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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谋事在人 成事在天

情长舞短,一曲终了,于馨兰意犹未竟,对于这位邰博文眼中有点依依不舍,这位邰先生也算得上是八面玲珑,舍弃了那班既年轻又水灵的交际花,倒是专门和女宾们站在一起闲聊,包的样式、服饰的作工、肤色的搭配,倒比女人间谈得还有水平,不过几分钟,逗得一干女宾吱吱咯咯笑成一团,第二曲,却是邀着殷芳荃共舞,恰恰是这位寥厚卿叮嘱不能碰的女人,邰博文揽着美人腰细端详的时候,个子高挑、眉眼妖娆,却是一群女宾里姿色最靓的一位了,不过这位似乎对于邰博文没有先请自己很有怨念,小声叱着:“邰先生,您朝我们老板拆借,就不怕我从中作梗?”

“……”

“为什么要作梗,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邰博文大惊失色道。

“手段确实先进,不过能碰到值得去讨欢心的,机会并不多,今天算一个……”

“知道不知道,你没有第一个邀我,害得我输了一瓶第五大道。”殷芳荃貌似很生气地道,输了瓶香水可以不在乎,不过输了面子很在乎,因为姿色和华银的关系,一直以来她自认是这帮女宾的翘楚。

“呵呵……看来海外讨女人欢心的手段是比内地先进啊。”

“哦,那不怨我,原因在你。”邰博文话锋一转,窥到她的心思了,笑了。

“因为您艳光四射,围绕在您身边的群星自然要黯淡了。”

“在我?”殷芳荃不解了。

“怎么了?”

“因你的漂亮和高傲,一直对我很无视。”邰博文笑着,凑了凑附耳轻声道:“所以,如果我不先选一位丑一点的女人共舞,怎么会引起你的妒嫉和重视呢?”

“是吗?不过我这颗星星,现在已经黯淡无光了?”

殷芳荃一笑,阴霾尽去,窃喜着,手稍稍用力,隔着衣服,在邰博文腰际不轻不重,似摁像捏,直到感觉到他肌肉的弹性,而邰博文揽着她腰的手也不老实了,顺着腰际向下抚了抚,配合着暧昧的挑逗的眼光,俩个人,迷离的眼神中,似乎都很享受这份暧昧。

“别谦虚啊,一次性从我们公司订购15辆帕萨特,而且还是给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配的车,这么大手笔的老板,不算很多……而且现在又坐到了尚总的宾客位置,这可不是靠运气才办成的事。连华总也说您很有儒商风度。”

又是一曲终了,邰博文瞅了个无人注意到空子,踱到了卫生间,先看看了没人,掏着滋滋震动的手机,接上了:

“过奖了,不看不知道,一看真失落,中州这个二线城市人才跻跻呀。”

“……很顺利,都认识了,我从华泰订了一批车,和他们搭上线了,下一批可以放大订单了;尚银河这儿我看问题不大,只要有足够的质押,他有的是现金……我和他的助理混得不错,呵呵,都是群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徐姐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骗走她的们底裤都没问题,别说钱包了……”

“你呀!中州的商业新秀。”

轻声汇报了几句,出了卫生间,邰博文整整仪容,再回到酒会现场时,目标投向另一位,叫秦格菲那位,很有些少妇风韵的女人,再掩饰以他的眼光也看得出年纪不小了,青春饭也快吃到头,她老头正抱着一位交际花跳得起劲,估计坐了冷板凳有点郁闷,正和尚银河闲聊着什么,邰博文缓步上前,果真一邀便灵,在这位女人倾慕的眼光中又开始了一段舞曲。

“是吗?那颗星?”

“秦小姐,您是江南人吧?”

摇曳的舞步中,轻柔的音乐里,喁喁的细语带着淡淡的暧昧,对于女人,从不介意来自帅哥的恭维;当然,对于男人,更不介意付出这么点不掏钱的示好。邰博文和于馨兰几句之内,距离拉近了很多,于馨兰浅笑着,看着风采过人的邰博文,突然间冒出一句很奇怪的话道:“邰先生,我预感到一颗新星在冉冉升起。”

“对呀,您怎么知道?”

“送?怎么可能,于小姐给的东西,只值得珍藏,岂能轻易送人?”

“一看皮肤这么好,不用猜都知道了,您看身边这些,和您的肤质差远了……您一定有特殊的美容护肤秘决吧?”

“没问题,不过都是女人用的东西……邰先生准备送给谁?”

“呵呵……我倒没发现你这么嘴甜啊?告诉你,猜错了。”

“她们不知道我们认识,你作弊了,赢来的得分我一半。”

“哇,要是没用,那就是天生丽质了。”

“呵呵……当然不介意,你刚替我赢了几瓶第五大道,姐妹们打赌你先请谁,谁就是赢家。”

“呵呵……”

“人生何处不相逢嘛,我说我们有缘份,您不介意吧?”

