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苏焕吧,没想到咱们第一次见面,竟是在这种情形之下!”维克多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走近他,脸上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
“您就是朗亚先生?”苏焕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姐姐她怎么样了?”不祥的预感似乎更加强烈了,苏焕屏息静气,一动不动地盯着维克多。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在苏焕焦急的等待中,维克多·朗亚终于在两名佣人的搀扶下现身了。此时的他显得疲惫虚弱,深绿色的眼睛像一潭死水,浑浊无光,倒是额角几缕白发显得格外刺眼,和结婚照片上那个神采奕奕的新郎简直判若两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薇……”维克多语带哽咽,低下了头。
照片上,苏洁薇的脸上溢满甜蜜的笑容,连眼睛里都闪动着星辰般的光芒,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福。对于她和维多克的相爱,苏焕从未怀疑,可是短短新婚两个月,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姐姐现在人在哪里?
听到这里,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证实,但苏焕已经能够肯定,姐姐一定出了事!
然而,环顾四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墙上挂着苏洁薇和丈夫维克多的巨幅结婚照片。
他压抑住内心汹涌的情绪,一字一句地问:“我姐姐她,究竟怎么了?”
豪宅内气派华贵,云石地板,蕾丝窗幔,施华洛世奇的水晶吊灯,天花板上一整面的金珀吊顶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如鲜花绽放。
维克多避过苏焕犀利的目光,喉结一下一下地上下颤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事情显然与姐姐有关!苏焕的心猛然一颤,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跟着黑女佣的背影迈进了大门。
偌大的客厅,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那……那还是让先生亲自跟您解释吧!”黑女佣也跟着有些惊慌起来,身子摇晃着朝后退了两步,几乎逃窜般的离开了苏焕的视线。
“我的姐姐,究竟怎么了?”苏焕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知道什么?我不过是借着休假,来探望我姐姐的。”苏焕的脸色愈发凝重起来。
“她……她自杀了!”挣扎了许久,维克多才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句话。
黑女佣的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难道您还不知道?”
这个消息犹如一枚重磅炸弹炸响在苏焕的大脑里,一瞬间,他惊怔在原地,看不到也听不到,就好像突然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不停地下坠,整个世界顷刻间一片黑暗。
“录口供……”苏焕皱起了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姐姐呢?”
姐姐自杀了?
“先生正和警察在书房录口供,他的情绪有些不稳,您先到客厅坐一会儿,我去告诉他您来了。”黑女佣又说。
那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那个自十五岁起就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居然自杀了,这怎么可能呢!
“你在说什么?”苏焕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焕像一具石雕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大厅中央,呆呆望着大理石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只觉得一股绝望的寒意从脚尖一直窜升到大脑,让他浑身不停地颤抖。
“原来是夫人的弟弟。”黑女佣一下子拉开了门,“您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先生还来不及给您打电话呢。”
他无法相信这样的消息!
“我是苏焕,苏洁薇的弟弟。”苏焕用流利的英文作答。
一直以来,姐姐是何等坚强之人,即便是父母意外去世的那段时间,她依然独自一人撑起整片天空,用尽一切努力赚钱养家、供他读书,却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不一会儿门,门开了,一个穿着白色围裙,扎着头巾,女佣模样的黑人妇女探出头来,面带疑惑地打量着苏焕:“您是……”
更何况,一切的不幸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他实现了梦寐以求的理想,成为国际刑警,而她也终于找到美满幸福的归宿……苏焕越想越乱,只觉得脑子都快炸开了,不禁狂吼出声:“这不可能,我绝不相信她会自杀!”
苏焕预感到不祥,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宅子前的大理石台阶,快步来到门前,扣响了门环。
“我也不相信她就这样狠心抛下我去了另一个世界!”维克多捂着脸说,“可是……事情是真的,就发生在今天早晨,市中心五星级酒店的32层。到现在,警察还在家里没有离开,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亲自去问他们。”
再往前走,扶疏的花木间伫立着一幢宏伟如宫殿般的大宅,宅子前却停着一辆警车。
听着维克多的话,苏焕感觉像有一阵阵强电流漫过身体,刺骨的疼痛使他全身紧绷。他再次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试图拨开将纷乱如麻的心绪,整理出最理智的判断。
他当即推门走了进去,刺眼的艳阳下,院子里花叶繁茂,各种花草的香气迎面扑来。在郁金香环绕的花圃中央,还有一座古典的希腊喷泉,喷泉的中心位置有一尊手托瓦罐的女神雕塑,一串串晶莹的水珠不停地从瓦罐中倾泻而下,落进喷泉四周的圆形水池里,使空气中弥漫着清凉的水汽。
过了好一会儿,他猛地直起身子,注视着维克多,眼睛里燃烧着深红色的火焰:“你一直和她在一起,告诉我,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要自杀?”
