女是真心喜欢你?”

小狼王一念至此,怒火中烧,举起手中的大刀就要跳出去先杀了大费。

他不敢撒谎,低声道:“是。”

夺妻之恨,忍无可忍。

“那就更该让她嫁给启王子。”

战争的要义便是:割下敌人的头颅,占有他们的财富,然后,将他们的妻女肆意把玩,乱他们的血统,留下自己的后裔。

“父亲的意思是?”

再看台下,一群粗豪的武夫,他们捧着酒坛子狂饮烂醉,喷出臭熏熏的酒气,为的便是喝得越多越好,因为,最后取胜者,将把这美人儿抱在怀里肆意玩弄。

“启王子表面放荡不羁,实则精细过人。就凭借他在鱼凫国的表现,你就该明白,他绝非是外界所称的废物浪子……”

这美女,本是自己的新娘,现在,即将落入虎狼之手。

一个废物,绝不可能有那么厉害的劈天斧,就连大费也不得不承认,除了柏灌王,涂山侯人是自己遇到过最厉害的对手,纵然一对一较量,自己也未必能胜过他。

小狼王身为白狼国国王,自以为阅美无数,可是,却也从未见识过姬真这样的美——那是再挑剔的男人也找不出任何茬子的绝美。

“大禹王也并非外界以为的彻底放弃这个废物儿子了,否则,他便不会耍那么大一个花招,很显然,他是在为他这个唯一的儿子留后路。现在涂山侯人整天躲在宫里,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如果东眷女嫁给他,岂不是最好的耳目?此后,启王子的一举一动,便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纵不是倾城倾国,可是,就像一朵娇弱的花,令人顿生摧残和攀折的欲望,更刺激得任何男人都想马上犯罪。

大费大喜,猛地一拍脑袋:“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父亲,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非常非常美!

这个儿子,从来没有让自己操心过,皋陶见他一点即破,很是欣慰:“费儿,你伤势如此,这几天还能行动吗?不到半个月便是万国大会了……”

更重要的是,她很美!

“暂无大碍,父亲请放心。”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但是,他在高处将她看得清清楚楚:她有着白狼国女子的一切优点:驯服、隐忍、逆来顺受,从不反抗,纵然是落在敌人手里,也非常听话,从来不会做出任何大逆不道的举动。就像现在,明明身在狼窝,她还是倾尽全力舞蹈,将自己的女性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皋陶仔细检查了一遍儿子的伤口,虽不致命,而且救助及时,但是,也伤得不轻。

理智提醒自己,应该马上冲上去杀掉大费,毕竟,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可是,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台上的姬真,再也移不开了。

他暗暗皱眉,在万国大会的关键时刻,被刺客刺杀真不是好现象。

大费也喝了很多酒,双眼醉花花的,很显然,手脚已经不太麻利了。

“费儿,只恐一击不中,刺客再次出手。而且,要真是启王子,就更不好办了,他恐怕会将刺杀的责任推到小狼王等身上……”

小狼王匍匐在花厅后面的一棵大树上,他已经寻找机会很久了,今天,终于趁着众人开怀畅饮的机会混到了距离大费家不远的地方埋伏起来。

这也是大费最苦恼的地方,明明就可能是涂山侯人暗下杀手,但是,说出去谁会相信?

青衫小仆川流不息地送来酒水,很快,周围便堆满了一个个的空酒坛。

人们只会以为是小狼王或者别的敌人所为。

众人听得竟然是这个比赛,顿时轰然叫好,一个个捧着酒樽开怀畅饮。

“也罢,这段时间就加强戒备。费儿你出入时,最好有侍卫跟随。”

大费高高举起酒樽,大笑:“今日本将军设宴款待诸位兄弟,目的便是不醉不归,谁要喝得最多最爽,这美人儿就归谁,大家说好不好?”

“父亲放心,小子早有准备。”

众人异口同声:“什么比赛?”

皋陶点点头:“过两天大禹王会去东郊祭祀,大夏的十二部族都会参加。如果你能行动,到时候也可以一起去。”

大费再次挥手,笑道:“美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各位也别争夺了,本将军倒有个公平合理的比赛,谁赢了,谁便可以抱得美人归。”

大费很意外:“不是万国大会当天才举行祭祀吗?为何大禹王提前了?”

