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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 从大西洋中央飞向博特伍德 第十六章

她把头搭在他肩上,他捋着她的长发。几分钟前他还在冲她发火,但那都已是过去时。“马克,”她说,“你觉得这样的床铺挤得下两个人吗?”

“你心肠太软了,”马克给了她一个拥抱,“那个男的很可能是强奸犯,你却因为他有可能睡不着觉替他难受。”

“亲爱的,你害怕?”

“我觉得他不应该给他铐起来,那孩子被拴到床上还怎么睡啊。连个身都没法翻!”

“不怕。”

“但愿不是!”马克说,“早知道我们就花五十美元坐不定期货船的普通舱了,那也比这安全!”

他疑惑,然后又明白地咧嘴一笑。“我估计还是挤得下的——但并排肯定不……”

戴安娜窃窃私语道:“我还是不相信他杀过人。”

“不能并排吗?”

马克说:“哈,该死。”

“那太窄了吧。”

那么传说是真的了:弗兰克就是个犯人。

“那……”她压低了声音,“我们俩就得有一个在上面。”

接下来的一幕把戴安娜吓住了。菲尔德从他那棕色睡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副银色的手铐,低声对弗兰克说了些什么。弗兰克的回答她听不清,但她听得出他是在抗议。可菲尔德拒不让步,最后弗兰克还是送出了一个手腕。菲尔德将手铐的一环扣了上去,又把另一环扣到了床架上。他把弗兰科的帘子拉上,扣紧按扣。

他在她耳边呢喃道:“你想在上面吗?”

他们坐了下来。俩人还没来得及继续刚才的交谈,奥利司·菲尔德和弗兰克·戈登进来了。弗兰克身穿黄色真丝睡袍,睡袍背上有一条龙。菲尔德穿的羊绒睡衣则又脏又旧。弗兰克脱下睡袍,露出了一身白色滚边的红色睡衣裤。他脱下绒毡室内拖鞋,爬到上铺里。

她咯咯地笑着。“我看可以。”

他们开始往回走。戴安娜觉得自己傻极了。她跟踪了莫巍,马克跟踪了她。真是可笑。

“那我得考虑考虑,”他故作深沉地问,“你有多重?”

尼崎打断了他们。“各位,请回到您各自的座位好吗?飞机这会儿飞得很稳,但是稳不了多久。”

“一百斤加乳房两个。”

“因为你偷溜出来就是为了找他。”

“那我们更衣去吧?”

“马克,你为什么生我的气?”

她摘下帽子,放到旁边的椅子上。马克从椅子下拉出两人的行李。他的是用旧了的哥德华皮革轻便旅行提包,她的是硬边棕褐色小皮箱,上面还有她名字的首字母,金色的。

“看看莫巍在哪?”他质问道。

戴安娜起身。

“我就是到处看看。”

“快点。”马克说着送上一个吻。

“我在想你在干吗。”他话里带了些不悦。

她迅速给了他一个拥抱。就在他搂紧的时候,她感觉到他勃起了。“老天。”她说。她又窃窃私语地加了一句:“你能一直保持到回来吗?”

她走下楼梯时撞见了马克。心虚的她抢先问道:“你在干吗?”

“我不这么觉得。除非要我在窗户外面尿。”她大笑。他又说:“不过我会让你看一个让它迅速硬回来的方法。”

那莫巍肯定是在男厕所了,她一边想一边下了楼。她还是没找到他坐在哪。

“我等不及了。”她呢喃道。

她从楼梯上到驾驶舱,发现这里和客舱一样奢华,不过里面的工作人员忙得要命。其中一个对她说道:“夫人,我们很乐意在别的时间带您参观,可是这会儿天气不佳,我们恐怕得要求您待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了。”

