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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没错。”

“人称弗兰基·戈蒂诺?”

“先生,我想您知道,您在没有告知我的情况下将如此危险的犯罪分子带到我的飞机上,这种做法我强烈反对。”

“我正押解引渡的犯人回美国受审,”他说,“他叫弗兰克·戈登。”

“你既然知道他的真名,那估计也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的老大雷蒙德·帕特里卡染手武装抢劫、敲诈勒索、高利贷、非法赌博和组织卖淫,罗德岛到缅因全是他的盘。普罗维登士公共服务委员会已经宣布帕特里卡为‘头号全民公敌’,而戈蒂诺是他的爪牙:他依帕特里卡的命令,恐吓人、折磨人甚至杀人。没告知您是因为我们有情报安全上的顾虑。”

艾迪打量着菲尔德。他苍白而疲惫,秃顶,还有浅蓝色的眼睛。他个子很高,也曾经健壮过,但现在已经松松垮垮膀大腰圆了。艾迪判断,他是架子大胆子小类型的。菲尔德证明了他的判断:他马上就在机长的压力之下屈服了。

“菲尔德,你那情报安全了个狗屁。”贝克特别恼火,艾迪从没见过也没听说他对乘客吐过脏字。“帕特里卡那伙人全知道了。”他把电报朝他脸前一递。

“我想您没有知道的必要,机长先生。请将消息给我。您也说了,这是给我菲尔德的,照我说的做就行。”

菲尔德读罢面如土灰。“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喃喃自语道。

“菲尔德先生,您的公务是什么?”

“我得问问,这‘已知犯罪分子的同伙们’是哪几位乘客,”机长说,“你有认出飞机上的谁吗?”

“对,没错。”

“当然没,”菲尔德没好气地说,“我要认出来肯定早跟局里汇报了。”

“而且您此刻就在执行公务?”

“要是能认出是谁,我就在下一站把他们踢下飞机。”

“是的。”

艾迪心想:我知道是谁——汤姆·路德和我。

“您是特工吗?”机长问。

菲尔德说:“把所有乘客和机组人员名单电报发到局里。他们会核查每一个名字的。”

菲尔德伸手去拿那张纸,但是贝克没有给他。

艾迪打了个寒噤。核查不会让汤姆·路德暴露吧?那可就全完了。他是已知罪犯吗?汤姆·路德是他的真名吗?他要是用假名那就得有假护照——不过他既然和一流大佬一伙,这应该也不是难事。这个防护措施他肯定做了吧?他办事之前向来都有周密的计划。

贝克机长已经穿上制服外套,拿着无线电讯息坐在会议桌后。餐盘已经端走了。他的帽子遮住了金发,让他气势威严。他抬头看了看菲尔德,但并没请他入座。“我收到了一条给你的消息——联邦调查局发的。”他说。

贝克机长气得头发都直了。“我看就不用担心机组人员了。”

“机长,这位就是菲尔德先生。”他说。

菲尔德不屑地耸耸肩。“随便你。我局找泛美调名单要不了一分钟。”

艾迪带着菲尔德走上通往驾驶舱的旋转楼梯,为自己终于明白来龙去脉如释重负。但为拯救妻子而让谋杀犯逍遥法外这个事实又让他毛骨悚然。

艾迪觉得这个菲尔德真不懂事。埃德加·胡佛难道还教过所有特工怎么把人惹毛吗?

然后就轮到艾迪上场了。他负责在缅因海岸外把“飞剪号”放下去,那里会有快艇等候。戈蒂诺会被带下“飞剪号”然后乘快艇火速离开。几分钟后他会在某个小海湾上岸。他们可能会在加拿大边界登陆,然后会有车把他送到藏身的地方。他就要逃脱法律制裁了——多亏了艾迪·迪金。

机长把桌上的乘客名单和职员列表递给电报员。“本,立即把名单发出去,”他说。他停了一下,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机组人员的也发。”

一切都清楚了。弗兰基·戈蒂诺被迫逃离美国,但是联邦调查局一路追到英国把他引渡回去。他们决定乘飞机完成押送,而他的同伙通过某种途径得到了这个消息,要在飞机抵达美国之前把戈蒂诺救出飞机。

本·汤普森坐到操控台上,开始把消息点成莫斯码发出去。

“不好意思。”艾迪对菲尔德说道。他继续往前走。

“还有件事,”机长对菲尔德说,“我必须解除你的武器。”

路德惊慌地看着他。他明显是害怕艾迪会做错什么把计划泄露了。

艾迪心想,这招真是聪明。他就没想过菲尔德可能带有武器——他既然押送的是危险罪犯,肯定会带枪。

他被这个解释吓得停住了脚,奥利司·菲尔德一下撞到了他背上。

菲尔德说:“我反对——”

汤姆·路德的任务就是解救弗兰基·戈蒂诺。

“乘客不能携带任何枪支登机,这是规定,没有例外。把枪交出来。”

艾迪往回走过三号套间时又看到了汤姆·路德。他们四目相对。就在此刻,艾迪灵光一闪。

“我要是拒绝呢?”