娇笑着的少妇,被邰博文逗得开心不已,偶而间,感觉到邰博文的手不老实了,在自己的腰上轻弹着,让秦格菲细眉挑挑,揶揄地笑着,却并没有制止,反而报之以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在一干女宾带着忿意的刺激眼光中,于馨兰觉得颇有点面子了,男人靠女人争面子,女人又何尝不是靠男人提身价,抬头看了看高大、儒雅、帅气的邰博文,于馨兰笑了笑道着:“邰经理,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碰到您。”

邰博文看懂了:这个女人和其他女人一样,很骚,能下手。

“于小姐,肯赏光跳一曲吗?”邰博文优雅的踱步到了一位女人身侧,浅浅一躬,邀上目标了,那位女人咬着嘴唇对着一干女宾笑了笑,很得意的神情,被邰博文牵出了人群,人一走,一干女宾登时大跌眼镜,这被邀的,居然是毫不起眼的于秘书,华泰汽贸来的,论姿色中等偏下,论身份,倒比二奶还有不如。

秦格菲也看懂了:这个男人和其他男人一样,很色,能上手。

“来了来了,他要来邀请了,说好了,谁被邀请了,谁回头请客啊。”一位女宾看着邰博文直接无视交际花朝女宾簇的地方走来,登时兴致来了,叽叽喔喔了几句,各自摆着一副冰清玉洁,傲色天香的样子,只等这位男士上来献个殷勤。

于是猎与被猎的游戏,就从这里拉开帏幕了……

餐桌撤下的时候,音乐旋即响起,这也是尚总的安排,为了给这帮老总们营造一个温馨舒适的环境,特意请来了市歌舞团几位交际花,一开始,眼见之处,女人倒多出若干位来,清一色的各色旗袍打扮,倒比一干老总携来的二奶小蜜都要水灵几分,惹得一干女宾暗骂上尚银河。

徐凤飞放下电话的时候,回头瞥了一眼,深情款款的一眼,端木界平正坐在阳台之后,手捻着一杯殷红的普洱轻啜着,两个人,正在享受着午饭后休憩的时光,正要说话时,房间里的电视台响着,端木像心有所系,提着紫砂壶进了房间,正襟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

话过了三巡,酒过了数杯,一排旗袍妹抬进来的餐桌又是汇聚了川鲁粤桂几十味名肴的盘点,任由来宾取食,穿插着的人群,小小的圈子,不一会儿这位叫邰博文的年轻人倒和在场的熟悉了个七七八八,既温文儒雅,又年少多金,倒成了一干女宾注目的对象。

……本次电信诈骗案属公安部统一指挥大陆10省区市公安机关,联手台湾警方,与印尼、柬埔寨、菲律宾、越南、泰国、老挝、马来西亚、新加坡等东盟8国警方采取集中统一行动,成功摧毁了两个特大跨国跨两岸电信诈骗犯罪集团,其中大陆籍犯罪嫌疑人目前已经上升至332名,台湾籍犯罪嫌疑人284名,其他国家犯罪嫌疑人已经上升到78名;捣毁拨打诈骗电话、转账洗钱、开卡取款和诈骗网络平台等犯罪窝点一百余处……据悉,该诈骗集团总部分设在台湾、新加坡等地,内部分工严密,下设“电话机房”、“开卡团伙”、“转账水房”、“车手团伙”4个子团伙,其操作环节之紧扣、手法之熟练、数据之庞大令人咋舌。在广东警方端掉的该犯罪集团多处“电话机房”里,警方现场缴获了多本“电话诈骗讲稿”,里面记录了各种各样的骗术诱导,以及在遭事主质疑的情形下如何应对的技巧……该案的成功侦破,具有打击的犯罪链条全、联动的地区广、抓获的涉案人员多、震慑效果大等特点。据省公安厅统计,该案告破以来,我省冒充公检法部门进行电信诈骗犯罪案件数基本已经绝迹……

尚银河充了个大,给邰博文引见了一圈商界名流,邰博文每每握手寒喧,久仰以及多多关照的话夹杂着介绍自己,敢情是刚刚组建的文博电子公司,一路寒喧,众人却是对这位通晓股市的年轻人颇有兴趣,不一会儿便谈得热火朝天,貌似认识数年的老友一般。

是广东卫视的联播新闻,看着的时候,一双白皙的手自端木的身后环绕上来,端木界平轻轻地握着,以示安慰,这一次逃得在徐凤飞看来非常侥幸,之前自己一直坚持着出境才安全,现在看来,自己是全盘错了,如果在台湾或者新加坡,恐怕也遭这次的池鱼之殃了。

“这位是新加坡回来的投资商邰博文……来来,小邰,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飞鹏饮业老总华辰逸;这位是金伯利董事长,上官云成;这位是建总何耀江何总……”

“平,对不起……”徐凤飞轻声说着,螓首厮摩,很亲蜜,端木界平知道所指,笑了笑,未置可否,似乎并不为自己的高明感到自得,徐凤飞厮摩着轻声问着:“你预料到要出事了?”

