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权势，最美的女神，最优先的永生权利……几乎全宇宙所有的好事情全部汇聚到了他的身上，这一切，如何不令人妒忌？
事实上，半神人们私下里都狐疑，青元夫人只怕已经将他的载体变得寿与天齐了。
尤其是比鲁星大神A和B，他们和白衣天尊自来就不是那么和睦，此时，但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派头，就更加不爽了。
也只有他这个白衣天尊可以不用对青元夫人这么吹捧了。
这个人怎会这么好的运气呢？
这轻描淡写的神情，就令大神们更是不爽了。
他好像把天地之间所有的精华全部吸收了。
他好像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所以并没注意到大神们对青元夫人无底线的奉迎和吹捧。
比鲁星大神A很是不爽，当他的目光扫到最后离开的小狼王和丽丽丝等凡人的背影彻底消失时，不由得出声询问：“姒启既然拒绝了中原共主的地位，那么，白衣天尊有别的备选吗？”
至于人选，他自己都无法确定。
比鲁星大神B也立即道：“既然是对于人类的第一次召见，窃以为不必留下任何的后患。天尊难道早前没有考虑到姒启会拒绝继位的场景吗？”
美中不足的是，中原共主的位置空了下来。
“说真的，我看小狼王的提议也不无道理，不如就让鱼凫王出任中原共主算了……”
从此以后，这些诸侯们便会完全按照他的命令行事了。
“哈哈，鱼凫王可是受到了三位诸侯的共同推举，这在一百诸侯中可是破天荒的，按照民主集中制，她得票率算最高的了，就让她出任共主也没什么不好的……”
大将军布布已经彻底向人类宣读了他的旨意。
“话虽如此，选出一个天下最丑的中原共主也是没谁了，只怕每次祭祀的时候，她都必须蒙着面纱出场，根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否则，大家看到那活生生的骷髅，还不得吓死啊……”
只见他一直面对着屏幕，看着外界诸侯们鱼贯而出——对于人类的这次召集已经完成了。
“那可不一定，当初颛顼那么丑，也没吓死群臣……”
大神们的目光，也跟着青元夫人一起落在白衣天尊的身上。
“颛顼虽然丑，但好歹有气势。但那小丫头已经是废人一个了，哪里来的气势？哈哈……”
好像对于这杯能延续一百万年载体的桃花酒，他兴趣不大。
这二人一唱一和，简直是肆无忌惮在讥讽：一个凡人居然拒绝你的赏赐，而你却没有任何的备选人，这岂不是显得很无能？
诸位半神人中，唯有他一直没有喝面前的这杯桃花酒。
其他大神也纷纷看好戏的神态。
青元夫人举着酒杯，看了看一直沉默的白衣天尊。
青元夫人看他一眼，神情隐隐有了抱歉之意。她很清楚，对姒启的启用，原本是白衣天尊给自己一个面子，可是，就连她也没想到，姒启居然拒绝了这番好意。
……
一个普通的人类，在人类共主这么大的权利诱惑之下，居然轻描淡写放弃，纵然是大神们，也始料不及。
“阿环言重了。”
青元夫人怕白衣天尊尴尬，正要说几句替他解围，他却开口了，语气云淡风轻：“中原共主这宝座，听着很威风，但压力却非常大。大鲧、大禹王父子二人都为了治水奔走大半生，大鲧甚至因此而丧掉了性命，到了姒启这一代，姒启无意于权势也就可以理解了……”
青元夫人笑道：“各位的承诺我可是记住了。在这里，我就先道谢了。”
比鲁星大神A干笑一声：“姒启是个聪明人，只怕他不是不留恋权势，而是不甘心一直做傀儡罢了……”
“我也是，刀山火海都不推辞……”
他再次强调“傀儡”二字，就好像别人都听不懂似的：“可不是傀儡吗？有白衣天尊在，哪个人类能长时间执掌天下？无非是坐在一个被指定的位置上，对着天尊早请示晚汇报，自己却一点自主的权利也没有，这共主之位，听着美妙，可但凡有点脑子之人都不会真的热衷，更何况大鲧的孙子，怎么也是有点头脑的，他可不甘尸位素餐……”
“真有那么一天的话，阿环尽管开口，我绝不推辞……”
白衣天尊淡淡一笑：“你我纵然去九重星联盟述职一趟，离开地球也得以百年计算。你认为那些不安分的人类在完全不见神迹的情况下，会老老实实一直遵守我们的命令？”
她只是微笑：“大家都是朋友，何必介意？再说，人生无常，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说不定有朝一日，西王母一族也有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
此言一出，众神都愣了一下。
当然，他们本就是夫妻一体。
就连比鲁星大神A也无言可对。
尤其今天，白衣天尊的主场，彻底变成了她的主场。
地球到九重星联盟的距离，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单单往返自然很容易，可是，要是回去述职，那就得花费上百年的时间了。
如果说当年的王母娘娘纯属女王天下，气势凌人，那么，青元夫人则是一个深闺中的公主，从来不曾得罪任何大神。
也正因此，每每到大神们述职的年份，地球上会很长时间没有任何神迹——这也让普通人造成了错觉，以为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神灵。
较之她的上一任掌门人西王母，她的人缘要好得多。
白衣天尊还是淡淡地：“在会议开始之前，我便给了他们一颗果子，告诉他们半个月之内不吃不喝也不会感到饥渴，你们猜，这一百人之中，有多少人会真的遵守这个命令？”
难得的是，她却从不以此自傲，更不以此作为骄矜的资本，相反，她身上一直保持着一种温柔，和煦，宁静，甚至是与世无争的女神本色——无论多么骄傲，无论多么暴躁的大神，都无法跟她发生任何的冲突。
诸神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她并不能掌握大神们的生死，某种意义上，却胜过掌握大神们的生死。
因为，他们对面的屏幕忽然亮了起来——屏幕上，有一个老头正在喝水——很显然，他刚刚一奔出去，就把白衣天尊的命令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时，青元夫人才是大神中的大神。
他喝了一口水，仿佛觉得真的不渴，然后，又放下了水碗，可是，略一迟疑，又接过旁边仆人手里的一块烤肉咬了一口。
所有人都看着青元夫人。
他不饿，依旧要吃，只因为狐疑，想要试探。
“我们这次又欠了阿环这么大一个人情，已经不止是礼物的事情，可是，你要说阿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吧？那又不现实。西王母一族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帮忙，难道我们就这样白白享受阿环的好处，而没有回报的一天吗？”
甚至根本没等到自己感到饥饿的那一刻。
“唉，你这么一说，我也犯愁了。天穆之野早已云集天下至宝，我们无论送什么礼物，只怕都配不上阿环。这可如何是好？”
白衣天尊赐予他们寿命果，本就是为了试探他们对命令的执行程度——能忠实执行命令的，这五十年寿命的增加便是千真万确的。
“可不是吗？我想来想去，但觉无论什么礼物都配不上阿环，所以，寝食难安，毕竟，放眼整个九重星联盟，配得上阿环的礼物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可要是在半个月之内，提前喝水吃饭，那么，寿命果的效力便会彻底丧失——不遵守游戏规则之人，又怎么配得到真正的长寿果呢？
“感觉什么样的礼物都配不上阿环啊。”
青元夫人叹道：“果然，他们根本就不完全相信神的力量。对他们有大好处的命令他们尚且如此阳奉阴违，若是别的事情，岂不更加出尔反尔？”
这一次，可是讨好青元夫人的最好机会，若是错过了，那以后就不太好办了。
“第三代人之后，大家都不再相信神的力量了。你们等着瞧吧，这一百人之中，只怕只有很少很少的人会真的半个月不吃不喝……”
要送什么贺礼，就至关重要了。
莆系星大神疑惑道：“他们也真是太那啥了，明明是长寿果，居然也会怀疑？”
没错，青元夫人和白衣天尊的婚讯已经公布出去了，那么，婚礼的举行便是在所难免。
“诸神还没离开地球呢。等神迹消失一段时间你们再看吧，那时候，你们会发现，神庙都会被人类毁掉一大半……”
此言一出，大神们都愣了一下。
维维奇大神都叹道：“没错！还是天尊最了解人性。如果他们一直令行禁止，对大神们保持崇敬，那就不会有当年的不周山大战了……”
比鲁星大神A面色非常难看：“我只是在忧虑，阿环的婚礼很快就要到了，我该送什么礼物给阿环？”
众神顿时哑口无言。
一位大神奇道：“你叹什么气呢？难道你不觉得高兴吗？”
比鲁星大神A悻悻地：“话虽如此，可是，就让中原共主的位置这么一直空下来吗？”
众人争先恐后恭维的时候，比鲁星大神A却重重叹息一声。
所有人都看着白衣天尊。
青元夫人也因此而十分自豪，毕竟，自己的成就还在第一代掌门人之上。
大家之所以这么关心这个位置，倒不是因为这个共主人选跟他们有什么相干——而是大家都想看到白衣天尊为难的样子。
这以后，西王母一族的地位只会越来越高。
毕竟，姒启拒绝继位变相打了他的脸之后，他哪里去找更合适的人选？
西王母一族成为九重星联盟的第一神族，其实，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再说，这个共主，只安排神族的后裔。姒启之外，哪里还有神族的后裔？
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小狼王？
谁要是得罪了她，她完全可以把你剔出赠予的名单。
小狼王虽然勉强沾点边，可是，天狗盘瓠的地位在九重星实在是太低太低了——低到和他的本事都不匹配的地步。
这样的吹捧，她几乎天天都能听到——只是，以前多少有些言不由衷，不像今天，那些半神人们都是发自真心——毕竟，要获得这种不死载体的灵药，必须得到青元夫人的同意。
他的后代就不用说了，自来就在核心权力的边缘。
她只是端着酒杯，低吟浅酌，面含笑容。
小狼王显然不是最好的人选。
在无数的吹捧里，青元夫人倒也并不飘飘然。
难道，真的要动用鱼凫王？
……
鱼凫王倒是满足神族后裔的要求。可是，鱼凫王却是他白衣天尊最大敌人的后裔。
“阿环真的是才貌双全，医学本领全宇宙第一也就罢了，相貌也是全宇宙第一……”
这不就是好戏来了？
“我是说，不死载体研制成功之后，阿环便是全宇宙最杰出的大神了……至少，在医学上的成就，已经没有任何大神能匹敌了……”
大家见他不讲话，比鲁星大神便又故意道：“按理说，地球上也有上亿人口了，怎么也能找到几个杰出人物，可现在，这共主之位居然只能空着，也是没谁了……莫非姒启之外，真的就找不到人了？”
“切，阿环一直都是全宇宙最厉害最美丽的女神好吗？”
他转向青元夫人，笑道：“阿环，看样子你必须帮白衣天尊一个忙啊……”
“阿环，若能成功，你就是全宇宙最厉害的女神了……”
青元夫人岂有听不出他讥讽的语气，正暗暗皱眉，却听得白衣天尊又开口了，还是淡淡的：“最合适的人选，其实一直都不是姒启……”
所以，大家看着青元夫人的眼神，简直比看着中央天帝更殷勤十倍百倍。大家争先恐后：“阿环，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那是谁？”
他们对诸侯们的宣讲，本质上是对在座大神们的宣讲。
“你们不都听说了吗？鱼凫王才是最好的人选。”
也难怪，之前布布会对诸侯们宣讲那番“死亡只是一种幻觉”的理论——这肯定是出于白衣天尊和青元夫人的授意。
比鲁星大神A按捺不住：“哈！是我听错了吗？你竟然说颛顼的女儿最适合中原共主的位置？”
可现在，竟然梦想就会成真了。
“不然呢？”
这在以往，是想到不敢想的。
比鲁星大神干笑几声。
而让自己的载体和宇宙同受，那是所有半神人们的终极梦想——因为，那就意味着自己等人已经和第一代正神一样，达到不死不灭的地步了。
白衣天尊还是淡淡地：“从黄帝以来，到颛顼结束，中原共主的位置本来就长时期为四面神一族所把持。现在轮到凫风初蕾也不稀奇……”
现在，她能说得这么确切，那基本上就可以肯定，西王母一族在这方面的研究很可能已经试验成功了，或者，接近于成功了。
比鲁星大神A大叫：“可是，凫风初蕾是个丑八怪！”
要知道，青元夫人是个极其谨慎之人，从来不会吹牛说大话——如果她说有三分的把握，那就一定有七分或者九分的把握，否则，她提都不会提。
“颛顼也没多好看！”
众人听得这话，无不大喜过望。
比鲁星大神B哈哈大笑：“天尊此言差矣。虽然历来的统治者都讲究只看品德才能而不是看相貌，可是，那只是针对男人而言。事实上，一个丑陋的女人，别说做女王，无论她做什么事情成功的可能性都不大。毕竟，宇宙的生命属性早就决定了，雄性动物对雌性的相貌要求一直是很高的。天尊现在居然说凫风初蕾可以做中原共主，你确信这么一个骷髅似的怪物在召见天下诸侯时，不会吓死一大群人吗？而且，我们先不说相貌，她自身的本事够吗？她难道不是一个奄奄一息的骷髅吗？”
青元夫人静静听着众人的恭维和表态，柔声道：“大家别着急。医学是无限进步和发展的，西王母一族这几百万年以来，一直在极力研究永恒的载体。也许，一百万年之后，或许不到一百万年，我们便能研制出永恒的载体，让各位的载体和宇宙同寿，就再也不会消失或者死亡了……”
这一次接话的是维维奇大神。
半神人们争先恐后，他们倒不完全是出于客气，许多人是发自真心。
“我倒不这么认为。鱼凫王在受伤之前，本领应该是很高的。你们别忘了，她的那头大熊猫已经很厉害了，许多半神人的宠物都没这么厉害。”
“没错，这以后，但凡有谁对阿环不敬，我第一个站出来跟他没完……”
“那是她偷了大神们的灵药喂养那头蠢熊。”
“是啊，我们都该感谢阿环，毕竟，是阿环给了我们更长的寿命。这以后，但凡阿环有什么要求，无论刀山火海，我们必定扑汤蹈火……”
“无论如何，我都很好奇她原本的相貌。难道你们都不好奇吗？”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地球之前，已经被告知只有不到十万年的寿命了，我虽然不怕死，却也希望能够在临死之前返回地球看看，没想到，却巧遇阿环的美酒，这一下，我什么都不怕了，阿环，谢谢你……”
比鲁星大神嗤之以鼻：“她原本就是那个样子吧。就算她从未受伤，她也绝对好看不到哪里啊。”
“阿环可是我们的大救星啊……”
“不！我不这么认为。我就觉得她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
大神们立即饮酒，比鲁星大神A端起酒杯，大赞：“阿环，你这次这么帮我们，可真让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哈哈，你真是太可笑了。”
所以，维维奇大神对于颛顼之女相貌的好奇心，立即被青元夫人的这杯酒给彻底打断了。
维维奇一本正经：“我可不是说笑。事实上，我看小狼王这人虽然故做孟浪，实则十分精明。他一再强调鱼凫王的容貌，就证明鱼凫王真有颜值。再说，你没看到姒启也看似和凫风初蕾关系挺好吗？你也知道，按照人类的审美，像姒启这样的王孙公子会和一个丑八怪成为最好的朋友吗？”
几十万年上百万年寿命的增加，不啻缓解了九重星联盟上一干少年大神的生存危机。
这样一说，众人倒都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真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一趟没白走。
可是，大家也很狐疑，难道不是小狼王妒忌姒启，不想姒启登上宝座故意插科打诨吗？
没想到，这一来，就遇到了青元夫人的慷慨赠送——蟠桃鲜果随意吃之外，居然还拿出了独家秘藏的极品续命酒酿。
搞不好，他的目的就是推举一个丑八怪取代姒启呢？
所以，这次有了来地球的机会，许多半神人都不放过，心里均想的是：在渡劫之前，不如到地球上玩一趟。
维维奇道：“你们都知道，我对遗传学是颇有点研究的，我第一次见凫风初蕾后，就觉得那并非她本来的相貌……”
谁愿意飘逸到那些无边无际的荒凉星球去呢？
“难道你真的以为她以前挺美？”
再减少，就意味着很快要挂掉了。
他一本正经：“没准以前她就是一个大大的美人。”
可是，对于这些半神人来说，那可就不得了了。
“哈，她要是美人，那这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丑八怪了。”
对于那些老牌的正神、第一代大神来说，他们都有几十亿年，或者十亿年以上的寿命，哪怕减少一些，也无关紧要。
“你敢跟我打赌吗？”
如果危机大规模爆发，那么，大神们载体的寿命便会大大减少。
“打赌就打赌。我是绝对不相信颛顼能生出什么漂亮的女儿。”
这危机究竟是什么，大家目前还并不那么清楚，可是，人人都隐约猜测，一定是和生存的环境有关。
“哈哈，那大家可听好了，比鲁星大神A要和我打赌。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我先说我的赌注，我要是输了，我就把我的这杯桃花酒酿全部分给你。可是，你要是输了，你就得分一半给我，你看如何？”
也正因此，九重星联盟内部也是疑虑重重，除了极其少数的高层之外，其他大神只能处于猜测的地位。
“切。她真要是美人，我也把我的这一杯酒全部分给你。”
更关键的是，半神人们在来地球之前，都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个八卦传闻：现在的九重星联盟正在遭遇一场可怕的危机。
“那我们就说好了，大家可都是证人。”
现在，一下能增加一百万年，谁不欣然向往？
“可是，要如何才能知道凫风初蕾本来的相貌？”
他们都在担心，再有几十万年，自己的载体很可能就不行了。
“看看以前的数据库不就知道了吗？”
就算在座的半神人，其中大多数也不过才几十万年的寿命。
青元夫人忽然道：“你俩就别开玩笑了。”
百万年，虽然在浩渺的时间长河里并不奇特，可是，纵然是再不可一世的半神人也不敢说一百万年不重要——事实上，许多半神人根本活不到一百万年。
维维奇正色道：“我们可不是开玩笑。这么简单的问题，也没有争论的必要，看一下数据库就行了……”
按照酒杯的容量，如果一口一口喝完，岂不得增加百万年以上的寿命？
这话，其实是针对白衣天尊。
而且，每个半神人得到的都一样多。
大家都觉得奇怪，凫风初蕾长什么样子，看一下数据库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为何白衣天尊一再推三阻四？
这得吃多少蟠桃？
比鲁星大神A立即道：“既然大家都想看看，白衣天尊就满足一下我们的要求呗。不然，我莫名其妙输给维维奇，岂不冤枉？”
十万年啊。
白衣天尊冷冷地：“没必要看了。”
不比今天，青元夫人竟然拿出了极其上等的秘藏——一口增加十万年寿命的桃花酒。
“为什么？”
饶是如此，半神人们已经对蟠桃盛会趋之如骛了，毕竟，有得增加总比没有的好。
他淡淡地：“我们重返地球之后，并未及时更新数据库。这几年的数据库保存得并不多，而且储藏量也很小。”
每一个蟠桃下肚，只能增加五百年的寿命。对于大神们来说，区区五百年，真是差强人意。可就是这五百年的机会也不容易，毕竟，每一次蟠桃宴，运气好面子大的能得到七八个桃子，而年轻的资历浅的，每一次就只能拿到一个桃子。
“那也没关系，我顶多花点时间找找而已。”
可是，以前怎么也是有限的。
维维奇大神大笑：“我这人好奇心一上来，就无法遏制。白衣天尊，这可对不住了，我一定要看看那小姑娘本来的面目。我总不相信她一直都是那个可怕的样子，再说，现在不看也不行了，我总不好白白把自己的这杯酒让出去吧，这可是一百万年寿命的赌注呢……”
以前，大家热衷于参加西王母一族的蟠桃宴，无非是每一次去都能增加延长载体的机会。
白衣天尊不置可否，一副你要看就看的架势。
所以，大神们都很看重自己的载体，为此，甚至不惜采用多种手段来维护自己的载体，并且尽力延长自己载体的使用寿命。
青元夫人举起的酒杯本要放下，可是到了中途，又收回来，眼中闪过一抹很奇特的神色，但是，她看向白衣天尊时，却见白衣天尊面上根本没有任何的表情，好像对于维维奇的这番举动根本不感兴趣。
大神们都很清楚，宇宙虽然浩渺，但适合生存，而且繁华富庶的，却就那么几百个星球。大家当然都原因尽可能留在这几百个星球之中。
比鲁星的两位半神人对于凫风初蕾并无好感，而且对她曾经的相貌也不感兴趣，只是因为觉得白衣天尊很奇怪，所以，心念转动，才配合维维奇一唱一和，非要弄个所以然出来。
这样的转移，不但在人类的眼光中属于死亡，在大神的眼中，也属于死亡。
因此，他俩表面上不以为然，但是，内心深处却十分好奇，甚至比维维奇还要紧张。
少则几千年，多则几百万年或者几千万年，载体便会慢慢衰弱，也就是所谓的渡劫，如果渡劫不成功，新的载体便会把意识转移到极其遥远的地方，和昔日的生存环境完全隔绝，而且，永远也无法返回故地。
要查看过去的数据库并不麻烦，但是，需要等待。
半神人们的载体也不例外。
维维奇操作了好一会儿，一直找不到。
所以，说他们死了，并不为过。
他一边找一边自言自语：“怎么人类储存了这么多毫无用处的资料？没必要连吃喝拉撒这些都弄上吧？真是白白占据内存……”
那些重生的载体，并不能被指定飘荡到什么地方，得看你自己的运气。往往许多人的新载体，都漂流到了一些特别遥远特别荒芜的地方，有些人甚至一个人一个星球，在千年万年的孤寂岁月里，寂寞得快要发疯了。
翻了好一会儿，居然还是找不到。
症结便在这里。
这时候，大家都有点不耐烦了。
在浩渺的宇宙之中，有无数分散的星球，其中绝大多数星球都很平淡，枯寂，根本不适应居住。只有少数星球才枝繁叶茂，富庶美丽。
大家都觉得维维奇大神多事，毕竟，颛顼的女儿有什么可看的？
这对于早前生存的世界来说，的确是意味着永别，也就是人类俗称的死亡。
一个大神道：“何必耽误大家时间呢？那妖女长相和颛顼几乎一模一样，难道以前还有什么不同不成？”
可是，布布有一点却没有告诉人类：虽然意识的载体可以转换，但是，转换之后的载体便不能共存于同一个世界了——也就是说，改变了载体的意识，只能迁徙到另一个地方生活——
“没错，她简直就像一张皮包着的骷髅。这倒令人想起她早前的几个哥哥，魍魉、小儿鬼、穷鬼等等，都是这个丑样子。说真的，颛顼的基因还真是强大，无论娶了什么样的女人，都无法改变这一点……”
同样，作为人类的升级版大神，尤其是半神人，他们的意识也不会消失，所谓死亡，只是载体的转换而已。
可是，维维奇大神却无动于衷，还是埋首数据，笑嘻嘻的：“怎么前几年的数据库很难查询呢？速度太慢了，大家稍安勿躁……好了，出来了，出来了……怎么只有去年的？前年的也有一点点……哈，这不就是凫风初蕾吗？”
就像刚才布布对人类的那番科普宣讲：人类的死亡只是一个幻觉，事实上，人类的意识是永远不会消灭的，无非是载体的转换而已。
众人哄堂大笑。
他们这么小心翼翼，绝非没有原因。
过去的凫风初蕾的确找到了。
也因此，大神们都数着杯子里的容量，一口一口，仔细品尝。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僵尸——躺在有熊广场上的一具可怕的僵尸，整个人是灰白色的，满脸满身全是可怕的伤痕。
据说，每喝一口这种极品桃花酒，就会延长十万年以上的寿命。
这哪里是什么美人儿？
所以，青元夫人才拿出了最最上等的美酒——这可不是之前饮用的那种纯粹满足口腹之欲的美酒，这是西王母一族仅次于不死药的独家法宝。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丑的一具僵尸。
今天，可是无声的饯别宴。
比鲁星大神A大笑：“维维奇，你这杯酒真的保不住了啊……”
桃花佳酿，并非天天能饮用。
维维奇也懊恼不已：“怎么会这样？不行，我再看看之前……这不是她受伤之后嘛？我总得看看她受伤之前的样子……”
众神也都举起酒杯。
“别看了。她受伤之前不就是现在的样子吗？我们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好多了。以前只怕更吓死人……”
他本要说什么，但是，只好举起酒杯。
“你催什么？我再看看，真要是输了，我也绝不会食言……”
维维奇大神很扫兴，可是，他不能驳青元夫人的面子。
“我不是催你，我是劝你别白白浪费时间……”
青元夫人也举起酒杯：“大家喝酒吧。”
大神们见屏幕上一直都是那骷髅似的画面，变幻来变幻去，一直也没什么太大的改观。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衣天尊忽然开口了，“没什么好看的。”
绝大多数是她在九黎的场景：她在九黎广场闲逛，她在九黎的大街小巷吃牛肉面，风将她宽大的衣裳吹起，这令她几乎就像一个没有身子的鬼魂似的。
因为，人类的数据库全在他的手里。
这时候，大家都相信了：凫风初蕾只怕一直都是那个鬼样子。
众人都转向白衣天尊。
比鲁星大神见胜券在握，一只手伸到维维奇面前，毫不客气：“别再白费劲了，你输定了……”
另一个大神插嘴：“你们也不用争论了，凫风初蕾原本什么样子，大家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话音未落，只听得维维奇大神大叫一声：“天啦……”
“没什么好看的！若是别的人，你说的还有点道理，但是，颛顼的女儿嘛……嘿嘿，你真的不用多此一举了……”
诺大的厅堂忽然安静下来。
“你凭什么觉得是反话？毕竟，我们都没见过她受伤之前的样子……”
大神们的呼吸都屏住了。
“切，小狼王胡说八道你还真的相信了？你难道没发现这小子本来就在捣乱？他说凫风初蕾颜值高，很可能是反话……”
所有目光都落在屏幕上面。
“那可不见得。凫风初蕾虽然骷髅一般，但是，很明显她是受了重伤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毕竟，我们都没有见过她重伤之前的样子……”
屏幕上，是一个红色蜀锦的少女，她头上戴着金色的王冠，手里拿着金色的权杖，跟在她旁边的双头蛇也戴着同样紫红色的朱冠，威风凛凛。
比鲁星大神A冷哼一声：“你觉得以颛顼的相貌能生出漂亮女儿吗？她本来就很丑好不好？”
太阳神鸟金箔，散发出耀目的光辉。
“我就在奇怪，一个那么丑的少女，为何会有一双那么美丽的眼睛，难道她是遭遇了什么毁容了？……”
可是，那光辉在她面前却黯然失色。
“她的眼睛很美丽？我怎么没注意到？”
那是凫风初蕾登基加冕时的画面。
“那可以不一定。你们没注意到鱼凫王虽然骷髅似的，但她眼睛很美丽吗？”
三十里芙蓉花道，沿岸欢呼的人群，蜀龙拉着的马车，开道的迅猛龙，甚至还有那头懒洋洋的大熊猫——
“这就怪了，鱼凫王你们都见过的，她哪来的颜值？莫非人类的审美和我们不同了？要她这样的骷髅才是美人？”
那是一个女王的气派。
“看样子，小狼王不是胡说八道啊，你们看，丽丽丝和姒启都是默认……”
那是不逊色于任何女神的气派。
“小狼王在胡说八道吧？”
令人根本无法联想到九黎那个奄奄一息，骷髅似的少女。
“小狼王不是一再强调她颜值高吗？”
画面，停留在金沙王城。
“鱼凫王不就是凫风初蕾吗？她何来的颜值？”
山花烂漫的湔山，绿草如茵的汶山，林木葱茏的岷山，大象在悠闲地吃草，麋鹿在林间跳跃，红色的芙蓉和红色刺桐，将整个城市装点成花的海洋。
维维奇大神忽然来了兴趣，大笑：“鱼凫王的颜值很高吗？”