“请跟我来。”艾迪说。

“那迪金先生和阿什福先生就直接去你身上取。”

菲尔德先是有一丝不悦,接着又妥协了。他猜到自己的秘密已经泄露了,非常恼火。不过他的表情在说,长久看,知道不知道没什么区别。“当然可以。”他说。他将烟头扎到固定在墙上的烟灰缸里,解开安全带起身。

这话让艾迪吃了一惊,不过他还是要演好自己的角色,气势汹汹地向菲尔德逼近。杰克也和他一样。

“您要有空的话,机长想跟您谈谈。”

贝克继续道:“你要是逼我动粗,下一站我就会让你下去,而且不允许你再上飞机。”

“是的。”

机长在对手带枪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强势,着实让艾迪佩服。这和电影里真不一样。荧幕里谁有枪谁就是大爷。

艾迪对年长的那位说道:“菲尔德先生吗?”

菲尔德会如何反应呢?联邦调查局是不会允许他把佩枪丢了的,可让人扔下飞机显然更不妙。

菲尔德对面的人年轻些,着装也好很多,身板强壮,仿佛退役后开始增重的运动员。他肯定就是戈蒂诺了。他长了一张被宠坏小孩的那种气嘟嘟的脸。他是能对人肚子开枪的人吗?艾迪心中疑惑。他是,我看他会。

菲尔德说:“我押送的是极度危险的犯人——我必须带枪。”

左舷窗朝后的座位上坐了一位秃顶的中年男人。他有些瞌睡,正一边抽着烟,一边盯着窗外无尽的黑暗。这可不是艾迪想象中的特工形象,他想象不出这个男人举着手枪冲进满是走私酒犯屋子里的样子。

艾迪用余光看到有点不对劲儿。舱后那扇通向了望穹顶和行李间的门半开着,后面有东西在动。

艾迪沿过道而行,用训练有素的步法在左摇右晃的地板上保持平衡。他在二号套间看到了气势不再的奥森福德一家,在餐厅看到了正要结束的第三批晚餐。暴风击打着飞机,餐后咖啡不住地洒到托盘里。他又走过三号套间,上了几个台阶来到四号套间。

贝克机长说:“艾迪,把他枪夺走。”

“四号套间,左舷,面朝后。”乘务员说。

艾迪把手伸到菲尔德的夹克里。他没有反抗。艾迪找到挂肩枪套,解开搭扣,缴了他的枪。菲尔德冷冷地盯着前方。

他看向厨房,乘务员正拿着杯子对着一个五十加仑的大缸接咖啡。“戴维,”他说,“奥利司·菲尔德先生在哪?”

艾迪退到驾驶舱后部,猛地推开门。

“没问题。”艾迪戴上帽子穿上外套走下了楼,脑海里反复思考着这个新发展。弗兰奇·戈蒂诺和绑架卡洛安的人肯定有关联,他拼命地想啊想,就是想不出关联在哪儿。

小珀西·奥森福德站在那儿。

“我们很快就能知道是不是他,”贝克说,“艾迪,帮我个忙,去请奥利司·菲尔德过来。”

艾迪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戈蒂诺的同伙正举着机枪伺机而动呢。

艾迪记得自己在报纸上读过戈蒂诺的名字。他是新英格兰某黑帮的杀手。警察通缉他是为了一名拒绝交保护费的波士顿夜店老板。戈蒂诺冲进他的俱乐部,对着老板的肚子开了一枪,还强奸了他的女人,然后又放火把店烧了。男的死了,但女的逃出了火场,并且认出了戈蒂诺的照片。

贝克机长瞪着珀西说:“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弗兰克·戈登,”杰克若有所思地说,“我好像有印象。别说话——我打赌他就是弗兰奇·戈蒂诺!”

“女士化妆间旁边有个梯子,”珀西说,“可以通到机尾,艾迪就是在那里检查的方向舵调整片控制线,“从那边低身爬过来就能到货舱了。”

电报员说道:“我很想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儿。”

奥利司·菲尔德的枪还在艾迪手里。他把它放到了导航员放图表的抽屉里。

机长严肃地点点头。“美国肯定是把戈登从英国引渡回来了——他们不会为小偷小摸费这么大周折,这家伙肯定是个危险的罪犯。他们就这么把他放我飞机上,也不跟我说一声!”

