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焕微微笑着道:“在你家啊,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
“昨天?在哪?”芝芝问。
被他这么一提醒,芝芝的脑海里映出了某些影像。
苏焕看似无奈地一叹:“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昨天才刚刚见过面的。”
一张略带悲伤苍茫的面孔……
“我是觉得你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此时芝芝又说。
居然是他!和眼前的这个人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坐在一旁的李璐听到这句话,唇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面孔一阵红一阵白,难道自己不算是人吗?竟被无视到这种地步。
“怎么,想起来了?”苏焕盯着她失神的面孔,眼里光芒流转。
苏焕眉角一扬,笑道:“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嗯。”她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你,你昨天怎么会去我家,也是有什么事求我妈妈帮忙的吗?”
“你……”芝芝瞪大眼睛,“你……在跟我说话吗?”
“可以这么说吧。”苏焕不置可否地一笑。
就在这时,苏焕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声音柔软得如清风拂过:“你还记得我吗?”
“原来你们认识的啊!”听他们说了半天的话,一旁的李璐忍不住发出长长的一声惊叹,然后狠狠白了芝芝一眼,意思是这样的极品帅哥你认识了居然不告诉我。
芝芝望着迎面走来的苏焕,也很吃惊,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也不算认识,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芝芝垂下了眼帘,表情有些尴尬。
李璐更是激动得快要窒息,手伸到座位下拼命拽着芝芝的衣角:“快看、快看,他朝我们走过来了,天哪!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我叫苏焕。”苏焕立刻接过她的话,“或许这样来到你的面前是太冒昧了一些,不过刚才经过店门口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不介意的话,交个朋友吧!”
他淡淡地扫了四周一眼,径直朝叶芝芝走去,因为过于耀眼,吸引了店内不少人的目光。
“好啊,好啊!”未等芝芝回答,李璐已经抢先开了口。
咖啡店里很干净,透明的玻璃窗像水晶一样明亮,窗台上摆放着各种绿色植物,桌椅都是木头的,散发着原木的清香,还有几个敞开的大书柜,放着一排排的小说和杂志,墙上挂着些美丽的乡村风格的油画。
苏焕望了一眼李璐,俊美的脸上依旧是淡淡迷人的微笑:“那太好了,我刚来到这座城市,也没什么朋友,如果晚上有空的话,一起吃顿晚饭吧,你们俩可以一起来。”
短暂的考虑之后,苏焕利落地推门走进店内。
“我也一起去?在哪?”李璐顿时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从这个单纯的女孩身上找到突破口,显然要比对付香姐这只老狐狸容易得多!
苏焕想了一想道:“尊爵酒店二楼的意大利餐厅怎么样?我就住在那里,比较方便。”
原本打算去香姐家的他立刻改变了主意。
“尊爵?那可是市中心的超五星级酒店啊!”光听到这个名字就已经让李璐足够激动了,“放心吧,我们一定去。”
在路过这家店的刹那,他就已经认出坐在店里的女孩是香姐的女儿,他们在昨天曾有过一面之缘。
“李璐--”一旁沉默许久的芝芝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但站在咖啡店外的那个人却正好相反。
李璐转过头,笑眯眯地望着她:“反正今天星期六,晚上我们也没有事啊,就一起吃顿饭,当交个朋友好了。”
芝芝忽然感到一阵目眩,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这个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混乱的思绪让她一时想不起来。
芝芝望着她大包大揽的样子,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他露出笑容,冲着咖啡店里的叶芝芝淡淡一笑,那笑容,明媚到令四周的阳光顷刻黯淡了颜色。
苏焕看在眼里,却只是不动声色地轻轻一扬唇角:“那我六点在那准时恭候,不见不散。”
视线隔空相遇。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咖啡店。
“什么?”芝芝顺着她指的方向向外望去,只见茂密的树阴下站着一名俊朗的男子,不时掠过的微风扬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宽大的额头,英气逼人的眉峰,浑身散发出冷峻而优雅的气质,薄薄的唇线更是透着说不出的优美,一双罕有的金棕色眼眸犹如明亮的琥珀。
望着苏焕远去的背影,芝芝心底泛过一阵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随随便便就跟一个陌生男人吃饭,未免显得轻浮了些,这绝不是她的作风,然而,这个人她似乎并不讨厌呢,他的气质谈吐,也与一般男人不同,甚至就像一块磁石,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走近他、了解他……*** *** *** ***
李璐这才回过神来,脸蛋一下涨得通红,指着窗外小声说:“那边有个帅哥哥在看我!”