可是，这一切，都比不过那少女的笑容。
再说，这群人中可还包涵丽丽丝这等美人儿。
她微笑的面庞就像一朵在风中慢慢舒展的花蕾。
等闲来看，一个妙龄少女的相貌甩一群男人一大截是正常事儿，问题是，大家都见过那个骷髅般的少女，她的相貌可是连这群男人也比不上的吧？
她的笑容比三十里花道更加绚丽。
直到小狼王再次重复：“……本领武力值等就不说了，就连相貌她也甩各位一大截，她不做共主我也不服气啊……”
她的眼睛比九重星上最好的宝石更加明亮。
鱼凫王，不就是那个丑陋不堪的少女吗？
尤其，她举着金杖，仰望天空的时候——天真，纯洁，认真，又满是端庄明媚，无数的矛盾体那么完美地统一在一起。
大家都很惊奇，这是在形容鱼凫王？
尽管隔着冰冷的屏幕，可每个人都觉得暗香袭来，悠悠的，令人心醉神迷。
多么离奇的形容。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美丽。
颜值！
那是所有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美丽。
就在这时，大家看到屏幕里的小狼王嬉皮笑脸：“……我觉得鱼凫王是最合适的王者人选了……别的不说，就连颜值她也比我们高多了……”
天空的云彩黯然失色，七火龙驾驶的紫色晚霞也羞涩隐匿——天下的至美跟她一比，忽然都显得庸俗而暧昧。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关心人类的中原共主会选择谁，也不管结果如何，明日之后，他们都会陆续离开九黎。
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整个厅堂都寂静了，就连见多识广的大神们也作声不得。
今天在这里观察人类诸侯的行为，已经是他们临别之前的开胃小菜了。
不知是谁喃喃自语：“这是真人吗？我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少女……”
早早离开地球才是上策。
维维奇大神也惊呼：“天啦，这是颛顼的女儿吗？这不可能啊！颛顼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女儿？这简直是全宇宙最美丽的少女……我敢打赌，这是古往今来宇宙第一的美少女啊……你们看她的眼睛……你们看……那真是宇宙中最亮最美的一颗宝石……第三代人中也没这么漂亮的吧？不对，何止第三代人，第一第二代人中，也找不到这么美丽的吧？”
大神们彼此心照不宣，但是，又都不想因为那些姿色平平的人间少女受到惩罚，所以，大家都一直默认，明天之后，得尽快赶回九重星联盟。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这样，就得违反天条了。
所有人都是同样的想法。
大家怀疑，继续呆下去，只怕就不止是向青元夫人的侍女求爱，很可能会饥不择食向人间的少女求爱了。
甚至维维奇的惊呼也不令人感到浮夸——事实上，大家都觉得他形容不到位，可是，到底该怎么形容，大家又都说不上来。
所以，才有之前对青元夫人的侍女们争先恐后的求爱。
什么样华丽的词句堆砌起来，也不足以形容这少女的美丽。
诸神，明显感觉到了这令人不安的荷尔蒙的躁动。
她的出现，颠覆了半神人们之前对人类的所有评价。
九黎广场的荷尔蒙慢慢扩散至九黎上空。
纵然是半神人们，也一个个觉得心跳加速。
另一个因素也是因为九黎广场极其的繁荣带来的极度的淫靡：富翁们固然三妻四妾，男女们固然热烈奔放，更主要的是那些操古老职业的美艳女子——她们三五成群汇聚在金碧辉煌的屋子里面，用尽各种手段和甜言蜜语吸引精虫上脑的男人们一夕欢愉，并以此获得大量金钱。
因为太过震撼，他们甚至忽略了周围其他人的神情。
饶是如此，大神们也许是在人间待久了，一个个竟然都觉得躁动不安——非常非常希望能找到异性。
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青元夫人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剧烈变化，但是，随即又归于了平静。
因为她的存在，那些人间的少女就更显得面目模糊，平庸，竟然令这么多大神都觉得兴味索然。
她只是悄无声息地看了白衣天尊一眼，可是，白衣天尊却一直看着另一端的屏幕——无论是维维奇的举动，还是众神们的惊叹，他好像都不在乎，也并不意外。
那就是青元夫人。
他不感兴趣。
更何况，诸神面前还有一个参照物。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万王大厅。
她们身上都有缺陷：丰乳肥臀者，脸又不怎么好看；面庞如花似玉的，又身材平平。好不容易出现一个丽丽丝这种脸和身材都一流的，偏偏样子又很凶恶霸道；其他温顺者可身上又有狐臭……总而言之，就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完美的少女。
万王大厅早已空荡荡的。
至少，那些地球人评选出的美女，比起青元夫人的侍女都远远不如。
诸侯们早已走光了，唯有那把虚悬的王椅还慢悠悠地漂浮空中，好像已经被众人所遗忘了。
其他男大神们更是普遍心里都打起了小九九，大家刚到地球的时候，都私下里跑来跑去，无非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绝色的少女。遗憾的是，地球已经大变样，绝色少女已经十分罕见了，纵然大神们找来找去也没发现什么像样的。
白衣天尊随手一指，那王椅立即消失在了空中。
何止青元夫人？
可是，除了青元夫人，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
可是，她偏偏亲自开口了。
她忽然有点不安。
尤其是青元夫人，作为十万玉女之首，要让她主动开口向一个男神求婚，那是基本不太可能的。
可是，她还是没法开口，只是转过目光，又盯着那些大神。
莫名其妙的，大家忽然都有了婚配的念头。
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半神人依旧死死盯着屏幕。
甚至于白衣天尊和青元夫人的这场婚礼——如果是在九重星联盟，很可能再过几十万年几百万年，二人也不见得能走到一起，可到了地球上，忽然一切都不同了。
彼时，画面已经定格。
亦如现在，大家在九重星联盟已经清心寡欲修炼了几十万年，可是，一旦来到地球，呆了一段时间之后，每个人都有蠢蠢欲动之感。
画面上的红色王服的少女站在一颗高大的刺桐花树下面，她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心事，长长的睫毛就像刚刚退出壳的蝉翼。
众神你看我，我看你，大家暗地里都觉得维维奇大神这话太过孟浪，可是，一转念，又觉得他说的是实话。
太过震惊之下，维维奇的声音满是肆无忌惮的惊叹：“这真的是鱼凫王吗？这真的是我们见过的那个鱼凫王吗？她叫凫风初蕾是吧？初蕾，初生的花蕾！这名字真是太贴切了!简直恰如其分啊！她怎会这么美丽？怎么会？”
“盘瓠特别能生，那是因为他没资格去九重星联盟。也不知为何，但凡留在地球上的生物，繁殖能力都特别强。无论是普通的人类，还是牛羊马狗，而老鼠蟑螂这些就不说了，遍地都是。可九重星联盟的其他星球就没有这么强大的繁殖能力。地球上，好像有一种特别充足的荷尔蒙，无论什么雄性动物来了，都会情不自禁地变得欲望强烈，这是什么原因？”
莆系星大神也惊呼：“不周山之战后，地球不是遭受了严重污染吗？不是说从那以后，地球人就变得卑琐而丑陋了吗？怎么还能诞生出这样美丽的人类？这不科学啊……”
“哈哈，可不是吗？据说盘瓠生殖力超级强悍，让小公主每一胎都生六个孩子，可能他漫长的一生，子女高达几千上万人，其他神族很少有这么能生的……”
“我来地球这段时间，虽然见了无数所谓的人间美女，可是，较之黄金一代那些能引发一场战争的真正的绝色美人，现在的人间美女充其量只能算中人之姿。可这个凫风初蕾，竟然还远胜黄金一代的顶级美女，这就不正常了……”
“那又如何？盘瓠这人头狗最威风的也就是这一件事了，其他还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而且，他色迷心窍，完全是为了小公主才出战，一旦得到了美人，生怕帝喾反悔，立即带了美人跑到深山野林隐居起来……只是没想到，这人头狗的后代居然繁衍出了一个国家的人口，也是没谁了……”
“这样的绝色，别说黄金一代了，纵然整个宇宙之中，只怕也难以找出比肩者……”
“想当年，犬戎的吴将军横扫天下，几乎打到中央天庭，还是盘瓠出马，这才砍下了吴将军的人头，不然，帝喾也不会把小女儿嫁给他了……”
就连比鲁星大神A也毫不掩饰眼中的震惊，悻悻地：“是不是弄错了？这不可能是颛顼的女儿啊。这根本不符合遗传学原理，她这样子，和颛顼简直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但是，人头狗这个种族很衰微，没有出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所以，就不像出过人头蛇身的伏羲、炎帝，以及人头熊身的黄帝等古老神族后裔那么有名气。
维维奇大神立即大声反驳：“她若不是颛顼之女，怎会登基成为鱼凫王？你看她手上拿着的王杖，这可是四面神一族历代相传的权杖，从黄帝时代就有了。颛顼不可能把王杖传给一个毫不相干之人吧，再说，若非四面神的嫡系血脉，就算拿到了这玩意也不会运用的……”
和其他人头马，人头牛，人头蛇，人头熊等等奇形怪状的人类差不多——无非是制造人头狗的那位大神觉得狗特别有趣，所以造人的时候，便选择了人头狗的形状。
“反正我不相信颛顼能生出这样的女儿。你们也别忘了，颛顼的四个儿子原本是什么模样？没道理他的女儿就完全颠覆了遗传的原理？”
人头狗当然不是狗！
“不对呀，如果她真是颛顼的女儿，她怎会变了模样？”
“盘瓠可不是稍微有点本领，而且，哮天犬货真价实只是一条狗，但盘瓠却是人头狗！人头狗可不是狗，而是人类的一种……”
“没错，既然是那么美丽的少女，为何忽然变成了怪物似的？就算受伤，也不会彻底变了模样吧？”
“那又如何？这少年还不是普通人而已，从他身上，可再也看不出盘瓠的任何战斗力了。再说，在那个时代，盘瓠也根本不算什么，无非是一条稍微有点本领的看家狗而已，他的排名只比哮天犬高点……”
“怪就怪在这里，她变丑了之后，五官收缩，就好像和颛顼一模一样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莆系星大神却不以为然：“你别忘了帝喾的小女儿。女性基因的遗传可是一直不会更改的。”
“是吗？她变丑的样子和颛顼一模一样？”
比鲁星大神A冷冷地：“就算是，也不足为奇。几十万年过去，天狗的基因早就在遗传中慢慢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可不是吗？那简直就是颛顼的缩小版啊。说不是颛顼的女儿，都没人相信啊……不信你看。”
莆系星大神好奇道：“这个少年真是天狗盘瓠的后代？”
画面，回到了凫风初蕾现在的样子——那是她第一次在九黎碉楼里和大神对骂的场景。
他简直就是一个矛盾体。
众人看一眼旁边的红衣美少女，又看看那个骷髅似的少女，简直不敢相信那是同一个人。
他和沉稳的姒启也完全不同。
而且，最不能想象的是，难道颛顼变成她这个样子，竟然会是美男子？
你说他憨厚吧，可是，他却跟善良这些不沾边。
这可能吗？
你说他狡猾吧，可有时候他又显得天真无邪。
这真不科学啊。
这个年轻人，真的太复杂了。
唯一的解释是，她的母亲，一定是个超级绝色美人。
当然，大神们感兴趣的并不是他自称天狗后代的高颜值，而是他放荡不羁的态度，和大将军布布说话时的那种时而轻慢时而挑衅时而轻微流露的冷嘲热讽。
可是，她的母亲是谁？
他也是一干人中最英俊潇洒者。
地球人？
他是一干人中最年轻者。
半神人？
直到小狼王站出来。
怎么所有数据库里都没有关于她的母亲的记录？
……
许久，维维奇大神才道：“你们注意到了吗？凫风初蕾的整体变化并不大，她只是因为忽然瘦了，好像浑身的血肉被抽干了似的，所有的皮肤都焉了，耷拉在身上，所以看起来才特别怪异丑陋。可是，仔细看，她的样子是并无变幻的，大致轮廓是和以前一样的……”
和不周山之战前，几乎一模一样。
他的面色忽然变得有点惊惧：“不对呀……她可是颛顼的女儿，一般人类是绝对没有本领将她变成这个样子的……她差点被毁容了……”
事实上，这几十万年好像是一段停滞的时光，一切都没有怎么变化。
之所以用了差点二字，是因为所有大神都察觉了一个问题——凫风初蕾之所以保持了现在这骷髅般的样子，是因为服用了不少灵药，治愈了外伤，某种程度上来说，保住了容貌，但因为元气不足，一直无法恢复容貌罢了。
没错，几十万年了，人类和以前相比其实变化不大：情操既没有变得更加高尚，当然也没有沦落得更加卑琐。
“这是有人刻意将她毁容！”
所有大神，无言以对。
此言一出，所有半神人都愣了一下。
他只是淡淡地：“人类，不一直是神的傀儡吗？不然，何必让人类继续生活在这个地球上？你们可别忘了，这地球本是我们的，而不是人类的！”
他们立即便明白，为何一个绝色少女会有这么大的剧变了。
只不过，自己占据了先机，他们便只能观望。
如果是有人刻意，那就一切都能解释了。
他很清楚，如果有所选择，每个大神都希望在人间找到一些傀儡。
“你们仔细看，她萎缩的肌肤并不是因为彻底瘦弱，而是重伤之后，重新生出来的肌肤，有的就像新生婴儿一般皱巴巴的，所以，看起来才特别的奇怪。尤其是她的头发和脸，都是重伤之后新旧不一的痕迹，也就是说，新的肌肤尚未覆盖旧的肌肤，所以，看起来乱七八糟，就像怪物似的……”
对于这些言论，他当然知道其背后的潜台词，但是，他不在乎，也不愿意争辩。
“这么说来，等她新的肌肤彻底长出来，她还会恢复原状？”
而且，是他白衣天尊的一个傀儡。
“这不太可能。她的元气已经不足以支撑那么久了……”
现在，诸神们认为，所谓的中原共主只是一个傀儡。
“天啦，那到底是谁把她给弄成这怪样子了？”
这些数据，可以让九重星联盟在以后的人类问题上做出更确切的判断。
“她原本可以成为九重星联盟关于美貌的新的标准和高度，可是，却被人彻底毁掉！这可是犯罪啊！”
实际上，他选择了当着众神的面召见全人类的诸侯，然后重新划分地球范围，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目的，便是让诸神们看看新生代人类的生存情况、精神面貌以及他们的言谈举止。
“到底是谁干的？真是太可恶了！”
外面虚悬的那把王椅，只是向人类诸侯显示神迹的证据而已，他自己当然不用实打实地坐在那里。
莆系星大神立即道：“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将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怪样子？”
他坐在主位上，表情十分平淡。
屏幕一黯，所有画面，忽然消失了。
众神都看向白衣天尊。
那是白衣天尊随手一挥，关掉了数据库。
“可不是吗？他们想要的也许是大禹王时代的绝对的权利，而不是现在的一个虚名。你们别以为人类都是傻子，他们精着呢……”
维维奇大神的目光转向白衣天尊。
“傀儡？”
所有大神的目光都转向白衣天尊。
唯有比鲁星大神A冷冷地：“我倒觉得，这个年轻人很聪明，别看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他精明着呢。只怕他并不是不愿意做中原共主，而是他分明认为中原共主只是一个虚名，不愿意做一个公开的傀儡而已……”
就连比鲁星大神A和B，也都看向白衣天尊。
“他刚刚吹奏的那段曲子，已经可以称得上出神入化了，纵然是在九重星联盟之上，也绝对是一流的水准，如果他继续在音乐上花功夫，以后能达到的造诣一定会非常惊人……”
不知为何，大家都有一种直觉——白衣天尊是当仁不让的凶手。
“谁知道呢？他又没说。”
除了他，也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另一个大神也好奇道：“你没听他说吗？他早前在汶山时曾经偶遇一位大神，答应让他去找中央天帝拿乐谱，可是，他遇到的大神是谁？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听过这事情？”
每个大神眼中都充满了好奇，疑问，以及遗憾的神情。每个人似乎都在问：你白衣天尊为何要将这样一个绝色少女折磨成了一个怪物似的东西？
“没错，这次九黎之行，我都快对人类绝望了，几乎就没见到任何一个顺眼之人，反倒是这个年轻人，不卑不亢，颇有祖上的作风……”
复仇？
“对，也算是没丢了大鲧和大禹王的脸。这小子不错。”
发泄？
“真不愧是大禹王之子，这年轻人气派不错啊。说真的，你们不觉得他远远超越那般醉心名利的人类吗？”
残酷的毁灭？
倒是维维奇大神奇道：“中原共主他都不做，却想到九重星联盟寻找乐谱？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是，对一个绝美的少女下这样的毒手，真的好吗？
只见青元夫人轻轻举着桃花酒酿，面上挂着微笑，好像对姒启的这一切行为并不感到太意外。
毁掉一个美得让人无法呼吸的少女，真的好吗？
大家都看向居中而坐的青元夫人。
偏偏白衣天尊无动于衷，好像对众人的眼神毫不在乎。
这个年轻人，可真是处处出人意料。
他只是再次伸出手，端起了酒杯。
不但拒绝了，而且还说要去九重星联盟寻找乐谱。
那一刻，所有大神都有一种错觉：仿佛看着一双魔手伸出，满不在乎地将一颗绝美的宝石彻底捏成粉碎。
没想到，他居然拒绝了。
而他手里的那杯酒，便是凫风初蕾。
否则，以姒启在九黎之战的作为，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坐这个共主之位。
大家，竟然都有点愤怒。
大家早就见过这位大禹王之子，因着青元夫人姐妹的原因，也都对他另眼相看，而且，人人都明白，之所以让姒启做中原共主，很大程度上是白衣天尊给了青元夫人一个面子。
作为九重星联盟如今最有名气也最有本领的一个半神人，如此欺负弱小真的好吗？
而姒启拒绝共主之位，则令他们更感惊诧。
他们都忘记了，之前，他们根本不曾同情那个丑陋不堪的少女，甚至对她大肆讥讽，嘲笑——因为你长得丑，就没有令人同情的资本。
事实上，他们这一次人间之行，也的确没有看见有什么令人惊艳不已的绝色少女。
可现在，他们一个个愤愤不平。
尽管鬼方女王还不错，但是，在这些心高气傲的半神人少年们看来，也无非是矮子里拔将军，不过尔尔。
毁掉这样的一个美人，也太令人一言难尽了吧？
美貌，随着环境的恶化而变成了一种稀缺资源。
维维奇大神没忍住，率先发难了：“白衣天尊，这个鱼凫王就是以前的凫风初蕾吧？”
第一代人蒙受造物主的恩宠，一个个美艳绝伦也就不说了；第二代人也全是正神们的杰作，也都美丽不凡；就算第三代人，也大多数属于上品；而到第四代人，就物以稀为贵了——几乎要一万个人中才会出现一个美女，所以，才有万里挑一的说法。
他十分干脆：“没错。”
人类的容貌是呈快速下降趋势的。
“你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没有毁容吧？”
这是事实。
“没错。”
“切，谁愿意找这些朝生暮死的女子婚配呢？再说，她们的颜值也大大下降了。就拿这个丽丽丝来说吧，也许在现在的地球人中，她已经是最上等的容貌了，可是，这又如何呢？比起第三代人类的少女，她简直算普通人了……”
“那她后来为何变成了这个样子？”
“哈哈，你喜不喜欢也不重要。反正现在半神人也不能随意找第四代地球上的女子婚配了……”
众神的目光死死盯着白衣天尊。
“是很漂亮。但太凶悍了，我不喜欢这种类型。”
那是所有人的困惑。
“可她很漂亮，不是吗？”
可是，白衣天尊却无意满足任何人的好奇心。
“别说第四代人类，哪怕前三代人类中，这样的女人也是异类。”
他打了个哈欠，淡淡地：“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困了。”
“第四代人类的历史中，这样的女人可是异类啊。”
然后，站起来，转身就走。
“正是。”
维维奇却立即追上去：“喂，白衣天尊，你倒是说说，为何她会变成这样？”
有人甚至出声询问：“这个丽丽丝，就是专门囚禁俊男借种的丽丽丝？”
白衣天尊的身子彻底消失了。
莫非白衣天尊对这声名狼藉的鬼方女王特别青睐？
众神面面相觑。
可西方之王为何是丽丽丝？
维维奇不肯罢休，立即转向青元夫人：“阿环，你是精通药理的高手，你能从这些数据库里看出凫风初蕾到底是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吗？到底是因为受伤？还是中毒？还有没有办法能令她恢复原状？”
东南北三王的人选，都是合情合理的。
青元夫人淡淡地：“怎么？你想解救她吗？”
诸神都觉得有点意外。
“我哪有这个本事？不过，阿环你一定有。你们西王母一族不是一直精通医术的吗？”
也难怪诸侯们看她的时候，一个个都又是好奇又是惊惧，每每她的目光迎着那些诸侯们，那些人便纷纷移开目光，根本不敢和她正面对视。
此言一出，众人都觉得不妥。
这是一个绝对不好亲近之人。
青元夫人的脸色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沉默不语。
可是，这美人面如冰霜，不笑的时候，蓝色的眼眸就像雪地里行走的独狼，阴冷而傲慢，就连这些男大神看了都一个个心生寒意。
可是，维维奇却是个粗豪之人，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说错了话，反而穷追不舍：“我虽然不那么精通医术，可是，也能看出，纵然是一般的重伤，也无法另一个人彻底变了模样。这个凫风初蕾，分明是被人毁容了。那么美丽的一个少女，被人害成这样，也真是可惜了。唉，要是能找出那个令她毁容的凶手就好了……”
这位年轻的女子，身材高挑，十分冷艳，真可谓他们来了地球之后，少见的美人。
比鲁星大神A冷冷地：“你知道凶手是谁又能如何？”
所有男大神立即双目发亮。
维维奇不假思索：“那我得干掉他啊。你们不觉得这家伙很可恶吗？他不是毁掉了一个少女，他是毁掉了这宇宙中最美的一张面孔啊，这可是犯罪啊……”
直到丽丽丝站出来。
青元夫人还是淡淡地：“你要救她，其实也很容易。”
还是白衣天尊了解他们，所以一出手先延长五十年寿命。
维维奇大喜：“很容易？怎么办？”
就连他们的诉求也都是老套而庸俗不堪的：权利金钱美色之外，便是长寿。
“这还不简单吗？你找娲皇大人就行了。”
这些人身上，已经毫无亮点。
维维奇的笑容一下歪了，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这些人，是典型的第四代人类。
其他大神也都十分尴尬。
他们身上，大多流露出小心翼翼，明哲保身，每说一句话都要思量再三，瞻前顾后。
自从不周山之战后，娲皇大人就彻底对人类失望，隐居弱水，再也不曾露面了。
他们既不有趣，也不新鲜，甚至连颜值都不高，而且，一个个老迈无用，小心翼翼，连昔日引以为傲的英雄气都没有。
而以他们这些半神人的资历，要飞度弱水也很简单——再等十亿年就可以了。
他们没有任何可取的地方。
十亿年之后，别说凫风初蕾了，自己等都早已灰飞烟灭了。
也许他们早前也曾经金戈铁马，意气风发，可是，现在，他们只是跪在大神脚下的千万凡人之一。
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半神人能熬到十亿年。
这些老头或者半老头们，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的朝气。
青元夫人站起来，声音依旧十分轻柔：“我喝多了，要早点休息。”
大神们一个个最初都还满怀兴趣，可是，看到后来，只见这些人间的诸侯们无不战战兢兢，毕恭毕敬，对隐身的白衣天尊神一样的跪拜时，就已经兴趣缺缺了。
比鲁星大神A立即道：“阿环……”
不同于普量的大众观察，今天的一百诸侯可全部是地球人的精英，准确地说，是精英中的精英。
“看样子，大家已经没有心思喝酒了啊。那就散了吧……”她淡淡地：“既然各位已经无心于我的桃花酒酿，那我就不献丑了。”
今天，也是诸神对人类的一个近距离的观察和考核。
一阵淡淡香风，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她翩然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就像繁华地区的人类，忽然去到穷乡僻壤的荒野山村，看到一大群野人一般——
众神这才慢慢醒悟过来，刚才大家都激烈讨论那人间少女的美貌，却忽略了青元夫人的感受——身为九重星联盟的第一美人，她向来都是九重星各路大神们殷勤包围的对象，现在有了这么大的落差，谁接受得了？
大神们在人类面前的优越感，也是他们来地球旅游的主要乐趣之一。
而且，维维奇还一再大声惊呼，说什么那才是宇宙第一美女。
当你看到这些朝生暮死的蜉蝣般的生物，居然为了所谓的名利和权利争夺不休时，你便觉得十分可笑。
如果凫风初蕾是第一美女，这把青元夫人摆在什么位置？
对于地球人类的好奇，对于老地盘的故地重游，对于白衣天尊如何独霸地球，对于那些已经被九重星联盟彻底放弃的人类，那些朝生暮死的人类，他们忽然又来了兴趣——
难道说青元夫人变成第二美女了？
而这一次之后，很可能再次相聚又是几十万年之后了。
这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毕竟，他们已经几十万年没有目睹这样的盛会了。
偏偏维维奇还不知好歹，一再说不中听的话，这不，就把青元夫人给彻底得罪了。
可是，在大神们看来，却只是一场新鲜的游戏。
维维奇见青元夫人忽然发怒离去，不由得怔了，讪讪地：“我难道说错什么话了吗？阿环怎么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在人类看来，这是一场大事，因为，这实质上是一个权利范围的重新划分。
比鲁星大神冷冷地：“你没意识到自己是在直接攻击白衣天尊吗？”
地球上，至少已经几万年没有召开过这么大规模的人间帝王的聚会了——此时，他们都看着来自全球各地的精英济济一堂，仔细观察着他们所有人的面部表情。
“攻击白衣天尊？”
诸神们汇聚一堂，谈笑风生地盯着屏幕里的一举一动。
“除了他，谁还会毁掉凫风初蕾的容貌？你现在去杀了他？”
那是一面巨大的屏幕。
维维奇张大嘴巴，神情十分骇然：“不会真的是白衣天尊吧？白衣天尊怎么也不会这么变态吧？据我所知，他根本不是这么一个小气之人啊……再说，他怎么下得去手对付这样一个少女？”
不由分说，拉着丽丽丝就走。
“颛顼当年都下得去手，他为何下不去？这可是世仇，懂吗？”
小狼王上前一步就拖住她的手：“你不是想要知道凫风初蕾的下落吗？没准姒启就知道。再说，姒启不太可能给我面子，可是，对于你，他总会说几分真话。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陪我一起吧……”