他抬头望了一眼大门和院墙四周,明明装着全世界最先进的电子警报系统,又是在开普敦这样贫富分化、犯罪率极高的地方,这样的豪宅居然不关大门,未免显得有些不合情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从我们结婚以后,我一直照顾着她,呵护着她,无论她想要什么,我都会想尽办法为她办到,我甚至还将整个非洲最名贵的宝石‘法老之光’都送给了她!对于她,我没有任何愧疚;对于这场不幸,我的心痛也不比你少!”维克多嘴唇颤抖,五官扭曲,无声地流下悲怆的泪。
庄园的大门是华丽的镶金质地,巨大无比,并镂雕着精美的欧式图案。苏焕在大门的一侧停下,正准备伸手按电铃,却发现大门其实是虚掩的,并没有上锁。
苏焕看在眼里,目光也有所收敛,彼此四目相对,久久都没再说话。
苏焕下车取了行李,利落地朝门边走去。
四周是死一般的沉默,仿佛在为逝者默哀。
“先生,您到了。”出租车司机将车稳稳停在庄园的大门前,眼底隐隐透出羡慕的光芒。
终于,苏焕掏出一只打火机,点燃了一支香烟,放在唇边深吸了一口,说:“我不相信我姐姐会无缘无故自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一定要找出死亡的真相!”
这里有美丽的沙滩、宁静的海湾和造型各异的庄园豪宅,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天堂。而苏洁薇的家,就位于正对大西洋的一幢豪华庄园里,光是洁白的院墙就沿着海岸线延绵上千尺,透出奢华非凡的气势。
维克多微微一震,随后拭去眼角的泪水,含颔道:“好!我支持你,无论你需要什么帮助,请尽管开口。”
想着这些,不知不觉间,车子已驶进奇里夫顿,也就是开普敦最着名的富人区。
苏焕在氤氲的烟雾中凝望着维克多,没再多说什么。
婚后的她,不知是否有新的变化,新的心情呢?
当天下午,他就赶到案发现场,位于开普敦市中心的喜来登酒店。
方才在机场里的那段意外插曲,已经耽搁了他不少时间,他真希望能早点见到久别的姐姐,把自己的到来作为一个意外惊喜送给她。
由于半天之前发生了自杀血案,酒店附近的坠楼地和32楼全层都被当地警方封锁,苏焕向工作人员出示了国际刑警证件,才得以进入禁区。
出了机场,他第一时间拦下一辆出租车,就这样沿着景色优美的环海公路一路向市区行驶。望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他不停地看表,难掩心中急切的心情。
他先查看了坠楼现场,此时尸体已被警方抬走,只剩下空地上残留的一滩血迹,但并没有任何他杀迹象。他又来到酒店32层的豪华观景套房,只见房门敞开,几名穿着制服的刑警和便衣仍在房间里忙碌取证。
想到这里,苏焕的唇角不由得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推开众人,低调地朝机场大厅外走去。
他走到一位看起来是负责人的中年白人男子面前,出示证件说:“我想了解关于案件的一切,越详细越好。”
她于两个月前,刚刚嫁给南非的钻石大王维克多·朗亚。
“这个案件居然牵扯到国际刑警?”白人警官盯着苏焕手中的证件,露出吃惊的表情。
不过,他此次前来开普敦可不是为了执行任务,而是为了探望新婚的姐姐苏洁薇。
“没有。”苏焕轻声回道,“只不过大家都是同行,我希望您能给个方便,死者是我的亲姐姐。”
对此,他早就习以为常,身为国际刑警北非分部的高级警司,比这更大更棘手的Case他都经历过。
“原来是这样。”白人警官略缓了口气,友好地伸出右手,“您好!我是开普敦警局重案组的负责人艾伯特。”
媒体更是蜂拥而上,争相想要采访。
“很高兴认识你。”苏焕与他握了握手。
当他抱着昏迷的女人质,信步走出洗手间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惊愕之色。
艾伯特接着说:“目前据我们获得的消息,死者基本能够确认为自杀。这个套房她登记入住了两天,期间除了酒店服务生之外,没有与任何人接触,直至今晨8点半从阳台坠楼身亡。我们勘查了房间,也确认没有任何陌生人的指纹和痕迹,至于进一步的尸检报告,还要等法医那边的解剖结果。”
一场严重的恐怖危机,就被这名黑衣男子在短短十分钟内轻易化解了。
“真的就这么简单?”苏焕凝起了眉,话里明显透着不信任的口吻。
绑匪重重地跌倒在地,头一阵阵炸裂般地疼痛,疼得他全身抽搐,根本没有余力再反抗了!