贝克机长对珀西说:“年轻人,请你回到自己的座位。到达终点以前的任何时间都不要离开客舱。”珀西转身准备原路返回。“不是那边,”贝克厉声道,“从楼梯下去。”

艾迪的脑子飞速转动。“所以他们在福因斯没上岸,那个特工不让犯人有逃跑的机会。”

珀西吓得赶紧蹿过驾驶舱,从楼梯逃走了。

机长说:“那个小的肯定是罪犯了。我记得他叫弗兰克·戈登。”

“艾迪,他在那儿多久了?”机长问。

艾迪没留意过他,但是导航员注意到了。“我想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杰克说着用手挠了挠下巴。“是个秃顶的家伙,同行的还有个年轻人,穿得很张扬,是对很奇怪的组合。”

“我也不知道。我猜他可能全听见了。”

“对。我之前就觉得他有问题,邋邋遢遢的,一点没‘飞剪号’乘客的样。我们在福因斯停靠的时候,他一直待在上面没下去。”

“看来对乘客保密是奢望了。”这一刻的贝克看上去很疲倦。艾迪蓦然洞察到了机长肩上的千斤重的责任。贝克又变得威风凛凛。“菲尔德先生,您可以回座位了。谢谢您的配合。”奥利司·菲尔德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伙计们,回去干活。”机长总结陈词。

“他是我们的乘客?”艾迪说。

机组人员回到各自岗位。艾迪心里翻江倒海,但还是机械地检查起了那些仪表。他观察到,给发动机送油的机翼油箱油位很低,就开始从放在流体静力装置(也就是海翼)里的油箱调油。但他满脑子全都是弗兰基·戈蒂诺。戈蒂诺杀过一个男的,强奸过一个女的,还烧过一家夜店。他被抓住就要为他犯下的滔天罪行接受惩罚了——结果艾迪·迪金却要把他救走。多亏了艾迪的帮助,那个女孩可以看到强奸她的人逍遥法外了。

机长读罢面色沉郁。“看来不妙啊,”他说,“奥利司·菲尔德肯定是个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了。”

更可怕的是,他几乎可以肯定戈蒂诺还会再次杀人放火。估计他就不会干别的事儿。总有一天,艾迪会在报纸上读到一些令人发指的罪行——可能有人被仇杀,或是有人在被了结之前被虐待、被肢解,或是有妇女儿童葬身火海,抑或是有女孩被三个男人按住轮奸——警察会认为这些暴行和雷·帕特里卡的帮会有关,接着艾迪就会想:是戈蒂诺干的吗?都是我造的孽吗?这些人是因为我帮戈蒂诺逃跑才命丧黄泉的吗?

杰克·阿什福正在读表,听到电报员的声音后警觉地抬起了头。艾迪接过本手里的消息,递给杰克看了一下,然后又拿给贝克机长。机长正在舱后的会议桌上吃牛排和土豆泥。

他如果继续下去,那自己的良心要背负多少血债?

本撕下那张纸说:“机长!您最好来看看这条消息。”

可他没有选择,卡洛安还在雷·帕特里卡手里。他每每这么想,都会感觉到两鬓湿湿的冷汗。他必须保护她,而和汤姆·路德合作是他唯一的机会。

这是什么意思?和绑架卡洛安的事有关联吗?各种可能的解释开始在艾迪的脑海里交缠。

他看看表:已经午夜了。

这是联邦调查局发给奥利司·菲尔德的。上面写道:“我局已收到情报,已知罪犯分子的同伙们可能在你的飞机上。押送犯人须格外小心。”

杰克·阿什福尽可能精确地估算出飞机当前坐标,递给了艾迪。本·汤普森也拿来了最新的天气预报:风暴很烈。艾迪又读取了新一组油箱数据,开始更新计算结果。或许这能把他从进退两难的境地拉回来:如果他们的燃料撑不到纽芬兰,他们就得返航,那一切都结束了。可这个想法一点也没让他得到安慰,他不是听天由命的人:他要“做”些什么。

消息令他猛吃了一惊,不知所措。

贝克机长喊道:“艾迪,情况怎么样?”

左边的电报员本·汤普森将秃头低到电报机盒上,认真誊译着莫斯码电文。艾迪站在他身后,隔着他的肩头看了过去,祈祷他收到了天气转好的预报。

“还没好。”他回道。

所缺油量并不多:如果四个发动机都正常,那油“应该”会够。况且再过几个小时天气说不定就好起来了。风可能会比预报的轻,飞机耗油率也就能比预计的低,然后就有足够的油撑到终点了。再说了,就算是最糟糕的情况,他们还可以改变航线从风暴中间穿过去,这样路程就缩短了。只不过需要乘客颠簸一会儿而已。

“算仔细了——我们肯定离返航临界点不远了。”