“切，什么样的世仇，也不能下这样的毒手吧？”
“我为什么要去问他？我对他的选择又不感兴趣。”
“维维奇，你就别再多话了。你就算不给白衣天尊面子，你至少得给阿环面子。你也得了阿环不少好处，没道理过河拆桥不是吗？”
小狼王死死瞪着她，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没错，我这样猜来猜去也不是办法。走，我们直接去问问他。”
另一个大神也叹道：“你可以得罪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但是，你也不能得罪阿环啊。得罪阿环，那就是我们没良心了，也辜负了阿环对我们的一番好意……”
丽丽丝笑道：“你那么为难干什么？真有疑问，直接去问问他不就行了？”
维维奇急忙道：“我哪有得罪阿环？我从来没有想要得罪阿环……”
小狼王自言自语道：“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可是，要如何才能弄清楚呢？”
众神心想，你当着阿环的面口口声声说凫风初蕾是第一美女，这岂不是打阿环的脸？
丽丽丝摇摇头。
可是，大家又不能这么明说，因为这样明说，就更让阿环难堪，所以，一个个便十分委婉：“你得罪白衣天尊就是得罪阿环啊……”
“成见？也许吧。可是，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什么样的借口不好找，偏偏要去九重星联盟？我觉得，他此举会不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特别用意？”
“这关阿环什么事？”
丽丽丝笑起来：“那是你对启王子有成见。”
“你难道不知道阿环要和白衣天尊成亲了？夫妻一体的道理你不懂是吧？”
“切。姒启是有那么看破名利之人吗？你别忘了，他为了和大费争夺王位，不惜和大费打了好几年。现在，他却当众推辞中原共主的封赏，口口声声要去追寻什么仙音妙乐，这岂不显得很虚伪？莫非是以退为进？或者，他和你一样，认为这不过是一个虚名，一个荣誉头衔，干脆就不要了？这样，还显得自己骨骼清奇，为人清高？”
“这……”
“人各有志，哪里奇怪了？”
维维奇闭嘴，不讲话了。
“我正要追去问问他，谁知道被你拦住了。丽丽丝，你不觉得很蹊跷吗？姒启连中原共主都不做，却要去九重星联盟寻找什么乐谱，你不觉得这事情很奇怪吗？”
他虽然粗豪却绝不蠢笨。
“姒启也不知道吗？”
很显然，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小狼王苦笑：“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在座的每一个大神都期待着西王母一族的永生载体——这种情况下，谁敢开罪青元夫人？
“那鱼凫王究竟到哪里去了？”
自己无意中得罪了青元夫人，只怕以后就不太好办了。
“白衣天尊连我们这些人都全部赦免了，单独囚禁她干什么？丽丽丝，实不相瞒，我刚来九黎时也多方打点，就连布布都承认，白衣天尊没有囚禁任何人。因为，以白衣天尊的身份，根本不必囚禁任何人。”
而且，搞不好，自己很可能成为背锅侠，以后但凡得不到续命药的大神都会找借口迁怒于自己。
“莫非她一直在九黎？或者被白衣天尊囚禁了？”
他讪讪地：“这……我看来是说错话了……也罢，下次我找阿环赔罪好了……”
他摇头。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你以为我们随时可以来九黎？”
“没死的话，那她现在哪里？”
他不以为然：“九黎虽然不能随时来，但是，去天穆之野总不是什么难事。再说，阿环根本不是你们所说的那种睚眦必报，阿环一直温柔大度，从不和任何人生气，根本不会怪我的好吗？”
小狼王面上的嬉皮笑脸彻底消失了：“她应该没死。”
其他人也没说阿环睚眦必报，可是，你无法和他分辨，否则，便真的落人口实了。
她顿了顿：“小狼王，莫非鱼凫王真的已经死了？”
就连比鲁星大神也只是瞪了他一眼，不再接话了。
丽丽丝淡淡地：“虽然只是荣誉头衔，可是，白衣天尊还是给我面子，这一点，我非常感激。但是，我这次来九黎广场，还真不是为了这个荣誉头衔而来。我听江湖上有很多传说，可无一不指向鱼凫王的死亡……”
其他大神也暗暗后悔，根本不该为了一个毁容的人类少女引起青元夫人的不快，毕竟，她再是漂亮，也只是曾经。
不能领军的大王，绝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王。
现在，她可是不折不扣的丑八怪了。
纵然是被分封为四方大王的，无非是大将军布布麾下的荣誉顾问而已，利用他们所掌握的资源，以及累积的威望，替白衣天尊掌管天下。可是，他们几个人，是不能直接领导军队的。
偏偏维维奇一直沉浸在那不可思议的美貌里，神不守舍，目光又死死盯着已经黑暗下来的屏幕——明明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可是，他好像还在欣赏一个活色生香的倩影，喃喃自语：“你们说，这个少女还有复原的可能吗？我真希望她能恢复啊，否则，就太可惜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所有军队都掌握在大炎帝国的手里。
“要是她能恢复容貌，倒真的是最好的中原共主人选。想想看吧，前几百万年的地球都是一干男人统治，现在，却换成了一个艳冠天下的少女，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当今天下，叫做大炎帝国。
大家见他痴痴呆呆，完全沉浸于一个过去的美丽图片里不能自拔，都暗暗觉得好笑。
丽丽丝这是实话。
比鲁星大神A不由得出声讥讽：“美貌治国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怕只怕你维维奇想的不是美貌治国，而是另有所图吧？”
小狼王立即泄气了。
“另有所图？”
“你见过没有军队的国王吗？”
“如果她真人恢复了容貌站在你面前，我看你一定不惜违背九重星联盟的规矩吧？”
“可是，并非人人都可以做西方之王！”
明明他是嘲讽，可维维奇却立即点头，不假思索：“为这样的绝色美人违背一些规矩也不算什么。不行，我一定要设法恢复她的容貌！”
丽丽丝心平气和：“所谓西方之王，仅仅只是一个荣誉头衔，并不是真的权利范围。”
莆系星大神摇摇头：“这不可能。”
他叹一声：“丽丽丝，我还没恭喜你升级为西方之王……唉，西方之王，西方包括哪些地方呢？西南？西北？是不是鱼凫国也在你的掌控范围之下了？”
“为什么？”
她蓝色的眼珠子里满是疑惑：“鱼凫王真的已经死在有熊山林了？”
“她舌战诸位时，诸位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她自身的元气根基已经被彻底摧毁。别说复原了，她能不能存活下去都是一个疑问。”
丽丽丝一闪身拦在他的前面。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这可真是太不公平了……”
他只好回头，脚步却不停下来，“丽丽丝，我还有点事情，等一下再来找你……”
比鲁星大神A冷冷地：“没准她之前的容颜只是一个障眼法，现在才是她的本来面目。毕竟，现在的她才完全符合颛顼的遗传基因……”
他总觉得姒启今天的表现十分蹊跷，可是，刚奔出去几步却听得有人在背后叫自己：“喂，小狼王……”
屏幕上的数据已经不动了，只剩下一副对比图。
小狼王却更是蹊跷，三几下加快了脚步，企图找到姒启的踪迹。
“你们看，这少女美貌的时候，和颛顼一点也不相似；但是，她变丑之后，几乎就和颛顼一模一样了。所以，不能说她变丑了，只能说，她只是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可是，别的诸侯好像没察觉似的，也可能是不那么关心姒启，他们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在刚当选的四位大诸侯上面，各自说些漂亮话，大家簇拥着，三五成群离开了。
众人看看那美貌的少女，又看看那个骷髅般的少女，不得不承认，比鲁星大神A说的很有道理。
他很诧异，明明只有一个出口，难道姒启一出来便飞奔离去了？
唯有维维奇大神不服：“纵然是障眼法，那也是宇宙无可争议的第一美少女——什么样的障眼法能这么厉害？”
自从出了万王厅，姒启便不见了。
众所周知，障眼法或者整容也得有个范本，也就是说，再怎样的法术都无法超越范本的界限——一个人类的少女，再大的本事，再好的障眼法，也绝对没法利用药物的效力将自己的容貌提升到范本之外的高度。
四人固然喜气洋洋，其他人也都歆羡妒忌，可小狼王顾不得羡慕他们，因为，他发现姒启不见了。
现在，宇宙中，还没有这么美丽的范本。
这四位大诸侯，此后便是世界上最有权势之人了，他们的势力范围甚至远远超越自己当初的王国。
以前，大家觉得青元夫人已经是绝色当中的绝色，天上人间，独一无二的美人了，可现在，对比这人类的少女，忽然觉得她黯然失色了。
小狼王尾随众人走出万王厅，在分岔路口，只见众人都停下来，纷纷向掌管东南西北的四位大王道贺。
青元夫人尚且充当不了这样的范本，那么，这个少女的范本是谁？
诸侯们也随即鱼贯而出。
除了她本人，或许真的就没有别人了。
他转身离去。
或者说，她本来就真有这样令人震惊的美貌？
果然，布布随即一挥手：“今天的召见就到此结束，各位可以离开了。”
半晌，比鲁星大神A忽然大声道：“不对，那妖女去哪里了？”
话音一消失，众人忽然觉得身上一轻，仿佛半空中有什么无形中消失了似的——尽管布布尚未开口，可大家都明白，白衣天尊已经离开了。
众人一怔。
共主之位居然是空缺？
这才发现，凫风初蕾和熊猫竟然已经消失在九黎广场了——至少，数据库是这么显示的。
空缺？
九黎，已经不再有这个人了。
布布却又开口了：“中原共主之位暂时空缺，东南西北四方之王，一切只需向布布大将军禀报就行了。”
可是，她到底去了哪里，数据库的记载却就此终止了。
“我就说嘛，除了鱼凫王，别的人都没那资格。”
按理说，这么多大神汇聚，不太可能不知道一个人类的下落，可是，他们早前根本不关心一个丑陋的人类少女，对她何去何从也没有任何兴趣，所以，就谈不上关注了。
有几人蠢蠢欲动，可是，话未出口，还是作罢了。
这不，直到她彻底消失了，大家才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莫非是白衣天尊已经将她杀了？
小狼王大笑：“这不！沉默便代表同意。”
白衣天尊杀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灭口？
好一会儿，声音才借着布布的嘴里传来：“你们都认为鱼凫王足以担任中原共主的职位了？”
或者其他？
对他们来说，这个中原共主的人选也很重要——在诸位之中，他们已经算是最有功劳最德高望重之人了，如果共主的角色居然是没啥功劳和威望之人，那就不好说了。
九黎的琼楼玉宇前所未有的缥缈。
就连爱美西斯、季季、赤炎兰亭等人也都看着虚悬的宝座。
从半空往下看时，全部是白色的雾气，而黄金为墙白银为地的宫殿就悬浮上面，若隐若现，和人类所想象的神仙府邸一模一样。
有一段时间的沉默。
白衣天尊站在云雾之中，极目远眺几根撑天的柱子——那当然不是撑天柱，只是七根五颜六色的宝石巨柱，更主要的意义在于装饰。
就连布布也频频看向红宝石的方向，很显然，他在这个大问题上也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最中间的一根是通体碧绿的翡翠，那是开天辟地以来，和宇宙一起诞生的翡翠，绿得就像一个古老的世界。
可是，鱼凫王到底在哪里？
盯着一会儿，你会发现翡翠柱子里蜉蝣的水藻，翠绿的森林，绿色的繁花，而一丛丛的青草更是充满了无限的生机。
莫非他真的打算让鱼凫王做中原共主？
只有他才清楚，这翡翠柱子里并不是虚幻的世界，而是九黎的缩影。
众所周知，鱼凫国是抵抗白衣天尊最久的国家，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白衣天尊也没有下令废黜鱼凫国的称号，甚至没有令鱼凫国的使者鳖灵出席今天的会议——
九黎之美，美在纯粹。
椅子上，只有红色的宝石在闪烁，偶尔看一眼，就像是云端里发出的光芒。
可是，他脑中却隐隐浮现另一个至美——三十里芙蓉花道，十里刺桐大道，懒洋洋的熊猫，威风凛凛的恐龙。
更多的人则一直盯着那一把虚悬半空的王椅。
天下至美，美在天府。
诸侯们见这三人一唱一和，竟然一致推举鱼凫王出任中原共主，都觉得非常意外，可是，又不好说什么，只是纷纷盯着布布。
顾名思义，那是人间的天堂，诸神的造化，曾经人人向往的乐园。
丽丽丝也朗声道：“我也推举鱼凫王为中原共主，的确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只可惜，尔来四万八千岁，那乐园彻底被封印在了外界的视线中。
小狼王又看着丽丽丝：“西方之王，你认为呢？”
颛顼。
此时，听得小狼王直接点了自己的名字，他倒也不以为意，只淡淡地：“小子也认为，鱼凫王是最合适的人选。如果鱼凫王出任中原共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该死的颛顼。
甚至包括鱼凫国的商队，杜宇等人也没有她半点消息。
他几十万年寒潭深井一般的眼眸里，居然浮起了一丝愤怒，一只手，紧紧地捏着拳头，在不经意的用力之间，手中的菱角化成了一把粉末。
别说活人了，就连凫风初蕾的踪影都没有了。
那是小玉瓶的碎片。
但是，找了几个月，却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半点消息。
作为九重星联盟曾经最尖端的私人防身武器之一，现在，这玩意已经彻底失去了意义。
他之所以来九黎，很大程度便是为了寻找凫风初蕾。
它已经被彻底碎掉，再也无法使用了。
小狼王插科打诨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布布。
“你我之间，犹如此瓶，以后纵黄泉陌路，也永不相见！”
姒启却盯着布布。
他死死捏着那一把粉末，竟然觉得吹来的风满是飕飕的寒意。
所有目光全部落在姒启身上。
四季如春的九黎，已经不复存在。
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对了，启王子，你是鱼凫王最好的朋友，你说，是不是这样？”
纵然诸神的力量也只能暂时留住一些幻影，随着神力的慢慢消散，那春日也会慢慢消散，紧接着便是酷暑严冬，甚至漫长的冰雪覆盖。
“白衣天尊是最最公正的大神，对我们这些残兵败将都一再手下留情，十分宽容，想当然，他也一定会饶恕鱼凫王。要寻找真正的地球代言人，肯定要考虑人品才能战斗力等这些综合性的问题。若是鱼凫王出任中原共主，肯定胜过一切人选……”
他记得很清楚，上一次九黎的冰雪季节持续了整整一万年，然后，又是一万年的干旱，直到这几千年来，草木才慢慢重生，红花开始盛开，已经记不清名字的果实才慢慢开始成熟。
布布只是冷笑。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九黎的这一切盛景，绝非是原创，而是来自于复制——全部复制于华阳的地貌。
他想来想去，也顾不得会惹怒布布，三分玩笑，三分认真，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真的，我觉得鱼凫王是最合适的人选……”
炎帝出华阳。
就算凫风初蕾变成怪物好了，可白衣天尊也能令她恢复原状，不是吗？
被迫离开华阳之后，他在九黎复制了另一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世界。
小狼王的好奇心很重，尤其是杜宇信誓旦旦告诉她，当初在有熊广场发现的那个僵尸就是凫风初蕾，这令他很不服气：凫风初蕾怎会变成一个怪物？
但是，这是一个秘密。
可救活的凫风初蕾现在身在何处？
一个诸神都不那么清楚的秘密。
如果他不救人，当初在九黎就不会放人了。
现在，他站在这个秘密里，并非追溯往事，而是浑身一阵一阵的燥热。
尽管杜宇并未告诉他们任何情况，可是，别人不理解，丽丽丝和小狼王等却满是狐疑：白衣天尊不可能不救凫风初蕾。
从九黎广场上空飘过来的旺盛荷尔蒙，已经极其严重地影响了清心寡欲的九黎上空。
尽管大家心底都明白，凫风初蕾一定是在九黎，可是，她到底生死如何？如果还活着，为何却一直不曾露面？如果她已经死了，那么这也说不过去——身为大神，白衣天尊连一个凡人都无法救活？
就像他此时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绝对不是在意姒启要不要当中原共主这种小事，更不是诸神们找借口对自己的窥探和审视。
众人从有熊山林找到九黎广场，却一直不见凫风初蕾。
他现在，只想打开一个数据库。
小狼王却死死盯着布布。
人类男女交往的数据库。
她不由得看了一眼小狼王。
九黎广场有很多从事古老职业的少女。她们年轻美貌，她们来自世界各地，她们汇聚在大大小小的金屋里，她们一个个身着暴露的衣服，化着浓郁的脂粉，做出种种妩媚而迷人的情态……她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迷惑男人，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交出荷包里的金银。
须知一时逞能，可等走出这万王大厅，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就不好说了。
这种古老的职业，其实是从神殿开始的。
可是，他这样做，不怕得罪布布吗？
一些神庙为了增加营收，便招收人间的少女去做女祭司。所谓的女祭司，便是神妓，她们负责取悦前来参拜的男人，并收取一定的费用。
就连丽丽丝也慢慢明白过来：小狼王今天还真是来捣乱的——很显然，他自知自己没有成为中原共主的势力和威望，所以，借故装疯卖傻，实则是想打听一下凫风初蕾的下落。
当然，这种费用绝大部分属于神殿。
姒启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最鼎盛的时候，这种规矩在许多地方大规模的推广，导致每一个有女儿的家庭，都必须派出女儿去神庙服役三年或者五年。
布布，死死瞪着他，满脸怒容。
一些美貌青春的少女，很容易便挣够了神庙所规定的金银，可以早早赎身，回家嫁人生子。
小狼王笑嘻嘻的：“我哪敢捣乱？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无论是武功，人品，威望值，战斗力，以及国家的大小，鱼凫王都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甚至她的颜值都远远高于在座各位……既然如此，她出任中原共主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但一些相貌丑陋的少女，往往因为无人光顾，在神庙里一熬就是七八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必须到挣够规定的数目才能脱身回家。
半晌，他沉声道：“小狼王，你今天是来捣乱的吗？”
有些不幸者，甚至在神庙里煎熬了大半的青春，直到人老珠黄，才有离开的一天。
此言一出，台下立即安静了，布布脸上却一团漆黑。
历史，往往比想象更加残酷。
“怎么没有？鱼凫王不就是吗？”
男女之间的不平等，其实，是很早很早就开始的。
布布冷冷地：“有这种人吗？”
身为白衣天尊，他当然非常了解各种神族的过去、隐私以及劣根性。可是，他自身漫长的岁月里，却并不了解男女之情——
可是，小狼王就像没有看到众人的眼色似的，他依旧大模大样：“说真的，在座各位已经再也没有威望本领能超过姒启的。既然如此，我不妨推荐一个大家都公认的厉害人物……”
甚至在诸神的儿子下凡随意挑选人间美貌的少女为妻的时代，他还是懵懂无知，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修炼之中。
大家心想，你服不服气算什么？得白衣天尊说了才算。
直到他成为一干半神人少年中，最最杰出，最最高明者。
小狼王哈哈大笑：“我？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天尊看不上我。不过，我觉得这个共主之位不能就这么空着吧？可是，要是指定别人，我又不服气……”
直到九重星联盟颁布法令：从此严禁任何半神人私自下凡和人类通婚。
布布冷冷地：“小狼王，你该不会以为是你吧？”
当然，这法令也并非毫无死角。
这也是每一个人的疑问。
事实上，法令颁布之后的很长时间内，也有一些自制力不强的半神人私自下凡和人类的少女私通。
眼看就快冷场了，小狼王忽然道：“敢问大将军，既然姒启拒绝了共主之位，那么，新的中原共主到底是谁？”
不止男神，女神也有私自下凡的。
就连布布自己都面露茫然之色，很可能他根本没想到姒启会拒绝，加上白衣天尊尚未下令，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了。
传说中有一个西方的女半神人看上了一个牧羊的少年，那牧羊少年有极其优美的歌喉，有高大健壮的身躯，有碧蓝清澈的眼睛，有金色的头发……女神为之倾倒，不惜纡尊降贵天天跑到他牧羊的地方陪伴他，二人尽享男女之欢乐。
这时候，四周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大将军布布，每一个人都是同样的疑惑：既然姒启拒绝了中原共主的位置，那么，谁会被指定为新的人选？
可是，女神很快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作为神族，她的生命相对人类是无限的。但她心爱的英俊少年却在一天天老去，然后，很快就会消失在她的世界之中。
姒启立即行大礼：“谢谢天尊。”
于是，这女神不顾一切去哀求她的父神，要让父神赐予牧羊少年长生不死的寿命。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一个淡淡的声音：“既然你一心追求音乐，那本尊不妨成全你。”
父神禁不住女儿的哀求，便答应赐予牧羊的少年长生不老死。
很显然，在白衣天尊发命之前，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姒启的这个要求。
可是，不久之后，女神发现英俊少年依旧一天天老去，先是弯腰驼背，接着牙齿脱落，胡须雪白，满脸都是老年斑，而浑身上下一一天天散发出令人恶心的衰老的气味。
布布也好生意外，只看着他，半晌不做声。
女神这才想起，自己要求父神赏赐的只是长生不死——而不是永葆秦春。
或者说，凡人也有资格上九重星联盟吗？
牧羊少年的确不会死去，但是，他会一直一直衰老下去。
可是，上九重星难道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昔日英俊的面孔，雪白的牙齿再也看不到了，那健壮有力的拥抱更是想都别想了，甚至于那散发恶心气味的老头儿开始一天天萎缩，干枯，到后来，竟然缩小到能随意站在她的掌心上玩耍了。
这在诸侯们看来，简直匪夷所思——须知音乐这种事情，业余爱好不就行了？专职而为，岂不成了伶人？
若是花瓣似的拇指姑娘也就罢了，可是，那干巴巴的老头小人，没有丝毫的美感。
大禹王之子拒绝做中原共主，只求一个上九重星学习音乐的机会。
不但没有美感，这小老头还天天在她掌心里呓语，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一如那些老年痴呆的家伙，糊涂而令人觉得憎厌。
不爱王位爱音乐。
最后，女神终于忍无可忍，将他从自己的掌心中扔出去，于是，这可怜的老头儿便变成了一只蝉，整天飞舞在林间唱一些谁也听不懂的歌谣。
而且，他之前吹奏的那段短短的曲子，已经证明他所言非虚——纵然是最挑剔的诸侯也不得不承认，他在音乐上的造诣，纵然不说在地球上无人能及，至少，已经很难找到比肩之人了。
……
众人见他好好地中原共主不做，居然主动要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音乐，都很是奇怪。
女神尚且如此，何况男神。
姒启还是看着那虚悬的王椅，“小子自幼爱好音乐，一度曾经极其痴迷各种乐器，曾组织大型的《九韶》演出。无奈，凡俗之躯，始终只等音乐的皮毛，却无法领略音乐的精髓。后来，小子路过汶山时，有一段奇缘，路遇某大神，答应让小子去九重天聆听真正的《九韶》。遗憾的是，从那以后，小子为各种俗事缠绕，无法动身，从此渐渐远离了音乐。现在，万神降临，各显神通，小子恳请天尊应允，给小子一个机会，让小子能去九重星联盟听听真正的九韶、九辩，如能学会，也好将这些高妙的音乐带回人间，造福人类，让大家在音乐的熏陶里，心灵变得更加纯净……”
男神们更是肆意往返于地球，利用他们明察秋毫的眼睛寻找地球上最美丽的少女——许多公主，小姐，或者绣花女郎，纷纷成为了他们一夕之欢的对象。
布布冷冷道：“既是感激，你还推三阻四干什么？”
只要不留下后代，九重星联盟对这种情况一般睁眼闭眼。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里，他看向那半空中虚悬的王座，十分诚恳：“小子早前对天尊多有冒犯，所幸天尊大人大量，不但不计较小子的鲁莽无礼，反而救了小子一命。现在又抬举小子，小子岂有不感激之理？”
于是，聪明的男神们便频频更换享受的对象——也尽力不让那些人间的少女怀孕。
姒启只吹了一点点，便停下来。
喜新厌旧，从神族一直蔓延到人族。
众人不明白他为何要在此时吹奏曲子，最初只是好奇，可立即便被那曲子所折服了——居然极其悦耳动听，恍如仙乐。
也许是因为这些半神人太过肆意，九重星联盟的法令从最初的象征性到后来变得十分严酷——但凡违背者，便重重惩罚，甚至有不少知名的半神人被处死载体，永远也没有重返联盟的机会。
他随意吹了起来。
此举大大震慑了其他半神人，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半神人们不敢再和地球上的英俊少年或者美丽少女们私通了。
那是一只极其精美的玉笛。
可是，很长的岁月里，白衣天尊还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一直认为，这样的事情距离自己很远很远，自己根本不可能去碰触。
姒启却并未立即开口，而是从怀里摸出一支玉笛。
直到重返九黎。
布布立即后退一步。
直到遇到一个少女。
另一个声音却淡淡地：“姒启，你有什么不情之请？”
直到那少女主动扑到自己怀里，搂着自己的脖子，一声一声，温柔无比：“呵，百里大人……”
布布厉声道：“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说了！”
直到她香软的嘴唇贴在自己的嘴唇上面……
尽管他根本看不见白衣天尊，却还是恭敬行礼，朗声道：“小子有一个不情之请……”