艾伯特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说:“或许,你的姐姐遇上了一些不快乐的事,一时想不开,才用这种方法寻求解脱。人是感性的动物,尤其是女人,往往会因为一时冲动,酿成可怕的后果,这种案例,我们见得太多了!”
未等他想明白,黑衣男子已如一道电光般移动到他的面前,对准他的面门,挥出一记重拳。
苏焕没有回答艾伯特的话,而是径直走到阳台,也就是姐姐坠是楼的地方。
这黑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望着地面犹如蚂蚁一般渺小的人流和车辆,凉风一阵阵吹来,身体仿佛飘悬在半空,哪怕正常人都会有一阵本能的眩晕,从这里纵身一跳,这需要何等的勇气!
绑匪惊愕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呆呆地伫立着,脑中一片空白。
苏焕不敢想像姐姐从这里跳下去时的情景,闭上眼睛,他仿佛听见了姐姐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下下震动着他的身体。
然而,就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黑衣男子居然用脚面接住了玻璃管,随后以拿捏得十分精准的力道用力一提,将它重新攥在手心。
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爆炸吧、毁灭吧,让愚蠢的人们接受惩罚!
四周安静得可怕,没有日光和月光,没有风动,没有说话声,楼下的街道空荡荡的,一个行人也没有。
绑匪笑得越发张狂,他的眼中有着一种狂乱的执着,如火焰一般疯狂地燃烧着。
在一片如同地狱的昏暗中,他看见姐姐伸出瘦弱的双手,像蛇一样冰冷地向前游移,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就在那一瞬间,她的身体猛然一扑,直直地向楼下坠去。
差一点就要触着地面了!
她的长发在空中飘扬,柔软的长裙在风中像花一样猛烈绽开,楼下,白色的大地像狰狞的巨口要将她吞噬。
转眼间,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就连一秒钟的时间也被拉得无限漫长,装着硝化甘油的玻璃管在空中划出一道倾斜的弧线,很快开始向下坠落。
那一瞬间,她根本已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呼救,却仍然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张开双臂,唇角是一抹谜样的微笑。
他眼睛瞪得滚圆,连呼吸都停止了,只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一切,期盼着火光在他眼前爆开,期盼着轰隆隆的爆炸声惊彻整个世界……那是他……神圣的信仰!
在身体扑向大地的瞬间,她默默地闭上眼睛,一阵沉闷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上帝也救不了他们!
只剩下风中浓烈腥甜的血腥气味。
绑匪狰狞地大笑起来,只要玻璃管一落地,一切都会爆炸,一切都会化为灰烬!
苏焕猛地睁开眼睛,从虚幻的世界回过神来,感觉胸口一阵抽紧,完全无法呼吸。
此时绑匪已经冲到黑衣男子面前,使出全身力气用力撞向他,黑衣男子闪避不及,趄趔地后退了几步,手中的玻璃管也跟着滑了出去。
除非是真的绝望痛苦,不然,没有人会选择这种可怕的死法!
黑衣男子见状,急忙想要推开女人质,不想她由于惊吓过度,全身都已发软,轻轻一推,便瘫倒在地上。
直到此时,苏焕依然不相信,姐姐是那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放弃生命的人!
绑匪闻言一震,难以置信地盯着天花板,又突然发狠站了起来,如负伤的野兽一般疯狂地扑向黑衣男子,似乎作好了同归于尽的决心。
他又转回房间,问艾伯特道:“我姐姐在死前有没有留下遗书?”