出了咖啡馆,苏焕重新考虑了一番,还是决定照原计划再去香姐家一趟。
“喂,你到底怎么了?”这下芝芝可有点急了,连忙伸出手在她眼前用力挥了挥。
沿着覆满绿阴的石板路一直向前走,大约十多分钟,就进入一片旧式的居民区,随处可见上世纪初的老楼,红砖灰瓦,密密麻麻地爬满整面墙的爬山虎。
然而, 李璐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依然一动不动。
香姐家就位于最靠近小区大门的一幢,红色的外墙早已斑驳,楼梯口零乱飘荡着白色的蜘蛛网以及废弃的垃圾,空气里有陈旧的霉味。跃上窄小阴暗的楼梯,两旁的墙壁划满模糊的字迹,海报或是墙纸被撕掉的痕迹。
芝芝发觉到异样,立刻问了声:“李璐,你怎么了?”
苏焕正一步步朝上走着,忽然,自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脸上遮着黑色墨镜,全身一片漆黑的人影出现在楼梯拐角处,飞快地与他擦肩而过。
她整个人突然定住了,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那一刻,苏焕的身体猛然一僵,似乎有种异样的感觉回荡在胸腔里。
就在这时--
他立刻回身望去,可是那个人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一样。
“唉!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想学历史的,还不是我那老妈,非要让我子承母业,才给我报了这个专业,我都悔死了……”眼镜女孩一边叹着气,一边翻着白眼将目光抛向窗外。
难道是幻觉?他的瞳仁骤然紧缩了一下,加快脚步奔上二楼,来到香姐的家。
“你也知道我一直对古埃及文明很有爱的,所以,还没学这些课程之前就已经看过相关资料了。”芝芝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其实,不管学什么都不能死记硬背的,一定要找到兴趣所在,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推开虚掩的房门,隔着稀疏的竹帘,只见香姐一动不动地坐在供桌旁,眼睛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瞳仁里空茫一片,像深不见底的黑洞。
“天哪,你居然看都不看课本就能将这些背得一字不差!”眼镜女孩瞪大眼睛,发出惊叹。
供桌上半明半暗的烛火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呵呵……记这些不难啊。”被称为芝芝的女孩抬起头来,冲对面的女孩淡淡一笑,一双美丽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之下闪闪发光,“托特是智慧之神,外型是一只狒狒,带着笔及卷轴,亦为文字发明者。索贝克是鳄鱼神,据说他具有四倍的神性,因为他具有四种元素--拉的火,苏的空气,给布的土及奥西里斯的水。在死亡之书中,他保护荷鲁斯的出身,并帮助艾西丝及奈芙缇丝消灭赛特。奥西里斯是冥界之王,执行亡灵是否可以得到永生的审判十八王朝时他可能是最广泛被崇拜的神只,形象出现在许多法老的陵墓之中。玛特,正义、秩序之神,也是唯一佩戴羽毛的年轻女神,在冥府执行审判时,会将死者的心脏和她的羽毛一起放在天秤的两端称重,如果死者的灵魂与羽毛一样轻,就带他去见欧西里斯,否则将他喂给阿米特。哈托尔,爱与丰饶的女神,是古埃及所有女神中最美的,也是埃及最古老的女神之一,被视予和爱西丝女神同等的地位。”
莫非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苏焕心一提,快步朝香姐走去。
“芝芝,今天的专业课好难懂哦!讲埃及历史也就罢了,偏偏还提到那么多埃及的神,什么托特、索贝克、奥西里斯、玛特、哈托尔……光是记这些名字就已经够头疼了,还要弄清他们各自的管辖范围,等这课学完,我的脑细胞不知又要被杀死多少了!”看着课本,其中一个戴着粉框眼镜,脸蛋圆圆的女孩不禁抱怨起来。
似乎是听到了门口的声音,香姐缓缓侧过头,将目光抛向苏焕,先是一怔,接着猛然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尖声道:“你怎么又来了?”