就像此时，他那么强烈地感受到，她残余在自己唇上的气息，还是那么柔软，那么香甜，就像是百花酿制的第一滴蜂蜜。
姒启忽然抬起头，看着半空。
纵然一场剧变令她变成骷髅一般，可是，她身上的香味不曾变更，她甜蜜的声音也不曾变更，以至于曾经在无数的夜晚，他竟然一再渴望，她再一次那样拥抱自己……
布布厉声道：“中原共主你不做，那你要做什么？”
可是，想象中的拥抱再也没有到来。
姒启还是毕恭毕敬：“小子生平所好，乃仙音妙乐。从小就立志要走遍天下的路，喝遍天下的水，看尽天下的花，体验各种不同的风景……现在，天下已经统一，也算是四海归心，根本用不着小子这类人物……”
直到决裂。
布布强忍怒气，“姒启，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直到此刻站在这里，他鼻端全是九黎广场飘来的荷尔蒙的气息——那些狂欢的男男女女，那些肆无忌惮享受的王孙公子，那些金子多得不知道该怎么挥霍的富商大贾……他们搂着一个个娇媚的少女，听着她们温柔的喘息，刻意的逢迎，心甘情愿以金钱的代价和权利的共享来换取一瞬间的飞升……
“就算小子勉强登上宝座，只恐尸位素餐，辜负天尊厚爱，而且，对民众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在人类的数据里，有一个词语叫做飞升。
姒启就像听不懂他的冷嘲热讽似的，顺势道：“小子虽然不是什么孤高出尘之人，但是，也真的对权位没什么兴趣。小子生性惫懒，不堪被琐事纠缠，当年见大禹王日理万机，只觉得他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骡子，日复一日重复同样的工作：上朝退朝，看奏章批阅奏章……当时小子就想，这样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有什么意义？”
意思是，两性之间的欢乐达到顶点，就如修炼成仙一般。
小狼王笑道：“说得你好像对权势和名位并无多大兴趣似的……”
可见人类对这种事情的极度的追求和极大的兴趣。
“小子早年起兵，无非是激于义愤，觉得被大费陷害了，就要报仇雪恨。但是，从西北大漠逃回之后，又目睹大夏干旱，民不聊生，于是，报仇雪恨的心思就慢慢转变了。到后来，小子只想早日平息战乱，止息干戈，让百姓们有个安宁的生活……”
早前，他总是迷惑不解，为何那些半神人会经常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偷偷往返于地球；他也不能理解为何人类的男女会冒着被处死被侵猪笼的危险而偷情通奸……
“你有什么打算？”
可现在，那飘散如毒药一般的荷尔蒙，忽然令他明白了什么。
姒启还是摇头：“小子不敢领命，并非因为对这个职位不恭敬，而是小子另有打算……”
就算他没有打开那个禁地一般的数据库，他还是明白了什么。
“那你就快快谢恩。”
在那数据库里，有人类几十万年来所有男女关系的描述：文字，图案，视频，统统都有。
姒启还是毕恭毕敬：“小子不敢抗命。”
他好几次试图打开，却生生压了下去。
若非因为青元夫人这层关系，他早就发作了，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干咳一声，冷冷地：“姒启，你不要不知好歹。这是天尊的命令，你莫非还敢继续抗命不成？”
直到此刻，直到哪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现在，推辞不就，就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天尊……”
在他看来，姒启实在是捡了个便宜。
无声无息的脚步，无声无息的靠近，但是，和九黎上空缥缈的雾气一样，他觉得那号称宇宙第一女神的也是捉摸不定的一阵风。
任命姒启为中原共主，当然也不是他所希望的，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其内心深处，实在是很不以为然。
头顶荷尔蒙的气息忽然淡去。
布布曾经参与了九黎河之战，又多次和涂山侯人交手，对这个大禹王之子实在是非常讨厌，再加上姒启又不像其他诸侯，甚至不像小狼王等人，能见风使舵，巴结自己，相反，他来到九黎广场这么长时间，居然从未来拜见自己，布布就更是不爽了。
他浑身一阵一阵不安的燥热，忽然被封闭。
姒启还是非常镇定：“小狼王说得没错！像我这样的一个人，本质上只是一个流浪汉，我有什么资格做这个中原共主呢？”
九黎上空的雾气更浓，寒意也更浓。
再说，姒启本人都没反驳，其他人又何必多话呢？
神力强行维持的春天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个短暂的冬天。
众人但觉小狼王这嘲笑实在是太过分了，可是，却又无法反驳。
没错，只是一个短暂的冬天。
小狼王哈哈大笑：“算你姒启还有点羞耻之心。在鱼凫王面前，你就是一个配角而已，哪里有和鱼凫王争夺天下共主的本领？”
他甚至没有及时回头。
诸侯们见他如此坦然承认过去，都纷纷称奇。
一股蒸腾的雾气慢慢地飘上来，他雪白的身影混合在里面，整个世界都跟着成了茫茫的一片虚幻。
姒启还是淡淡地：“刚才小狼王说的都是事实。无论是论本领，贡献，名声，我都远远不及鱼凫王。甚至我这条命都是鱼凫王救下来的，否则，早就死在西北沙漠了。后来我起兵西北，和大费决战，几乎算得上一无所有，全靠鱼凫王援助粮草，兵力，再到我走投无路时，是她将汉中南中之地让给我，否则，我连落脚之地都没有了……”
那是一种心如止水的感觉。
“不配？”
每当他面对她时，便是这种一尘不变的感觉。
“小子不敢！不但不敢，而且觉得自己不配！”
其实，许多时候，他期待有点变故。
布布见姒启的神情，更加不悦了，“姒启，你什么意思？莫非你真的看不上这个中原共主的位置？”
尤其，当无数男神围着她大肆吹捧，赞扬，以令人面红耳赤的程度大献殷勤时，他都试图提醒自己——这已经是九重星联盟最好最美的女神。
莫非姒启野心大到连大神也不屑服从了？
最主要的是，这不违禁。
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和她一起，是不违禁的。
以前大禹王面对的是凡夫俗子，但这次，众人们面对的是大神。
可是，越是如此，越是索然无味。
但是，这又如何？
也不是索然无味——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因为，他每每看到她，总觉得跟看到任何的半神人都无差别。
想当年大禹王成为万王之王后，高高在上，各路诸侯都是其臣下，而现在，姒启虽然被任命为中原共主，却只是布布大将军下面的一个诸侯而已。
跟看到维维奇等男神毫无差别。
所以，每个人才清楚：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到的天下，绝对比被人赏赐的东西更加稳固。
在他心目中，她压根就是没有性别的，就像那些慈祥，温柔，波澜不惊的母神。
可是，他们都不是一般人——他们非富即贵——每一个人都曾经是一个领域的王者，战无不胜。
直到她主动向他求婚。
若是一般人，也就欢欢喜喜答应了。
直到众神的起哄之下，他乱了分寸。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扪心自问。
直到维维奇恶作剧地在半空中炸开了一朵巨大的礼花——这礼花，不但全地球人都能看到，整个九重星联盟也都能看到。
话音虽然很小很小，但大家居然都听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说，维维奇已经替他通知了整个宇宙。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被任命为中原共主，跟自己打下江山，这有什么样的区别呢？
他和青元夫人的婚事已经是铁板钉钉。
小狼王却笑起来。
消息传出，整个九重星联盟都在羡慕他。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姒启还是摇头。
他也成了全宇宙最幸运的男神。
作为一个败军之将，姒启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的失望——或许，那不就失望。
中原共主这个名号虽然不如万王之王响亮，可实质上，也算是万王之王了。
他无法形容。
布布不悦道：“姒启，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嫌弃没让你做万王之王？”
他觉得那是一种令人难堪的波澜不惊，没有期待，没有渴望，没有焦躁，没有向往，甚至，没有血气。
“承蒙天尊厚爱，也承蒙大将军厚爱，不过，小子却不敢领命。”
是什么样的日子，今后的几百万年或者几十亿年，就像一个事先告知的结果，你不需要任何的猜测和想象。
姒启终于开口了，可说出来的话，却令众人都愣住了。
这实在是太令人乏味了，不是吗？
好一会儿，姒启一直不做声，布布也不由得出声提醒：“姒启，你听清楚了吗？你已经被委任为中原共主……”
可是，要说哪里不好，他又说不上来。
就连小狼王也有点好奇，心想，这小子莫非是高兴坏了？
一如此刻，他听到她的脚步声——对于别的半神人冒犯了他，她也会不高兴，甚至开始公开维护她，以一个妻子或者未婚妻的身份。
大家都在等着姒启谢恩，可是，他还是很沉默。
可是，就连这种维护，他也觉得是多余的，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
很显然，布布对他很是留了一点情面。
现在，他只希望谁和自己吵一架或者打一架。
这是天尊指定，并非他窃取某人的战果。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有这样的想法，也没意识到这样的想法究竟有多么荒谬或者错误。
布布这才看着台下，大声道：“姒启听令，你被天尊指定为中原共主，以后当忠于天尊，并竭尽全力造福人类……”
高处不胜寒。
小狼王冷哼一声，果然不敢再吭声了。
此时，青元夫人忽然觉得这白色的雾气有淡淡的寒意，还有淡淡的水意，行走其间，能感觉到霓裳羽衣也变得有些凉凉的。
布布却厉声道：“小狼王，你再胡说八道，你就再也没有机会站在万王大厅了。别给脸不要脸……”
白衣天尊就站在前面的栏杆处。
所有目光，全部都转向姒启。
他极目远眺，好像心事重重，又好像什么都不想。
小狼王却不以为然地盯着一直沉默的姒启，高声道：“姒启，别人都说功劳是你的，可你自己敢不敢承认，这功劳原本都是鱼凫王的？要不是鱼凫王，你还有性命站在这里？你还有机会做什么中原共主？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是踩在鱼凫王的尸体上，窃取了她全部的胜利果实吗？”
好几次她要开口，却又欲言又止。
布布脸色铁青，很显然是想直接把小狼王赶出去，可是，他看了看虚悬的王座，又不吭声了。
终于，她还是几步走过去：“天尊，凫风初蕾真的已经离开了九黎？”
这可是直接对白衣天尊大不敬啊。
他慢慢回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当着诸侯对抗布布有什么好处？
她很美。
比如现在，他难道不怕布布一伸手，自己就死无全尸？
是真的美。
她也觉得奇怪，明明小狼王这家伙经常首鼠两端，胆小如鼠，可每每在不恰当的时候，他又总是胆大包天。
标志性的青色袍子，柔软，飘逸，胜过世界上最好的绫罗绸缎。她头上的九转夜光环也雾气中熠熠生辉，整个年轻靓丽，光彩照人。
唯有丽丽丝一双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小狼王，她心里十分紧张，生怕布布一怒之下，小狼王就会命丧当场。
作为十万玉女之首，如果有人居然觉得她不漂亮，那绝对是瞎子，或者瞎说八道。
现在，小狼王搬出一个死人来说事，他又是什么意思？
可现在，他却觉得她真的很一般——简直不如那骷髅似的面上那对活灵活现的大眼睛。
一个凡人，哪里能和神对抗？
因为，那对大眼睛会愤怒地瞪着自己，会对自己破口大骂，会指着自己的鼻子嚣张地大叫“我警告你……”
这是神的力量，凡人根本无可匹敌。
多可笑。
所以，在诸位偏远的诸侯们眼里，鱼凫王早就死了——他们根本不相信她还活着。
她居然警告自己。
事实上，这一招，大家都认为是传说——难道不该是白衣天尊看她一眼，她就死亡了吗？
她就算变成了一具骷髅，也是世界上最嚣张的一个骷髅。
至于鱼凫王本人就不用说了，只一招，便倒在了白衣天尊手下。
可这骷髅偶尔又软弱得出奇，会在黯黑的夜里轻轻地说：我害怕，你不要离开我。
据说，白衣天尊只是看了一眼，鱼凫国的军队便全军覆没，就连传说中无可匹敌的恐龙战队，也在白衣天尊的眼神下化为灰烬。
她会抓着他的手，整夜都不放开。
须知天下诸侯早就投降了，唯有四国联军是白衣天尊亲自出手，才拿下他们的。
她会轻轻贴在他的胸口，吸取他的热量，就像一只垂垂待死的蝉翼。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曾经和白衣天尊强烈对抗？
在九黎的许多夜晚，他真的担心她睡着睡着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诸侯们都暗暗摇头，心想，这小子难道是作死吗？
可是，最后，她还是活下来。
小狼王禁声。
然后，将小玉瓶在他面前捏碎，咬牙切齿地咒骂他：“到了黄泉也不要相见了”……
布布厉声道：“你还敢提九黎河之战？”
多么强烈的爱恨嗔痴。
他根本不理布布，声音更大了：“众所周知，西北妖孽横行沙漠所向无敌，杀死了上十万的百姓，一时间，令人闻风丧胆，整个西北沙漠都成了死亡之地。可真正剿灭妖魔的根本不是姒启，而是鱼凫王凫风初蕾。若不是凫风初蕾赶走白袍怪，姒启自身都难保，哪有本领救出几万商旅？再说，钧台之战，也是凫风初蕾派军支援，全靠蜀中大将杜宇阻挡了大费的伏兵，否则，姒启早就完蛋了。九黎河之战就不说了……”
有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是一股强烈的血气，一股风一般的血气，肆无忌惮地敲打在自己的骨子里，灵魂里，然后，将自己尘封万年的血也搅合得热烈而奔放起来。
布布大怒：“你胡说什么？”
可现在，他浑身上下的血液，又彻底冷却了。
小狼王不顾布布的眼神，大叫起来：“鱼凫王！你们都忘了鱼凫王吗？”
他觉得，那奔放的力量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虽然比不上姒启，可是，有一个人的功劳却远远大过姒启……”
“她什么时候离开九黎的？”
布布冷冷地：“你凭什么不服气？难道你自认为比姒启的功劳更大了？”
这突兀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他大叫：“我绝对不服气……”
他有点奇怪，抬起头，狐疑地看着她。
这一下，一切都显得理直气壮了。
她还是微笑，语气温柔，就像这波澜不惊的春风，那平静的湖水，那些抚慰众生的圣母。
自己也不是为自己鸣不平，而是为凫风初蕾。
他觉得自己的血液更冷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可怜自己，而是可怜凫风初蕾。
不对，半神人的血液本来就是冷的。
甚至一想起凫风初蕾，就觉得更加不值得了——可怜的凫风初蕾，她本领最大，战功最多，四国联军原本都依仗她一个人，可最后，她惨死，而功劳和好处，却变成了姒启的。
那是经过了改造的血液，否则，便不能适应地球之外的其他环境。
丽丽丝成了西方王，姒启成了中原共主，就自己一个孤家寡人，一无所有，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这半冷的血液遇到同样半冷的半神人，就更加冰凉，毫无热意。
可是，小狼王胸口的怒气却更猛了。
所以，半神人们才很少很少爱上半神人？
就连丽丽丝也摇摇头，好像在示意他不要这样子，毕竟，大家都是朋友，何必在这时候互相拆台了。
直到那温柔的声音重复一遍：“凫风初蕾……她什么时候离开九黎的？”
他干脆跳起来：“我不服气！我第一个不服气！我不认为姒启有做中原共主的资格……”
他如梦初醒，淡淡地：“今天早上。”
所有目光全部落在了小狼王身上。
“为什么？”
诸侯们都呆了一下。
“九黎本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
忽然，他张嘴就大喊起来：“我不服气！”
“按理说，她不太可能有离开的能力。”
唯有小狼王，气得脸都变成了紫色，一口气在胸口要上不下的，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了。
“那头大熊猫可以。”
每个人扪心自问，都觉得除了姒启，可能已经没有别的更好的人选了。
沉默。
其他诸侯虽然都很意外，可是，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被喂养了大批量神药的大熊猫本该被处死在九黎，但是，他任凭她骑着大熊猫大摇大摆地跑了。
此言一出，小狼王几乎跳起来，可是，他根本无法动弹，还是只能牢牢地跪在原地。
白云天尊，他已经再一次犯禁了。
“姒启家学渊源，功在社稷，加之品德高尚，敬奉上天，这一次，天尊便特封姒启为中原共主，坐镇中央……”
只是，他竟然浑然不觉。
放眼当今天下，的确没有任何人的名声比他更大了。
她凝视他，若有所思。
他已经成了大夏人民心目中的无冕之王——整个大夏都流传着他的传说，他已经是大夏人民最爱戴的英雄级人物。
他却眺望九黎的天空，面无表情。
这个传说，令姒启名声大振。
“她去了哪里？”
干涸的大地很快便被浇灌，枯死的树木再度逢春，庄稼开始生长，蔓草开始蔓延，大大小小的动物重新活跃于大地上，当然，十室九空的大夏人民也再度获得了新生。
“不清楚。”
那是一场瓢泼大雨，而且一直下了三天三夜。
“也罢，走了也好，免得成为诸神攻击天尊的借口。天尊已经大仁大义救了她的性命，至少，她是该感谢天尊的……”
传说中，他每每向上天祷告一次，便向自己身上割一刀，一直到第七刀，浑身已经鲜血淋漓，眼看就要命丧当场，而就在这时候，老天爷居然下雨了。
感谢？
钧台祈雨，姒启的传说飘得很远很远。
他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更何况，布布还着重强调了——功劳二字。
她怎会感谢自己？
白衣天尊这次提拔他，很显然是出自看重他父辈祖辈的功劳，给他一个面子。
那个骷髅似的倔强少女怎会感激自己？
先不论姒启功劳如何，单单他的出身，追溯身世，绝对是当今地球上最最显赫的凡人了。
她恨自己还来不及呢。
众人听得这话，立即便明白了。
就如她充满了愤怒和仇恨的警告：“白衣天尊，我警告你，你绝对不许和青元夫人成亲。你就算和这宇宙上任何一个女人成亲，你也不许娶她。否则，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不周山之战后，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地球上洪水泛滥，洪灾不止。大鲧为了治水，不惜偷窃息壤，最后命丧羽山。大禹王为了治水，也一生奔走，最后跛了一条腿，终生不曾享乐过一天。姒启，你身为大禹王之子，先在西北沙漠剿灭妖魔拯救了几万商旅，立下大功，后来又在钧台感动上苍，召唤大雨，解除了大夏长达五年的干旱，放眼天下，已经没有任何凡俗之人比你的功劳更大了……”
她居然还警告他。
他为何在中原共主这个人选上，大大出人意料了？
这可能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大言不惭地警告。
白衣天尊这是怎么了？
他愤愤地，那弱小的人类真的太嚣张了。
不但毫发无损，难道还被任命为中原共主？
曾几何时起，她们怎么敢于对诸神指手画脚了呢？
江湖传言，鱼凫王都已经死在有熊山林了，为何姒启偏偏毫发无损？
“只不过，她的那头熊猫可能以后会有点问题，搞不好会危害四方……那畜生服下了太多灵药，其中有些灵药的效果是以后才会显现出来的。它承受不住就会发狂，这就很危险了……”
其他大大小小的王国无不闻风而溃，唯独大夏和鱼凫国一力抵抗。尤其，姒启和鱼凫王组建联军对抗白衣天尊，甚至一度打到九黎河附近，几乎成了东夷联军唯一的强敌。而且，兵败之后，他退后汉中地带，继续和东夷联军对抗，偏安一隅，决不投降——按照东夷联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惯例，大家都在狐疑：按理说姒启该被处死才对，可为何他好端端站在这里？
“你是说，大熊猫会异变？”
白衣天尊的出现，击溃了一切人类帝王的扩张和幻想。
“那畜生早就异变了。上次凫风初蕾带着它擅闯诸神聚会时，它便已经开始异变。由于灵药在它体内的沉淀，这以后，它会变得更加可怕。”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它会异变到什么程度？”
从西北大漠之战到击溃大费，召开钧台之享，曾经，他距离万王之王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一度，大家甚至都认为大夏之王除了他再也不会有别人了。
她摇头，“我不清楚它究竟被喂养了多少种灵药，如果全是大神们赠送的灵药，那么，基本上没有问题。但是，有些灵药是会互相产生反作用的。在正常情况下，那畜生只是灵力大增，但要是出现了反作用，会变成什么样子就说不准了……”
实在是前几年，他的风头太劲了。
他想起大熊猫在诸神面前咆哮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纵然是那些傲慢衰老的诸侯，也无不认识姒启，就算不认识的也听过——作为大禹王的儿子，差一步成为万王之王的少年，纵然他们想忽略他都不行。
凫风初蕾曾经想骑仙鹤离开，估计是发现仙鹤不行，所以，才不惜铤而走险，拿了大把的灵药喂养熊猫，果然，熊猫突变。
他标志性的劈天斧就悬在腰上，他也很年轻，但是，他年轻的脸上有一种远远超越他这个年龄的沉稳和沧桑。
只是，突变后的熊猫固然灵力大增，但是，以后她还能控制熊猫吗？
姒启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
再者，就算熊猫可以，她自己能支撑到回去吗？
所有目光都看向姒启。
青元夫人察言观色，她并未继续提及这个话题，只上前一步，也隔着玉栏看了看下面缥缈的雾气。
布布却十分慎重，缓缓地：“姒启……”
雾气下面，一片艳红，那是九黎盛开的红花，原本已经消失，却忽然之间又全体盛放，装点得漫山遍野都是红色的海洋。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布布，好像要看到他的嘴唇里到底会吐出一个什么名字。
她小心翼翼：“天尊，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也就是说，这是天尊的意思。
他慢慢抬起头，看了看九重星的方向，静静地听着。
那是代表天尊宣布。
“明日，诸神就要返回九重星联盟了。天尊该知道，诸神们此次前来，不光是为了游览地球，更是为了看看天尊在地球上的所作所为。而在他们启程出发之前，九重星内部其实已经发生了一场极大的变故……”
只听得布布又高声道：“四方诸侯今后各自统领一方，代表天尊管辖四方百姓，也享受天尊赐予的权利和财富。而中原共主，则为四方王之首，现在，我代表天尊宣布中原共主的人选……”
他这才缓缓地：“什么变故？”
小狼王忽然觉得，也许，这个中原共主的职位并不是那么值得羡慕了。
青元夫人摇摇头：“我也只是略知皮毛，详情如何，我这种级别是无法接触的。”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谁都不知道，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选，到底是自己打下来更好，还是被大神指定更好？
“阿环，你太谦虚了。如果你这种级别都不能接触，那么，其他半神人则想也别想了。”
只不过，以前的这个位置都是通过自己争战打下来的，而今天，是被白衣天尊所指定。
青元夫人轻叹一声：“那是天尊太高估我了。实际上，九重星联盟中，我们这些半神人都是处于最低等的神级，无非是那些正神和第一代大神几乎全部隐居了，才轮到我们这些半神人活跃。但是，据我所知，这次九重星联盟爆发的重大变故，让许多隐居的大神都出来了。而且，其他大神也正在赶来的途中……”
也就是说，谁的武力值最高，谁的能力最大，谁才能担任这个位置。
白衣天尊很是意外，能劳驾那些隐居的大神，这得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通常意义上来说，必须是德才兼备才能担任这个位置，可事实上，大家都知道，几千年下来，一般是最后的胜利者才能担任这个位置。
“如果半神人们先赶回去，保不准他们会在其他大神面前讲一些什么是非，知人知面不知心，天尊也要当心才好……”
布布却先看了一眼虚悬的王座，好像在接受什么指示一般，然后，才转向众人，四周看了看，慢慢地开口了：“大家都知道，中原共主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能担任这个职位，也需要一个各方面都符合的人选……”
青元夫人当然早已看出来，不少大神表面上吹捧白衣天尊，实则心怀妒忌之情。尤其是发生了凫风初蕾这件事情，也不好说他们到底会不会拿这事情做文章。
除了姒启，其他任何人继位都可以。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理，她内心深处实在是认为白衣天尊应该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更重要的原因，她还难以启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这人选不是自己，那就一定不要是姒启。
九黎上空的忽然增加的荷尔蒙越来越强烈，作为一个医学精通的女神，她当然明白这对男神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半神人本来就有一半是人，男人所有的缺陷他们统统都有。一旦荷尔蒙的力度超越他们的掌控力，那么，他们在地球上的行为就会失控。
小狼王听得自己心跳咚咚咚的，一个劲地暗暗呐喊：绝不要是姒启，绝不要是姒启。
一旦失控，轻则身败名裂，重则招致九重星联盟的严惩，纵然是白衣天尊也不例外。
拥有地球上最大的权利，还能长生不死，这样的诱惑，谁能拒绝？
因此，尽快离开地球才是上上策。
结合早前布布所说的第一代人类上亿年的寿命，以及他后来所说的人类载体的转移和更换，此刻，每个人都有理由相信：假如白衣天尊真的会赐予人们长生不死，那么，中原共主这个人选，一定是接受长生药的第一人。