年轻人,又侃侃来了几句,对于这个摇移不定的老板,自然是如闻天簌,字字珠玉,频频点头说得有理,附合了一阵,突然有人问着:“尚总,这谁呀?什么时候招揽个年轻才俊?”

“没有。”端木界平摇摇头,很平静地说着:“不过肯定要出事,时间长短的问题,古话说叫日中则昃,月满则亏,事情做到一定程度必须收手,否则后果堪虞,谁要把警察当傻瓜,那他就离死不远了。”

还有一种比较隐敝,在三个买卖盘口上,三个委买单都是大笔的买单,而三个委卖单都是小笔的卖单,一般人都会以为庄家吸货,反之则认为庄家出货,可恰恰庄家出货和吸货的手法和我们的想法正好相反……如果一切都过于清楚明白,庄家就没法从股市骗钱了,这些需要多方位的仔细观察……”

“你是对的,一直是对的。”徐凤飞吻了吻,牵着手自后而前坐到端木身侧,指指屏幕笑着道:“那可是你沤心沥血编出来的讲稿,连警察也说这个诈骗手法高明。”

“其实这种欺骗手法在香港、新加坡股市已经用滥了,比如:尾市拉高,真出假进。庄家利用收市前15分钟用大单放量拉高,做高收盘价,把K线图画好,以骗散户以为庄家拉高,大胆跟进做短差,第二天低开低走的走势必然让人后悔不已。这种操盘手法证明庄家实力较弱,手上资金不充足。

“呵呵……高明,一点都不高明。”端木界平笑着道:“真正高明的地方警察都没有看到,那因为咱们有渠道拿到目标的账户的财产资料,否则人海茫茫,怎么去找有钱的目标。还有,主要还是因为这些人手里的钱来路未必干干净净,否则怎么会被一个电话诈得把钱转到指定账户……当然,这也折射出了这种社会制度的优越性,公检法是凌驾于普通社会阶层之上的,所以他们的名号比较管用。同样的手法,你要在美国使出来,他们会认为你有神经病。”

“……高位盘整放巨量突破。这种突破十有八九是假突破,巨量一般以超过该股流通盘的10%为标准。为什么会放巨量?巨量是从那里来的?股价在高位盘整突破上攻时,很明显巨量是急于离场的庄家和急于进场的跟风者共同成交的,庄家利用散户熟识的放量上攻骗散户介入。庄家高位出逃必须有人高位接货,如果庄家看好后市的话,他完全无必要放巨量,小幅放量就可以了,因此唯一的可能是庄家减磅出逃。所以在看盘时,一定要先看成交量……不信大家到收市时候看,稳跌不升。”邰姓的年轻人,侃侃来了几句股经,隐隐地几位点点头,很有点道理。

徐凤飞也笑了,笑着像个小女人一样倚着端木,每每在骗局得逞而且逍遥法外的时候,都是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兴奋。能感觉到,身边的男人同样有这种兴奋,每每在逍遥之后,那种逃脱的兴奋总能转化为在性欲上的亢奋,这些日子,从中州到荥阳、到鹤壁、到少林寺、到南阳、到开封、到三门峡,俩个人比蜜月中还要缠绵,心细的徐凤飞感觉到了,这一次的亢奋似乎比曾经的那一次都要来得久、去得缓。

“假的……庄家在捣鬼。”有个声打断了,吸引了四五位讨论者的眼光,一看是位年纪轻轻的人,刚刚诧异这个人的来路,尚银河倒是有点兴趣了,随口问了句:“小邰啊,你怎么看出是假的来了?”

厮磨着,端木轻揽着,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来更深入的动作,徐凤飞轻咦了声,抬眼看端木时,那双深遂的眼睛似乎在思忖着什么,于是轻轻的离开了。每每在亢奋消退的时候,她知道,身边的男人肯定会想下一个兴奋点在什么地方,这种从欺诈中寻找到的兴奋像生活中的毒品,俩个人,都有点上瘾了。

又是一个小圈子,却是一帮男人,在谈股论金,看着尚银河凑上来了,拿着手机看大盘的那位随意问了句,却不料尚银河对股市也是蛮有兴趣的,加入进了这个谈论话题,一看这支股巨量突破,咦了声,比较看好拉高。

“你在担心追捕?”徐凤飞轻声问了句。端木浅笑着摇摇头:“这个不用担心,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跳出常规的思维模式,别人就无从找到你。”

“不能,还没有到高点……哟,尚总,您玩这个不?”

“常规思维?”徐凤飞谑异了下。

“连续拉高两周了,是不是要跃呀?”