他应该立即报告机长,可是他没有。

艾迪感觉到脸颊上有滴汗正在往下滑,趁人不注意赶紧把汗挥掉。

算出飞机剩余油量可支撑的飞行范围后,他更头疼了。他发现按照三台发动机——安全准则要求他必须这么算——计算,这次到不了纽芬兰了。

他算完了。

艾迪焦急地在“霍格飞行图表”上标算着飞机耗油量。代表实际耗油量的红线一直在他的铅笔预测线上方。他在预测的时候做过手脚,这种情况也算必然。但是因为天气原因,这个差别比他预测中的还要大。

剩下的油不够。

再过几分钟,第三轮晚餐就会结束,到时候客舱里就会安静下来。年老的会去睡觉,大部分人则会再坐上几个小时,继续一上一下地颠簸,继续因为激动或紧张没有睡意。接着他们会屈服于生物钟的力量,疲惫地上床休息。还会有几个死扛的主儿到休息室拉开牌局,他们虽然会继续饮酒,但喝的都是安静平稳的通宵酒,不会怎么闹事。

他沉默了一阵。

经过了第二轮晚餐时莫巍·拉弗斯和奥森福德勋爵令人血脉喷张的针锋相对,现在已经没人记得艾迪对汤姆·路德的态度了。艾迪没去看——他忙着在前边套间操心呢——不过乘务员把事情原委跟他说了一遍。在艾迪看来,奥森福德这个畜生就该有人管教一下。贝克机长做得好。艾迪同情男孩珀西,竟然要在这样的父亲身边成长。

他继续伏案计算,装作没算完的样子。情况比这他换班开始的时候还糟。照机长的路线,现在的油就算有四台发动机也不够飞:安全余量不见了。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只有放弃绕行风暴,直接从风暴中央径直穿过去了。即便如此,要是敢有一台发动机罢工……

他正是因为心不在焉,才放纵自己在餐厅和汤姆·路德针锋相对。那么做太傻了,自己被安排和他同一桌也真是够倒霉的。事后导航员杰克·阿什福已经批评过艾迪,艾迪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是多么愚蠢。现在杰克知道艾迪和路德之间有点什么了。艾迪不愿和杰克多说,杰克也接受了——暂时接受。艾迪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再小心一点。贝克机长只要有一点怀疑自己的工程师被人要挟,就会取消飞行计划,那艾迪就对卡洛安无能为力了。现在这件事他也得操心。

那所有的乘客,包括他在内,都会没命。到时候卡洛安怎么办?

大部分休息时间里艾迪都坐在前方套间里,坐立不安地看着一无所有的窗外。他根本就没试过睡觉,他知道这是无用功。卡洛安的样子不停折磨着他:她哭的样子、被绑起来的样子,还有满身伤痕的样子;她害怕的样子、求饶的样子、歇斯底里的绝望的样子。每过五分钟,他就会挥拳把机身捶一通,仿佛要把它戳破、撕裂。他一直在拼命扼制自己上楼的冲动,不停告诉自己不要去问米奇·费恩耗油量如何。

“艾迪,拜托,”机长说,“情况怎么样?是向博特伍德开动,还是回福因斯?”

可飞机如果返航,卡洛安就得在那群绑架她的禽兽手里再待上二十四个小时。

艾迪紧张地磨起了牙。他不能让卡洛安在绑架犯的手里多待哪怕一天。为了她,他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汤姆·路德这样心思缜密的人肯定考虑到了“飞剪号”延误的可能性。他肯定会通过某种方式联系同伙,确认或变更会合时间。

“您做过改道从风暴中穿过去的打算吗?”

然后卡洛安会怎么样呢?

“必须这样吗?”

艾迪知道飞机的油不太充足,很是焦虑。他坐在自己的工作台前,开始计算所剩油量能支撑的飞行距离。因为天气比预报的要糟糕一点,发动机的耗油量也会超出预期。如果剩下的油撑不到纽芬兰,他们就得在抵达返航临界点前掉头回去。

“不这样的话,我们就得返航。”艾迪屏住了呼吸。

低海拔的天气通常更恶劣,但贝克机长还是选择近海平面飞行。他在“追风”,寻找西风弱的海平面。

“该死。”机长说。他们都不喜欢在大西洋上飞了一半又灰溜溜地回去,这太扫兴了。

英国时间晚上十点,心烦意乱的艾迪·迪金回到自己的岗位。这会儿太阳已经跑到大前面,将飞机丢在黑暗之中。天气也变了。雨水鞭打着窗户,云层遮住了繁星,多变的风肆意顶撞着强壮的飞机,将乘客晃得东倒西歪。

艾迪等待机长决定。

“飞剪号”离返航临界点越来越近。

“不管了,”贝克船长说,“我们就从风暴中间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