马克拎起包,朝前方的男厕所走去。就在他走出套间的当,迎面的莫巍和他擦肩而过。他们像要决斗的猫一样怒视了彼此,但都没有说话。

她又来到厨房。胖乘务员尼崎正在用可怕的速度清洗着盘子,他的同事则在大后面铺床。男厕所的门就在厨房对面。厕所后面有一个通向驾驶舱的楼梯,再前面的机头位置则是一号套间。她以为莫巍的位置肯定在那儿,结果里面坐的全是替班下来的机组人员。

她被莫巍身上那件粗糙的棕色法兰绒宽条纹睡衣吓了一跳。“你身上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已经知道莫巍不在后面,所以选择向前走。外面的涡流已经小了很多,足够她不扶东西行走。莫巍不在三号套间。主休息室里都是做好鏖战准备的牌友们。他们吞云吐雾,已经系好安全带,一瓶瓶威士忌也摆上了桌。她又来到二号套间。奥森福德占了套间的一边。大科学家卡尔·哈德曼遭奥森福德勋爵辱骂莫巍·拉弗斯打抱不平的事迹在机上已是人尽皆知。莫巍是有道理的:这点她从不否认。

“你就尽情笑话我吧,”他说,“这是我在福因斯能找到的最好的了。那边商店里的人就没听说过真丝睡衣裤——他们觉得我不是基佬就是纯粹的智障。”

她站起身。“我要去休息室看看,”她说,“你留在这边吸烟吧。”她没等他回答就离开了。

“好吧。你的好朋友林汉夫人是不会喜欢穿成这样的你的。”我说这句干吗?戴安娜暗自纳闷。

她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开始生气。莫巍没权利满世界追她,没权利在她和马克亲吻的每一次对她皱眉。婚姻不是奴役,她已经离开他了,这个现实他必须接受。马克点了支烟。戴安娜觉得自己得找莫巍对峙。她要告诉他,让他不要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

“我觉得穿什么样的我她都不会喜欢。”莫巍反驳,然后走出了套间。

他不情愿地撤开身。

乘务员进来了。戴安娜问:“啊,戴维,能帮忙铺一下我们的床吗?”

她决定不让他知道。“会有人看到的。”她喃喃道。

“马上好,夫人。”

马克说:“怎么了?”他没看到莫巍——他一直忙着跟戴安娜接吻。

“谢谢你。”她拎起自己的箱子走了出去。

他眉心一落,双眉愤怒紧锁。那一瞬间,戴安娜以为他要打架了。结果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了下去。

她穿过五号套间,琢磨着莫巍睡在哪。这边的床铺都还没支好,六号也一样;可他还是不见了。戴安娜恍然大悟,他一定是在蜜月套房里。她立马又想起来,之前在机上来回走的这几回也没见过林汉夫人。她站在女士化妆间外,拎着箱子,惊讶得不能动弹。太过分了,莫巍一定是和林汉夫人一起睡蜜月套房了!

戴安娜太了解他了,她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虽然她已经告诉他她爱马克,但固执如他根本没接受这个事实。于是眼前她亲吻别人的一幕就成了毫无准备的当头一棒。

航空公司才不会允许他们这样做呢。也许林汉夫人已经在前面哪个套间的床铺上拉好帘子睡下了。

他正穿过套间向前走,说不定都没留意到她,只是随意扭头看了后面一眼而已,然后呆住。他步子只迈了一半,惊愕得脸色煞白。

戴安娜必须弄明白。

突然间,她又能在他身边轻松自在了。她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摔回到座位上,给他的吻却依然进行着。她知道自己的右边的乳房正抵着他的胸膛。再和他的亲密接触的感觉真好。他的舌尖触到她的嘴唇,她微微张开让他进入。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有点太过了,戴安娜想。她睁开眼——看到了莫巍。

她走到蜜月套间门前,有些犹豫。

作为回应,戴安娜吻上了他。

然后她扭了下把手,打开了门。

马克说:“我和她一样有错。宝贝,真对不起。”

