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什么?”
“黎佳,我想对你说一句话,”我鼓起勇气。
“对不起。”我双手撑在栏杆上,对着河流的方向,使劲地呐喊了一声,声音传得很远,很远,最后消失在对岸的群山里。
“现在志强出来了,一家人终于团聚,以后怎么打算,还没想好。”黎佳转过来,背靠着栏杆对我说。
侦破了王有根系列杀人案,队上放了两天假。老实说这段时间可把我累坏了,我真想大睡一场恢复精力。李雪儿却是个闲不住的人,她说不如出去找个地方玩,放松一下。我说太累了,还是在队上休整吧。她过来挽着我的胳膊,可怜兮兮地说:“师兄,你陪我出去玩嘛!”
“以后怎么打算?”我又问。
经不住她软磨硬泡,我只好点头答应。
“没事,”黎佳笑笑,“你知道我小时候练过舞蹈,关键时刻没想到能派上用场。”
“师兄,你说去哪里玩?”李雪儿笑逐颜开。
“你没事吧?”我问黎佳。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天气这么热,最好找个凉快的地方。”
汹涌澎湃的江水争先恐后地涌向峡口,峡口处江水激荡,轰然作响。
“凉快的地方?我有,我有。我们去金刀峡嘛,听说那里嘿凉快!”李雪儿拍着手说。
饭店外面有个平台,站在平台上,正好看见铜锣峡入口。吃完饭,我和黎佳站在平台上,凭栏眺望。
定完了地方,李雪儿又在一旁嘀咕,喊不喊三娃子去呢?我听着她嘀咕,心里既想周宁去又不想他去。
花椒鸡好大一盘,至少占了桌子的三分之一。鸡肉被切得很细,躲藏在一大堆青花椒里面。李雪儿拿着筷子在里面找啊找,翻啊翻,夹到一块鸡肉,就欢天喜地往嘴里送。土鳝鱼又划得很大一片,吃到嘴里又鲜嫩又厚实,我一连吃了好几片。
“算了,还是不喊三娃子去了,让他好好休息下,我们俩个各人去。”李雪儿自言自语。
李雪儿在一边忙着打圆场,说,这个花椒鸡太好吃了,土鳝鱼也不错,快点吃哦。
金刀峡有点远,在上次我们去过的北江区,去那里,要先到陈家坪长途汽车站坐车。
回来休整了两天,黎志强的气色好多了。他父亲在旁边一个劲地说,这次要不是马克和欧阳教授,你娃就等着敲沙罐(敲沙罐,江州方言,枪毙的意思)。黎志强沉默着不说话,我觉得十分尴尬。
我们坐上一辆老式长途汽车,它的样子看上去像一个涨鼓鼓的法式面包。车厢两边固定着座位,是那种两人并排坐的木条凳,凳子漆着深黄色油漆,有些油漆已经脱落,看上去十分古旧。
吃饭的地方在铁山坪山脚下一个叫石堰沟的地方,黎佳说这里的花椒鸡和爆炒土鳝鱼做得很好吃。
李雪儿坐靠窗位置,我坐靠过道位置。她一坐下来,就把车窗玻璃推开,说好看风景。
告别时,黎佳对我说,想请欧阳教授吃饭,以示感谢。回去后,我向欧阳教授转达了邀请,看起来,破获王有根系列杀人案并没有给欧阳教授带来多少喜悦,他显得心不在焉,甚至有点忧心仲仲。他说黎志强是我同学,我和李雪儿代表他去就行了。
一会儿功夫,长途汽车就坐满了人,过道上堆了好些空箩篓。有相熟乘客在互相打招呼:“幺妹,票我在前面买了哈,你莫买了。”
“这是马克,这次你能出来,多亏了他和欧阳教授,你要好好谢谢他们。”黎佳拉着黎志强的手说。
从主城到北江区只有一条路,就是从烈士墓取道双碑。车一过双碑,景色渐渐好起来,李雪儿头趴在车窗边上,贪婪地往外看。
“姐,我出来了。”重获自由的黎志强已没有了顽劣之气,温顺得像只绵羊。
道路不是很平坦,汽车时不时颠簸一下。我感觉到有点头晕,靠在前排栏杆上打磕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猛地摇醒,一旁的李雪儿指着窗外说:“师兄,你看,景色多美!”
“志强,”黎佳跑过去,紧紧抱住黎志强。
我抬头向外望,嘉陵江像一条碧绿色的绸带铺在车窗外,对岸的群山苍翠欲滴。前方能够看见一处峡谷,铁桥横跨在峡谷上,一列火车悄无声息地从铁桥上飞驶而过。
“哐当”一声,看守所大门中的那道小门打开了,光着头的黎志强提着个行李包从里面走出来。
车快要进峡谷的时候,对岸山坡上传出“轰隆隆”的一声,我转头一看,是采石的爆破声。靠近峡谷的山坡上,有一大块山体正在被采掘,它们露出明晃晃的白色肌肤,像贴在绿色群山上的一块丑陋的膏药。
我和黎佳站在看守所外面,她不时朝里望,问我,怎么还不出来?我说,应该还在办手续,再耐心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