两名年轻女孩坐在靠窗的软椅上,面前的长桌上摆放着两杯咖啡、两份三明治和一大摊的课本教材,两人一边闲聊,一边翻动课本,一缕阳光从窗外倾泻进来,柔柔地笼罩着她们的身影。
“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苏焕语气平静。
位于街角的一家咖啡店,门前是经典的欧风装修,漆黑的窗檐,白色遮阳布,二楼小阳台的花架青藤缠绕。随时路过,都能闻到浓浓的咖啡香。
“我也说过,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和事,求你别再烦我了好不好?”香姐皱着眉,一脸的厌烦。
接近正午时分,天空蔚蓝得像一口倒挂的深湖,阳光穿透路旁茂密的树枝,洒下一地灿烂耀眼的光斑。
“真的吗?你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姐姐,也没有和她谈及过‘法老之光’?信神佛的人撒谎可是重罪哦!”苏焕望着供桌上金光灿烂的佛像,拉长声音道。
在看似宁静的天空下,暗流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涌动……*** *** *** ***
香姐沉默地望向苏焕,幽如深潭的眼神中透着几分不安,看得出,她今天心情很乱,无力再为自己戴上平日那副玄秘淡漠的面具。
他心里不祥的预感变得更加强烈,总觉得有很多事即将要接踵而至。
“年轻人,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她淡淡地说,“可是逝者既然已经往生,就应该让她好好安息,而不是一味地执着,追查那些毫无意义的因果,听我一句劝,能放下的就放,别再执迷不悟下去,这样对你也是一个解脱!”
那是,来自地狱深处的邪恶的气息。
苏焕听后顿时神色一凛:“这是什么话,追查自己亲姐姐的死因,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怎么会变成执迷不悟呢?你这样说,只怕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一抹如乌云般弥漫的阴气自沙漠深处涌起,将天空和大地一点点侵袭吞噬。
香姐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香姐可以对天发誓,入行这么多年来,我从来只助人,不害人,如果你的姐姐真的曾经来找过我,而我又可以救她的命,我会不去做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能为我积多少功德?只是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你形容的这个人,纵然你再问一百遍,我还是这句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随你去,只求你别再阴魂不散地缠着我,比那些恶鬼还烦人!”
长久的沉默过后,他面色凝重地抬起头,望着远方蓝得刺眼的天空。
说罢,她用力地转过头去,不再看苏焕一眼。
“也许这就是定数,该来的,一定会来,这片土地,注定将要有一场浩劫!”
听着这番刺耳的话,苏焕的脊背不由自主地僵直,心脏一阵阵抽紧,想断然离去,但隐隐的,内心深处却反而升起一股固执的力量。
说着,他长长一叹。
望着斜映在地面上自己的影子,他一动不动,手指暗暗的,一根根攥紧成拳。
“‘锁?’”老人听后随即一震,“这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啊!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世界又那么大,要到哪里去找?教宗生前不知尝试过多少努力,付出多少的人力和时间,不还是一样没有结果。”
良久,他嘴唇微启,沙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要隐瞒真相,但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无法阻止我的决心!苏洁薇,她是我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亲人,我绝不会让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因此,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多少的时间、多少的金钱,我都会调查到底,直到真相水落石出!到那个时候,你再说什么都没有用!”
