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她不好，尤其是最后那天。”
她声音尖利：“你怎么算出来的？”
“可你并不爱她呀，”莉姬说得干脆利落，似乎这就可以让马特释然。
马特看着她旁边，然后是上边，接着是下边：“是因为我们——不，不是我们，是我——她才撞向了桥墩。”
“只要她活着，我就得补偿她。”
“这样的交谈我不喜欢！”莉姬的目光在他脸上搜索。“是因为乔治娅？”
沉默；片刻之后：“你知道的，责任总有尽头，马特；是时候允许你为自己找到幸福了；服从你的内心！选择我，我们！”
马特吞了一下口水：“对——可不是此刻。”
马特看着远方：必须先尽到责任，她也应该，只是她不理解。
莉姬不笑了：“还是有一个‘我们’，对吗？”
“那么，为了救她，你就毁了我们！”莉姬语气尖锐。“只是一种权宜的交易？”
他依旧不吭声。
马特伸手去握莉姬的另一只手，可她双手一齐抽了回来，捂在脸上；待到放下手来，已是满面怒火：“你的自我哀怜与牺牲精神，真是举世无双！”
莉姬重复道：“例如我们！”
他无言以对。
马特没有回答。
“告诉我，你那位非犹太姑娘也喜欢《圣经》那一套吗？”
“是那种毒素呀？”她语气平淡地说，“医生说再过一两天我就好了。”随即一脸灿烂的笑容，“够了，说点高兴的事，例如我们。”
“莉姬——”
“可能因为三氯甲烷。”
“你根本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想要谁，完全被内疚压垮了，居然会拒绝你自己、也拒绝我们俩任何幸福的机会！”
她点了点头：“还记不起多少，头疼得要命。”
马特咬住嘴唇内侧；也许，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想要莉姬的痛骂，才会让他心里轻松一些。“莉姬，我们不能在一起，乔治娅并非唯一的原因。”
马特抚摸着她额上的头发；真像是一个爆炸声中冒出来的充气娃娃仿制品！无论爆炸多么严重都毁灭不了她！“斯通很快就要过来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莉姬满脸疑惑。“又怎么啦？”
“别说了。”她抓住马特的手。“我们就坐在这儿无休无止地说着如何懊悔如何内疚？还是放下这一切向前看？”
“拉班，蕾切尔和莉亚之父。”
“不，是——”
“看在上帝分上，你究竟在说什么呀？”
“都是我的错，我没让你进。”
她这是在逼迫我清楚明白地说出来——但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割断我和她之间的绳索。
马特摇了摇头：“假如我当时进入你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假如我宽恕他，就是宽恕邪恶！我做不到——即便是为了你。”
“真是个奇迹！”她惊奇地看着马特。“是你救了我。”
他把莉姬逼到了一个死角——同意他就是背弃自己的父亲，与他争辩就是原谅父亲的罪行！
“还不知道。我们还在检测，可能是达斯提用清水替换了毒药。”
莉姬完全明白——似乎一下子全身缩小，病床巨大无比；待到抬起头来，已然满脸绝望。
“那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我父亲，马特；我会和他谈谈，让他明白自己的作为；我们从头开始，好吗？”
“本来就没有。”
马特喉咙里一阵疼痛。
“注射的没效果；医生们说，注射器里没毒药”。
“别对我说我无能为力，千万不要！”
“谢天谢地！”马特跪在床边。
但他知道，莉姬此刻真的是无能为力。
她正用一根吸管喝水；面色苍白，眼睛显得很大，但还活着；一见马特，就放下杯子，眼里放光。
莉姬躺下，头部一挨枕头，两眼泪水涌出：“求求你别走——多待一会儿。”她低声柔气地说，随即哭了起来。
上午10点左右，护士才让马特进去探视莉姬。
马特坐在床边，待她安静下来，才轻轻地退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