这个套间和普通的套间一样大,有土陶色地毯和米色的墙,蓝色座椅和主休息室一样,有相同的星星的图案。房间后面是一对床铺。套间的一侧放了张沙发和咖啡桌;另一边放了个凳子,梳妆台和一面镜子。两边各有两扇窗户。

璐璐合上帘子。

莫巍站在屋子中间,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林汉夫人并不在房间里,但沙发上正搭着她的灰色喀什米尔羊绒大衣。

这差不多就是道歉了吧。戴安娜可不会铁心拒绝掉。“晚安,璐璐。”她说。

戴安娜将身后的门猛地一关,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算了,”璐璐挥挥手表示不屑,“你们这些人一点冒险意识都没有。”她又起身说:“我要上床了。他开始强奸谁的时候记得叫我起来。”她爬上小步梯钻进上铺,拉上了帘子,然后又伸出头来对戴安娜说:“亲爱的,我明白你为什么在爱尔兰给我眼色看。我想了想,我觉得那是我自找的,我太黏马克了。我知道,我太迟钝啦。只要你愿意不计前嫌,我就立马把之前的不高兴忘得一干二净。晚安咯。”

“这样什么?”

马克说:“有点难以置信。”

这问题问得好,她暗自想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和她一起过夜的!”

戴安娜很难接受。自己竟然找那个男人搭过讪!他举止算不上优雅是事实,但他人很英俊,穿着也很体面,跟她搭话时也很规矩。你要说他是博取人信任的诈骗犯、逃税犯,说他涉嫌非法赌博,她都还能相信;要说他蓄意谋杀了谁,她是决计不相信的。璐璐本来就容易激动,别人说什么她都信。

“我没别的选择啊,”他反驳,“没别的座位了。”

“他是黑帮的,枪杀了一个男的,强奸了一个女孩,还放火烧了间夜店。”

“你难道不知道人家会怎么笑话我们吗?你这么追着我不放已经够丢人的了!”

戴安娜现在回想一下,菲尔德是有些像戈登的监护人。“他们说弗兰科犯的是什么事了吗?”

“我有什么好在乎的?哪个男人的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大家都会笑话。”

“我就知道你不会信!”她说,“那个小孩儿不小心听到了菲尔德和机长的争执。机长因为联邦调查局没有事先提醒他有危险犯人上了他的飞机,都快气疯了。他们当时还动了真格,菲尔德先生的枪还让机组人员夺走了。”

“但你这么做更丢人!你应该接受现实,尽力而为。”

“那也不代表这是真的啊,璐璐。”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化妆间里的人都在说。”

“我知道——所以我才试着阻止你跟过来。”

马克不太相信。“你听谁说的?”

他耸耸肩。“你没成功。你的智商斗不过我。”

璐璐继续道:“更劲爆的是,弗兰科·戈登是个犯人!”

“你也没有聪明到知道什么时候该优雅地放手!”

戴安娜心想,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不就是个警察吗。

“我从来就没装过优雅。”

“菲尔德先生是联邦调查局的!”

“她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她是有老公的人——我看见她的戒指了!”

马克紧张地看了眼戴安娜,然后说:“你听到什么了,璐璐。”

“她是个寡妇。这个先不说,你哪来的优越感说她?你是有老公的人,你今天还要跟你的姘头一起睡呢。”

过了一会儿白璐璐也来了。她穿了一套薄如蝉翼的粉色纱衣,风韵一览无余。福因斯之后的一路上,她对马克和戴安娜一直礼貌拘谨。这会儿她好像忘掉了之前的不愉快,在他们的长椅边上坐下说:“我刚听说了一件这两位旅友的事儿,你们绝对猜不到!”她拇指指向菲尔德和戈登的位置。