阿尔瓦望着他的脸,犹豫许久,还是抛出了心底的话:“如果……如果能重新把‘锁’找回来呢?”
听到这话,香姐的身体明显地一颤,心似乎直直地沉了下去,一直沉到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里……说不清是无奈、恐惧还是担忧的情绪混乱交织在一起,背对着苏焕,她闭上眼睛,用低不可闻的声音缓缓道:“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到那个时候,神佛在世也救不了你……”
“没有用的,除了教宗,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能量能封住它?”老人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这个难题,困扰我们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近百年了!”
话音未落,供桌上正在燃烧的半截蜡烛突然啪的一声断了,偌大的房间骤然暗了一半。
“教里这么多德高望重的长老,难道就没有一位能护住那道封印,或者集合大家的力量,一起想想办法!”阿尔瓦紧拧着眉,俊美的脸庞也变得晦暗紧绷。
香姐猛然一怔,紧接着漆黑的眸子里闪现出几分惊惧的光芒,转身扑倒在佛像前,一下一下用力地磕起头来。
“是啊!”老人长长地一叹,“教宗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也正是它,若不是多年来一直为了巩固封印而耗尽元气,他也许还不会这么快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阿尔瓦听后神色跟着一变:“您说的是奥西里斯之门的封印?”
*** *** *** ***
“教宗一走,他那道封印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夜幕渐渐降临。
说到这里,他吃力地一顿,喉咙像被什么给堵住了。
然而市中心的夜景却如烟火一般绽放开来,绚烂得如同白昼。
老人摆了摆手:“我没事,我只是在担心……”
气派豪华的尊爵酒店前,名车人流来往如梭,二楼的意大利餐厅更是布置得美轮美奂,柔美的烛光、精致的油画、雕花餐桌,处处显露出欧式古典风格的优雅与精致。
“长老,你怎么了?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阿尔瓦关切地问。
李璐拉着叶芝芝的手刚刚走进大堂,就被这里逼人的气势给镇住了,直到接待小姐上前问候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他干涩的唇角不由得泛开一抹笑容:“阿尔瓦,谢谢你。”
“二位究竟是要用餐还是……”接待小姐又问了一遍。
是他最得意的弟子阿尔瓦。
“我们……我们是找人!”李璐这才回过神,脸一下红到脖子根。
老人侧头望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冷艳的面孔,白净如瓷的皮肤,高挺如山的鼻梁,琉璃色的眼睛淡淡地泛着一层透明的光泽,绚烂得近乎邪性的红发在风中静静飞舞。
“哦,是哪位呢?”接待小姐又问。
一双修长的手臂立刻扑上来,将他扶住。
“是住店的客人,一位姓苏的先生。”李璐稳住心神,抬头答道。
送葬队伍中,一位身披亚麻长衣,胡须发白的老人用力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身子明显地一晃,就快要支持不住的样子。
“请随我来。”接待小姐说完,便沿着铺有织花地毯的走道将两人领到一个靠窗的雅座。只见一名俊朗如雕塑般的男子正靠在沙发里,随手翻着一本精致的菜单,餐厅内柔和的灯光将他的侧脸轮廓勾勒得近乎完美,就连见惯了各种人物的接待小姐见到他,也不禁屏息。
热带的阳光直直地倾泻而下,连掠过的风都是灼热的,吹在脸上疼得犹如刀割一般。
正是苏焕。
与此同时,世界的另一端,葬礼现场。
“你们来啦。”一见到芝芝和李璐,他立刻站起身,邀她们入座。
“奥西里教宗正是此前准确预言了印尼海啸和中国地震的传奇人物,他于前夜在睡梦中无疾无痛地离开人世,享年108岁,消息传出后,引起埃及上下举国震动……”电视屏幕上,穿着米白色职业套装,挽着一头沉稳大髻的女主播神情肃穆,低沉的英式英语回荡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李璐露出如花的笑容,兴奋地拉着芝芝坐下,张口便对苏焕说:“咱们的芝芝大小姐原本还不愿意来呢,是我硬拉着她过来的!”