可是，她无法直接这么说，只好迂回婉转：“九重星联盟平静了几百万年，这次又发生了变故，我们若不回去看看，只怕以后……”
或者说，你能接近白衣天尊的机会就越大——既然能被指定，那就是白衣天尊所青睐的。
他再次看了看九重星联盟的方向，似在自言自语：“这么看来，我岂不是也得赶回去看看？”
和人间的帝王法则一样，越是接近最高层的核心，你能行使的权利就会越大。
青元夫人立即道：“如此甚好，我们尽快启程去九重星联盟吧，否则，真要耽误了，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要知道，这个中原共主，以后可是直接和大将军布布并列的位置，也是最直接面对白衣天尊的人选。
“可是，中原共主的人选还没确定下来。”
他认为是后者。
“中原共主？比起九重星联盟的变故，这位置真的没有任何意义了。天尊，你真不必替那些凡夫俗子担忧了，你之前也看到了，他们直到现在，也对神没有彻底的敬意，一直都在阳奉阴违，既然如此，何必还替他们担心？”
小狼王都糊涂了，是这小子真的这么淡定，还是他会伪装？或者，他内心深处其实也紧张得要命，却强行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架势？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红灯又亮了。
他的目光，不时转向涂山侯人，但见这小子一直漫不经意地站在原地，好像对接下来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数据显示，又有几个人开始吃饭，喝水——承蒙白衣天尊召见根本不足三个时辰，也就是说，从晌午到晚上，短短的时间，他们压根就没来得及感到饥饿，却迫不及待开始吃喝了。
为何这小子的运气总是那么好？
半个月的期限，看来很少有人能遵守下去了。
若真是他，这就太让人郁闷了。
他似在自言自语：“也罢，离开了这么久，我是真的该回九重星联盟看看了。阿环，我们明天就出发吧。这地球，真的没什么意思，看来，我以前是错了，我居然一直对地球抱着希望……”
小狼王也十分紧张，心想，莫非真的是涂山侯人？
青元夫人凝视他，脸上慢慢地有了欣慰的笑容。
理论上，每个人都有机会，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每个人都好像差了点什么，绝对没有服众的能力。
她的声音也温柔得出奇：“天尊的一片心意，别人不了解，我还不了解吗？我们都因为对人类抱着希望，所以才不愿意贸然离去。这些年，西王母一族也经常现身人间，便是为了警示他们。遗憾的是，他们无论享受了神灵的多少好处，都无法改变其劣根性，所以，我们不妨暂时离开，静观其变……”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白衣天尊还是淡淡地：“我就不去九重星联盟凑热闹了。”
但是，白衣天尊会指定谁呢？
青元夫人很意外，但是，她反应极快，立即就道：“也罢，天尊一直对九重星联盟的事情不感兴趣，既然如此，不妨去天穆之野走一趟吧。反正你好久都没去过天穆之野了……”
所以，只能靠指定了。
天穆之野，西王母一族的地盘，以几十亿年存在为界限的伟大神族。
毕竟，大家都是东夷联军的手下败将。
白衣天尊点点头：“没错，我至少七十万年没有去过天穆之野了。也不知道天穆之野的神曲是不是还如当年一般盛大华丽……”
可现在，放眼天下，是没有这么合适人选的。
她凝视他，笑容明媚。
肆虐大半个地球的洪水，全部在他的治理下平息，他称王，大家都服气。
“天尊去了就知道了。天穆之野，其实一直在等待你的光临。”
大禹王之所以敢称万王之王，那是因为他的确治水有功。
天穆之野虽然不如九重星联盟那么遥远，可是，那也是神族的天宫。
毕竟，万国大会才结束不到十年。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目前为止，大家所知道的历史上那些著名的共主，可都是鼎鼎大名，战功赫赫的：黄帝以及后面的一干大帝，然后是大禹王。
大神们一走，神迹将以百年计消失在地球上。
但现在，只能叫做中原共主。
可是，这于他们，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若在以前，这位置会被称为中央天帝。
红色的花道很长很美，蓝色的鹿蜀走得也很慢。
东南西北四方王的势力范围已经彻底划定，现在，只剩下中央一个位置了，也是最关键的位置了。
春风吹来花的芬芳，姒启慢慢勒住缰绳，低头看了看道路两旁无限延伸的花海。
这简直是一项极大的赏赐了。
他记得很清楚，凫风初蕾曾说，九黎的红花充满了剧毒，但凡沾染，就会成为一种传染病毒，纵然千军万马，也会被彻底瓦解。
至此，四方王都很满意。
可现在，纵然他这个凡人也看出来，这红花是绝对没有毒的。
每十年到一次九黎，也不算什么苛刻的事情。
不但没毒，而且延伸成了九黎的一个特色，供诸神们欣赏之外，也让受到白衣天尊召见的凡人们沾光。
对于这一项义务，四方王都没有任何异议，毕竟，你不能只享受权利而不尽义务。
九黎的红花道，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禁地。
但是，每十年一次的祭祀，则必须在九黎召开，也就是四方王，必须每十年到九黎报道一次。
当年尧帝曾经发兵征讨九黎，可是，止于九黎河之外便无法深入。
每年一度的祭祀，只需要在各自的势力范围内展开。
大禹王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也只是在九黎河外面逛一圈就回去了。甚至于后来的大费，不但没深入九黎，反而和九黎的土王一度结为了盟友，在他登基以后，为九黎提供了许多便利。
祭祀，是四方王最重要的任务。
不到九黎不知人间极美。
布布随即高声道：“诸王听好了，你们即日起，便代替白衣天尊行使四方权利。你们必须每年一度召开祭祀大会，每十年一次大祭……”
一望无际的鲜花，绿的草，起伏的森林群山，碧绿清澈的溪水，各种稀奇美丽的动物……甚至于蓝得如一大块水晶似的天空。
小狼王听她提起这个名字也很意外，但见她悄然退下，又见布布面色难看，他便不再言语了。
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这里更蓝的天。
丽丽丝立即后退一步，再也没有说下去。
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这里更白的云。
布布忽然听她提起“凫风初蕾”这个名字，脸色顿时变了。
白云高高在天上，又和隐隐地云雾接壤，在半空中，在头顶上，交织成一层厚厚的棉花似的柳絮，仿佛你稍稍垫脚，一伸手便可以抓起一把。
丽丽丝十分恭敬：“多谢天尊信赖。鬼方这几年改变过去的陋习，还得多亏我的朋友凫风初蕾，正是她的诚恳劝诫及大力帮助，我才能摆脱以前的陋习……”
涂山侯人真的伸出手。
他和颜悦色：“鬼方因为特殊的历史原因，才有过去那些陋习。不过，丽丽丝你这几年来，已经改变了很多陋习，也正因此，天尊才决定对你委以重任。”
手里紧紧握住的是一把雪白的雾气，洒落于鹿蜀蓝色的鬓毛上面，鹿蜀清新干净得就像是一朵自由行走的蓝色花朵。
布布点点头，很显然，他对丽丽丝的这个态度十分满意，觉得丽丽丝是个识趣的人，前途无量。
许多年来，姒启从未如此静心下来欣赏过风景。
换而言之，你们大家都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抢你们这些男人了。
也因为这太过的美丽，竟然有点骇人听闻。
鬼方女王这番话很明显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以后，我必将在天尊的旨意和法令之下行事。
隐隐地，总觉得自己在半梦半醒之间。
此言一出，众人立即心安了。
身后，有人追上来，气喘吁吁：“姒启……姒启，留步……喂……涂山侯人，快留步……”
丽丽丝却十分认真地看着台上，再次对着那虚悬的王座行大礼，朗声道：“多谢天尊，丽丽丝以后必当谨守天尊法令，永远忠于天尊，绝不敢辜负天尊的厚爱”。
他头也不回，只是轻轻拍了拍鹿蜀的脖子。
再说，四王之后，纵然是阴阳平衡，有个女王也不稀奇。
也许是这样的美景，也许是这样神奇的世界，动物都舍不得加快脚步，只消得主人这么轻轻一示意，它便停下来。
众人看得分明，均心里一松，心想，这女王还真是个人，而不是鬼——这天下没有这么美丽的魔鬼。
小狼王冲上来，一下拦在他的前面，笑嘻嘻的：“涂山侯人，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这一笑，令她整个的神色完全柔和了下来。
鹿蜀嘴里发出呦呦的鸣叫，就像是一曲优美的音乐。
丽丽丝也对他一笑，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很奇异的神色。
小狼王这才注意到，姒启手里真的拿着一支笛子。
小狼王识趣地立即闭嘴，却冲着丽丽丝一笑，无声地庆祝她当上了西方之王。
那不是一直普通的笛子，那是一只用象牙做成的风笛，悬挂于鹿蜀的头上，只要微风轻轻一吹，便会自动发出优美的旋律。
老头子们固然对他怒目而视，布布也冷冷看他一眼，很显然，他的眼神里都是警告：小狼王，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此时，风吹花落，风笛只剩下丝丝淡淡的尾音，绕梁一般，在四周的空气里低回宛转，反复徘徊。
他笑嘻嘻的提高了声音：“你们别自作多情啦，鬼方女王可不是一般人，哪怕你们跪在她脚下，奉上千万珠宝财富，她也不会多看你们半眼的，所以，你们可以放一万个心……”
小狼王死死盯着那只风笛，随手一指：“哈，这是什么玩意？怎么这么好听？”
小狼王但见那些老头子们脸上淡淡的惧色，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没忍住，嘟嘟囔囔：“放心吧，鬼方女王再怎么着也看不上你们这些老头子，别说抢你们这些老头儿了，就算你们跪着倒贴，她也不见得看不上你们……”
姒启也不回答，只见鹿蜀一甩头，风笛便隐匿在了它长长的蓝色鬃毛里。
若是以后，她继续她那一套先奸后杀——这可如何是好？
所有的旋律戛然而止，小狼王却隐隐觉得自己耳朵里还有丝丝缕缕的回音，他觉得有点奇怪，这香软温柔好像不太符合姒启的风格。
越看，越觉得这鬼方女王真是一个大美人，绝对不是什么可怕的妖孽。莫非这魔头会变脸？
丽丽丝也追上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抱歉地看着姒启：“启王子……对不起，我追上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当然，便忍不住一再地打量丽丽丝。
他摇摇头，懒洋洋地：“丽丽丝，恭喜你了。”
众人虽然狐疑，但也不敢多话。
她肃然：“我这个西方之王最最名不副实。纯属白衣天尊给我面子”。
可是，现在她已经成了西方之王。
小狼王不以为然：“能让他给面子也是一种本事。比如我，我就没本事让他给面子。”
按理说，怎么也不会受到布布的青睐。
丽丽丝哭笑不得。
这便是大忌了。
小狼王笑嘻嘻的：“我们三人中，好歹有一个做了西方之王，也算是没有全军覆没。哈哈，丽丽丝，以后，你可得多多照应我们……”
可是，丽丽丝却是不折不扣的对抗军队之一——虽然鬼方小国寡民，军队数量很少，但是，她亲自率军参与了九黎河之战。
丽丽丝叹道：“我哪有本事照应你们？这些年，每一次大战，我其实都只是一个象征符号而已，根本只是靠着你们凑个数而已。甚至这一次的封赏，也全是沾了你们的光……”
至于反军，基本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一百诸侯中，你颜值最高，于情于理，你这个西方之王也是名副其实……”
王侯的名单很大程度出自布布之手，而众所周知，布布有一个原则：对于和东夷联军曾经强烈对抗的诸侯国是绝对没有好脸色的。这从之前的三王人选就可以看出端倪：比如之前的东方之王季季、南方之王赤炎兰亭、北方之王爱美西斯，这三者都是大炎帝国的支柱性重臣，可以说，每一个人都在某一方面立下了汗马功劳。
丽丽丝笑起来。
丽丽丝自己也很意外。
她看向涂山侯人。
但是，他们又没有勇气去质疑白衣天尊的安排，只好一直狐疑地打量丽丽丝。
小狼王也看向涂山侯人。
可为何偏偏她成了西方之王？
涂山侯人却似没注意到二人的神情，依旧若无其事的盯着远方的天空，他从未见过如此缥缈的白云，丝丝缕缕，棉花糖一般在空中一片一片地游弋，有时候，如洁白的群羊，有时候，又如一大朵一大朵盛开的棉花，更多的时候，那白色中会幻变出一座座的高山，河流，甚至是一把长长的笔直的宝剑……
论贡献，论名声，轮战斗力，怎么也轮不到她吧？
然后，这白云再次变幻，亭台楼阁，琼楼玉宇，层次分明，令人想起那些奢侈无极限的人间帝王，利用炉甘石的效果营造的假山园林，模仿仙境……他们穷尽人力物力，追求的却远远不及这自然幻变的效果。
如果说其他三王，大家都服气，也觉得理所应当，毕竟，那三王可是，对于这鬼方女王，大家就不是那么客气了，大家都不明白，为何白衣天尊会这么看重她？
他的声音也很风笛一样优美动听。
这女魔头以前已经那么可怕了，现在居然又成了西方之王，以后，岂不是整个西方的男子都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我很小的时候听过一句话：天下之美在九黎，九黎之美在天空。原来，果真如此。”
好像她一伸手，便可以将在座诸位抓去囚禁起来——先奸后杀，死无葬身之地一般。
丽丽丝早就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蓝天白云，她蓝色的眼睛在白雾的衬托下显得更蓝更清澈，这让她眼中惯有的冷峻之色彻底消失，反而带了一丝淡淡的狐疑：“为什么九黎广场的天空远不如这么美丽？
可是，当他们想起“鬼方女王”这四个字时，便情不自禁后退一步，距离她远一点。
小狼王也看了一眼天空，不以为然：“你们是少见多怪吗？这天空无非比外面蓝一点而已，也没什么特别的……哈，你们看，那一大团白色的像不像一床大被子？躺下去睡一觉一定不错，尤其再搂着两三个九黎广场那些丰乳肥臀的骚娘们……哈哈哈，原来，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原来是这个意思？”
如果不知道她的身份，很可能许多男人都会去主动追求她。
二人面面相觑，忽然觉得这蓝天白云庸俗不堪，毫无美感了。
如果非要说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她很年轻！此外，她高挑，冷艳，有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真可谓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
小狼王一看二人脸色，笑嘻嘻的：“你们二人没注意到九黎广场的花区吗？哈哈哈，每天都有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娘们，她们身上的衣服少得可怜，天天在街头招呼客人……”
她道谢的声音也是很正常的：“谢谢天尊。”
涂山侯人打断了他：“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只见一个头戴黑色斗笠之人上前一步，慢慢地解开了头上的面纱和斗笠——绝非什么可怕的妖魔，那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女人了。
小狼王这才一拍脑袋：“你不问我还差点忘了。对了，涂山侯人，你真的不知道凫风初蕾的下落吗？她现在到底在哪里？你不是说她在九黎吗？可是，我们为何一直找不到她？”
当他们看到她真人时，还是吃了一惊。
他连珠炮似的，也不等姒启回答，一口气又问道：“为何今天她没有露面？我还以为今天能见到她。这就怪了，她到底去哪里了？莫非真的死了？或者根本就没有来过九黎？”
所有来自西方的诸侯都不由得心里一紧，一起看向这位赫赫有名的鬼方女王的身上。
涂山侯人又抬起头看了看蓝色的天空。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白衣天尊竟然任命她为西方之王。
回头的时候，距离万王大厅已经有很长一段距离了。
几乎所有诸侯多多少少都听过她的传奇故事。
云雾之中的神仙楼阁已经若隐若现，慢慢地仿佛要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神秘的鬼方女王，在外人眼里，不啻妖魔鬼怪。
他想，也许那就是诸神站在云端，一直好奇地打量人类。
甚至许多家长吓唬小儿时都说：再哭，再哭就让鬼方女王把你给抓去。
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倒不是说丽丽丝是个无名小卒，事实上，鬼方虽然很小，但丽丽丝的名气却很大——作为一个专门掳掠男人做仆役的小国国王，鬼方女王因这“妖名”，声名远播，比许多大国之主更加响亮。人们把她形容为女魔头，添油加醋编造了她的许多传说，久而久之，她已经成了一位集：淫荡、毒辣、阴险、凶狠、霸道于一身的传奇鬼王——
诸神能把人类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人类的肉眼凡胎却根本看不到诸神的任何踪影。
不仅小狼王，其他诸侯都很吃惊。
纵然他们偶尔显露一点神迹，也是对人类极大的恩赐。
可当听到西方之王的人选时，他还是吃惊地看着布布，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布布口里居然念出了“丽丽丝”三个字。
一如人类观察蚂蚁，蜉蝣，以及其他低等的生物。
他只是心底暗暗咒骂，姬真这娘们果然没有一件事情是靠谱的，无论是去有熊山林斩蛇妖，还是在这万王大厅接受召见，自己统统都一无所获。他甚至疑心姬真是故意整自己，拿自己开玩笑，他甚至想，等回到九黎广场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彻底把那娘们给赶走。
也许，在它们眼里，人类也是神一般高不可攀的存在？
这样的场合，也没有自己做声的余地。
也许，在它们眼里，人类也是一跺脚便会令天地变色的角色？
可是，他不敢作声。
神和人之间，是不是一种力量的相对转换？
小狼王很失望。
正因此，神所选定的代言人，听起来就有点可笑，那令人想起走狗，傀儡、仆从等等不好听的词语，你可以认为这是一种谦卑，可是，事实上，那只是一种力不如人。
爱美西斯的领土距离白狼国非常非常遥远，二人早前并无任何往来，还是在九黎广场时才彼此得知对方的大名，可现在，他已经远在小狼王之上了。
这世界上，唯有弱者才会在强者面前保持谦卑的心态，却从来没有反过来的道理。
作为战争胜利的回报，他被封为北方之王，也是理所应当的。
小狼王也随着他的目光，只见万王大厅上面的尖顶屋檐，飞翔的鸽子都已经彻底消失了，就好像刚刚的召见只是一个虚无的想象。
据说，大炎帝国起兵之初，最先得到爱美西斯的支持，爱美西斯为其提供了大量的粮草、金银、士兵的衣服鞋帽以及各种军用品。一度，他是大将军布布麾下最慷慨大度的支持者，也是最受欢迎和敬重的客人。
他似在自言自语：“为何白衣天尊不令东南西北四方王定居九黎，就在万王大厅办公呢？”
他的名字叫做：爱美西斯。
姒启淡淡地：“九黎是布布的大本营。”
可是，当他满怀希望地看向布布时，却见布布根本没看自己一眼——布布的目光落在一位高鼻深目的中年男子脸上——那是一位非常著名的北方国王，他的国度以民主和商业闻名于世，现在，他成了整个地球北方的管理者。
“你们不觉得九黎很奇怪吗？”
小狼王的期待，可想而知。
“怎么奇怪了？”
这北方之王，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太平之王。
“九黎上空好像有许多眼睛，一直在窥探着我们……”
想当年，他对大费百般讨好，献上黄金，又是施展各种诡计，饶是如此，还整日担心得到的地盘又被敌人抢夺，但凡一场输不起的战争，一切便只能拱手出让。但是，这一次就不同了，一旦划定了势力范围，任何人都不敢擅自抢占自己的地盘——和自己为敌便是和白衣天尊为敌。
“放心吧，我等凡夫俗子没有值得让人全天候监控的。”
纵然是他的祖先盘瓠，当年也只能拖家带口隐居在白狼国的深山老林，而从来没有过真正巨大的势力范围。
小狼王松一口气，笑起来，拍拍胸口：“这么说来，我没做四方王也是一件好事。无官一身轻，否则，以后吃喝拉撒都被监控，这就不好玩了……哈哈，早前我还在为此而暗暗郁闷，现在忽然觉得一下就释然了……”
昔日小狼王获得北方的几万平方公里已经喜出望外，这一次的九千多万平方公里，简直不啻是一个庞大的独立世界了。
他幸灾乐祸：“丽丽丝，你就不行了。以后，你这个西方文的一举一动很可能会受到监控，毕竟，享受了多大的荣誉就要承担多大的压力。哈哈，我还是老老实实做一个富翁就好了，至于中原共主这位置，我就再也不去多想了……”
北方的范围也很广泛，那意味着从西北到极北之地的广袤无垠的范围，高达近八九千万平方公里的领土。
丽丽丝道：“莫非你之前还在想着中原共主这个位置？”
当小狼王听到“北方之王“几个字时，不由得竖起耳朵——因为，姬真早前曾经向他吹过风，很可能他会被任命为北方之王。
他大笑：“可不是吗？这位置空着，我等难免有诸多幻想。现在好了，我真的一点幻想也没有了……哈哈，涂山侯人，你倒是说说，你坚决推辞了这个位置，是真的想去寻找什么音乐吗？我总觉得你不像有这么高的情操之人啊……”
布布居高临下，看了看台下，这才缓缓地：“至于北方之王的人选嘛，也是公正无疑的……”
他狐疑：“姒启，你老实说吧，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我总觉得你暗藏诡计……”
这时候，听完他的身世介绍和战争经历，也都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姒启死死盯着他，懒洋洋的目光忽然变得十分锐利：“小狼王，你之前说有一位女神，那女神叫什么名字？”
因为地域的原因，小狼王等早前交手的对象一直是布布等人，所以才对赤炎兰亭极其陌生。
小狼王莫名其妙：“什么女神？”
赤炎兰亭当然也不是光凭借夸父之子这个身份就能被封王，事实上，当东夷联军横扫大夏及其邻国的时候，赤炎兰亭却率军一度打到了南极，越过海洋，将整个南方彻底收归大炎帝国的囊中。
“就是将波塞冬凌辱的少女变成一条毒蛇的那个女神，她叫什么名字？”
赤炎兰亭当时还在襁褓之中，侥幸逃得性命，一直在桃都之山隐居，直到白衣天尊重返地球，才找到他，令他到九黎效命。
小狼王张大嘴巴，傻傻地：“你问雅典娜？”
本质上，那是夸父一族和太阳星的一场战争，只不过，战争的结果，夸父一族败得很惨，而且几乎全军覆没。
“雅典娜？她现在哪里？”
夸父逐日的传说，人人皆知，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夸父逐日的工具其实是一艘极其先进的超光速飞行器，不然，也无法耐受太阳上极其夸张的高温。
“我怎么知道？”
赤炎兰亭可不是一般人，据说，他是夸父的唯一后裔。
“她这次会不会也来参加了万神大会？”
南方之王的人选也没有意外，是早年统领东夷鬼兵争战四方，战功特别突出的一名将领，名叫赤炎兰亭。
小狼王抓着头皮，张大嘴巴，但觉姒启问了一个极其荒诞不羁的问题。
白衣天尊委任他为东方之王，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白衣天尊的聚会，雅典娜怎么会来？
更重要的是，他是现存巨人一族中最古老的成员之一，也是最古老的神族之一的后裔，威望甚高。
他傻傻地：“雅典娜怕不是白衣天尊他们这种神系的吧？”
季季曾经参与过九黎河之战，当时虽然不是凫风初蕾的敌手，甚至被凫风初蕾扔下九黎河，但是，此外，他从无败绩。
“神也分了许多派系？可是，再多派系，最后不也都是殊途同归？白衣天尊说了，全宇宙的大神都差不多，只是居住地不同而已。”
东方之王的人选不出意外，是巨人一族的新首领季季。
小狼王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东方，是大炎帝国的核心领域，也是他们最看重的疆域，其常驻地址便是九黎。因此，这个东方之王，自然是白衣天尊最为信任之人。
“雅典娜就因为波塞冬凌辱了少女，所以一伸手就将她变成了一条毒蛇？按照常理，她不该是惩罚施暴者波塞冬才对吗？”
布布最先宣布的是东方之王。
“切，我不是说了吗？雅典娜可不是无缘无故出手，她是妒忌那个少女的美貌。本来，雅典娜是世界上少有的美貌女神，但那个人类的少女比她还漂亮得多，所以，她很不爽，便毁了少女的容貌……”
不言而喻，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是五个人选之一。
“这也说不过去吧。莫非女神们只要见了比自己漂亮的少女，就会妒忌？甚至出手加害？”
也是白衣天尊派驻地球的五大常任代言人。
小狼王摇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女神！再说，女神们估计也和一般的女人差不多吧，女人嘛，不都那样吗？都希望在男人眼前自己是最漂亮的……”
这五个人，也就是白衣天尊的五大执行者。
“可是，总不会无缘无故就妒忌比自己美貌的女人吧？”
此后，白衣天尊和他的代言人布布大将军，就只需要问责这五个人就行了。
“无缘无故？女人妒忌女人，通常都是因为吃醋吧？”
众人很快听明白了，白衣天尊这是把全地球按照东南西北分成了四个部分，而中原则是全地球的核心，也就是说，当今地球，将被五个指定的代言人所统治，这五个人，也是地球上最有势力之人。
“这么说来，雅典娜是因为和那少女争风吃醋了？莫非她也暗恋波塞冬？”
布布居高临下，环顾四周，目光从东方转移到西方，这才道：“天下争战由来已久，人民也苦于战争，痛苦不堪。如今，天下全部统一，战争彻底结束，也是百姓们的福分。你等作为天尊的信徒，以后，就要承担起维护天下秩序的重任……”
“我怎么知道？我对这个故事也是一知半解……”
大家都看着大将军布布。
他忽然有点狐疑：“姒启你怎么忽然对这个故事感兴趣了？”
接下来，才是大家今天最关心的事情：白衣天尊所选定的地球代言人到底是谁——虽然在座诸位全部都算是代言人，可最主要的，也只有几个。
姒启没有回答。
这才想起今天原本是划分天下势力的大事——能不能获得亿年寿命那是虚无缥缈的事情，能不能得到现在的利益和权利才是最最重要的。
一边的丽丽丝却笑着摇头：“故事可不是那样的。”
众人如梦初醒。
涂山侯人立即道：“丽丽丝，你也听过这个传说？”
布布这才转向众人，清了清嗓子：“各位，你们还记得今天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吗？”