“从你头顶进来的。”黑衣男子指着天花板。
“有,我们已经交给了她的丈夫朗亚先生。”
绑匪难过得一阵抽气,却又怒从心起,死死盯着黑衣男子,眼神像要噬人:“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在他那里……”苏焕略微拧起了眉,但神情还是保持着平静。
绑匪无奈,只好松开掐着人质的左手,扑上去想要夺回玻璃管,黑衣男子又乘势将人质抢了过来,然后凌空飞起一脚,朝绑匪的心口踹去。对方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窝心脚,这一脚力道极大,只听见“扑”的一声,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喷溅而出,同时,他又被巨大的冲力撞到舆洗台上,一整面墙的镜子顷刻化作碎片。
“是的,当时他第一时间便赶到了现场,看得出,他很爱他的妻子,在见到遗体的时候,几乎差点因为过度悲伤而昏厥过去,后来还是我派了几个人送他回家。”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黑衣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身后按住他拿着硝化甘油的右手关节,反手一拧,玻璃管便轻松落入黑衣男子的手中。
听着艾伯特的话,苏焕又暗中环顾了房间一遍,尽管心存疑窦,却也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便对他说:“那好吧,等法医那边有了确切的结果,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电话。”
他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说着,递上名片。
那一瞬间,犹如一记惊雷在他的头顶炸响,他完全懵了,全身僵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定!”艾伯特接过他的名片,一脸认真地允诺。
一名黑衣男子。
*** *** *** ***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前方舆洗台的镜子里多了一个人!
走出房间,步入银色铁皮包裹的电梯,四周再度静默下来,像是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绑匪对外面喊了一阵话后,又回过头,重新盯着面前的人质。
苏焕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头顶上方的楼层显示器,伴随着上面数字的不断变化,巨大的重力拖曳着他一层一层下坠,然而,似乎还有一股更加强大的压力的笼罩在无形的空气里,耳边轰轰作响,一瞬间,他又看到那张无比熟悉的笑颜,如同春日里温暖的阳光,将一缕穿破乌云的光芒撒在他的心上,给人安定力量。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
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一些消息灵通的媒体,也已赶到现场,架起摄像机,作第一时间的新闻报道。
那个圣诞前夕的冬夜,爸爸妈妈说要出门给他和姐姐买圣诞礼物,却去了几天几夜也没有回来。
话音未落,安检大厅又掀起一轮剧烈的骚动,原本正在安检的乘客们纷纷大乱,恨不得远远逃离这片“死亡地带”,平素里看上去架式十足的机场警察如今也变得束手无措,面面相觑,脸上都难掩惊惧的神色。
他一等再等,后来才知道,爸爸妈妈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他们悄悄地去了另一个世界。从此以后,再不会抱着他,哄他睡觉;再不会做好吃的点心给他吃;也再不会带他去海边堆沙堡,去山上看日出了……从那个时候起,他才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样东西叫做生离死别。
“好了,别吵!再吵,我现在就掐死你!”绑匪说着,又一次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并冲着洗手间外大喊,“我要的飞机准备好没有,告诉你们,我的耐性可是有限的,不想看着机场被炸成碎片,不想明早上国际新闻头版的话,就答应我的要求!”
他不停地哭,哭得都要窒息了,是姐姐走过来,替他擦去满脸的泪水。
“可是……可是我毕竟是无辜的!还有我腹中的宝宝,他都还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女人质泪流满面,肩膀不住地颤动着。
“别怕,小焕,姐姐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只要有姐姐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要怪就怪那些警察,要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被逼到这里,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他气急败坏地怒吼着,“我真正要对付的也不是你,而是飞往纽约的那架航班!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只能算你倒霉!”
其实在那个时候,年长懂事的她应该比他更难过吧!可是面对弟弟,她始终只有微笑,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那样。
绑匪死死盯着面前舆洗台的镜子,望着女人质楚楚可怜的面容,不仅没有半点动容,反而露出厌烦的神情,并死命收紧胳膊,直到指尖深深地嵌入对方白皙的皮肤,毫不克制的力道几乎要把她的喉咙捏碎。
这样的声音至今还萦绕在耳畔,可是那个人却消失了。
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眼眶,模糊了苍白的面颊。
就这样永远消失了……
人质早已被吓得精神恍惚,失去血色的嘴唇不断溢出破碎的哀求:“求求你……我已经……怀孕四个月了……我的爱人此时正在巴黎等我……求你放过我吧!”
突兀地从他的生命里抽身远去……
他瞪着猩红的双眼,望着身前痛苦挣扎的女人质,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别动,乱动的话,我们两个都会没命,听到了没有!?”
