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我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怎么了?想师兄了?”我故作夸张地逗她。
“吃饭了吗?我刚才没来得及吃,师兄请你吃好吃的,”我说,“想吃什么?”
过了一会儿,乘客坐电梯下到地面,我在人群中看见了李雪儿,我挥手向她呼喊,她转过头向我走来。天气虽然很热,但她却穿着一条深色长裤,她走到我面前,我感觉她憔悴了不少,眼袋位置清晰地浮现出黑色的印记。
“都可以,”李雪儿的表情依旧淡然。
正在我遐想之际,两班相向发车的索道已在长江上空交错而过,转瞬间,从南岸过来的索道已滑动到我头顶上方。它努力控制着摇摇晃晃的身躯,最终平稳地滑进站台。
“我想想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啊。想起来了,中华路附近有一家吴抄手,是老字号,里面的鸡汁抄手,鸡汁锅贴,还有白砍鸡特别好吃。小时候,我妈常带我去,今天师兄请你吃。”我为自己能想到这样一个好地方感到高兴。
母亲拉着我的手走进索道舱。我被她推到正前方透明玻璃的后面。我战战兢兢地往下看,脚下是奔流的浩大江水,江水的表面闪动着令人眩晕的旋涡。我的恐惧之情油然升起,身体慢慢地往后靠,但眼睛依然被下方的景色深深吸引。
正是饭点,吴抄手门口排了不少人。我叫李雪儿先进店里占个座,自己在外面的马路上慢慢排队。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我,我买了两份清汤鸡汁抄手,两笼鸡汁锅贴,一碟白砍鸡。
有时候,上一班索道刚发车,要在站台上等下一班。我会站在站台的栏杆后面向对岸眺望,有一处黑点顺着天空间的缆绳向我滑动过来,它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它滑进索道站,摇摇晃晃地停靠在站台内。
店内挤满人,李雪儿坐在一个角落里,我前前后后跑了好几趟,才拿齐抄手,锅贴和白砍鸡。还没有开始吃,我就热得满头大汗,后背的衣服全湿透了。李雪儿拿出一张纸巾递给我,我接过来胡乱地在脸上擦了擦。
这一幕我也很熟悉。我记得小时候母亲带着我坐过多次长江索道。我们先从下浩外婆家走到上新街滩子口,然后买票,排队坐电梯上到乘坐索道的站台。
“师妹,趁热吃,”我挟起一个煎得金黄的锅贴放在李雪儿碗里。
一个四四方方的淡黄色铁盒从我头顶上滑过,铁盒四周用透明玻璃围住,我看见里面站满了人,他们贴在玻璃后面,个个低着头欣赏脚下的风景。
李雪儿拿起筷子,挟起锅贴,咬了一口。
进到索道站内,我站在最下面的平台上等李雪儿。“嘀铃铃”,站内响起一阵阵铃声,我知道索道要发车了,抬头向上望。
“好吃吗?”我问。
我接过宣传资料,连连称好。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担心出不去,把宣传资料往随身携带的小包一放,从人群中又挤了出去。
“嗯,”李雪儿点点头。
一位身着素色旗袍的小姐递给我一张宣传单,对我说:“先生,请投长江索道一票。”
“没有骗你吧,我说这家店很好吃。”得到了李雪儿的首肯,我感到很高兴,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旁边有一块展板,上面写着“江州晚报、江州电视台联合江州市园林局、江州市旅游局推出江州新八景评选活动”。
我埋下头来狼吞虎咽,一会儿就将自己的一碗鸡汁抄手和鸡汁锅贴吃得精光。
长江索道站建在新华路一处下坡转弯的地方,离王有根最后一次作案的地方不远。走到索道站入口时,我看见入口处旁边的空地上围了一大圈人,里面还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我有点好奇,挤进去一看,好像是一群人在搞什么宣传活动。
“师兄,我爸爸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李雪儿挟起一块白砍鸡放到我碗里。
我跑回饭店,给周宁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往新华路方向走。
“嗯,嗯……”我看着李雪儿,支支吾吾。
放下电话,我心里一阵激动,这好像是李雪儿第一次对我说如此深情的话,“我想见你”,“我想见你”,我曾经无数次想对她说这句话,想不到却是她先说出口。
“怎么了?”李雪儿问。
“我现在在江南区上新街附近,等会坐长江索道过来,你就在新华路那个索道站等我,”李雪儿说。
“最近总队全力以赴在侦破那起系列杀人案,警力不足,进展不大。”我双手端着碗,边吹边喝汤。
“有啊,有啊,”我缓过神来,“在哪里见?”
“再说你爸爸的案件线索也很少,”我放下碗接着说。
“师兄,你有时间吗?”李雪儿问道。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李雪儿追问道。
“我想见你,”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令我心头一震。
我想起欧阳教授讲的两个疑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
“怎么了?师妹,”外面很嘈杂,我大声问道。
李雪儿看出我的犹豫,“师兄,有什么你就说。”
“师兄,是我,”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随便问问哈,”我对李雪儿说:“亲朋好友中谁有你家的钥匙?”
“喂,是李雪儿吗?”我拿着电话筒问。
“谁有我家的钥匙?”李雪儿放下筷子,陷入了回忆。
出了饭店,我在附近找到一处公用电话。
“我堂哥李扬有,是我爸爸给他的。我堂哥是李家惟一的男孩,爸爸很偏爱他,常常说他不懂得照顾自己,所以给了他一把家里的钥匙,叫他常来吃饭。”李雪儿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