“你想得美……”

“他并未提前!只是让大夏的嫡系12部族先举行一场内部祭祀,以示亲厚。”

他话音未落,英龙赶紧道:“既然大费将军不感兴趣,就赏赐给我好了……”

名义上虽是万国大会,但大禹王非常清楚,天下万国,并非真的死心塌地,真正的大夏基石,还是跟随自己打下天下的12部族。这12部族拱卫着京畿周围千里之地,也是大夏最重要的兵力来源,大禹王亲厚他们,也不足为奇。

大费一挥手,阻止了众人的争吵,他朗声大笑:“本将军对美人儿并无兴趣……”

他问:“父亲,大禹王也请你参加了吗?”

台上的美人儿听着一众男人的争夺,只是低着头,眉目之间微微含泪。

皋陶点点头:“大禹王此人滴水不漏,你也知道,他于表面一道,从来不会授人以柄。我既是他钦定的下一任王位人选,在这种场合,他当然会叫上我。”

“若是大费将军自己想要,那我们自然不敢争夺……”

大费冷笑一声:“既然他擅长做戏,那就让他做足吧。”

“去去去,大费将军自己还没成亲呢,怎么也轮不到你……”

“费儿,这便是我今天要提醒你的,切勿为了区区一女子延误自己前程,真要娶妻,必须得是大夏12部族里面的名门淑女。你这次得胜回朝,有无数部族前来提亲,其中,我最看好的便是有扈氏之女。有扈氏虽然不是那么得大禹王欢心,只能拱卫王都八百里的范围,表面上看,不及中心五百里和三百里的斟灌氏和有男氏,但是,有扈氏有天下最快的马,有最精锐的骑兵,一旦王都有事发生,也能尽快奔走援助。而且……”

“你们都别争了,你们家里早已有了三妻四妾,我还是个光棍汉,这美人儿理所应当归我……”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我研究伏羲大人留下来的八卦图,发现有男氏一带地盘上盘踞着一股紫气,现在虽然很弱,但是,紫气在慢慢自行生长,所以,我们有必要提前占据这个地方……”

“我宁愿不要任何珠宝赏赐,我只要这个美人儿……”

大费想起东眷女含泪的双眼,但是,他并未对父亲有任何反驳,只是微微颔首,“小子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

阳招不甘示弱:“我跟随大费将军征战了整整36场,这美人儿应该上次给我……”

就在这时,有通报声传来:“有熊氏首领来访……”

跟随大费征战多年的英龙忍无可忍跳起来:“大费将军,我和你出生入死多年,从未要求过你什么奖赏,就请把这美人儿赏赐给我吧……”

大费好生意外:“他来干什么?”

一曲终了,姬真站在舞台中央,鞠躬行礼,脸上是一种楚楚可怜的逆来顺受。

皋陶却一摆手,示意儿子和自己一起迎出去。

音乐声响起,姬真踏着舞步,流云水袖,翩翩起舞,她身上的丝绸轻纱很薄,但是,很朦胧,于旋转跳跃间,恰好露出纤细腰肢,丰满胸脯,一众粗豪汉子真是看得如痴如醉,血脉喷张。

随扈有熊氏前来的,是十几名侍卫,此外,还有一干仆从,他们抬着七八只大箱子,皋陶父子出去时,便看到门口一大排的礼物。

这动人之极的少女,正是白狼国的国花,引无数将领争夺的尤物姬真。

一见皋陶父子,有熊氏首领立即大声道:“快把礼物呈给皋陶大人。”

酒过三巡,曲声忽然停了,微醺的众人抬起头,只见一少女姗姗而出,她着粉红色上等锦绣衣裳,身段袅娜,步履轻盈,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往台下一扫,一众醉醺醺的汉子忽然口干舌燥,心砰砰直跳。

仆从立即打开箱子,只见箱子里分别是绫罗绸缎,奇珍异宝以及人参首乌等各种珍稀特产。

花厅三丈多宽,种满奇花异草,夏季已经到了尾声,温暖的阳光洒在盛开的鲜花上面,有一排歌姬开始吹拉弹奏,优美的曲调令下面畅饮的来宾如痴如醉。

皋陶迎上去:“有熊首领如此客气,皋陶岂敢当?”