“我们好歹是在公共的套间里分开床铺睡,没有舒适地裹在鸳鸯套房里。”她一边说一边压制着自己的负罪感。刚才自己还谋划着要和马克睡一张床来着。

拉维尼亚公主穿着一条蓝色蕾丝边的及地海军蓝睡衣回来了,头上还戴了搭配好的睡帽。她的脸是一张庄严又冷峻的面具:很明显,在公共场合穿睡衣是件让她无比难受的事情。她惊恐地看了看床铺。“我会得幽闭空间恐惧症死掉的。”她呻吟道。没有人在意。她脱下真丝拖鞋,爬进下铺,一句晚安也没说就关上帘子,还把它扣得严严实实。

“我和林汉夫人可没有奸情,”他恼羞成怒道,“而你一整个夏天都他妈的在为那个小子脱裤子,是不是?”

就在他忙上忙下的时候,左舷侧的弗兰克·戈登和光头奥利司·菲尔德已经拎起随身旅行袋结伴去了男卫生间。现在戴维开始给那边搭铺位。那边的布局和这边的不大一样。走廊并不在飞机的中央,而是更靠近左舷,是以那边就只有一对头脚相连的铺位,不像这边是横着的两对。

“别这么粗鲁。”她嘘他。但她其实认为他说的从某种程度上讲并没错。那确实是她一直在做的事。她每次靠近马克,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把内裤脱掉。他说得没错。

“每个铺位上方都安了通风机,”他答,“您稍抬下头就可以看到您的那个。”戴安娜抬头看到了一扇格子窗,上面有开关合页。“您还会有单独的窗户、电灯、衣挂和架子。如果您有什么其他需要,按这个按钮叫我就行。”

“话做出来嫌粗鲁,活做起来肯定更粗鲁。”他说。

“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很闷?”戴安娜问他。

“我至少很隐秘——我没有到处炫耀让你丢人。”

他转向马克和戴安娜,脸上一副表演魔术大获成功的表情。“您准备好了叫我就行,我好来做您这边的。”他说。

“这可不好说。说不定偌大的曼城里就我一人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勾当,通奸者的隐秘工作做得向来没自己想象中好。”

床铺看起来很舒适,但这开放性有点吓人。好在戴维拉出了一条带钩子的蓝色帘子,然后挂到了天花板的装饰板条上。戴安娜原来还以为那东西就只是装饰而已。他将帘子的按扣扣到床架上,严丝合缝。他还留了个形如帐篷入口的三角状的开口,方便睡觉的人爬进去。最后,他展开一架步梯,放到了方便上铺人上下的位置。

“别这么叫我!”她抗议。这个词让她羞愧难当。

他将下铺的坐垫放回原位,靠背垫子则被他变作了上铺的褥子。他从座椅下拿出苍蓝色床单和毯子,轻车熟路地把床铺好了。

“为什么不行?你就是。”

他先拿走所有靠垫,将扶手从长孔中抽掉,又够向座椅背上的墙,从上面拉出两个吊链一并到齐胸的高度,上面有钩子。他弯腰解开座椅下的扎带,抬出了一个平整的框架,然后将其悬在吊钩上,上铺床板就这么形成了。框架外侧的边被插到了侧墙的孔中。戴安娜正要想这样子不结实,却见戴维拾起两根看起来很结实的支柱,连到了上下床板架上,床柱也有了。现在整个结构显得结实多了。

“听上去很卑劣。”她别过脸去。

她出化妆间时正遇上拎着随身行李箱进去的白璐璐和拉维尼亚公主。戴安娜回到套间,乘务员戴维正将他们两个的座位变成床铺。戴安娜很想看看这普通的沙发长椅是如何变成两张床的。她坐下观察起来。

“你应该庆幸我们没像《圣经》里的人一样朝通奸者扔石头。”

“祝你好运!”

“这是个很可怕的词。”

“绝对不可能。”戴安娜忽然不再想跟南茜·林汉说话了。她看她不顺眼。她收好化妆品和梳子,站了起来,用微笑掩盖住她的不悦。“看我能不能回到座位去。”

“你该怕的是这个行为,不是这个词儿。”

南茜笑了。“听上去他是追不回你了。”

“你就是彻头彻尾的圣人,”她疲倦地说,“你什么亏心事都没做过,是吧?”