玛奥特教是埃及最古老也最神秘的宗教组织之一,据传为法老侍卫的后裔,千百年来一直隐居在帝王谷一带,护卫着法老的安眠,他们通晓巫术和咒语,甚至能够预言未来。由于在近十年间,曾多次准确预言了发生在世界各地的大灾难,更是引发全球关注,因此,此次教宗逝世的消息一经披露,立刻上了BBC新闻的头条。
“是吗?是不是觉得和陌生人吃饭,会很尴尬?”苏焕听后,便转头笑望着芝芝。
原来,这是埃及玛奥特教教宗的葬礼。
视线相遇,芝芝立刻微微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在漫漫无尽的沙漠里,一场盛大的仪式正在举行。无数的白幡在空中飞舞,大群戴着面具,身披传统服饰的男女,还有拿着各式乐器,边走边舞,口中吟唱着祭词的巫师,簇拥着一具巨大的棺椁,向沙漠深处走去,远远望去,就像一艘正在驶向冥府的大船。
“放心吧,我不是坏人,只是很单纯地想和你们吃顿饭而已。”苏焕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
受近期一连串事件的影响,苏焕一下提起了神经。
“坏人也不会把‘坏人’二字写在脸上吧?”芝芝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不是埃及吗?
“呵呵……有趣!”苏焕轻轻一扬唇角,“就像历史系的高材生,也不见得就是满脸沧桑,一样可以是青春美丽、气质逼人的,对不对?”
灿烂的阳光下,大片金黄的沙漠延绵不绝地铺展到天边,飞舞的黄沙间,依稀矗立着一片数十丈高的宏伟建筑,像是神庙和金字塔。
“你怎么知道我是历史系的学生?”芝芝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
画面切换的瞬间,屏幕上出现一片耀眼的金黄色。
“我不仅知道你是历史系的学生,还知道你是瀚明大学的。真不简单,那可是全国赫赫有名的高校啊!”苏焕刻意拉长声调道。
拿定主意之后,他先走进卫生间洗漱了一番,然后打电话到酒店餐厅叫了份早餐,等待的时间里,为了避免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他顺手打开电视机,将频道转到BBC的新闻台。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芝芝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了。
疼痛使他渐渐冷静,也使他恢复了坚毅的决心,无论如何,他都决定再去一趟香姐家,尽一切努力让她开口!
苏焕故意停顿了半晌,才答道:“很简单,今天中午在那家咖啡店里,你们的桌上放的不正是历史教材吗?上面还印着你们学校的名字。”
深红色的血,不经意地沿着指缝渗透下来……
“原来是这样……”芝芝这才明白过来。
苏焕自责地攥紧拳头,用力一拳重重地砸在窗框上。
“你可真是个细心的人啊!”李璐也忍不住插了一句。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查了这么多天,依然查不到一点头绪,即便已经找到了事件的关键人物,却依然无法从她口中撬出事件的真相。
苏焕冲着李璐微微一笑,又转头望着芝芝道:“你是历史系的学生,那么古今中外的历史,你对哪个时期、哪个国家的最感兴趣?”
他的心不自觉地一颤,身体里的血液流得很慢很慢,迷茫深邃的瞳仁里,好像有一层层白雾重叠着。
“当然是埃及!”芝芝的眼里立刻放出光芒,“纵观整个人类的历史,最令人着迷的就是埃及了,在那个耀眼神秘的国度里,古埃及人创造出无数惊人的奇迹,无论是他们的智慧、气魄还是坚定执着的信念,都是这个星球上绝无仅有的!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亲自踏上那片土地,去抚摸历史留下的每一缕痕迹。”
梦境中听到的……是姐姐的声音吗?