“对,比如我们刚来中州就陷进坑里了,常规思维我们应该脱离这个城市,可恰恰要仓惶出逃,是最不安全的;比如后来的事态不明,常规思维应该是我们出境更安全,可恰恰那样又最不安全……还比如,我们回到中州了,一定有很多地方想去,比如故居、比如双亲坟地、比如以前的旧友,这些地方我们一个都没有去,所以就跳出常规思维了,别人也就无从找到咱们。更何况还有你的化妆帮忙,现在就即便有人对着照片,也未必认得出我来吧?”端木开了个玩笑,把脸侧向徐凤飞,戴了一副眼镜,短发成了半长的艺术发型,任谁一看也像个落魄的画家,徐凤飞笑了笑,接着话茬道:“邰博文和中州这些名流搭上线了,你是想在中州再玩一把?”

“价格肯定要拉高,这支股我盯不少时间了。”

“不是想,是必须,我想了三件事,第一,把古清治逼出来,了结一下十多年的恩怨;第二,把这帮所谓的名流洗一把,十几年没回来,倒没发现这帮人比我想像中肥得多;第三呢,找着那个传人,拿出《英耀篇》。”端木缓缓地道着。

“放量了,是不是有庄家吸入?”

“有点难度了啊,这三件那件都不容易,那个在拍卖会上出现的56号买家,没想到是个狠茬,连梁根邦也没拿下他。”徐凤飞提醒道。

有位女宾感慨着,众人一看是叫格菲的那位,对比格菲同来的嘉和董事长,既胖且矮的一位粗人,可不这小伙得帅得没边了……

“那是没有找准他的弱点。这三件事呢其实是一件事……第一件要能办成,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第三件要办成了,说不定会给我们个大大的意外,传了几百年的《英耀篇》成就了不少奇骗宗师,我还真奇怪这些人最终是怎么样收山的;第二件呢,邰博文要是真得手,那咱们手里能掌控的资金恐怕得翻一番,而且这一件如果办成,对其他两件也有影响,是古老头把这些撮合到拍卖会上捣鬼的,要是知道他的同门骗了一把,我想他就想藏都藏不住了,到时候,咱们照样卷钱走,把后患留给他们……”端木捋清楚了思路。

“哇哦,真帅,你们别跟我抢啊,一会儿我要在这位帅哥怀里舞一曲……”

徐凤飞思忖着可行,不过对于端木似乎有一种迷信,深信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应该能办到,想了想,只是很不确定地提了意见:“那小心点邰博文,这个外汇贩子鬼得很。”

又都笑了,只不过笑里,并没有很失落很担心的成份,或许对于这个奢华的生活,即便是缺少的世俗的名份也无所谓。正小声拉家长的时候,有位女宾看着了那位男子和寥厚卿分开了,直踱步掣了杯红酒朝着尚银河走去,那迈步的姿态如此自信而优雅,偶而摇曳杯中红酒的细微动作,明显一看比在场的暴发户要有水准的多,不经意目光投向这里的女宾,会优雅地浅浅地一笑示好。

“没事,他了解女人,可不了解大陆的阶层,要捣鬼,用不着我们动手,放高利贷的尚银河就能活剥了他……没有我们,他玩不开;正因为他鬼,他也应该知道,离了我们,他恐怕走都困难。”端木无所谓地道。

“算了吧,他正发愁怎么给尚总还钱呢,那还顾得上我……再说了,我离有名份还差十万八千里呢。”那位叫曼音的很郁闷地说道。

“那就好……姓帅的那个小子呢?”徐凤飞问。

“那勾引勾引总行吧?一会跳舞看谁能勾引住啊,赌一瓶第五大道怎么样?”又有一位瓜子脸的,开着玩笑,话音刚落,不料取笑的又来了,有人轻声说着:“曼音,你老公可还在场啊。别吃起醋来收不了场。”

“这个人有点邪门,不黑不白、不上不下,梁根邦和尚银河的人居然没拿下他来,而且有点棘手,他是警察家庭出身的……老家伙估计是故意给了设了坑让我跳,这个得从长计议,我考虑着到合适的机会用咱们自己带回来的人动手。”端木很为难地想着,所有的事,似乎只有这个人出乎意料,正因为出乎意料,也增加了事情的变数,思忖了片刻,揽着徐凤飞轻声安慰着:“别担心,不管逼出古清治来,还是从中州挪走资金、或者拿到《英耀篇》,那怕只做成一件事,我们都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一说俱笑,不料华银这位助理摇摇头道:“能到华银的座上客,还需要被包养?”