“那只不过是他的骄傲罢了,”戴安娜说,“那是因为我是被另一个男人抢走的。莫巍很要强,我要是离开他去姐姐家住,他才不会在乎呢。”

“对于你我问心无愧!”他生气地说。

南茜用梳子捋了捋头发。她的头发乌黑浓密。戴安娜怀疑这是不是为了盖住白头发染的。南茜说:“他为了追你回去,好像跑多远都情愿。”

她彻底被他惹恼了。“两个老婆都把你甩了,但你永远是无辜的一方。你难道就不想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出问题了?”

“他是好人,”话不自觉地钻出了戴安娜的口,“但他傲慢得跟皇帝老子似的,而且没有一点耐心。我让他抓狂,那是因为我犹豫了,改主意了,因为我的心思不一定会表达出来。”

这话说住他了。他抓住她胳膊肘上方,摇晃着。“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了。”他愤怒道。

“我就是很感激他载我过来。”南茜用纸巾轻轻擤了下鼻子。戴安娜留意到她手上戴了婚戒。“他有点莽撞,”南茜继续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是好人。刚才晚餐我和他一起吃的,他很搞笑,而且真的很帅。”

“但是我对东西什么感受你从来不在乎,”她喊,“从来没有。这就是我离开你的原因。”她把手放到他的胸膛上,推开他——这时候门开了,马克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啦,谈吐不是他的强项。”她拿出口红。

他穿着睡衣裤,盯着他们俩,说:“戴安娜,你搞什么?你准备在蜜月套间过夜吗?”

“不太礼貌。”她说时带着悲伤的微笑。

她推开莫巍,他放她离开。“不,没有,”她对马克说,“这是林汉夫人的房间——莫巍和她一起睡的。”

戴安娜看着镜子里的她。与其说她美丽,不如说她有魅力。她五官端正,头发乌黑,身着利落的西装和灰色真丝衬衫。她有股干练而自信的气质。戴安娜心想:莫巍可不就会搭你一程么,你就是他的菜。“他对你礼貌吗?”她问。

马克挖苦地一笑。“这么有料!”他说,“我哪天得把这加到剧本里!”

“我不觉得‘你’有什么无地自容的。有死心塌地爱着你的男人多好啊,我一个也没有。”

“这不好笑!”她反驳。

“我很替你高兴,”戴安娜说,“不过我真是无地自容。”

“可它很好笑啊!”他说,“这个家伙像个疯子似的追自己老婆,然后又干吗了?又和路上遇到的女人搞上了!”

“他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当时要赶飞机,人却在利物浦,根本不可能及时赶到南安普顿,于是就干脆坐车到郊区的机场,求他载了我一程。”

戴安娜讨厌他这样的态度,情不自禁地维护起莫巍。“他们没搞到一起,”她不耐烦地说,“就剩这个座位了。”

“噢!”戴安娜的脸颊绯红,“我还不知道他有同伴呢。”

“你应该高兴,”马克说,“他要是爱上她,也许就不会再追着你不放了。”

“我是南茜·林汉。”女人表情尴尬,有些犹豫的样子。她又说:“我在福因斯登的机。我从利物浦赶来的,和你的……和拉弗斯先生一起。”

“我不高兴你看不到吗?”

“是。叫我戴安娜就行。”

“看到了。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说,“你不爱莫巍了啊。有时候你说得好像恨他的样子,你已经离开他了,为什么在意他和谁一起睡?”

“你是拉弗斯夫人,对吗?”女人说。

“我不知道,但我就是在意!我觉得丢人!”

