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很难过，不知……”莉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平静下来，“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莉姬向后打了个趔趄；她看着斯通，再看着马特：“啊，天哪！”脸上的恼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就连多尔曼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斯通瞥了一眼马特——这位搭档脸色难以理解，于是再看着莉姬：“她的人事档案。”
“马特在垃圾装卸车里发现的死者。”
莉姬犹豫了一下，然后对着斯通点了点头，接着走过房间，到了门口，转过身来：“马特，可以帮我一下吗？”
“朱莉·罗曼诺是……”
马特已经向着门口走了一半。
斯通扬起眉毛：“看来你真的不认识；这就是朱莉·罗曼诺。”
***
莉姬顿时面露愠色：“我给你说过不认识。”
马特跟着莉姬走进了一个房间，里面有几个文件柜，一台自动售货机，一架一架的办公用品。莉姬俯身于一个文件柜前，拉开一个标着“人事”的抽屉。在此期间，马特站在售货机面前，注视着莉姬的后背，只觉坐立不安。
“肯定不认识？”
“这些文件怎么就不能规范摆放？我给他们说过好多次……”她转头看向马特。“请你帮我一下，好吗？”
莉姬强迫自己的目光从马特身上移开，眯起眼睛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
抽屉里面，档案夹的标签色彩鲜艳，但马特辨认不出标签上面的文字。
“明白了。”斯通指着罗曼诺：“看看这个，认识她吗？”
莉姬拉开了另外一个抽屉。
“这是我父亲的爱好，完成一个项目就和该项目员工、承包商合影留念，你知道的，然后洗印出来给合影者每人一份。”
这一次，马特能看见标签上的名字，是按字母顺序排列的；他靠近一些，只觉一股香水味儿直冲鼻孔——芳香而浓烈，不是乔治娅身上那种花香味儿。
注意到他俩如此的反应，斯通一步跨过去挡在了马特前面：“莉姬，照片里那些人都是谁呀？”
“马特，我不——”莉姬一转身，头发擦过马特的脸颊；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马特注意到她咽下口水时下巴如何扭动，如何眨了眨眼，她两边嘴角如何浮现的笑纹，只觉得脸上发热，也看见了她脸上的红晕。
马特的喉结跳了一跳：“早上好，莉姬。”
她满面柔情，嘴往上翘；他欲望潮涌，头晕目眩——犹如挂在悬崖上晃晃悠悠，又似即将跳入汹涌的大海——突然，他想起了乔治娅，于是立刻把目光移向旁边。
“辛格探长，”她说——不禁双颊绯红。
沉默如山，越来越重。马特双手插进衣兜，低头不语；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一个耳光？一句辱骂？一声诅咒？出乎意料，莉姬向他闪出一个坦然的微笑；他也回报以微笑，感激莉姬没有发怒。其实，他以为自己看到了莉姬一个闪烁的眼神，那是述说胜利的眼神——他自己准是弄错了？
“对不起，费尔德曼小姐。”多尔曼一脸愤怒。“他们硬——”但莉姬并未理他。
“Basher2t,”莉姬的声音坚定而低沉，“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说罢她俯身于抽屉之上；“找到了！”随即拖出一个档案袋。
“早上好，警长。”莉姬说，同时站起来，开始走向办公桌前面；这时马特进来，多尔曼紧随其后。
***
“你最好看看这个。”斯通说。
朱莉·罗曼诺曾经是费尔德曼开发公司的记账员，那是她毕业以后的第一份工作。
莉姬正在打电话，但一见到斯通顿时停住了讲话。“我会给你打回来的。”随即挂断。
