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庭院再也不像白天那样了无生气，里面灯火通明，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机器发出的阵阵响声。
“他们果然是晚上生产，你们看，”梁斌指指前方。
九点整，庭院方向突然传来狼狗的狂叫声，过了一会，又听见“啪啪”两声枪响，狗叫声停止了。
我和李雪儿又返回那片树林，“情况如何？”我问。
“他们行动了，我们走，”梁斌一挥手，我们跟着他冲过去。
“不掐你能醒？睡得跟猪一样，”李雪儿说。
紧闭的铁门已经打开，一进门，就看见两只大狼狗歪倒在地上，地面一滩血。往里走，看见很多用过的防毒面罩丢弃在院子里。我感到空气里有一股怪味，闻起来很不舒服。
“喊就喊嘛，为啥掐我？”我看着右胳膊起了乌青的一块。
院子左边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楼，右边是一间类似厂房的平房。院子中间，6个人铐着手铐蹲成一排，前面站着手持微冲的制服警察。
“师兄，快醒醒，要到九点了，”原来是李雪儿在喊我。
我看见钱大海正看管他们，大声问：“我老师呢？”他手一指，说：“在平房里面。”
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有人在掐我的胳膊，我睁开眼睛。
我们进到平房里面，看见很多化工设备，欧阳教授正在向杜总队长和冉局长介绍，这是制毒用的反应釜，那是制毒用的搅拌机……
我和李雪儿回到后面的车上，盯了一下午，我感觉到好疲惫，我头靠在椅背上，一会儿就沉睡过去。
一位民警前来报告，在小楼一楼仓库搜查到大量白色透明结晶体。我们返身朝对面的小楼走去，进到一楼仓库一看，白色透明结晶体散落在地面，像覆盖了一层冰雪。
“马克，李雪儿，你们两个先到车里休息一下，我和老周在这里盯到，”梁斌接着说。
那天晚上的突袭行动摧毁了一间制造冰毒的工厂，抓获了6名犯罪嫌疑人，缴获成品冰毒220公斤，是迄今为止江州市破获的最大一起制造冰毒案，连公安部禁毒局也向江州市公安局发来贺电。
“那也没关系，就说接到村民举报，他们在污染环境，”梁斌说。
最终查明，主犯为尹善终父子。原来，尹善终的儿子在东南沿海地区打工时，加入了一个制贩冰毒团伙。
“万一搞错了，不是制毒工厂呢？”李雪儿问。
他见这一行来钱快，也动了心思。今年春节回家过年，他游说父亲尹善终，说只要做半年，下半辈子就不用愁。尹善终禁不住诱惑，答应下来。春节过后，尹善终儿子将他在沿海地区招揽的制毒技师和团伙成员带到龙岩村，由尹善终负责在龙岩村建厂生产冰毒，他则负责在沿海地区接货销售。
“吃饱了噻？听我摆，”梁斌笑着说，“今晚九点行动，冉局已经安排好了。”
虽然无心插柳，破获了一宗特大制造毒品案，但谁杀害了尹善终仍然是个谜。在回市局的路上，李雪儿对大家说：“之前我们分析这个杀手是任务型杀手，作案的目的是惩罚有罪的被害人，难道其他被害人也像这个尹善终一样，和毒品犯罪有关联？”
我一连吃了两盒盒饭，喝了一瓶矿泉水才缓过神来。
“李雪儿说得有道理，毒品危害社会，祸及家庭，案犯很可能把清除这类犯罪分子作为一项任务，”钱大海表示赞同。
“老周，先来吃饭，我帮你盯到，”梁斌接着招呼周宁。
“你们还记不记得谢雪松案被栽赃陷害的徐飞和蔡二妹？他俩就是药娃，”我在一旁补充道。
“你娃恁个细心，老婆不晓得好幸福！”李雪儿赞叹道。
“这条线索很重要，大海，回到市局后，要组织警力重新排查其他被害人的社会关系，看他们是否和毒品犯罪有关联。”杜佑华吩咐道。
“带了，带了，晓得树林里蚊子多，不仅带了风油精，还给你们带了盘蚊香，”梁斌像变戏法一样，真的拿出了风油精和蚊香。
“可能还要再查一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欧阳教授突然冒出一句。
“带风油精没得，我遭咬惨了，”李雪儿问。
“还要查什么？”李雪儿问。
“你再不给我们送饭，我就要被饿晕了，”我打开盒饭，狠狠地刨了一大口。
“查其他被害人是否和环境污染事件有关系，”欧阳教授说。
一阵阵饭香扑鼻而来，我高兴得跳起来打了梁斌一拳。
“哦？有这个必要吗？”钱大海问道。
“快来吃饭，看我给你们带啥了？”梁斌边说边打开袋子。
“很有必要，”欧阳教授说，“大家不要忘记，来向我们反映尹善终问题的村民，最初投诉的就是环境污染问题。和隐蔽的毒品犯罪相比，环境污染更容易识别，这也有利于案犯挑选被害人。”
快到傍晚，我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支着招风耳的梁斌提着一袋东西走过来。
“另外，你们还记不记得林平一案？如果林平是制贩毒品嫌疑人，经济上应该比较富裕，不会欠那么多债。”
树林里蚊子很多，蚊子围着李雪儿娇嫩的皮肤乱转，李雪儿一会儿用手拍这里，一会儿用手拍那里。我饿得有点头晕，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一直在走访调查，还没有吃中午饭，我听见肚子像布谷鸟的叫声一样“咕咕”作响。周宁倚靠在树干旁，紧盯着那间工厂，他一动不动，好像站成了一尊雕像。
“欧阳教授说得有道理，反正都是查，多查一项，少查一项没关系，大海，要给排查的民警讲清楚，”杜佑华强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