丽丽丝点点头：“雅典娜的大名，在西方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传说中，她是主神宙斯的女儿……”
布布还不罢休，又狠狠瞪了小狼王一眼，小狼王苦笑一声，闭上嘴巴，再也不敢多话了，心想，自己可真是自讨苦吃。
“宙斯？他们和白衣天尊以及中央天帝这些是什么关系？”
他虽然是在骂小狼王，可每个人听着都像是在骂自己。
“我还真的说不上来……我只知道，传说中，宙斯的第一位妻子是他的姐姐。但是，他不知为何吞吃了他的妻子，然后，感到头很疼。某一天，他疼得受不了，就令他的铁匠儿子用斧头砍开自己的脑袋，然后，一个身穿盔甲的女神便从他脑袋里跳出来了……
小狼王吓一跳，再也不敢吱声了。
“雅典娜号称智慧女神，也因为她是唯一从宙斯头部生出来的，因此深得宙斯宠爱……”
布布忽然变了脸色，厉声道：“直接赐予？你有什么功劳？你有什么贡献？你人品高尚？你修炼良久？你积善行德？你一无所有，你凭什么获得上亿年的寿命？”
小狼王奇道：“这么说来，雅典娜岂不是和大禹王一样都是被父亲所生下来的？难道男人真的还能生孩子？”
“既然转换载体这么麻烦，为何天尊不直接赐予我们上亿年的寿命？”
“这……”
“他们的确不需要。”
“雅典娜和大禹王会不会有什么亲缘关系？”
“第一代人类是不需要载体转换的吧？”
丽丽丝觉得这问题很跳跃，无法回答。
“你可以这么理解。”
小狼王却嘀咕：“这世界上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相似，没准宙斯和大鲧有什么亲缘关系，或许，他们是同一个星球之人？但是，这也不对啊，传说中，宙斯生了许多孩子，只有雅典娜一个人是从他头上跳出来的，但是，其他的孩子却全部是女人为他生的。但大鲧就不同了，大鲧只生了大禹王这么一个孩子……”
“我们怎么成神？是天尊觉得我们通过了考核，直接让我们成神？”
她看了一眼姒启，发现姒启并没有生气，便接着讲下去。
“你可以这么理解。”
“……雅典娜因为是男人所生，所以，她一直认为男人比女人更高贵。但是，雅典娜可不会暗恋波塞冬，因为波塞冬是宙斯的兄弟，也是她的叔叔。但是，她和波塞冬一直不和，二人曾经爆发了多次争端，可她又不敢公然得罪波塞冬……”
“必须是载体更换了才叫成神？”
“波塞冬本领很大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他本领在众神中倒不算特别特别突出，不过，宙斯是杀了父亲登基的，据说，在宙斯登基的时候，波塞冬出了不少力气，所以，宙斯也对他礼让三分……”
还是小狼王发问：“成神的机会？是不是就意味着寿与天齐？”
“据说，波塞冬某一次无意之中见到了那个漂亮的人类少女，很是爱慕，但是，少女自持美貌，对他的追求并不感兴趣，所以，波塞冬一怒之下便在雅典娜的神庙公开将其强暴。雅典娜不敢对波塞冬出手，就以玷污神庙之名，将那少女的满头秀发变成了毒蛇，而且，将少女的一对美丽的眼睛也填满剧毒，据说，但凡男人看一眼少女的眼睛，就会被变成石头……”
只是，大家都不明白，这种载体的转换和亿年的寿命相比，到底谁更好？
小狼王对这个故事本是一知半解，听得丽丽丝这么详细一解说，便叫起来：“为何波塞冬会那么变态？非选雅典娜的神庙将那个少女强暴不可？”
若在以往，大家一定会觉得骇人听闻，可今天，也许是处在这样的特殊环境里，大家都没觉得太过惊惧，反而觉得一切都是正常的——在神的面前，你本来就不能有小动作，否则，岂不是自找死路？
“因为这个少女本就是雅典娜神庙里的一个女祭司。也就是雅典娜的一个女仆。”
想想看，你的一举一动都被大神们知道也就罢了，可是，你心里想什么，大神们都一清二楚，这岂不是太可怕了？
“原来如此。可是，雅典娜怎么也该杀波塞冬，却迁怒于这个少女，看来，这些神也不怎么样嘛，完全是非不分……”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涂山侯人却问：“后来，那少女怎么了？”
布布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不然，你们哪来成神的机会？”
“她被变成毒蛇之后，为害一方。后来，被一个少年杀死，并取下她的头颅交给雅典娜。”
小狼王骇然：“这么说来，我们连心里想什么都会被大神们知道了？”
“然后呢？”
“你们的一切作为，都会通过意识显露在一个数据库里，以后，便会根据这个数据库考核你们，但凡达到资格的，便有成神的机会……”
丽丽丝笑道：“哪里还有什么然后？故事结束了呗。”
“我们自己做主？我们如何做主？”
“雅典娜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的战斗力如何？比起白衣天尊如何？”
布布笑道：“如何才能成神，那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要你们自己才能做主？”
丽丽丝摇头：“这我还真的不知道了。雅典娜是西方的传说，可是，究竟是真是假，谁也没见过。最初，我也以为她们都是传说而已，直到看到白衣天尊出现，我才觉得她们有可能是真的……”
大家立即来了精神，纷纷盯着布布，小狼王又忍不住了：“既然如此，大将军，你倒是说说，我们要如何才能成神？”
“那么，白衣天尊认识她吗？”
布布点点头。
丽丽丝还是摇头：“这得问白衣天尊。”
“大将军的意思是，有朝一日，我们也可以让意识摆脱身体的束缚？也就是说，我们的意识可以随时换上新的载体？”
小狼王忽然道：“涂山侯人，你怎么忽然对这个故事感兴趣了？”
这才是今天的高潮。
涂山侯人沉声道：“小狼王，你不觉得奇怪吗？”
布布看了看众人，笑起来：“没错，大神们之所以远远超越人类，便是因为他们具有自由更换意识载体的能力。这也就是你们通常所说的成仙成神。当然，一般人是没法成仙成神的，但是，只要你们忠于天尊，按照天尊的旨意行事，那么，你们都会有成神的机会……”
“哪里奇怪了？”
众人都想到一个问题：大神们是可以在地球上自由来去的，也就是说，他们的身躯或者叫做意识载体的那个东西，是和地球人不同的——如果地球人都换成他们的那种载体，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长生不死了？
“你当初是不是去有熊山林杀蛇妖的？”
其他诸侯则面面相觑。
“这……”
小狼王张口结舌。
“你得到的消息是不是那蛇妖是个女子？”
布布白他一眼：“大神们都离开了地球，大神们死了吗？”
“这……”
小狼王不以为然：“离开地球不就是死了吗？”
丽丽丝听到这里，面色立即变了。
布布摇头：“这倒不是。一个人死了，也就不能转世重生了，其意识往往会进入其他维度的宇宙，也就是说，已经离开了地球了。”
她好几次张嘴，却又欲言又止。
“大将军的意思是，新生的人类很可能是以前死去人类的意识？只不过是他们换了载体而已？或者是宇宙中别的物种的意识来到了这个载体上？也就是人类常常说的转世重生？”
小狼王的眼睛瞪得铜铃般大：“你的意思是，凫风初蕾被人变成蛇妖了？我的老天爷，这不可能吧？谁能把她变成蛇妖？”
“宇宙中存在多个维度，意识离开旧日的躯体之后，会去到别的维度，寻找别的载体。只要载体找到了，也就是获得了新生……”
姒启的目光落在一望无际的红花丛里。
“身体死亡后，那意识去了哪里？”
九黎，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这一次，布布没有斥责他，反而点点头：“没错！你可以把意识理解为传说中的灵魂。一个人的身躯因为时间长了，可能导致朽烂，但是，意识却单独存在，永远也不会消失……”
在来到九黎之前，他已经南征北战，自认见多识广，而且，身为大禹王之子，一度也十分膨胀，自以为已经见识过天下最大最大的权势。
“意识？什么是意识？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灵魂？”
可是，九黎河之战后，他才明白，凡人根本不算什么，自己也不算什么——在天神们面前，凡人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
“一个人，最终死亡的是其肉体，而意识永远不会消失。肉体死亡之后，意识便离开肉体，然后寻找新的载体，就像我们眼睛所看到的蓝色，你把它命名为蓝色，可是，如果最初你把蓝色命名为红色，就变成了红色，是不是？物质，是通过一种折射，也就是对眼睛的欺骗……”
“小狼王，你一定要实话实说。到底是谁让你去有熊山林的？”
小狼王大着胆子：“幻觉？为什么是幻觉？”
小狼王再是糊涂也慢慢清醒了，他的眼神中慢慢地全是恐惧之色，语无伦次：“是姬真这娘们……是她告诉我，她说有熊山林有一条蛇妖，只要我去砍下蛇妖的头颅带回交给她，我就能得到世界上最大的财富，最大的权势……”
众人更加迷惑。
“你凭什么相信她的？”
“这么说吧，死亡本质上只是一种幻觉。”
“这……我……她指给我一个金矿的地址，我找到了许多金子……”
众人似懂非懂。
难怪小狼王在九黎挥金如土，富可敌国。
布布却侃侃而谈：“宇宙中，其实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就拿人类最畏惧的死亡来说吧，其实，只是每一个人到了一个阶段，其承载意识的躯体就会不堪重负，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死亡。可是，躯体死亡之后，意识是不会消失的。意识永远存在，无非是需要找到另一个载体而已……一个人，最重要的并不是躯体，而是意识，只要意识不死，便永远不死……”
“姬真说，这是给我的定金，能砍下蛇妖的头颅之后，我会得到更多……当然，我空手而归，回来之后，便什么也没得到……所以，我这次前来九黎时，就明白，四方王不会有我的位置……”
大家都狐疑地看着布布。
“姬真是怎么知道有熊山林有蛇妖的？”
如果是真的长生不死，那就没必要先给五十年寿命吧？
“这……那娘们十分狡猾，从来不肯说实话，可是，我一直以为是涯草在背后指使她。但是，我偷偷跟踪了她很多次，又完全找不到涯草的痕迹，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的幕后主使人是谁，而且，我从有熊山林回来之后，她便什么也不说了，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早前天尊才赏赐了长生果，给在座诸位每人延续了五十年的寿命。
他忽然大叫一声：“天啦！若是有人把凫风初蕾变成了一条蛇妖，却叫我们去砍下她的头颅……这……”
可随即一想，不对啊。
丽丽丝也十分震惊，眼神中有了淡淡的恐惧之情：“莫非鱼凫王真的被变成了蛇妖？你们在有熊山林寻找的蛇妖就是她？可是，她那么厉害，谁能将她变成蛇妖呢？”
就像第一代人类一样，能有上亿年的生命了？
一阵风来，小狼王忽然打了一个冷颤。
此言一出，众人都面露喜色——每一个人都是同样的想法：莫非天尊要赏赐所有人长生不老？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渗透的恐惧之情。
“第四代人类的寿命太过短暂，所以，人类最惧怕，最不可避免的便是死亡。事实上，死亡，是根本不存在的……”
这九黎，忽然变成了地狱似的，鬼气森森。
众人都很意外，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为何布布大将军不直接回答小狼王的问题，反而问了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不知怎地，他忽然觉得那红色的花丛中，到处在颤动，有青色的影子一闪一闪，就像是无数蛇的绿油油的眼睛——可是，在这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蛇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样子。
良久，布布笑起来，有些高深莫测：“诸位，你们知道人类生与死之间的界限吗？”
至于委蛇，绝大多数时候，委蛇根本不是蛇行——它是极其可爱的小孩儿一般的面孔，所以，小狼王第一次见到它起，便从未真正觉得害怕过，不然，哪敢经常和委蛇对骂？
在放映过去的片段之前，这些诸侯们还兴致勃勃，翘首期待，可是，当看到过去的真相之后，又一个个深感绝望。
此时，忽然听涂山侯人这么一问，而且，他看出来，涂山侯人绝不是随口乱问，而是真的联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就更是惊惧了——隐隐地，好像一个极大的阴谋，一场无声无息的谋杀——不不不，比谋杀更可怕十倍百倍。
布布也打量着这些忽然垂头丧气的人们。
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似中气不足一般：“……真不敢相信……要真是这样就太可怕了……可是，据我所知，除了涯草，凫风初蕾并没有别的女敌人……而且，涯草也远远不是她的对手……”
人类一旦明白了生命的真相，可能大半都会丧失奋斗的勇气。
丽丽丝稍稍冷静一点，“可是，你不是说，你在有熊广场上看到的只是一个僵尸，而不是什么蛇妖吗？”
就像以前自己最看不起的那些老鼠、蟑螂或者臭虫、蜉蝣，朝生暮死，活着毫无意义。
“没错。我看到委蛇的蛇骨，但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头蛇妖。就算是那具僵尸，也绝对是人，我仔细看了好几遍，千真万确是人，只是受了重伤面目模糊而已……喂，姒启，你看到的僵尸也是人，对不对？”
忽然之间，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个低等的人——一个没有灵性停留，也没有神性停留的，最低等的生物。
他们看到的都是僵尸。
小狼王长嘘一口气，想要说什么，却又意兴阑珊，这一次，就连他也什么都不想说了。
一个重伤的僵尸。
如果天神出面都无法改变人类的命运，依旧是最低等的生物，那么，今后还有什么奋斗的必要？
可后来，杜宇坚称那是他家少主。
很显然，他们对于这个结论很失望。
再后来，那僵尸也不见了。
所有人都看着布布。
再问杜宇时，杜宇便不肯多说了。
爱美西斯不说话了，只看着布布。
可是，姒启却已经单独见过白衣天尊，所知比小狼王多得多。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父母生育的凡人，就绝对没有资格长寿了？”
他所震惊的并非是凫风初蕾的下落，而是凫风初蕾为何会变成一具僵尸。
“刚刚大将军给我们看的‘过去’不是说得很明白吗？第一代人之所以有那么长的寿命，而且生活环境那么美好，那是因为他们是造物主亲自创造，用了泥和水，而非是通过男女关系……”
纵然是见过白衣天尊之后，也百思不得其解。
小狼王立即道：“为什么？”
直到听了小狼王无意之中的一个故事，才联想到了什么。
可是，爱美西斯却笑着打破了沉默：“亿年的寿命，人类是绝对没可能的。”
不想也就罢了，这一联想，真是遍体生寒。
可以说，小狼王的这番话，便是他们所有人的心声。
小狼王惴惴不安：“不会有这么巧吧？谁会这么恨凫风初蕾呢？”
不能做地球共主，并不代表不追求长生不老。
“敌人要杀死凫风初蕾非常简单，可是，他偏偏不杀，而是将她留着，却一再散步消息，让各路人马前去有熊山林斩杀蛇妖……”
但是，俯首称臣，并不代表没有新的欲望。
“没错，我去之前，就听说已经去了好几波江湖人士了，什么道士，什么阴阳师，甚至一大群土匪……他们都比我们先抵达……”
作为全球最具有权势的一百诸侯，他们一度自我膨胀，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一切，无所不能：美人，权势，财富，天下……直到东夷联军的出现，将一切美梦打回原形。
姒启点点头：“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敌人分明就是志在毁掉凫风初蕾的容貌……小狼王，你不觉得这和你讲的那个雅典娜的故事很相似吗？”
布布的目光扫过众人，对于每个人眼中的贪婪之色看得一清二楚——那分明是白衣天尊的眼神，于虚悬的王座后面，看着这万王大厅里所有人类的代表。
小狼王骇然：“你是说，某个女人因为妒忌凫风初蕾的容貌，所以下了毒手？可是，这世界上，谁有那么大的本领？”
既然以前的人类都可以有这个权利，那么，现代人为何不能有这样的权利？
丽丽丝忽然道：“你们还记得有熊首领父女在金沙王城无缘无故失踪一事吗？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他们的下落……”
上亿年的寿命，对人类来说，真正是长生不死了。
“这两件事情有关联吗？”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布布，很显然，这也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心思。
“没准是同一个人干的。”
此言一出，众皆愣了一下。
“这个敌人会是谁？”
“我们的寿命这么短，生活的环境又这么恶劣，我们要如何才能回到第一个时代？也就是说，我们还有活上亿年的机会吗？”
丽丽丝迟疑：“我总觉得还是跟涯草有关……”
布布皱眉，好像在说，你的问题怎么就那么多呢？可是，他还是耐着性子：“你还有什么问题？”
小狼王摇头：“我说了，涯草没这个本领。”
小狼王客客气气：“大将军，我还有一个问题……”
“可是，你们想想，上一次涯草就曾经对凫风初蕾下毒。那一次，凫风初蕾纵然没有被毁容，也去掉了大半条命。若非百里大人舍命相救，她早就死了……再说，涯草是很邪门的，她就算已经死了，但是，随时可以附在各种寄生体上面……”
布布冷哼一声，“你总算还有一点自知之明。”
大家想起涯草曾经附体在一面镜子上面，也都觉得有点骇然。
小狼王拍拍头，笑道：“幸好我是小人物。”
这一次，坚决摇头的是姒启。
若真是这样，九重星联盟的内存都不够了。
丽丽丝想起他追问小狼王有关雅典娜的故事，心念一转，忽然压低了声音，缓缓地：“启王子的意思是，鱼凫王的敌人是某一位女神？或者，和某一位女神有关？”
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凡夫俗子，一代一代，日复一日，其实都是重复过去的生活：柴米油盐，吃喝拉撒，繁衍后代……所有事情几乎一模一样，谁耐烦一直刻板地记录他们的生活？
姒启默然无语，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他诸侯也松一口气。
小狼王叫起来：“天啦，该不会真的如姒启所说，是某个女神出手吧？可是，哪个女神会这么恨凫风初蕾？”
小狼王摸摸自己的头皮，松一口气。
丽丽丝也满脸骇然，她压根无法想象这样的场景。
布布白了他一眼，冷冷地：“省省吧，小狼王。数据库一般只记录每一个时代发生的重大事情，一些伟大人物，像一般的凡夫俗子，谁会闲的没事干去记录你鸡毛蒜皮的事情？”
她只是看着涂山侯人。
小狼王面色煞白：“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一直生活在大神们的监控之中了？天啦，我们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小狼王也看着涂山侯人，讪讪地：“那啥……我所知道的活生生的女神只有一个，那就是云华夫人……难道是云华夫人对凫风初蕾下手了？”
多可怕。
丽丽丝断然摇头：“这不可能。云华夫人爱的是大禹王这样的英雄帝王，那么她的心态便是人间中年妇女的心态。在她面前，凫风初蕾应该是晚辈一般，根本不存在容貌或者情敌上的竞争，理论上，她是没道理会对凫风初蕾下手的……”
想想看，你整天待在家里，阴谋算计对手，陷害朋友，和邻居的妻子偷情，或者蝇营狗苟，小偷小摸……本以为这一切都是人不知鬼不觉，殊不知，却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盯着你，而且会把你的一切举动全部记录下来。
女人，最是了解女人。
这真是比朝生暮死的时代更加令人恐怖。
女人一般妒恨比自己漂亮的女人。
一众诸侯忽然都觉得头皮发麻，背后冷嗖嗖的。
可是，那只限于同龄或者年龄相差不大的。
“天啦，那我们岂不是没有丝毫的秘密了？”
就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是绝不会去妒忌一个十三四岁豆蔻年华的漂亮小姑娘的。
“理论上是可以的……”
小狼王死死盯着姒启：“那可不一定……”
小狼王骇然：“我们如果躲在家里，能被记录下我们的一举一动吗？”
“你的意思是？”
“没错！大神们有一个巨大的数据库，但凡宇宙中发生的事情，会十分详细地被记录在数据库里。当然，也包括人类的一举一动。当有必要的时候，便可以从数据库中调出一切的场景加以查看……”
“没准云华夫人怕姒启爱上凫风初蕾……”
“什么是数据库？莫非过去所有发生过的一切全部会被储存在里面？”
丽丽丝奇道：“她怎会怕启王子爱上凫风初蕾？就算启王子爱上凫风初蕾，也是年貌相当，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吧？”
“我之前已经说了，那是过去！你们是从数据库里看到的过去的资料而已。”
“没准她自己看上了姒启呢？”
“过去？”
丽丽丝张大嘴巴，竟然无言以对。
布布笑起来，就像看着一群无知无识的野人似的，“你们看到的并不是他们自身，而是过去！”
可是，她分明看出小狼王这是在随口胡扯。
大家都盯着布布。
姒启却并不愤怒，只淡淡地：“你胡扯什么？”
这也是所有人的疑问。
丽丽丝也立即道：“就算你胡扯也不合理。云华夫人的身手我们都见识过，对付万国大会之前的凫风初蕾还行。可后来，鱼凫王已经有了百里大人的几十万年功力，十分厉害，云华夫人根本不是对手了好吧？再说，我虽然对云华夫人了解不深，但是，总觉得她并非一个心肠歹毒之人，而且，她和蔼可亲，不太可能下这样的毒手……”
小狼王死死盯着那宝光闪烁的王座，又问：“为什么我们可以看到那些过去时代的人？为什么他们看起来一个个都是活生生的？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我们看见他们的样子全是活的？难道他们又都死而复生了？”
涂山侯人缓缓地：“事实上，云华夫人一度很希望我能和初蕾成亲……只不过……”
王座，再次慢慢浮出。
二人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半空，又一片平静。
他们当然都很清楚姒启的这段暗恋。
布布一挥手，所有虚幻的人影全部消失了。
只不过，姒启已经公开和夏后氏的女儿成亲，自然就再也没可能和凫风初蕾一起了。
至于为何布布大将军能让这些虚幻的场景出现，他们就不知道了。
也正因此，小狼王对他才客气了好几分。
诸侯们都死死盯着那些活跃的半空人影——许多时候，他们以为那些人就在自己的面前，有些人甚至悄悄伸手想要触摸，但是，现在，他们已经知道，那不过是虚幻的场景——
小狼王自己也觉得荒诞可笑，自言自语道：“除了云华夫人，我还真的想不起还有什么别的女神了……不对，还有那个青元夫人……这也不对劲，青元夫人不但美貌无双，还是西王母一族的现任掌门人，以她的身份和地位，她也没可能对凫风初蕾动手……”
具有计谋和智慧的人，在其他人类看来，这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本领。
丽丽丝突发奇想：“前些天，西王母一族不是在九黎上空发出公开讯号，公告天下，青元夫人要和白衣天尊成亲吗？”
可是，人类却赋予了这种互相算计和猜测的劣根性一个优美的名字：计谋或者智慧。
小狼王立即道：“如果白衣天尊真的是百里大人，那么，青元夫人就可能出于妒忌之情，对凫风初蕾下手……”
你永远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想法，哪怕这个人是你的父母，子女，伴侣或者最亲密的朋友。
涂山侯人却懒洋洋的：“是青元夫人自己要和白衣天尊成亲，又不是凫风初蕾要嫁给白衣天尊。就算妒忌，也该是凫风初蕾妒忌青元夫人，怎会反过来了？”
那些活生生的，真人大小的人悬在空中，呐喊，厮杀，你偷袭我，我诬陷你……纵然不真刀真枪的厮杀了，可是，背后却更加恐怖——互相算计才是常态。
丽丽丝拍了拍自己的头：“没错，我可真是糊涂了。再者，青元夫人又不是傻瓜，她就算要毒凫风初蕾，什么时候都可以下手，没必要非选在万神大会之前吧？就算我们看不出端倪，那其他那么多大神也看不出端倪？她选在这时候动手，难道是非要在大神们面前表现自己的狠毒？再说，白衣天尊要知道了，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吧？要瞒过白衣天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半空中，一直是厮杀的场景。
小狼王瞪大眼睛，但觉丽丽丝这话十分有道理，根本完全无法反驳。
“其实，第四个时代的历史并不太长，迄今为止，也不过才几万年而已……但是，你们放心，第四个时代也延续不了多久，充其量再有一两万年便会被彻底终止了，甚至，还要不了这么长时间，如果人类继续这样不知好歹，也许一万年甚至几千年后就会被灭绝……”
“与其说是青元夫人动手，还不如说是白衣天尊动手……”
小狼王张大嘴巴，其他诸侯也都张大嘴巴。
“白衣天尊就算杀凫风初蕾，也不会毁她容貌吧？”
也许，某一天，诸神忍无可忍了，直接就将第四代人彻底灭绝？
“怎么就不可能了？”
每一个时代的结束，都是从毁灭开始的。
“我是男人我很了解男人的想法，白衣天尊就算杀了她也不可能毁她容貌，更何况，我觉得白衣天尊根本不可能杀她。否则，白衣天尊就不会去有熊山林救她了……”
“结束，便意味着你们将被全部消灭。”
丽丽丝狐疑：“白衣天尊真的有去有熊山林救她吗？”
“什么？”
“杜宇不是说了吗？”
布布意味深长：“你知道结束意味着什么吗？”
“白衣天尊真要救了她，那她现在人在何处？”
“结束？”
小狼王哑口无言。
小狼王大着胆子打破了沉默：“这第四个时代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大家滞留九黎，一半是关心自己的虔诚，一半也是想打探一下凫风初蕾的下落。
“非常不幸的是，你们大家现在就生活在这第四个阶层，若是没有进步的话，不止你们，甚至你们的子孙后代，都会无休止地生活在这第四个时代……”
可是，分析来分析去，却还是一无所知。
也就是说，大家都认为，七十岁已经是一个界限，能活到七十岁，便算是长者，而且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而更多的人，则往往在五十岁就“知天命”了——也就是，到你五十岁时，几乎已经可以彻底看到自己的后半生会怎样了。
丽丽丝看了看远方，叹道：“我明天就要离开九黎了。只怕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和鱼凫王重逢的机会了……”
人类有句俗话：人生七十古来稀。