徐凤飞点点,嗯了声,闲适、慵懒地靠在端木肩头,随着端木的起身,一起出了房间,闲坐到阳台之上,暖暖的阳光,氤氲着热汽的浓茶,掩映在绿树楼宇中的环境,说不出的优雅和闲适,就像一对休闲的夫妇,即便是偶而路过的行人看到此情此景,也只会投以一种艳羡的目光。

“叫什么?介绍过来。”有位高髻的女人小声唆着,旁边一位取笑着:“格菲,你要包养呀?”

环境,是一个幽静的小区,去小区两公里,便是这个小镇的中央。出镇四公里,便是高速路的入口,高大的收费牌楼很醒目的字眼:

“好像是个外籍人士,回中州投资建厂来了……听说手笔不小,在工业园区买下一块厂房,做什么电子产品……”华银的助理殷芳荃,小声向众女介绍着。

京珠高速公路蒋庄站。

一群女人吱吱咯咯笑着,有点露齿,有点掩唇,有的花技轻颤,有的眯眼窃喜,精肥燕瘦,凑这么一群倒也不容易,一部分是老总助理、一部分是老总秘书、还有一部分直接就是二奶,反正除了老婆没有,什么身份的都有,大家都一个圈子里的,彼此心知肚明。生意交给男人谈,生活呢,就得自己姐妹们谈了,除了衣服、除了包、除了鞋、除了内衣……剩下的话题就是男人,除了攀比一下自己跟的男人,就剩下在场面上找找能入眼的男人了,一个熟悉的圈子突来这么一位局外人,自然是引起众女宾的兴趣了。

……

“大家别这样好不好,怎么咱们比在场男士还色……”

……

“没有吧,来的姐妹都认识……谁把寥胖子叫过来问问。”

七号中午了,风尘仆仆赶出来的续兵一队进门时,一队指挥部的内勤刚吃了午饭,正从餐厅出来着,领头的大胖警李莉蓝拉着方卉婷,正和一干小年轻人开玩笑,一看续兵、老范下了车,隔着老远热情地问:“喂,你们几个吃了么?今食堂做的饺子,猪肉大葱馅的,你们这几个草包不在,我看剩下的不少,都赶紧去。”

“不知道带女伴来了没有?”

一句关心,惹得一干小警直乐呵。关心是关心,这话实在不中听,续兵和老范剜了眼,急匆匆地往楼里奔,理也没理,李莉蓝不高兴,指着这几位道着:“看看,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不像本地人,像个混血儿。”

“李姐,别说人家,天天搁外面来回跑,多不容易。”方卉婷说了句公道话。却不料这公道话让李莉蓝更不屑了,摇摇头:“这你就不懂了,纯粹瞎忙活,一点消息没有到哪儿大海捞针,警察成神仙了?那端木真要那么容易抓,能潜逃十几年?”

“芳荃,寥胖子身材那位帅哥是谁呀?”

“哎哎李姐,电信诈骗案不是告破了吗?怎么还抓人?”有位内勤凑上来问着,李莉蓝一看是技侦上小伙,撇着嘴教育着:“你个小毛孩,新闻宣传你也信?一般落网的都是直接参与犯罪的人,真正的黑手,往往都会逃之夭夭,甚至他就根本不现身……我们经侦每年查多少侵财案件,绝大部分都抓不到幕后黑手,一小部分就即便能抓到,钱也没了,这年头你得自己个看好自己,真让人骗了抢了,还没地方说理去……我就被抢过一回,天杀的,刚买的金项链就被拽了,三年了,愣是没追回失物来,我找谁说理去?我自己还是警察呢?”

寥厚卿小声说着,年轻人一笑,很优雅地一笑,这一笑,恰恰和对方投射来的目光碰触到了一起,是群女宾,领头的那位正是寥厚卿千般叮嘱碰不得的……

得啵着说着,大厚巴掌拍着,很生气的表情,惹得一干小警呵呵直笑。闲适了若干天了,工作没怎么做,不过关系倒处得熟稔了,相携着进了楼门,却见得续兵、老范和童政委从滞留室的大铁门里出来了,脸带着几分喜色,众人一愣,还是李莉蓝嘴快,一指道:“得,一看就是有好消息?怎么了老童,那个无名氏审下来了?”

“还可以,没有我想像的那么老土……哦,您瞧那位,服饰很有品位,很像意大利VERSACE的手笔,看她的背后,线条奔放,不过却是一幅类似宗教的图案……”年轻人有点眼热地说着,寥厚卿一瞧,是位穿着短裙身材高挑的女人,一下子直啧吧嘴,小声道着:“邰老弟,你眼光太厉害了,这是尚总的助理,这妞你可别碰啊,除了这位,其他都无所谓,就你这玉树临风的气质,说不定已经成了那个女人眼中的猎物了……”

“废话,这么大的专案组审不下来,那不成笑话了。”童辉快步走着,后面的跟着,上了楼了。一说无名氏,自然是那位带着《英耀篇》逃跑被抓回来的那位,从抓回来不是不开口就是胡开口,一直未确定身份,几人小声一嘀咕,似乎都预感到要有点线索出现了。

“那可不?尚总能拆借出来的资金,那是以千万、亿为单位算的,比银行贷都利索,我听说最高一次,尚总给金伯利老板在一天之内筹了四个亿……就华泰汽贸那么大生意,但逢资金周转不灵,他照样得从尚总这儿拆借,我在中州干了六年,光给尚总推荐的会计师已经在十八位了……”寥厚卿极尽言辞渲染着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对于这位邰姓年轻人脸上表露出来的倾慕非常满意,聊了几句,看年轻人的眼光直往一众女宾的人群里瞟,暗暗笑了笑,又转话题了:“邰老弟,您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里的女人,还入得了眼?”