宾客们送来的贺礼堆积如山,但是,大家的注意力却全在大宅门前的一个花厅上。

有熊首领哈哈大笑,“久闻国师大人贤名,但一直无缘相见。好不容易借着万国大会,终于来了一趟阳城,这不,我立即就登门拜访了……”

大宅落成,前来恭贺的宾客络绎不绝,大费也设下大宴,尽情狂欢,招待对象则全是这些年跟他南征北战的将领、下属,有功战士等等。

“首领客气了。”

战神大费南征北战,耽误了婚娶大事,这次灭三国立下赫赫战功,大禹王便单独赏赐了他一座大宅,作为他娶妻之用。

大费也立即恭敬行礼:“小子见过大人。”

城南最繁华地段,一栋新近落成的大宅。

他转向大费,“啧啧啧,这便是名满天下的大费将军吧?真真是少年英雄,一表人才,了不起,了不起!”

凫风初蕾受不住热浪,也赶紧离开了。

“首领过奖。”

他也不想多说,转身就走了。

有熊氏首领一把拉过旁边一人,笑道:“国师大人,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实不相瞒,今天我前来,就是为了跟你做个亲家。大费少年英雄,天下闻名,小女自幼舞枪弄棒,对大费将军非常崇拜,这不,一心央求我带她来阳城,目的便是要嫁给大费将军……”

“烧制锻造时间还不够就出炉了……这么庞大的家伙,唉,只希望能够顺顺利利……”

皋陶父子定睛一看,这一看,乖乖不得了,哪里是一个千金小姐模样?但见有熊氏的闺女,五大三粗,膀大腰圆,铜铃般大的眼睛瞪着大费看,脸上居然还有点儿羞涩,猛一看,还以为是个男人。可仔细一看,她特意穿了一件淡红色的衣服,做了精心打扮,嘴唇还涂抹了红色,就更显得诡异可笑。

“为什么?”

大费不由得后退一步。

黑脸汉正是庹拓,听得这询问,他又叹一声:“怕只怕这九鼎不够结实啊……”

有熊氏笑眯眯的:“怎样?我闺女还过得去吧?她上阵杀敌可是一把好手,七八名壮汉也不是其对手,国师大人,我把嫁妆都送来了,也不问你们要什么彩礼,谁叫大费英雄了得呢,这个女婿,我可是要定了……”

凫风初蕾很是好奇:“大叔,你何故叹息?”

饶是皋陶见多识广,面对这突发情形,一时竟答不上话。

一个黑脸汉站在九鼎旁边,他赤着上身,好像不怕那滚滚热浪似的,只是长叹一声。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国师大人,我们选个良辰吉日,把两个孩子的婚事给办一办……”

她索性走过去,但是,热浪灼人,距离三丈远,她便停下脚步。

大费心里暗暗叫苦,不由得看向父亲,皋陶终于反应过来,他也不答是或者不是,只是摸了摸胡须,笑道:“有熊首领和令千金先进去歇一歇吧,就这么在门外站着,岂不是怠慢贵客?”

可是,她关注的焦点并非是九鼎如何雄伟宏大,她注意到,出炉不久的九鼎尚未完全冷却,那若隐若现的红色很是不正常。

他一抬手:“请。”

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纵鱼凫国全盛之时,丝绸帛书,各种精巧文化虽远胜于中原,但是,也没有这么雄壮威武的九鼎重器。

有熊首领大步就走进去了。

凫风初蕾并未急于跟上去,她留在后面,非常仔细地观察那半成品的九鼎,但见那巨大的九只鼎就像冲天而起的小山,气势磅礴,无比壮观。

落在后面的有熊女冲大费笑了一下,扭扭捏捏便也跟着进去了。

大费又前呼后拥离开了。

大费急忙避开她的目光,饶是他杀伐多年,也被这可怕的目光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一句话也不敢说。

尖叫声,赞誉声此起彼伏,大费俨然已经成了大夏的全民偶像。

宾主坐定,仆从奉上茶水点心。

“当然,大费将军也是我大夏第一美男子……”

有熊氏端起茶水,微微皱眉,又环顾四周:“国师大人,难怪天下人都说你清贫朴素,你这家里,的确很是寒酸啊,真不敢相信,堂堂国师家里,只有这等粗茶淡饭……”

“大费将军还那么帅,不是吗?”