湍流渐渐缓和下来,戴安娜打开化妆包,梳起了头发。

马克气得无法同情她的感受。“几个小时前,你决定回到莫巍身边。他把你惹恼了,你又改主意了。现在你又因为他和别人睡觉气得半死。”

“我也是。有人说待会儿会更厉害,前面有个大风暴。”

“我没有和她睡觉。”莫巍插话说。

“还好,谢谢你。我讨厌飞机这样。”

马克不睬他。“你确定自己不爱莫巍了吗?”他生气地问戴安娜。

“你还好吧?”那女人说。

“你对我这么说太残忍了!”

她进了化妆间。梳妆镜前有两个矮凳,其中一个上面坐了位戴安娜还没寒暄过的女士。戴安娜关门时飞机又陷了一下,差点没让她失去平衡。她一个趔趄,跌到了那个空凳子上。

“我知道。但是是真的吗?”

她坐的是四号套间,匆匆地把三号扫了一眼,又瞅了瞅再前面的一间,没看到莫巍。她又朝机尾走去。飞机晃来晃去,一有能抓的地方她就牢牢拉住。她走过五号套间,还是没看到他。这是最后一间大套间了。右舷侧的女士化妆间将六号套间占去了大半,只留下左舷的两个位置。座位上坐了两个商人。戴安娜心想,这两个位子可不怎么样:花了那么多钱,一路上却得坐在女厕所外面,竟然还有人愿意!六号套间再往后就只有蜜月套间了。那么莫巍肯定在最前面——一号二号套间里——不然就是在主休息室里打牌。

“不,不是真的,而且我讨厌你认为有这种可能。”她开始落泪。

她真希望自己知道莫巍在哪坐。或许知道他在哪之后,她就不会再觉得他会随时现身了。她决定去一趟女厕所,在路上找找他。

“那就证明给我看。忘掉他,忘掉他在哪儿睡觉。”

天气也搅局似的变得狂躁起来,飞机就像碾上农田的汽车一样来回颠簸着。时不时有晕机的乘客穿过她的套间向厕所奔去。听人讲天气会变得更差。戴安娜现在倒有些庆幸自己之前晚餐因为心情不好没吃多少东西了。

“我向来就不擅长考试!”她喊,“不要跟我整什么逻辑推理证明!这儿不是辩论队!”

马克也被弄得意志消沉。戴安娜在福因斯选择马克的时候,他心花怒放,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他跟平时的马克一样,不停地跟她介绍起加州,逗她笑,一有机会就亲她。然后他愕然地看着他的情敌走进了机舱。他现在像个放了气的气球,在她身边安静地坐着,闷闷不乐地翻看着杂志,一个字也不念出声。她能理解他沮丧的心。她已经对同他私奔的事改过一回主意了,怎么可能让他相信她不会再次变卦呢?

“不,这里不是!”一个新的声音说。三人往后一看,南茜·林汉身穿亮蓝色真丝睡袍站在门边,妩媚动人。“事实上,”她说,“我想这里是我的房间。到底怎么回事?”

丈夫莫巍在福因斯上了“飞剪号”,这让戴安娜·拉弗斯火冒三丈。她一是为他如此穷追不舍感到羞愧难当,二是害怕这种情况会变成众人的笑柄。更重要的是,她并不想要他给的这个改变主意的机会。她已经做了决定了,莫巍却拒绝接受这个结果。这也莫名地让决绝的她有了一丝动摇。现在他不依不饶地让她重新考虑,她又得一遍又一遍地做决定了。他终于成功地把她飞行的乐趣毁得一干二净。这样浪漫的旅程一辈子只有一次,本应该只有她和她心爱的人。南安普顿起飞时那种自由欣喜一去不复返。这样的飞行,这样的奢华,这样美好的同伴还有美食都再不能让她快乐起来。因为害怕会被碰巧路过的莫巍逮个正着,她不敢碰马克一下、不敢亲他的脸颊、不敢牵他的手。虽然她不知道莫巍在哪坐,但总感觉他随时都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