小狼王却只是狐疑地看向涂山侯人，越看越觉得这小子十分可疑，半晌，忽然大叫一声：“我差点忘记了正事，喂，姒启……”
“后来，天神根本不再搭理他们了，于是，他们开始大肆破坏。因为他们惊人的破坏力，整个世界已经被变得面目全非，各种物质极其匮乏，战争随时爆发，死亡无数，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接受教训的理智，对神也失去了敬畏之心，当然，他们的寿命也因此变得很短很短，往往不过几十岁，纵然区区一百岁也算是高寿者了……”
他淡淡地：“怎么了？”
“这一代人具有天生的缺陷，他们生性多疑，狡诈狠毒，而且诡计多端，每个人都有无穷无尽的小心思和小心眼。因为他们的数量太多，又极其贪婪，繁殖速度又快，就像一群蝗虫似的，很快便铺天盖地占领了世界各地。他们的贪婪令人震惊，各种要求多得连天神都无法容忍……”
“对了，你为何白白放弃了中原共主的位置？”
“第三代半神人离开时，地球上的环境已经非常恶化了，严酷的冬天总是和不能忍受的酷暑交织在一起。而百花盛开的春天，硕果累累的秋天，都已经慢慢远去。地球上的食物也少得可怜，为了争夺有限的食物，人类开始大规模的互相残杀……”
“我白白放弃？难道不是你刻意挤兑，逼得我不得不放弃吗？”
“第四代地球人开始，已经没有什么杰出的人物了。他们已经不再具有神赐予的天赋和本领，灵气也彻底离开了他们的躯体，就连他们的相貌也变得丑陋，绝大多数人都面目可憎……”
“难道我不挤兑你，你就会答应出任中原共主？”
也就是从第四代人开始，才彻底被黑化了？
“没准是这样。”
他们才是真正地球人的始祖？
小狼王大笑：“这么说来，还是真的因为我一席话，你便羞愧得不好意思担此重任了？姒启，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也就是那些不受父系宠爱，没被接走的半神人？在长期的地球环境中，他们已经彻彻底底退化成地球人了？
姒启一本正经：“你已经挤兑得我毫无退路，不然我还能怎样？与其厚着脸皮，不如干脆利落给自己留几分自尊……”
众人都在想，半神人还有低等级的？
“切，你别把一盆水泼在我的头上。你真想做中原共主，我能挤兑得了？分明是你自己不愿意吧。”
“第三代留在地球的低等级半神人所生。”
姒启笑起来：“会有人自己不愿意做中原共主吗？”
“第四代人又是怎么来的？”
“反正我觉得你一定有什么阴谋。”
布布也不给他再胡扯的机会，继续道：“现在，你们看到的是第四代人……”
小狼王狐疑地盯着他：“你不是说你要去什么九重星联盟学习仙音妙乐吗？你怎么能去？难道你有什么特殊门道？”
小狼王竟然无言以对。
丽丽丝也十分好奇，须知，要去九重星联盟，只怕比成为人类共主更加麻烦。
爱美西斯还是客客气气：“父辈打下了江山，子孙享受，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就如你小狼王，你的财富权利你总是会遗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你总不会传给陌生人吧？”
姒启无视二人好奇的目光，十分平静：“我等凡人要去九重星联盟自然是十分困难的，可是，你们不都听到了吗？”
小狼王笑嘻嘻的：“反正我觉得那些半神人是很奇葩的。再说，第三代半神人，居然能全部凭借父系的血缘进了极乐世界，这岂不是典型的走后门？哈哈，原来人类的拼爹历史也是大神所遗传的啊……”
“我们听到什么了？”
爱美西斯倒也客客气气地回答：“的确有这个传说。可是，传说只是传说而已，当不得真。”
“白衣天尊不是答应我了吗？”
“那是海神波塞冬！”
二人面面相觑。
他滔滔不绝：“何止这些呢？我还听过爱美西斯他们那个族信仰的一个叫波什么冬的大神，他看到人类有个很美的少女，就去求婚，那个少女不答应，他就直接将少女在神庙强了。最搞笑的是，这个神庙的女神觉得这个波什么冬玷污了自己的神庙，于是，愤怒地把被强的少女毁容，让她的满头秀发全部变成了毒蛇……喂，爱美西斯，这个波什么冬的传说是真的不？”
“凭借我自己的能力当然是去不了的，可是，若是白衣天尊肯带我全去，那不就是小事一桩了吗？”
他随手一指爱美西斯：“对了，这些传说，我都是从爱美西斯他们那儿听来的……”
没错，别人要上去自然很难，可是，若是被白衣天尊带上去，那就是易如反掌了。
“宙斯！”
就连丽丽丝都叹道：“我真没想到启王子居然谢绝了中原共主的位置。可是，去九重星联盟学习音乐真的就那么好吗？大神的世界，我们都很陌生，而且他们的生活方式也和我们完全不同，启王子，你真的想好了吗？”
“不是假的，那你说，你口中的大神是谁？”
姒启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其实，我是想去羽山看看。”
小狼王故作惊诧：“假的？都是假的吗？”
羽山，那是大鲧，他爷爷的葬身之地。
布布大怒：“你口口声声传说，传说，你不知道传说都是假的吗？”
大鲧偷窃天帝息壤治水，被发现后，大鲧被捉拿归案，处死在羽山。可是，大鲧的尸体却三年不腐烂，而且日益膨胀。
小狼王又笑道：“这你可就瞒不住我了，我走南闯北，听过无数的民间故事，据说，许多大神到了地球，只要看上哪个少女，就非娶那个少女不可。有的少女不肯还会逃走，可是，大神们却拼命追赶。比如，一个大神看上了一个国王的女儿，这小公主不肯，然后，大神就把她变成了一头牛。一个少女为了逃避大神的追求变成了一匹马，但那大神变成公马强了她。而且，那个大神在天上还有老婆，他的老婆总是妒忌这些少女，往往出手加害，于是，那些可怜的人类少女，先是被大神强，然后又被大神的老婆迫害，可见那些大神也不怎么样嘛……”
天帝觉得很可怕，便派人前去毁尸，没想到，大鲧肚子被化开后，跳出一个小孩，大鲧自己也化为一条黑龙跑了。
布布大怒：“怎么就是强了？大神们的儿子看上人类的少女，那是她们的福分，她们求之不得，欢喜不已，怎么就是强了？”
这个从父亲肚子里跳出来的小孩便是后来的大禹王。
小狼王哈哈大笑：“这么说来，大神们下凡强那些少女是真的了？”
小狼王叹道：“以前，我觉得自己是天狗的后代已经够离谱了，不料，大禹王居然是被男人生下来的。世界之大，真可谓无奇不有……姒启，你前去羽山干什么呢？就算白衣天尊肯带你去九重星联盟，也不见得会带你去羽山吧？既然如此，何不留下做一个中原共主？大神的世界可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理解的……”
布布还是如实回答：“有一段时间，大神的儿子们见人间出现了许多漂亮的少女，他们很是心动，便纷纷下凡娶了这些少女，然后，就生下了大批半神人……”
姒启没有吭声。
可为何第三代人就成了大神的后裔，具有了大神们的血统？
他只是转过身，一直盯着万王大厅的方向。
第一二代人都是大神用泥土所创造，然后加入了自己的灵气，都算是无性繁殖。
作为一个凡人，就算知道有许多大神来到了九黎，可是，却无法看到——就算在万王大厅时，能感觉到有许多神灵的迹象，可是，你也看不到。
小狼王忽然道：“第三代人变成了大神的后裔？”
大神，哪怕是最低等的半神人，也随时可以了解人类的一举一动，但是，人类，哪怕是最厉害的人类，也根本无法窥探到神类的一星半点。
也就是普通人到不了的天堂。
所以，厉害如凫风初蕾，也被毁容当成了蛇妖，迄今为止，生死不知。
第三代半神人，因为血统的原因，根本不是死了，而是被父辈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中原共主，又还有什么意义？
“第三代人，都是大神们的后裔，具有大神们的尊贵的血统，也就是大家所说的半神人。他们是那个时代的英雄，生活在世界各地，统领各种各样的人类，立下了赫赫战功，全世界到处都是他们的英雄传说。就算他们死后，也全部追随父辈去了极乐世界……”
人人都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位置，但是，他很清楚——这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他本人也是第三代巨人的后裔，而且从属于古老的神族后裔。也因为巨人的特殊性，他们的寿命现在都远远超越普通人。甚至有人说，巨人一族已经是目前地球上唯一的大规模存在的神族的后裔了。
在大神面前，就根本没有什么共主一说。
布布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自豪之情。
小狼王盯着他，忽然也意识到什么，他到嘴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只搓搓手，低声道：“其实，共不共主也没什么，我只是想，难道我们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凫风初蕾了吗？”
“至于第三代人，那可不是一般的人……”
他淡淡地：“也许吧。”
终于，他们的所作所为彻底触怒了造物主，造物主一怒之下，将他们彻底赶出去了。
丽丽丝没有做声。
时间长了，不同的人种争战在所难免。
事到如今，大家其实都很清楚了：凫风初蕾一定是遇害了，纵然还活着，只怕也是生不如死。
正因为不同的大神创造了不同的人类，所以，第二代人类便开始有了纷争，有了妒忌、仇恨、幼稚、软弱、欺骗、爱恨嗔痴等等各种各样大神们才有的缺陷——几乎不同大神的缺陷，都分别对应在其所创造的人类身上。
小狼王率先提了狼牙棒，意兴阑珊：“罢了罢了，是我自不量力。而且，我的运气也不太好，无论做什么，都很少有成功的时候。我还是赶紧离开九黎这个是非之地好了。”
可是，总体形象是不变的，其本质，总不能脱离造物主所创造的第一代人类。
言毕，竟不向二人道别，转身就走了。
可以说，在那段混乱的时间里，每一个大神所创造的人类比起其他人类都有大大小小的区别。
丽丽丝倒是客客气气：“启王子，后会有期吧。希望有朝一日还能见到你从九重星联盟返回。”
在当年的万国大会上，他曾听百里行暮讲过，某一段时间，大神们开始大规模的造人，可能是心血来潮，也可能是审美不同，所以，大神们创造的人类便各不相同，有些牛头人身，有些人头蛇身，有些马头人身……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他点点头，目送丽丽丝的背影远去。
对于这段故事，小狼王就略有所知了。
回到客栈，天色已晚。
“因为他们并非造物主亲自创造，而是其他大神所造。”
早已等候多时的云英立即迎上来。
“为什么第二代人对造物主不敬？”
她今天刻意做了精心的打扮，穿着最好最华丽的裙裳，满头珠翠，身上有浓郁的香粉味道，一张脸更是涂得雪白，樱桃小口一张，声音尽可能温柔，却掩饰不住惊喜和迫切的期待：“启王子，怎样了？你做中原共主了吗？”
“第一代人类非常天真，单纯，他们对神保持着百分百的尊敬和服从，所以，得到了神灵最大的青睐和厚爱，能够享受上亿年的高寿。可是，第二代人就不同了，他们开始对大神不敬，表里不一，而且特别幼稚，所以，每个人的寿命只有一百万年不到，便被赶出去了……”
他看着她。
“他们可不是泥人。第一代人类是造物主用了自己的灵气，特殊制造。所以，他们是最高等级的人类，也是最受造物主青睐的人类……”
她嘴唇翕张，连珠炮似的：“大家都说启王子是共主人选，我也相信一定是这样，毕竟，这世界上还有谁比得上启王子呢？共主一定是启王子……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莫非是传说中那些雕塑或者泥人，被人吹一口气就复活了？
在她身后，跟着淑均以及几名侍卫。
很难想象，人类居然没有经过母体，是用泥和水混合来的？
他们也都满怀期待地看着启王子。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中原共主，不仅是云英的期待，也是他们的期待——自从苟安汉中之地后，他们便一直如丧家之犬，无所适从。
“泥土和水？你的意思是第一代人类是泥人？”
汉中的乡下，被秦岭阻隔的另一个世界，仿佛再也回到昔日阳城的繁华富庶，可是，一旦启王子登上了中原共主的宝座，那就意味着随时可以重返阳城。
“是造物主用泥土和水混合创造的。”
阳城虽然比不上九黎广场那么繁华富庶，可是，至少也是当今天下第二大的城市了。
他只是低声问：“第一代人类是怎么来的？”
能够回到阳城，回到自己所熟悉的地方，是所有人最迫切的愿望。
可是，谁都不敢造次，就连小狼王也不敢有任何的反驳。
可是，他们看着启王子的眼神，忽然都觉得有些不妙。
相比之下，自己等人刚刚得到的这五十年寿命的赏赐，简直就像一个笑话似的。
尤其是云阳，她狂喜的眼神慢慢地浮上了一丝惊惧，热切的声音也变得不安：“启王子……莫非天尊没有任命你为中原共主？”
以亿为单位，那些人的寿命怎会这么可怕？
他点点头。
众人被这两个字惊呆了。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然后，眼泪真的掉下来，顿时将她眼眶四周厚厚的脂粉冲刷，竟然裂开一道黑白分明的界限。
亿年！
姒启盯着她，忽然觉得很陌生。
“这个地球上，几十亿年之前就有人类了。你们看到的第一代人类，他们在地球上生活时，地球还四季如春，没有盛夏和冬季，也没有沙漠和戈壁。他们不耕不种，吃穿不愁，每天都是嬉戏玩耍，每个人的寿命都有上亿年。当然，他们也不会生病，更没有烦恼和忧愁，直到亿年之后，他们终于老迈，却只是眨眨眼，便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几乎是看着云英长大的，从当初西北大漠的军营再到起兵突袭有扈氏，云英姐弟一直英姿飒爽，朴实利落。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却大变样了，她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娇憨的少女，她满头珠翠之外，脖子上有一圈金色的项圈，手腕上一对翠绿的玉佩，而她的手指上更是戴满了各种昂贵的翡翠扳指，金戒指……整个人珠光宝气就像一个镶嵌的金人似的。
布布笑道：“没错！你们看到的正是过去。你们知道，在你们之前，地球上已经生活过多少人吗？”
和九黎无数富贵的诸侯太太们一样，她恨不得把所有的珠宝都戴在身上，昭告天下，我很富有——我的丈夫财雄势大，能给我提供最好最豪华的生活。
所有人都和小狼王一样迷惑地看着布布。
尤其，她因为来得太晚，只能住在客栈，却不愿意低人一等，所以，更急需在别的女人表现出自己的身份——不是启王子无能，实际上，我们金山银海，我富贵无比。
“过去？”
这令她看起来，竟然和珠光宝气的姬真差不多了。
“过去！”
就连她脸上的神情，也和姬真差不多了。
小狼王也很震惊，但是，他自从遇到凫风初蕾之后，就见识了无数的稀奇事，甚至见识过凫风初蕾驾驶的小型飞行器，也见过白袍怪的光影工具，所以，他定定神，大着胆子开口了：“大将军，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些到底是什么？”
再看她背后的客栈，也已经没有别的客人，全被她高价包下来，甚至令老板做了一些装饰，张灯结彩，金碧辉煌，仿佛她要在这里居住很久似的。
大家不知道刚刚看到的这些到底是虚幻还是真实的存在，也因为太过震惊，完全超越了自己的理解和生活经验，尽管疑惑重重，却谁也不敢发声追问。
大夏虽然落魄了，但是，黄金白银还是足够的。
好一会儿，众人才再次睁开眼睛，但见虚悬的王座又慢慢地在空中升起，大将军布布又重新站在了高台之上。
尤其，淑均等人陪她前来，是带了足够的金子的。
忽然，眼前一黑，半空中的所有人影彻底消失了。
因这些金子，她生活得极其的阔绰，极其的豪华，几乎恨不得买下这个客栈，改造成一间豪华的屋子，和其他富贵的太太们一样，也有一个可以待客的体面的地方。
众人都惊呆了。
尤其，她得到了小道消息，知道姒启会被封为中原共主——于是，自己便是想当然的共主夫人。
但见半空中那些现时代的人还在不停地厮杀，互相倾轧，尔虞我诈，父亲和子女争吵，手足相残，朋友反目，而集市上更是强买强卖，陌生人之间也是怒目相向……
那可是名副其实的万王之王的太太。
比起第一次出现的那些人，竟然自惭形秽。
天下最最尊贵的女人。
在座各位都出身贵族，如果说，第一次出现的人类都是贵族的话，那么，最后出现的这些人，简直就是一群群莽汉——遗憾的是，他们忽然都觉得，自己也是莽汉之一。
原本梦想已经近在咫尺，却忽然又消失了，这怎么受得了？
不但是面容，身材，甚至讲话的声音，神情，语调，仪态和风度，都差了许多许多。
殊不知，姒启盯着她，更是心惊肉跳。
可是，众人都意识到一个很明显的问题：那就是现时代的人类，容貌比起第一次出现的那些直到死亡时都非常年轻的人类差了许多许多。
他暗叹一声，心想，九黎，真是一个令人堕落的地方。
这一次的人类，众人便很熟悉了：无论是黄种人，白种人还是黑色棕色的人类，都可以在九黎广场上看到——他们都和在座的各位诸侯一模一样，甚至于语言，口音，以及生活方式和商业往来，都是那么熟悉——全是他们自己现时代的生活。
每一个到这里的男人都羡慕神的权利；每一个到这里的女人都羡慕别的女人的美丽富贵——
整个冰雪世界忽然爆炸了似的，整个地面上全是乌黑黑的人类。
多可怕。
直到哗然一声巨响。
她却浑然不觉，还是紧张得语无伦次：“真的吗？白衣天尊真的没有任命你为中原共主吗？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云华夫人说了，你一定是中原共主……姬真也说了，你是确定的中原共主，怎么会变了？”
就连小狼王也揉了揉眼睛，脑子中一片空白，麻木，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也分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虚幻还是梦境。
“姬真告诉你的？”
所有诸侯都死死盯着半空。
“对啊，姬真向我保证你一定是中原共主……她消息那么灵通怎会出错？为此，她还专门来看我，送了我许多礼物，你看这个黄金的凤凰圈子便是她送给我的，像她那么势力的女人，如果不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怎么会巴巴地赶来奉承我巴结我？……”
四周，一片死寂。
她珠泪滚滚，泣不成声，完全绝望得一塌糊涂。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实，众人但觉天空的每一片云彩都令人惊惧，每一片绿色的树叶都令人不安。
怎么可能没有成为万王之王呢？
有很长一段时间，众人眼底全是茫茫的一片白——但却不是雪，而是冰块，好像全世界都被冰冻了似的。
启王子怎么可能没被选上呢？
众人从未见过那种武器，只见冲天的火焰，呼啸的狂风，大地一片一片的开裂，洪水肆虐着冲刷平原高山，紧接着，整个世界便成了冰天雪地，四周空无一人。
白衣天尊放弃他了？
他们脸上的神情也很天真，谈笑来去，无忧无虑，但是，很快，一场战争就爆发了。
白衣天尊看上了别人？
只见那些高大的巨人，绝非传说中的三头六臂，面目可憎，相反，他们都有金色或者乌黑的长发，皮肤光滑，容貌美丽，就像一颗颗挺拔而清秀的大树。
就算姬真胡说八道，可云华夫人不会胡说啊。
接着出场的，居然是巨人。
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怎么也黄了呢？
这时候，他们所生活的环境依旧还是鸟语花香，四季如春，只是，年轻的他们却迅速开始老迈，就像现代的人类似的，一个个很快便没了呼吸。
一想到自己很快会遭到姬真的嘲笑，她简直忍无可忍，一跺脚就大哭起来：“启王子，你真的没当上中原共主吗？”
这一次出现的男女，全部都有银白色的头发，他们穿着精美的丝绸，但是，他们的脸上已经失去了前一批人类脸上的那种天真和单纯，他们一个个都很消瘦，皮肤也很苍白，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点点头。
随即，场景开始变幻。
淑均也没忍住：“那么，是谁当选了中原共主？”
令人惊奇的并非是这些出场的男女都那么俊美，而是他们死亡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衰老的痕迹，只是眼皮一跳，便闭上了眼睛。
他淡淡地：“我不关心。”
他们凭空出现，可是，却绝非虚悬云端，而是脚踏实地踩在地上。但见他们生活的环境四季如春，万木竞秀，累累的硕果，成群的牛羊，不耕不种却吃穿不完。大地上，一望无际的百合花盛开，各种飞鸟游鱼，男男女女更是俊美无比。
淑均默默后退一步，不做声了。很显然，他也是很失望的，毕竟，跟随启王子多年，出生入死，为的便是辅助启王子登上大夏之王的宝座，至少自己也算是一个开国功臣，可现在，启王子落选中原共主，那就意味着永远也不会再有出头之日了。
他吓一跳，但见台上居然空无一人，就连布布和虚悬的王座都不见了——不对，是半空之中出现了一大群人。
姬真却彻底失控了，嚎啕大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云华夫人居然也欺骗我，她骗我……她明明亲口告诉我，中原共主一定是你……可是，居然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我怎么这么倒霉？我都安排好了，明天要请客的，姬真还说了，明天会带许多姐妹来向我庆贺，她们都很羡慕我，没想到……”
他张了张嘴，却不敢贸然发言，只见高台上忽然发出一个声音。
原来，她已经和姬真约好了，就连明日的庆祝盛宴材料都准备好了。
小狼王想，这赏赐之后，接下来是要干什么呢？
姬真是个人精，早前得到了姒启将成为中原共主的消息，为了巴结云英，所以，今天一直在陪伴云英。而单纯的云英怎么会是姬真的对手？三两下，她便视姬真为闺蜜，二人越谈越是开心，越谈越是亲密，然后，在姬真的鼓吹下，她便昏昏然，飘飘然，俨然已经是整个九黎最尊贵最高雅的女人——毕竟，妻以夫贵嘛。
长生果，对于20几岁的年轻人，吸引力真的不可能太大太大。
中原共主夫人，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他悄然观察姒启，但见姒启也十分平静，一点也没有其他垂垂老者的激动和欢呼雀跃。
为此，姬真还为她筹划了明日的庆祝盛宴，宴请许多诸侯的太太，按照姬真的说法，那就是为了让那些见识少的西域太太们见识见识中原的真正繁华，免得那些充满了狐臭味的婆娘们不知什么才是真正华丽高雅之美。
小狼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面前没有镜子，也看不到自己的容貌，只是抬起手看了看，可能是本来就太年轻的缘故，也看不出手臂有任何变化。
这话，深得云英之心，毕竟，她出自阳城，小时候一直认为阳城才是世界的中心，以至于后来到了汉中之地就完全不适应，而到了九黎广场则有巨大的落差——仿佛一夜之间就从一个贵族千金变成了乡巴佬。
白衣天尊早前每每出手都是惩罚，这一次，居然行赏赐，难怪有份参与的诸侯无不喜出望外。
加上她来九黎很晚，没有像姬真一样进入九黎的上流社交圈，根本入不了那些诸侯太太们的法眼，大家明里暗里都看不起她，认为她就是一个土包子而已。
小狼王等本是一百诸侯之中最年轻者，他对长生果的兴趣并不那么大，可是，亲眼见到自己前面的一个老头白发变黑，也十分骇然。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想想看，成为中原共主夫人，让所有诸侯太太们都羡慕妒忌，岂不是爽呆了？
空中，全是虔诚道谢之声。
却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的幻想，居然都成了泡影。
“谢天尊。”
共主夫人已经彻底没戏了。
“谢天尊。”
她激怒之下，忽然跳起来：“不行，我得去问问云华夫人，她为何要欺骗我？她亲口向我保证，共主一定是你，可是，现在却这样，难道她说话也不算数吗？这样骗我是什么意思？明天我如何向姬真交代？我的脸都丢光了，明天她们岂不狠狠嘲笑我？”
众人行礼，齐声跪谢。
姒启不敢置信。
神的力量，果然是人力无法违背的。
她一直怕的，居然是被人嘲笑。
也更让人震撼，每个人都虔诚跪着，如果说早前还有一丝心存疑虑，此时，都彻底死心塌地了。
眼看她就要跑出去，他一把拦住了她，沉声道：“你别去了！云华夫人没有骗你，是我自己辞去了中原共主的位置！”
这赏赐，简直胜过金山银山。
姬真以为自己听错了，死死盯着他：“你说什么？”
除了神，谁能做到这一点？
他一字一句：“是我自己不想做什么中原共主，所以辞掉了！”
大家都惊呆了。
“天啦！”
而原本就健硕的中年人，则显得更加雄壮，英伟。
姬真不敢置信，一双眼睛差点喷出火焰。
有些人，甚至非常清楚地看到自己周围的老者，白发一瞬间就乌黑了，纵然不是少年一般，可看上去已经是中年人了。
忽然，她嘶声道：“启王子，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推辞？为什么？你是故意跟我作对吗？是故意要羞辱我吗？”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他淡淡地：“我不做中原共主，跟你有何关系？”
五十年，已经是许多人的一生了。
她尖叫一声：“你说跟我没关系？哈，你说跟我没关系？启王子，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我是你的什么人？”
整整五十年啊！
她忽然指着姒启的鼻子，恶狠狠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用心。你来九黎根本不是为了恢复大夏，你只是为了寻找那个贱人……现在，那个贱人死了，你居然连中原共主也不做了。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父亲吗？对得起跟随你那么多年的淑均他们吗？对得起在汉中等消息的大夏移民吗？他们对你充满期待，你却为了一个女人辜负他们，启王子，你真是一个没用的窝囊废……”
而且，布布还说，这枚小小的果子，可以增加五十年寿命！
怨恨，愤怒，妒忌，失望，从新婚之夜他断然离去，到自己风尘仆仆赶到九黎……每一次充满希望，可是，每一次到最后都是绝望。
可服用了果子之后，一切的病痛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她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破口大骂：“启王子，你是疯了吗？你放着大好机会不要，却自甘下贱。这以后你还有什么？你还算什么？人家小狼王至少还有钱有黄金，可是，你呢？你有什么？你无非是九黎广场的一个流浪汉而已，你什么都没有，以后，也再没有人看得起你，再也不会有人尊敬你，从此，你就丧失了一切的机会，沦为下层，你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他们在九黎广场时，无不极尽奢华，其中某些人还生了病，今天来这里，身体已经有些不舒服了。