有熊女也好奇地打量四周,但见偌大一间厅堂,只有两排并列的粗凳子,此外,便是一些简单家具,完全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就连喝水的杯子也是非常粗陋的陶杯。

“战无不胜已经不容易了,还如此谦虚谨慎,就更不是一般人了……”

皋陶赔笑:“叫有熊首领笑话了。”

“是啊,正是有大费将军这样战无不胜的大英雄,我大夏才有今天的一统九州啊……”

“哪能笑话呢?国师清贫自守,德行天下,正因此,才深得大夏人民爱戴,我老熊对你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大伙又啧啧啧:“大费将军可真是难得,少年得志,还能如此谦逊……”

有熊女的目光却落在旁边的大费身上,再也移不开了,但见这少年将军,剑眉星目,卓尔不群,真真是名不虚传的大夏第一美男子。她越看越爱,不由得对大费连抛了几个媚眼。

大费高声道:“一切都是大禹王的功劳。小子年纪轻轻,岂敢称圣明?”

可怜大费,硬着头皮对着一个汉子似的猛女,细看,她嘴角上还有一丛浓密的小胡子,可能是为了增添女性气质,又洒了香粉,因为洒得太多,那股香味几乎要冲破她的汗味,把人给熏晕过去。

众人高呼:“大费将军圣明!”

如果可以逃走,他早就跑得老远了。

大费朗声道:“九鼎上铭刻了天下各地的地貌特征,还标注了各地的山精水怪,万国大会之后,九鼎将被陈列于宫门之外,但凡出远门之人,便可以先去看看九鼎,一看便知道所去之处有哪些鬼神精怪,如此,避凶就吉,一路上就不会再遇到任何危险……”

但是,他只能挺直腰板目不斜视地坐着。

人们远远地围着火红的九鼎啧啧称奇。

如此,更显得雄姿英发,有熊女越看越爱,不由得指着他,娇声道:“阿爹,大费将军我嫁定了。”

尚未足够冶炼时间的九鼎,被拖出熔炉。

有熊首领哈哈大笑:“女儿放心,嫁妆阿爹都给你送来了……”

庹拓再也不敢吱声了。

他又环顾了一下皋陶家的客厅,叹道:“只是国师家里生活如此简朴,只怕女儿你从小娇生惯养,嫁过来之后,要吃苦呀……”

庹拓还要说什么,他厉声道:“但凡拖延者,便是故意破坏万国大会!破坏万国大会者,杀无赦!”

“女儿不怕粗茶淡饭。”

大费一挥手:“万国大会最大!九鼎无论如何必须提前出炉。”

“那就好了,以后,你可要好好侍奉皋陶大人,也要全力辅佐大费将军……”

“纵然赶时间,也得考虑质量问题,否则,出了事情,谁承担得起?”

……

大费微微皱眉:“可是,下个月便是万国大会了,搬运到涂山又还需要一段时间。”

父女俩言辞之间,简直就当这门亲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他直言不讳:“大费将军,九鼎锻造时间不够,若是马上出炉,只怕不会那么结实,以我之见,最好再炼制半个月……”

若是别人敢如此大言不惭,大费早就翻脸了,可是,有熊父女这么自说自话,他便一句话也不能说,再看父亲,只见父亲的脸上也满是尴尬,却只能沉默不语。

庹拓是个粗豪汉子,因长年累月在冶炼场,脸堂黝黑。他祖上三代皆为冶炼工人,是整个大夏数一数二的能工巧匠。

有熊氏,并非大夏12嫡系部族之一,但是,有熊氏在大夏的地位却非常高,因为,黄帝大人便是出自有熊氏,自尧帝舜帝到大禹王,他们无一不追溯自己的根源到黄帝,而作为黄帝大人的嫡系后裔,有熊首领的地位可想而知。

大费点点头,随他来到僻静处。

对于有着上千年贵族身份的部族,他们虽然在战斗力和权势上已经大大衰落了,但是,名望还在,富贵还在,任何人都得高看三分,纵当初尧帝和舜帝,也对他们礼让三分,大禹王登基后,更是亲自拜访有熊一族,这次的万国大会,也是以高规格把有熊首领给请来。

西郊冶炼场的总负责人庹拓一见大费,立即迎上来,低声道:“大费将军,我有事禀告。”

所以,面对有熊首领的提亲,皋陶父子真是僵在那里,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此时,能工巧匠们正忙着描绘全国各地山川地图,只等将之刻画在九鼎上面。据说,这些东西全是大禹王治水时所亲身经历的风土人情、奇珍怪异。

可是,这总得有一个结果,不能让父女二人就这么把这件事情给定了。

经过无数工人的辛苦汗水,九只巨大的鼎已经初具模型。

大费干咳一声,看向父亲,意思是让父亲找个借口,无论如何必须把这门亲事给推掉。可是,皋陶自来谨慎,也不想因此得罪有熊首领,竟对儿子的频频使眼色视而不见。

大禹王一统天下后,将百万里山河分为九州,令九州贡上大量铜,以锻造九鼎,每一鼎象征一州。

因为,他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什么借口。

熊熊炉火下,天下九州献上的铜正在经历一个涅槃的过程。

有熊首领道:“万国大会之后,我最多只能在阳城再呆半个月,要不,国师大人,我们就在这半个月之内,把两个小孩的婚事给办了?”