有吗?有倒是有,只是线索出来的很意外。

“怎么?都欠尚银河的钱?”姓邰的年轻眉毛挑挑,操着不太利索的普通话问,很奇怪。

沈子昂就很意外,听着刚突破的汇报,很奇怪地问:“能确认吗?是蜘蛛人团伙里的?”

“邰老弟,你刚从国外回来,对这个国情你就不懂了。”寥厚卿的声音压低了,小声道着:“别看华银摊子小,含金量高,这些什么什么老总、董事长,别看衣马光鲜,其实都驴粪蛋外面光,还不知道欠多少外债呢,这不是个酒会……这是个催债会,每年都有这么一回半回,那是提醒各位老总,还债的时候快到了,联络联络感情,别到时候难堪不是?”

很意外,蜘蛛人团伙是对居民楼高层盗窃惯犯的统称,这些人异于常人是的都有高空作业的经验,只不过把高空作业演化成高空作案了,里面的高手能徒手攀到十几层入户盗窃,一听骗子居然和此类案犯有关系,自然让沈子昂很意外了。

寥厚卿介绍着,如数家珍,那位很帅气的年轻人回头诧异看了一眼,不过旋即想明白了,这位猎头恐惧没少给这些人挖墙角,等着介绍完了,差不多都是中州民营翘楚,那年轻人小声问:“华银的资产不过几千万,怎么个私会酒会,这么多人来捧场。”

“能确认。”童政委拿着一摞资料对着:“抓捕他的时候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两块质地很轻的薄石片,经化验,就是两块打磨的火山岩质地的石头,我们一直不知道这东西干什么用,还是协查通报到了铁西公安处,老帅给我们提了个醒。”

楼梯的一侧,闲站着俩位,一位个子较高,同样稍有发福的男子,锐仕的经理寥厚卿,正和一位看上去很帅的小伙小声面授着机宜:“酒塔旁边那是华辰逸,华泰汽贸的老总,旁边那女的是他秘书;说话的那是林鹏飞,飞鹏饮业的老总……尚总身边的那几位,鹰勾鼻那位,做医疗器械的,高长进老总;那个矮胖子,嘉和超市连锁的董事长,薛恒;现在和尚银河正说话的那位,金伯利珠宝行的,叫上官云成……那位,和那群娘们聊天的,天天乐饮食的总经理陈健,接他爸的班的,爷俩一对色鬼;和他一起的,是林州建筑公司的老总何耀江,差不多是中州最大的房地产商了……”

“什么醒?”沈子昂问,又听到了老帅的名字,咯噔了一下。

不过谁不敢小看这个品位巨烂的暴发户,光这幢别墅市价不七千万,更别说人家一次性搞了两套,打通了,联一块了。光别墅还可以接受,据说别墅的地下层是花了上千搞了个电子恒温酒窖,储存的各色红酒在几年内已经翻番了几倍不止,都知道中州的红酒最好不在裕华级酒店,而是尚总的地下酒窖里,这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

“这种石片是嫌疑人每天用来打磨手指的,没事就拿出来摩娑着玩,它的作用是什么呢……您看,年深日久,十个手指被打磨的纹路很细,据老帅讲,很多惯偷都懂这种江湖手法,是防止自己指摸被公安掌握,这也是我们对不上嫌疑人指模的原因所在……经确认,嫌疑人叫高晓岗,吉林人,十年前到南宁打工,一直在建筑工地干脚手架活,因为盗窃被劳教过一年,之后他经一个同乡的介绍,到当地一家叫青于蓝教育投资咨询的公司打工当保安……”

与会人也不多,三十余位,从大客厅直到楼梯走廊都有人,散坐着站着三五一簇,稀稀落落的掌声报之以这个尽东道之谊的尚总。是位四十开外的中年男人,有点谢顶,身材发福,脸上有点磕碜,再怎么打扮也掩饰不住有几分市井之气,就像装璜考究的大厅一侧,偏偏供了尊财神一样,掩饰不住暴发户的品位。

“哦,被端木相中了。”