“公司里还有认识她的人吗？”
这间办公室宽敞而通风，一张光滑明亮的书桌居于支配地位，桌上只有一盒对笔套装，看上去价格不菲；墙上贴着抽象画，脚下是厚厚的淡紫色地毯，窗外是拉萨尔大街壮观的街景。
“我父亲就认识她，”莉姬说道，“但他不在这儿。”
斯通抓着那张照片，快步走过去，猛地把门推开——多尔曼还未来得及阻拦！
“那么这些是什么人呢？”斯通举起那张草地城的照片。
接待员指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门对面坐着鲁弗斯·多尔曼，莉姬的保镖。
莉姬耸了耸肩：“建筑工人啦，承包商啦，公司员工啦；我爸就喜欢和完成他项目的人员合影，搞得就像比家人还亲。瞧，这儿是保罗。”她指着年轻的兰登：一头浓密的黑发，满面笑容，站在后排。
斯通取下墙上的照片：“莉姬在哪儿？”
斯通收起档案袋和照片，开始穿上外套。
马特拉开背包，取出一张罗曼诺全家的合影照，递给斯通。合影照里那张脸显得更圆，年龄也稍大一些，不过，同样的笑容，同样的表情——就是她！
“你要去那儿？”
斯通僵住了。
“森林湖。”
“这女人——女孩儿——就是朱莉·罗曼诺！”
“不要去找我父亲，保罗身亡，他正伤心欲绝，本来就体弱多病。”
斯通折了回去。照片里的背景是一片草地和一个儿童游乐场，里面有12个人；从那些人的发型和连鬓胡子判断，至少拍摄于20年以前。他眯起眼睛看标题：草地城，1978。不过，马特并没看那些男人，而是指着第二排一个女子；那女子看上去二十来岁，头发黑亮，笑容甜美——似曾相识！
斯通冷眼相向：“我深感抱歉，但这是调查谋杀案；而且对于死者，他很可能知道一些重要情况。我们需要和他谈谈。”
“约翰，看看这张。”
莉姬的目光同样冰冷：“那些公反扩的人呢？那些弄条死狗在工地的混蛋呢？你们为什么如此急于把注意力集中于我父亲身上？”
接待员领着他俩走过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两边墙壁上挂着超大尺寸的相框。照片里，有些是费尔德曼地产项目的航拍照片，另一些是满面笑容的人群，那些人装模作样地站在购物中心、住房公寓、写字楼前面。每一张照片都有名称和日期：菲德克瑞斯购物广场，森林公园公寓，富朗特级·诺斯。斯通差不多到了走廊尽头，才发现马特不在身后；一转身，看见马特站在一张照片前，眼睛瞪得很大。
她盯着地面；斯通突然觉得她知道某些情况——不想透露的情况。
坐在旁边椅子上的马特站了起来，面容疲惫，甚至沮丧。
斯通心里一动：“她在掩盖什么呢？”于是瞥了一眼马特，但马特似乎并未注意到，不觉一下子有些冒火，对他俩忍无可忍。
斯通的目光收了回来；这个接待区的装饰富丽堂皇，齐腰低的家具，大理石茶几，嵌壁式的照明设备——似乎在自豪地声明：我们有钱有权，而且不怕显摆！
突然电话铃响了，莉姬应声而动，立刻去办公桌接电话。“什么情况？”暂停。“什么！”又是暂停。“我马上过来！”她放下电话。“他们送我父亲去了医院，说他中风了！”
“先生，请跟我来……”费尔德曼公司接待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接待员是一位年长的女性，一头卷得紧紧的白发绕着脸庞。
1拉萨尔大街：芝加哥一条南北走向的主街，通过卢普区那一段被视为为芝加哥的金融中心。
拉萨尔大街1一座高楼上，斯通凝视着窗外。清新的空气蚀刻出优美的天际线，使他想起了初到芝加哥那几周的情形。费城是个熟人社会，他早已厌烦，芝加哥则生机勃勃，让他充满希望；想要成功，无需老男人的关系网；在这儿，出身并不重要，只要你有好点子，并且为之努力奋斗，就能够成功！他至今依然相信，在这样的日子里，在脚下这片不断扩展的城市里，他一定会成就一番事业！
2Bashert：犹太人所用的意第绪语用语，意为“命中注定的配偶”或“灵魂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