西郊,成了天下最大的冶炼基地。

大费忍无可忍,终于站起来,躬身向有熊首领行了一礼,这才恭恭敬敬道:“小子多谢首领美意,不过,小子只怕没有福气娶您的千金小姐……”

远远地,就感觉到一股灼浪。

有熊女面色大变,有熊首领面色也变了。

众人裹挟着大费一起往西郊而去,凫风初蕾也好奇地跟在人群里,心想,这九鼎是什么玩意?

大费终究是少年气盛,一言既出,也顾不得父亲连连咳嗽使眼色,干脆一鼓作气:“小子早已和别家姑娘有了婚约,并向别家姑娘下了聘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请首领谅解,小子唯有辜负有熊小姐厚爱……”

……

有熊氏连声道:“定亲了?大费将军跟谁家小姐定亲了?是谁抢在我前面了?”

“谢谢大费将军!”

有熊女一听就急了,几乎哭出来:“阿爹,这可不行,我一定要嫁给大费将军,一定要……我不管,我一定要嫁给大费将军……”

大费笑眯眯的,一挥手:“九鼎即成,大家可以随我一起去看看。”

和所有爱做梦的少女一样,十六岁的有熊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虽然长得膀大腰圆,可是,谁规定女汉子就不能有少女情怀?

“九鼎快要成功了,我们可不可以也去参观参观?”

她和全天下的少女一样,都仰慕上了年轻英俊的大费将军,将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战无不胜的大英雄当成了自己最大的偶像,所以,在家里时便吵吵嚷嚷,一定要嫁给大费。

“大费将军这是要去西郊监制九鼎吗?”

有熊首领溺爱女儿,而且,在一个父亲眼里,当然觉得自家女儿简直是娇滴滴,楚楚可怜的,现在这么一哭闹,哪里忍心,他急了:“女儿放心,阿爹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快看,大费将军来了,大费将军三战灭三国,瞧,鸾凤的翅膀都被烧焦了,这可是战功的证明啊……”

他转向皋陶,大手一挥:“国师大人,你们是和谁家定亲了?这样吧,我老熊再添加三倍嫁妆,也不让你国师大人为难,由我老熊出面,向对方提出解除婚约,相信对方一定会给老熊一个面子……”

一身紫色官袍令大费更显年轻英俊,面对围观,他满脸笑容,十分有亲和力,于阳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显得卓尔不凡。

皋陶暗暗叫苦,大费沉声道:“这可不成!对方姑娘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凫风初蕾注意到,鸾凤的一只翅膀被烧焦了一大半,已经无法乘坐了,可能这也是大费选择骑黑马的原因。

有熊女大叫:“你俩未婚先孕?”

这厮,果然没被炸死。

有熊首领也不以为然:“奔者为妾!还没成亲就怀孕,对方也算不得什么好姑娘。这样吧,我们就再让一步,你也不用退婚了,就让那姑娘也嫁进来,做小妾就行了……”

马背上之人,正是大费。

皋陶试探性地:“要不,我们先缓一缓?让两个姑娘都做正妻……”

凫风初蕾急忙隐在人群里,只见一骑黑马踢踏而来,黑马上空,五彩鸾凤发出悠扬婉转的啼叫。

有熊女大叫:“这怎么可能?自古以来正夫人只能有一个……”

就在这时,一声鸟叫,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即让开一条道来。

有熊首领也朗声道:“我们有熊一族的姑娘,肯定只能做正妻。罢了,大费,你就让那姑娘做妾好了……”

凫风初蕾被逗得笑起来。

大费忍无可忍:“不行,我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委蛇津津有味地啃了一口糖葫芦,又吐出来:“哇,好难吃,简直不如肥蚊子和苍蝇鲜美……”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有熊首领也恼了:“那你就能委屈我家姑娘?”