电梯里空无一人,寂静得如同黑夜。回忆就像一把锋利的凿子,在苏焕心口凿开一个大口子,压抑许久的情绪如洪流般奔涌而出。突然之间,他毫无预兆地痛哭出声,眼泪一颗一颗钝重地滴落,身子也顺着电梯墙壁慢慢地瘫软下去,就像多年前那个迷茫无助的孩子。
蓄着络腮胡子,身材魁梧的绑匪站在舆洗台前,一手狠狠掐着人质的脖子,一手拿着一根透明的玻璃管,里面装的正是令人闻之色变的硝化甘油,别看只有几毫升的量,可是只要稍一加热或震动便会引起强烈的爆炸,并且威力惊人!
悲怆的哭泣声弥漫在狭小的电梯间里,空气里弥漫着哀凉的气息。
此时,洗手间内。
“苏洁薇,你骗我!你说会永远陪在我的身边,现在却抛下我一个人自私地走掉,你怎么可以这样!”苏焕攥紧拳头,紧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唤着姐姐的名字,心脏伴随着哽咽的呼吸发出阵阵犹如针刺般的疼痛。
机场警察摇了摇头,很肯定地答道:“没有!只有一个进口,四周都是封闭的。”
没有人出现,没有人回答,电梯仍在不停下坠,仿佛要坠向万米之下的深渊。
年轻男子瞥了一眼洗手间的入口:“这里还有其他入口吗?”
然而,就在情绪随之坠入谷底的刹那,一道电光忽然在苏焕的脑海里闪过。
机场警察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还没有,但为了人质的生命考虑,上面可能会答应他的条件,否则,他将在半小时后引爆硝化甘油,这样一来,半个安检大厅都有可能被炸毁,后果不堪设想!”
不对!
年轻男子听后并没有太多的震动,仿佛只是在听一件极为平常的事而已,接着又问:“那么,你们作出回应了吗?”
姐姐并不是那种对生命、对亲人不负责任的人,即便是自杀,也不可能没有理由!作为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他不应该在这时伤心埋怨,而应该打起精神,努力找出事情的真相!
机场警察面色紧张地回答道:“一名阿尔巴利亚男子在安检时被查出携带有疑似硝化甘油的液体,就在我们要求他前往办公室接受进一步检测的时候,他突然失控,绑架身后的一名女乘客躲进洗手间,并用那名女乘客的生命作为威胁,要求我们为他提供离境的飞机。”
深吸了一口气,苏焕慢慢地站起身。
年轻男子淡淡地点了点头:“对,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细想一下,这件事确实有太多的蹊跷,太多的反常之处了!一个新婚数月,又嫁给南非首富,创造了轰动全国的灰姑娘童话的女子,居然会义无反顾地抛下一切,结束自己的生命?
机场警察望着他手中的证件,不由一震:“国际刑警?”
他清楚地记得,新婚那天,姐姐打电话给他,声音里是满满的喜悦与幸福,根本感觉不到一丝异样。
年轻男子看到这一切,立刻穿过混乱的人群,来到一名机场警察的面前,亮了亮证件,问:“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苏焕擦干脸上的泪水,抬起头,将目光缓缓投到楼层显示器上。眼底一抹隐约的亮光使他俊美的五官显得更加深刻,如黑洞吸收物质一般把显示器上不断跳跃的数字吸了进去。
就在他走出海关,准备通过最后一道安检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一阵骚动,先是女子的惨叫与惊呼声,接着,大批的机场警察从四面八方涌向大厅的一个角落,设起层层的警戒线,严禁任何乘客靠近。
此刻不断跳跃的还有他的思维。
一名年轻男子拖着一只便携行李箱,不紧不慢地走在人流中央,始终保持着固有的节奏。他身形高大挺拔,穿着一件暗花的黑色衬衫,利落的短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金棕色的眼睛盛着湖泊般的平静,全身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独立干练的气质。
他想到方才艾伯特提到的那封遗书,这无疑是姐姐留下的最重要也最有价值的线索,他要重新回去找维克多,拿到这封遗书!
一架国际航班缓缓降落在开普敦国际机场,闸口开启后,大批远到而来的游客蜂拥而出,投进这座非洲最美丽城市的温柔怀抱。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电梯降落至底层,银色的金属门缓缓开启。
明媚的阳光笼罩在开普敦上空,将透明的空气染成金色,到处明晃晃的,仿佛整个世界的光明都集中于此。清风拂过幽蓝的海湾,那缓缓流动的波涛恍若一颗蓝色的钻石,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
苏焕望向门外,表情从容,目光淡定。
两个月后。
走出电梯,他又是那个干练、冷静、睿智的苏警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