十点钟刚过,酒开宴始,主持的尚银河极尽地主之谊,简短地来了个开场白,只说之所以安排在上午,是不想打扰大家夜生活,唐突之处再所难免,今天请大家来呢,就是联络联络感情,尝尝刚从欧洲运回来的橡木桶装红酒。

“对,之后就一直跟着端木,不过他不知道端木的真实身份,一直叫王老板,还偷渡到新加坡呆过九个月,这次是从广东番禺偷渡回国,又潜到青岛从海上接端木回到中州,据他讲,身份证是广东接应的人给他的……那天我们抓捕,据他讲,端木拿到手,就用刀拆开了《英耀篇》的封面,发现了我们裱在里面的追踪器,然后追踪器塞给他,让他出城引开我们。”

森岛别墅区这幢别墅差不多可以当成现代生活的剪影了,豪车里下来的女人或长裙曳地、或高髻露肩、个顶个极尽妍态,一看都上档次,仿佛一个个名牌包、裙、鞋、饰包装的珍稀动物,依着无一例外衣着光鲜的男人进了这幢别墅。

“那他的事并不重,怎么咬了这么长时间?”

现代社会只要有钱,总能给奢华生活找到能炫起来了噱头,比如开车,现在已经不看你开多贵的车了,而看你请了几个司机,建了多少个车库;比如现在吃饭,不看你上多宰人的店点多贵的菜,而看你请了川鲁湘粤桂多少个菜系的厨师;比如住房,不看你住了多大平米,而看了卖了多少幢别墅……对了,还有女人,不看你上的数量和漂亮,而是看你上的质量和价格。

“因为他亲眼见过身边的有几位犯事后被律师捞出来了,抱着万一之想呗,这会应该认识到自己被甩了,我们又知道了他的底细,熬不住了。”

对了,私人酒会,据说是华银老总的私人酒会,参加酒会的人身份从靓车上可见一斑。法拉利和梅赛德斯·奔驰似乎稍差了点,两辆豪华款的宾利虽然阔气,还不够抢眼,门口一辆布加迪把众车光芒全部掩盖住了,有这车在,开悍马来的一位,差不多就等于赶骡马大车来的了。特别是自己还亲自开车来的,一进门先被车镇一镇,进了门又被院子里一群西装革履,丝毫不亚于那家老板派头的人镇住,这不是赶宴的,是司机。

“这几位犯事的,案底查到了么?”

沿中州市区向南六公里,似乎也像过节,从上午开始出入这里森岛别墅区的靓车不断,一返平时的幽静景色,别墅区里居中位置的一幢联体欧式楼,沿铁艺楼门的周围,停了林林总总不下三十余辆车,虽然在这个顶级别墅区里豪车并不鲜见,但同时出现这么多靓车,倒也不是天天能有的事。

“查到了,最后几页,不过此次电信诈骗落网的,没有他们。”

节日的城市总是比平时要更热闹几分,国庆来临,大大小小的商厦遍地扯的条幅、满天飞的彩带、雪片似的打折广告,总是能让人找到这个城市繁华似锦的痕迹,偶而还会有几家成队驶过的婚车,彩车、锣鼓、礼炮又凭添了几分节日的气息。

嘭……沈子昂有点兴奋地砸了下桌子,一看最后几页,一起嫖娼治安案件、两起伤害案件、涉及到三个人,发生的地点分别在南宁和广州,都不是什么重案,不过留下的姓名以及照片,翻了几页,抬眼看着众人,续兵、老范、童辉以及坐在一边的郑冠群,一思忖,狐疑地道着:“这几个人,有可能还跟着端木吗?”

挺有骨气的啊,像个男人了,不过你就仰慕也白仰慕,谁让你是工人呐。

三名外勤不敢说,不过郑冠群开口了:“不可能。”

女人对于来自异性的倾慕总是抱之以享受的态度,被帅朗这么倾慕,而且是十年,真真假假想得薛小艺居然连对此人的恨意也消了,想了半天整个思想在围绕着这个人转了,上学时候的无赖,十年后相见时的那种淡淡的尴尬,还有刚刚很牛逼的拂袖而去,薛小艺想了半晌给了一个定义:

“为什么?”沈子昂一问,几个人眼光都投向郑冠群,这老头抿着茶水摇摇头道:“既然是弃子,端子岂会想不到他交待会带来的后果,电信诈骗案那么大的摊子他都扔得起,何况这几个小人物……这一周你们看到了,端木良择的坟地、老家、工作过的地方,甚至于信阳劳改农场原址,我们都放了监视,可他根本没有出现,这里面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他根本不在境内;另一种是他很可能能判断到我们可能使用的追捕方式……坐、坐,怎么都站着。”