她狠狠擦了擦眼泪，转身就跑。
他们急需的，根本不是财富，而是寿命的增加。
“夫人，夫人……”
须知，在座诸位绝大部分已经是中老年，走向衰老是不可避免的宿命，无论今后还有多少荣华富贵，可是，他们都已经不再有足够时间去享受，所以，但凡老年者，才更加疯狂，更加肆无忌惮，无非是为了抓住青春的尾巴，图个够本而已。
淑均追了几步，又停下，讪讪地看着启王子。
可是，这饱足又和平素的饕鬄不同，身轻体健，十分舒服，通体上下每一个毛孔忽然都舒展了似的。
姒启挥挥手，令两名侍卫追了上去。
明明是很小很小的一枚果子，却香甜美味，沁人心脾，口舌生津，每一个人忽然都觉得十分饱足，胜过任何一顿大鱼大肉。
客栈门口，立即就安静了下来。
话音刚落，那红色的果子便飞入了每个人的嘴里。
姒启这才转眼，认真打量着客栈门口，只见这间原本处于郊外的简陋客栈，到处张灯结彩，悬挂灯笼，就连墙壁上都粘贴了簇新的窗花。很显然，姬真下了本钱，令小二认真装饰过。
“作为神选定的代言人，我特赏赐你们一人一枚长寿果，服用之后，你们在今后的半个月之内无需再吃任何食物都不会觉得饥渴。半个月之后，你们每人至少可以延续五十年寿命……”
她明天要在这里大宴宾客也是真的。
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果子，每个人都瞪大眼睛，竟然不敢擅自伸手去取——可是，那果子的颜色实在是太美丽了，黄金一般灿烂，就那么漂浮在眼前，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淑均但见启王子眼神奇怪，不由得低声道：“夫人前两天在街上买衣服，遇到一个非常势力的小贩，那衣服要价一千两黄金，夫人觉得很贵，所以没有买，但是，另一个阔太太立即买走了，还当众嘲笑她没钱就不要来这种高级店铺，这里可是阔太太们才能来的，她这种穷人就不要来凑热闹了……夫人也因此很委屈……还有，夫人还想在九黎买一栋房子，但是，看了好几处，售价都在五千两黄金以上，稍微好一点的甚至需要上万两黄金……”
真的是凭空而出，漂浮在众人眼前。
淑均说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每个人面前忽然多了一枚红色的果子。
他们来九黎时，带了几千两黄金。
四周没有任何声音，每个人听到的话仿佛是一种意识飘进了自己的脑袋里面。
按照阳城的物价估算，至少主仆几人可以在九黎风风光光地过一两年了，却不料，九黎广场的物价比万国大会时的阳城还要高得多，而且，九黎广场云集了世界上最最顶级的衣服，珠宝首饰，以及各种昂贵的奢侈品，随便一样，售价都在几百两黄金，房价就不说了，贵得吓人。
“来到这里，是你们的幸运，从此，你们便是我指定的地球代言人，你们当铭记，永远不许违背我的命令，永远听从我的旨意，永远遵守我的法规，那么，你们和你们的子孙后代必将永远繁荣昌盛……”
几千两黄金，在这里便显得很寒碜。
他虽然张嘴，可是，众人都发现，他的声音并不完全是他自己的声音——仿佛只是一个传声筒似的。
加上云英要维持启王子夫人的派头，按照她的说法是，太寒酸了，那是丢启王子的脸，所以，短短时间就采购了大量的东西，加上赏赐小二，出手大方，如此，很快几千两黄金就入不敷出了。
布布又说话了。
原本节省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偏偏姬真暗暗找上门，和她大肆结交。
所有人一起跪拜，异口同声：“拜见天尊。”
小狼王有一个金矿，自身有数不完用不尽的黄金，姬真更是挥金如土，吃的穿的用的戴的，无一不是顶级的奢侈品，就连赏赐小二仆从，也动辄上百两黄金。
只是，因为他的能量远远高于众人，所以，众人不可能目睹他的真容——否则，便会被巨大的能量所融化。
这在云英看来，自己简直面上如光，几乎变成了穷人。
这次，不等布布做声，众人已经明白了：白衣天尊是真的来了。
女人，最怕的便是攀比。
隐隐地，仿佛有人端坐上面。
在姬真面前，她觉得自己简直太可怜了，活得太粗糙了，就像姬真所说：你哪里像一个王妃啊，你简直就像那些贤惠简朴的妇人，妹妹你也是如花似玉的人儿，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苦呢？
王椅停在三丈多高的位置便一动不动了。
姬真最是了解少女的心思，所以，字字见血，令云英在短短时间便心理失衡了。
只见那王椅纯金打造，把手是纯白透明的上等玉石，居中则镶嵌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红色宝石。
可是，再是失衡，但是，一想起启王子马上就要成为中原共主，也就意味着自己马上就要彻底翻身了——到时候，一个共主夫人，赫赫然，惶惶然，谁不巴结，谁不奉承？要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随即，半空中便有一道白色的火焰，那原本虚悬的王座缓缓地下降了一点，正好在众人最方便的视线范围之内。
却不料，启王子居然落选了。
小狼王试着挣扎了一下，可是，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就像是本能一般，端端正正跪在地上便起不来了。
若是白衣天尊不要他也就罢了，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他随手一挥，众人但觉一股无形的力量迫来，竟然不由得双腿一软，自然而然便跪了下去。
可是，他偏偏是自己推辞。
布布察言观色，大声道：“参见白衣天尊……”
这让云英如何受得了？
大家隐隐有些失望。
简直如天塌下来似的。
但是，王座上空空如也，没有众人想象中那个佩戴面具的白色身影——难道白衣天尊召见众人，却不肯在众人面前显露任何的身份？
她觉得启王子一定是因为凫风初蕾才拒绝这个王位的，这也就更加不能忍受了，所以，狂怒之下，便破口大骂。
只见高台的正中，蓦然出现一个王座。
淑均急急地想要替主母解释，一叠连声：“启王子，你原谅夫人吧，毕竟，夫人长期呆在汉中早已十分苦闷……她从新婚当夜便没有见到你，却不离不弃，又苦巴巴地追到九黎，原本指望能获得一点回报，谁料到你居然辞去了共主的职位，她一时之间气坏了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就原谅她把……”
但就在这时，众人眼前忽然一花。
姒启默然片刻，才缓缓地：“我根本没有怪她。是我辜负了她。”
布布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长叹一声：“我不但辜负了云英和夏侯首领，也辜负了你们。枉你们跟随我这么多年，可是，我却给不了你们最想要的。淑均，我真是愧对你们……”
哪怕佩戴面具，白衣天尊也没有现身。
“这……启王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是……”
可是，他们很快失望了。
他意兴阑珊：“你去找到云英，并将她护送回去，记住，一路上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纵然他佩戴金面具现身，也总比不现身好。
淑均急了：“启王子，那你呢？你不回去吗？”
每个人都想看看传说中的白衣天尊到底是什么模样。
既然已经辞掉了中原共主的位置，那么留在九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不该是顺理成章回到汉中了吗？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
姒启摇摇头：“我不会再回汉中了。”
可是，今天，他们的兴趣当然不是布布。
“为什么？”
布布抬手，示意他们平身。
“我要去九重星联盟……”
所以，布布一出场，大家立即恭敬行礼。
淑均大惊失色：“九重星联盟？那是什么地方？启王子为什么要去这么奇怪的地方？”
诸侯们无不是人精，都清楚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在九黎广场时便对布布大将军多方打点，换而言之，他们今天能站在这里，全部是经过了布布的筛选——否则，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我自幼喜好音乐，本以为毕生都会沉醉于音乐之中，没想到，这些年给耽误了。现在，正好有一个机会，我可以去九重星联盟学习音乐，所以，我便不想放弃。淑均，这次就辛苦你了，你带云英他们回汉中吧……”
所以，大家对布布大将军便无不礼让三分。
他顿了顿，沉声道：“你告诉夏后首领，将汉中所有的将士全部解散，每个人发放足额的遣散费，然后，剩下的财物两成归你和牟羽，其余八成全部归夏后氏家族以及云英小姐……”
神，是不可能一直留在人间的。
淑均惊呆了。
虽然他并不参与诸侯分封，但是，他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纵然今天被分封的各位诸侯，以后所有事情都必须对他负责，然后，由他代替白衣天尊做出抉择，或者传达命令。
启王子虽然退守汉中，但是，继承的是鱼凫国在汉中经营多年的财富，而且，还有鱼凫国送来的大量金银珠宝。可以说，几千士兵分配了足够的遣散费之后，还剩下大量的钱财，足够让夏后氏一族富贵荣华一辈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见他就如见到了白衣天尊。
可是，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启王子真的要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音乐梦想去什么九重星联盟吗？
这几年，白衣天尊所下达的一切命令都是通过他执行的。
而且，启王子跟谁一起去？
从一般人的眼光来看，他很高大俊美，器宇轩昂，可能也正因此，才被白衣天尊选为代言人？
九重星联盟又在哪里？
作为巨人一族的后裔，他因为学会了缩行术，外表已经和一般的中原人没有什么差异了。
他满脸不安，正要追问，可是，姒启阻止了他，沉声道：“你找到云英，明天一早就护送她上路吧。”
布布一身白色长袍，潇洒而来。
“启王子……”
他大喜，正要冲上去和丽丽丝打个招呼，忽然听得一声重重的咳嗽，随即便传来一声通报：“布布大将军驾到……”
“什么都别问了，我心意已决。以后若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但小狼王对她极其熟悉，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之间，便认出了她的侧面。她可能早就看到小狼王了，便对小狼王眨眨眼，这一下，小狼王立即便确认，千真万确是丽丽丝了。
淑均再也说不出话来。
可丽丽丝并非昔日的装扮，而是戴了大大的斗笠，穿了一身黑色的袍子，一般人根本认不出她来，她也并未和任何人搭话。
夜幕下的客栈，就像一个半老的徐娘，脸上厚厚的脂粉一旦被风吹落，就显出衰老的原形。
仔细一看，居然是鬼方女王丽丽丝。
因为时间仓促，小二们忙着赶工，布置便难免粗疏，张贴的窗纸等被风一吹，许多地方便裂开了缝隙，废旧的墙壁和着白色的灰便一起簌簌地掉下来。
正百无聊赖时，忽见左边七八个位置之外竟然是个女子。
姒启伸手擦了擦吹掉脸上的尘土，觉得已经没有再进客栈的必要。
小狼王听了姬真的菲薄，对涂山侯人十分妒忌，可是，身处这样的场合，他又不敢造次。
他提着劈天斧，抬头看了看天空，转身就走。
这在小狼王看来，就有点老神在在了——莫非，他真的提前得到消息，自己已经被指定为地球代言人了？
“启王子……”
纵然小狼王肆无忌惮打量他，他还是当没看到一样。
他蓦然回头。
涂山侯人当然也不会突出自己，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云华夫人的神情很复杂，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不安。
因为，人家只需要看你一眼，你就被融化了，根本不可能有出动武器的机会。
他毕恭毕敬行礼：“小子愧对夫人厚爱，也不敢请夫人原谅……”
大家心底都很清楚，无论什么样的武器，在白衣天尊面前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连刺杀都不必提防。
她苦心孤诣为他铺路，为此，不惜厚着脸皮出动关系，寻找已经断绝关系多年的娘家人帮忙，这才有了共主之位的机会，却不料，他居然毫不犹豫就这么白白放弃了。
但今天，所有出席者，均允许佩戴武器，无论是装饰也好，逞能也罢，反正每一个曾经的王者都携带了自己的刀枪剑戟。
“去九重星联盟学习音乐根本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而且，这也不是去学音乐的好时机……”
自黄帝时代起，到大禹王的万国大会，但凡有份参与者，皆不能佩戴武器——至少，前排坐者不能佩戴武器。
他不敢答话。
就连他腰上的劈天斧也失去了威力，更多只是一种装饰品了。
“音乐是毕生的事业，犯不着专门去学习。在日常生活中，随时都可以学习。可是，中原共主就不同了，错过这一次，就不见得再有下一次了。启王子，你真令我失望！”
在这一百人之中，他并不突出。
他还是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身为大禹王之子，一度差点登上万王之王的宝座，他的地位和权利以及势力范围，本来该全世界最大，可现在，他泯然众矣。
“你是因为凫风初蕾才不做中原共主的？”
但是，这并不能提振姒启的精神，他安静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也说不清楚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不是！”
这些诸侯可能是曾经参加过钧台之享的，也可能是大禹王早前的故人，所以，他们对姒启十分客气，甚至带了一点尊敬。
“既然不是，你又赶走云英干什么？”
涂山侯人距离他有两丈多远的距离，前后都是几个衰老的东方诸侯。
云华夫人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云英跟随你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夏后氏家族为你做出的贡献也就不说了，甚至云英的弟弟都牺牲在战场上，启王子，你这样对她，你对得起她吗？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涂山侯人身上。
他不敢争辩。
鱼凫国可是西南霸主，单单从国土面积看，也是仅次于大夏的世界第二大国，而且，鳖灵也率领商队来到了九黎，却不被召见，是何原因？
“云英就算有些小缺点，可是，她从汉中追随你到九黎。九黎又是个花花世界，别说她一个小小女孩子会在这里迷失，绝大多数人到了这里都不能置身事外，你却如此辜负她，甚至还要找借口抛弃她……”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些人，忽然发现，鱼凫国的鳖灵竟然不在被召见的行列之中。
云华夫人真是痛心疾首。
小狼王本来都坐下了，可是，但见众人如此，也只好站起来。
“就算你爱的是别人，可是，你对她至少有义务……再说，因为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而去伤害一个爱你的人，这是世界上最最愚蠢的事情！”
一如此时，他们汇聚在环形的大厅时，明明有座位，但谁也不敢坐下，都虔诚站立，纵然是颤巍巍的老者也不例外。
云华夫人毫不客气：“男人都好色，这一点我也能理解，可是，云英虽然不如凫风初蕾，但是，也娇憨美貌。这么长时间，她不离不弃跟着你，甚至吃了数不清的苦头，难道你对她就没有一点怜惜之心吗？你真的忍心一直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凫风初蕾去伤害她吗？”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神所欣赏的是谦卑而感恩的心，而不是那些自高自大之人。
不，我不是因为凫风初蕾而伤害她。
在白衣天尊面前，他们宁愿以仆从自居。
事实上，这根本不关凫风初蕾的事情。
霸气一散，人就变得更像一群土财主。
但是，他还没开口，云华夫人又厉声道：“上次在汉中的婚礼上，你公然抛下她，远走高飞去寻找凫风初蕾，已经大大伤害了她和夏后氏家族，你现在居然还不思悔改，你这样做，可曾想过半点男人的担当？启王子，你这样做，和那些无情无义的负心汉有何区别？”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所以，诸侯们对整个九黎已经彻底上升到了敬畏和膜拜的高度，这便让他们内心深处残存的最后一点争霸幻想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姒启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低声道：“小子并非为自己辩解，也不是要刻意隐瞒什么！小子之所以不做中原共主，并非是因为凫风初蕾。实不相瞒，自从上次求婚被拒之后，小子就十分清楚，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可是，就算做不了爱人，至少也曾经是极好的朋友。小子到九黎也的确是希望能再见她一面。可是，小子辞去共主位置，却只是出于自己内心的恐惧……”
众人绘声绘色，却不脱离一个核心思想：那就是大神们已经彻底主宰了这个世界，信奉他们的人会得到赏赐，违背的人则一定会受到惩罚。
“内心的恐惧？”
当然，更多的则是：某位绝症病人被大神一指，病就痊愈了；某个已经死去三天，正要下葬之人，忽然从棺材里坐起来，被家人问起时，他说是被一位大神所救；另有一个穷困的少年在山中砍柴，忽然得到了一颗宝珠，这珠子放在米缸里，米缸立即爆满，放在钱袋里，钱袋也立即爆满……
“伴君如伴虎！”
此外，各路大神在这段时间都频繁显露神迹，有人看到天空中一道闪电，诺大的山顶便倒塌了；有人看到一只巨手伸出，海洋的波涛便自行平息；有人看到一个奇怪的怒吼，群山便冒出青烟；甚至有人说，某个不信邪的人在家里悄悄诅咒某位大神，当天夜里他就暴毙了；而另一个欺压仆人的财主，因他的仆人向某位大神哀告，当天这财主就受到了惩罚……
云华夫人很意外。
在九黎广场的几个月，因为见识了无数的神迹，甚至为了争夺西王母一族偶尔赏赐的长生药，他们不惜重金，不惜派出亲信甚至自己亲自出马，到处烧香拜佛，求神问安，各种祈祷。
“这种机会并不是经常有的，就算一万年甚至十万年也不见得能遇到一次……”
诸侯们绝大部分是昔日的国王，一个个曾经独霸一方，雄踞天下，可是，一旦脱下了王袍，换上了普通人的便服，尽管还是奢华绝伦，但是，那王者之气已经荡然无存。加之他们大部分是中老年，少了权利衬托之后，便浮上了英雄日暮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小子知道辜负了夫人的厚爱，所以也不敢辩解。可是，小子才疏学浅，本领不济，自觉根本不配坐上这样的高位，与其尸位素餐，不如放下所有的心事，干脆无忧无虑做一个闲散之人，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唯有小狼王坐在最前排，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云华夫人重重叹息一声：“启王子，你好糊涂！”
众人更觉得置身于云端，到了真正神的地盘，所以，大气也不敢，一个个十分肃穆恭敬。
他疑惑地看她一眼。
那是一种云锦一般的材料，轻薄，软绵，可是，又十分坚韧，行走其间时，分明能看到水波翻涌，云层环绕，就像琼楼玉宇一般。
“你认为这天下已经完全在白衣天尊的掌控之中，凡人根本没有任何抗拒的力量，就算贵为中原共主，也无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而已，所以，做不做共主都没什么意思，对不对？”
这些人，可谓每一个都见多识广，但是，当他们仔仔细细盯着台上和脚下时，但觉这些材料全是地球上从未见过的——既不是黄金白银，也不是寻常王宫常用的花岗岩之类的。
他的目光很坦然。
大家惊奇的当然不是那高台的宽大，也不是高台有多么金碧辉煌，相反，大家惊奇地是，那高台的材料，竟然大家都不认识。
原本就是如此，不是吗？
空荡荡的台上并没有人影，还没到约定的时间，白衣天尊当然还没有出来。
“启王子，你真是糊涂之至！你想想看，从古至今，哪有大神天天呆在地球上的道理？地球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暂时的落脚地，一段旅程的休憩之地，一次偶尔心血来潮的放松之地，他们岂会长时间呆在地球上？”
因此，座位就没有什么高下之分，诸侯们便愉快地随意坐了。
他如梦初醒，面色煞白。
大厅采用的是圆形阶梯形式，四面环绕着一个高台，也就是说，白衣天尊出场的话，几乎每一位诸侯都是正面对着他。
“白衣天尊再是厉害，可是，他岂会长久呆在地球上？而且，九重星联盟的规矩也注定了任何大神都无法常住地球。这不，诸神明天一早就会离开九黎……”
大家这才震惊了。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
一百诸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大家黑压压地汇聚在这间大厅里时，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只能占据最前面的一排位置，后面，至少还可以容纳上万人。
天上一天，人间百年。诸神这一走，再要返回时，可能已经是一代人或者几代人了。
这个大厅，最大的特点便是大。
所谓的中原共主，本质上便是万王之王。
万王厅是九黎碉楼改造之后的第一大厅，位于九黎碉楼的第一层，据说，当年炎帝曾经在这里召集群雄，逐鹿之战前，蚩尤也曾在这里召集群雄。
当诸神不在地球的日子，整个天下要变成什么样子，并非再是诸神说了算，而是由共主说了算——就算不是白衣天尊的对手，可是，在以后的岁月里，要找机会对付布布等人还不容易吗？
白衣天尊之所以特许了万王厅，也有其深刻的含义，或者说，是一次神的恩赐。
云华夫人丝毫也不掩饰自己声音里的责备之意：“启王子你口口声声不是因为凫风初蕾，可是，你却因为她的意外而灰心丧气，先入为主，对诸神们有了极大的恐惧之情，所以，破罐破摔，干脆将眼前的机会也白白拱手推掉。你可知道，这个机会是大禹王生前耗费了长达五十年的时光才得到的？”
每个人心情的紧张，可想而知。
大禹王半生奔走于洪水之间，甚至废掉了一条腿。然后，又推着这条残疾的腿，和大大小小的诸侯打了不下几百次大战，这才有了万国大会的召开。
100诸侯，代表的就不仅仅是自己本人的利益，而是代表了全体人类的利益。
“这中原共主之位，也并不是你白白得来。你难道忘记了西北起兵的最初目的？你忘了钧台之享所付出的巨大代价？甚至四国联军在九黎河的巨大牺牲，整个大夏全部国土几乎都已经沦陷……可是，你倒好，原本该得到的结果，就因为你一时意气用事，就这么失之交臂……”
某种意义上来说，今天，也是神和人类划分势力范围，约定彼此的权利和义务的一次重大聚会。
女神的面上，第一次露出了愤怒和失望，甚至是淡淡的嘲讽之情：“这以后的每一天，你启王子真的能清心寡欲去享受音乐的无穷奥妙吗？就算你拿到了九韶和九辩的华丽乐章，那又如何？能让你一辈子真的心安理得吗？”
这是大家都公认的。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启王子，你并不是一个清心寡欲之人！你的终极理想，也并不在于音乐！”
白衣天尊并非人间帝王，而是神。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她虽然并非他的生母，可是，她对他的了解，远远胜过他的生母。
可是，现在，大家汇聚一起，谁也不敢开口，都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等待着天尊的出现——等着被神的召见。
他的额上，冷汗涔涔。
一度，他们也曾经以为自己才是天下最有权势之人。
整个人忽然就像打摆子似的，时而燥热不安，时而又入坠落冰窖。
这一百人，某种意义上说，是当时全球最有影响力的各国国王，在白衣天尊降临地球之前，他们各自在自己的领土上显赫一时，前呼后拥，臣仆万千。
糊涂的涂山侯人。
万邦之中，只选100人。
糊涂的姒启。
东夷鬼兵分成东南西北联军，横扫天下，将所有大小诸侯国全部扫灭，当然，这些诸侯们，并不是人人有资格来九黎，来了九黎之后，有资格进入这个万王厅的更是少之又少。
你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唯有这一次，是真正的天下万国臣服。
你真该死。
到大禹王这个万王之王，就更显得有点名不副实了，准确地说，那只是东方各路诸侯组织的一次盛大狂欢，极西之地和极北之地的国家根本没有进入他的盛大联盟世界。
也难怪淑均等人感到失望。
纵然炎帝时期，也只是统治了地球的腹心地带；纵然万王之王黄帝，号称统一了全地球，可彼时也有不少林林总总的小国遗落在其视线之外，与世隔绝地生活着。
也难怪云英都看不起你，称你为窝囊废。
几年时间，白衣天尊威名传遍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极北之地的海洋世界还是极南之地的冰雪世界；无论是极西之地的逍遥修炼者还是极东之地的散仙地王……他们无一例外，全部臣服。
云华夫人辛辛苦苦为他创造机会，本来对他的放弃极其愤怒，可是，但见他现在这样子，又心有不忍。
那也是他们第一次来到大炎帝国的万王厅，这意味着，终于可以和传说中的白衣天尊正面相对了。
半晌，才低叹：“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人类的这句话，完全是真的。唉，罢了罢了，也许，这都是命吧。”
一百名来自全球各地的诸侯汇聚在万王厅里，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凝重。
姒启眼睁睁地看着她飘然离去。
第一次被白衣天尊召见，所有人都很紧张。
直到那衣袂飘然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想起，自己忘了问她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可是现在，他想，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