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不用想了，也许欧阳教授在江州有别的朋友。走，我们下去吃饭。”
谁找老师呢？他不是江州本地人，在江州也没有亲戚朋友，我对欧阳教授的举动感到疑惑。
走到食堂门口，见里面人山人海，一问，原来今天市局开大会，很多基层的会议代表也在食堂用餐。
我问支队的同事，欧阳教授刚才不是在这里接电话吗？同事说，对，他在电话里小声说了几句，然后就匆匆离去。
“这么多人啊，要排到什么时候？我们去外面吃，”周宁说。
我和周宁走回支队办公室，欧阳教授已不见踪影。
我们走出市局大院，来到附近的“百年江湖”店，“进去炒两个菜，中午对付一下，”周宁说。
“不清楚，是个女的，我问她姓名，她没说，只说找欧阳教授接电话。”周宁说。
我们进到店内，寻一处卡座坐下，周宁招呼老板点了几个菜。
“谁找老师？”见欧阳教授走远，我问周宁。
点完菜，他习惯性地打量了一下店内，突然压低声音对我说：“马克，里面那个人像不像欧阳教授？”
欧阳教授说了声好，走出了房间。
我转过头，右侧最里面的一处卡座里，坐了一男一女，男的背对我，只露出稀疏的头发，身影很像欧阳教授。女的穿着深蓝色的职业套裙，太远，看不清面容。
我正想接着问，周宁走进房间，“欧阳教授，有电话找您，在支队办公室。”
“是很像，老师怎么会在这里？”我感到奇怪。
案犯翻动书籍的动作不正常，难道他真实的动机并不是为了盗窃，翻动书籍的行为只是他的伪装行为，他实施这个行为的目的是为了误导侦查视线。那么，案犯不是图财又是图什么呢？难道李家还藏着什么秘密？
“我过去帮你侦察一下，看看你们老师有什么秘密？”周宁对我狡黠地一笑。
我回想那天在书房看到的情景，好像书籍是呈一叠叠的姿态散落在地面。
我正想拦住他，他已起身走过去。我见他在欧阳教授背后选了一个邻近的卡座悄悄坐下，大概坐了7、8分钟，他又悄悄返回来。
“第二，翻动痕迹不自然。我在书房勘查时发现，案犯翻动书籍的动作不太正常。案犯如果要寻找书籍中夹藏的财物，应该一本一本翻动，然后丢在地上，书籍应该呈杂乱无章的散落状态。但是我看到的却是，书籍一叠叠被丢弃在地上，好像案犯不是一本本将它们丢在地上，而是抱着一摞书籍扔在地上。”
“你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吗？”周宁神秘地对我说。
“第二个疑点呢？”我接着问。
“是谁？”我问。
“嗯，也有可能，”欧阳教授点点头。
“就是那天我们在威斯登大酒店看见的那个女士。”周宁说。
“也许案犯是先听到了动静，躲藏起来，再突然袭击，”我说。
难怪深蓝色的职业套裙这么眼熟。
“我感觉现场有两个疑点，”欧阳教授说，“第一，缺乏搏斗痕迹。如果李仕友回到家中和案犯遭遇，应该与之搏斗，从而留下搏斗痕迹。但从现场迹象看，只有翻动痕迹，没有搏斗痕迹。”
“你知道她的身份吗？”周宁又问。
“有什么疑点吗？”我问。
“她是——”我摇摇头。
“看上去确实像？”我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
“她就是那个MDI项目的外方总代表，”周宁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鱼香肉丝，摆上桌。
“看上去确实像，”欧阳教授说。
“啊！”我大吃一惊，“老师还认识MDI项目的外方总代表？”
“老师，她父亲遇害一案真的是盗窃转化为故意杀人吗？”我想起欧阳教授在现场时的神态。
“我看不仅认识，而且还挺熟，”周宁挟起鱼香肉丝放到碗里，“我听欧阳教授叫她梦影。”
“嗯，你是她师兄，要好好安慰他，叫她在家里好好休息。”欧阳教授说。
“然后呢？”我已经顾不上吃饭，盯着周宁问。
“看着没事，但是状态很不好，她父亲走得太突然，对她打击很大。”我想起李雪儿神色木然的样子。
“我隐隐约约听到那个外方总代表很伤感地说，什么如果麟儿到现在，要满18岁了。”周宁已经吃完一碗饭，准备吃第二碗。
“李雪儿怎么样了？”欧阳教授转过身问我。
“是不是你师母哦？”周宁边刨饭边问我。
我的一番话再次引起欧阳教授的沉思，他又转过身注视着江州地图，那七枚红色磁钉静静地吸附在地图上，像七坨凝固了的血液。
我想起欧阳教授那晚对我和李雪儿讲述的刑警队长的故事，我想起在他房间里听到的黄凯芹演唱的那些伤感歌曲，我想起那把精致的木头小手枪，欧阳教授总是拿着砂纸擦拭。难道这个外方总代表真的是我师母？
增加了作案风险，显得没有必要，我猛地想起欧阳教授介绍的犯罪签名理论，“老师，难道这名案犯选择作案现场的行为也是一种犯罪签名行为？如果是签名行为，它又蕴含着什么意义呢？”
“发什么神？你不吃饭吗？”周宁说。
我捋了捋思路，接着说，“另外几宗案件，案犯胁持被害人后，明明可以立即杀害他们，却偏偏要押到某个地方再动手，也增加了犯罪风险。”
我恍恍惚惚，正准备舀饭，BB机在腰间“嗡嗡”震动。我取下来一看，屏幕上显示“请回电话0236725886，李雪儿”。
“老师说得对，如果要减少被发现的风险，案犯抛尸应该选择偏僻的地方，但是这几起案件，案犯选择的抛尸现场都是市区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比如谢雪松案、林平案、郭全案。”
“你先吃，李雪儿找我，我去回电话，”我对周宁说。
这个时候，欧阳教授已经转过身，他磕完手里的瓜子，拍拍手，对我说：“这起系列案件有一个特点，案犯对作案现场的选择很有计划性。有几起案件，案犯是先在第一现场杀人，再抛尸到第二现场。还有几起案件，案犯是胁持被害人到作案现场再杀害。不管哪一种，案犯的处理手法都增加了风险，显得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