蛇头一扫,一串糖葫芦不见了,小贩以为掉在了地上,低头一看,地上空空如也,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错觉,又拿起一串:“刚刚出锅咧……”

大费真想怒喝一声,我什么时候委屈你家姑娘了?可是,他还是深呼吸,站起身,平静地对有熊首领一鞠躬:“多谢首领厚爱,但是,这门亲事万万不成。还请有熊首领多多包涵。”

卖糖葫芦的小贩大叫:“新鲜热辣,刚刚出锅的糖葫芦……”

有熊女听得此话,大哭一声,跳起来就跑了。

凫风初蕾也换了便装,戴着大大的帽子,颜华草令她成了阳城随处可见的本地女子。

“女儿……女儿……”

为了避人耳目,委蛇做了小小的伪装,藏匿了一只头,紫色披风和朱冠也都去掉,咋眼一看,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蟒蛇。

有熊首领急了,他也站起来,仿佛生平第一次吃了这么一个大瘪,脸上老大挂不住,又见自家宝贝女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便恨恨地一指大费:“你小子别猖獗,不就是打了几次胜仗吗?有什么了不起?竟敢羞辱我有熊氏……”

委蛇也伸长脑袋东张西望,好奇地看着这光怪陆离的花花世界,相形之下,它反而是最正常的。

“小子不敢……”

兵器是一种装饰物,象征勇武善战,不分男女。不过,为了仪态之美,女子们一般选择优雅的佩剑,但偶尔也有女子手持长矛甚至鬼头大刀。

有熊氏指着他的鼻子冷笑一声:“你就吹吧,说什么消灭了鱼凫国,可是,谁知道鱼凫国到底存不存在?反倒是你带出去的三万大夏精锐全军覆没,没有任何一个人返回。而且,你从鱼凫国也没有带出哪怕是半件奇珍异宝,奴仆人口,你凭什么证明你灭了鱼凫国?”

许多人佩戴各种刀枪剑戟,斧钺加身,目的倒不仅仅在于一言不合就互相砍杀,更多人只是为了美观。

大费面色大变,就连皋陶国师也急了:“有熊首领怎能如此说话?”

人们的坐骑也是千奇百怪,牛马驴等寻常物就不用说了,狼、熊、骆驼、大象也随处可见。有些人甚至骑着天狗、毕方、狌狌、蟒蛇等到处乱跑。

“嘿嘿,你们别以为骗得了别人就骗得了我。鱼凫国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识过,可大费这小子不过是带领人马出去转了一圈,就回来宣布灭掉了鱼凫国,证据呢?就凭借你那三万人马彻底被消灭了?真不知败给了哪个部族,却回来撒谎说自己灭了鱼凫国,哈哈哈……真是荒谬可笑……”

人们服饰各异,口音不同,一些大的方国带着成百上千随从,出手阔绰,啸聚来去,令人羡慕。而小的方国则只有十几人或者几人,有些特别小的部族首领甚至形单影只,连侍从都没有一个。

有熊氏冷笑着扬长而去。

因为万国大会临近,上千诸侯国的代表已经陆陆续续抵达阳城,大大小小的驿站,人山人海。他们倾其国力为大禹王献上了丰富的贡品,一时间,整个阳城简直成了一个大型的藏宝库。

大费要追上去理论,却被皋陶一把拉住。

阳城很大,城墙很长,但是,没有门,大街小巷,热闹非凡,南来北往的货物,琳琅满目。

他气得面色铁青:“父亲,你看这家伙,他简直是信口雌黄……”

她摸了摸腰间隐藏的金杖,抬起头,双脚已经踏入阳城。

皋陶长叹一声:“费儿,你也是太着急了,有什么必要跟他现场翻脸呢?我本想缓一缓再说……”

大禹王,已经成了天下人民的偶像。

“缓一缓?怎么缓?父亲你也是看到的,我们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要是不吱声,他就非把他家的母老虎嫁到我家……”

沿途荠麦青青,绿树成荫,牛羊成群,黄发垂髫并怡然自得,人人脸上都是素朴笑容,在大禹王的统治之下,人民安居乐业,所以,人人颂扬他的威德。

皋陶摇头叹息,他一生谨慎,讲究的是八面玲珑,广结善缘,几乎从不当面与人翻脸,所以口碑极好。可现在,无端端地把有熊氏的首领给得罪了,而且这个梁子还结得不小,不由得暗暗担忧,好一会儿,才叹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无计可施。等万国大会之后再说吧。”

那是凫风初蕾第一次去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