“哦,是吗?”望着芝芝激动的表情,苏焕心底也感受到一股说不出的震动。
现实世界中的场景渐渐使苏焕回过神来,他猛地拍了拍额头,不知自己怎么会做了这个怪梦。
“嗯!”芝芝用力地点点头,“今年下学期,我们学校和埃及的开罗大学还有一次交流活动,我已经向导师申请了,如果成功的话,我就能作为交换生前往开罗大学学习半年,到那时候,就能亲眼见到金字塔、神庙、博物馆,还有我敬仰的拉美西斯二世、图坦卡门……”
他叹了口气,赤脚走下床,来到窗前,轻轻拉开雪白的蕾丝窗帘,透明的玻璃窗外是城市的风景。沐浴在日光下银白色的写字楼与风格迥异的老建筑并存,充满时光交错的奇妙之感,更远处是一片翡翠色的公园绿地,许多老人和孩子在其间悠闲地散步嬉戏。
“呵呵……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埃及,我去过那么多次,也没你这么多感触。”苏焕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酒店的房间。
“什么?你去过埃及,还好多次?”芝芝一下子瞪大眼睛,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
这是……
“对啊,因为工作关系,我经常去那里执行任务。”苏焕淡淡地回答道。
苏焕猛地睁开眼睛,从噩梦中惊醒。原本萦绕在周围一切的一切瞬间如海市蜃楼般烟消云散,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头顶的天花板很白,白得像团浓云,沉沉的,仿佛快要掉下来。
“你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学者、考古学家?”芝芝禁不住好奇地问。
好冷……真的好冷……
“我看起来像学者吗?”苏焕自嘲地笑了笑。
他看不不清她的脸,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腰、手、脖子,以及整张脸,慢慢没入水中……淹没视线的黑暗,仿佛是绝望,见不到底。
“那到底是什么?”芝芝的好奇心越发浓了。
一抹白影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他,没有任何语言,只是慢慢地向下沉沦。
苏焕又停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的职业是--国际刑警。”
四周暗潮汹涌,如同望不到尽头的大海,他在水里拼命挣扎,却怎么也踩不到底,身下有一股难以预测的神秘力量,正似黑洞般吞噬着他的躯体。他的脸庞流露出近乎僵硬的绝望,被潮水环绕着,早已模糊不清,正如他置身水下的心。
“国际刑警啊?”未等芝芝作出反应,一旁的李璐已经发出惊呼,“难怪你看起来这么英气逼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弟弟,你救我……带我离开这里……”漫无边际的漆黑之中,仿佛有一双手像疯长的藤蔓一样,紧紧地缠住他,将他拖入一片黑暗重叠的世界。
“过奖了,我可没你说的这么好,刚才不是还有人怀疑我是坏人吗?”苏焕望着芝芝,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
黑暗中明明什么也没有,但却能听见真真实实的声音。
“我……我可没说你是坏人!”芝芝的脸蛋涨得通红。
谁?是谁在说话?
“哦,是吗?如果怀疑尽可以说出来,我不介意给你看我的工作证。”苏焕继续逗着他。
“好冷……我好冷啊……”凄凉地回荡在空气里。
“不用了!”芝芝急忙摆摆手,生怕他真的把工作证拿出来,那样就太尴尬了。
无边的寂静,如同万米之下的深海,深不见底。偶尔有很轻很细的声音,在暗处幽幽响起。
“那么,咱们是不是就算是朋友了?”苏焕微笑地望着她问。
梦魇般的黑暗如墨汁一般流淌开来,向遥远的天际延伸,渐渐铺满整个苍穹。
“嗯……算吧。”尽管芝芝表面上踌躇了很久,回答得也很勉强,但心里却没来由地泛过一阵柔软的波纹,顺着血液的流动,蔓延到全身。
深夜,没有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