背后,薛小艺目瞪口呆地看着帅朗扬长走了,还真没有一丝做作,那么点压人一头的感觉霎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诧异、惊讶、愕然,这个十多年前看着让她复杂的人此时依旧,于是她复杂地想着:哇,这白痴什么时候成了情圣了!?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老郑客气地把几人请着坐下,大致商量着案情,这几日每每冒出个线头,顺藤往下查查,往往又进了死胡同,梁根邦交待的上线联系不少,不过都已经被各地警方掐了,查到被抓的人那里就断了;死亡的吴荫佑也查了查,不过这个行踪不定的阴阳先生,身上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昨天早把吴奇刚都放了,实在是那位冤死的吴荫佑连个收敛的亲人也没有,停尸在太平间里还得公安局买单。还有一条线就是这个高晓岗,本以为会有意外之喜,不过被老郑泼了瓢凉水,再经老郑对端木手法的仔细分析,连沈子昂也觉得渺茫了。

说着,起身了,扭头就走,眯着眼笑了,这妞倒没什么变化,就是胸大了点,心眼却小了点。

“实在不行,看来我们得暂且放放了啊,郑老,要不这样,今天假期刚结束,我们延长的十五号吧,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暂且撤吧,要不几十号人窝在这儿寸功未进,实在不好交待。”沈子昂征询道。老郑点点头安慰着:“别灰心,追捕嫌疑人不但要有恒心,更需要有耐心,不过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我倒也确实怀疑他究竟还在不在中州,还会不会在中州露面……这样吧,内紧外松,再坚持几天,趁这个机会,把浮出来的这几个嫌疑人查查,看看会不会有意外发现。”

威胁,炫耀,得意、骄傲,都有那么点,帅朗看着这妞,圆嘟嘟的脸蛋,身材丰腴得紧,不过还没到让人一见失魂的地步。此时目的达成,不废话了,蹭声抽走了表格装起来,很爷们地说着:“不就十一湾么?我还去了,别用这个吓唬我,你看我像个为个破工作出卖自己的人吗?我对你的仰慕很纯洁,你有权拒绝,可你无权鄙视……哼!”

又是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几位外勤一扫刚才的喜悦,要老郑这么说,恐怕发现的可能不大,递回了案卷,沈子昂想起个人来,出声问着:“童政委,那位怎么样?有发现吗?”

嗯!?帅朗乐了,果真是心想事成,想那儿就真去那儿了,不过脸上登时出现了一副懊丧的表情,明明讨了便宜,还要卖个乖是帅朗的一惯作风,这表情让薛小艺登时有一种压人一头的满足感,得意地靠着椅背,一指帅朗:“你要诚恳道歉,并且保证以后见了规规矩矩,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虽然我还是个副科级科员,可调配你个工人,而且还是刚照顾进单位的,问题不大。”

“没有,这几天一直在景区兜售工艺品,晚上就住在五龙村,挺配合,还和监控的俩位外勤一块吃饭,不过今天去湾则镇了,走之前给外勤打个招呼,我正揣摩着是不是让人跟着去。”童政委汇报道。

态度,明确了,薛小艺瞪着眼,瞪着痞里痞气,说话不三不四的帅朗拿着表格,放进打印机哧哧打了几行字,吧唧盖了个大章,啪往桌上一拍,幸灾乐祸地道着:“去吧,十一湾变电站,本来可以近点,不过出于对我个人名誉考虑,你还是走远点,而且我保证用最大努力让你回不来。”

“湾则?那不快出中州市了么?”

这个文静妞能说出这话来,帅朗知道快到发火的边缘了,故意逗着:“不会吧,我就比以前帅了一点点,你也不用这么夸我吧?对了,我一直纳闷,你究竟对我是个什么态度?”

“啊,对,铁路内部招工照顾子弟,他被照顾了,到湾则十一湾变电站上班了。”

“关系大了,你把我分近点,咱们有可能重头再来,旧情重续,弥补以前的缺憾……虽然你没有以前纯真漂亮了,不过我觉得迷倒我没问题。”帅朗侧着身子,调侃加调戏一句不漏,听得薛小艺不看表格了,瞪着帅朗,惊讶了半天才吐了几个字:“你怎么比上学时候更不要脸了?”

“上班了?”沈子昂眼瞪着,一百个不相信。

“和你有关系吗?这也是你能打听的事?”薛小艺不胜其烦了。

“报到通知都给外勤看了看,当电工去了。”童政委有点奇怪为什么沈子昂一直对帅朗有不应该的痛恨态度。

“水平虽然不高,但也无法阻挡我向您表达仰慕的激情啊……对了,小艺,你有对象了么?”帅朗八卦道。

“当、电、工?”沈子昂愣了。

“你都好意思说,去掉错字别字,连一张都凑不够,呐,现在一点长进都没有。”薛小艺扬着帅朗填的表格道。

郑冠群也愣了,续兵和老范都愣了,谁都不信。郑冠群还专门给老帅打了个电话,感谢提供协查消息之余捎带问了句,确认了,真的。

“那工作也不是你能挑三拣四的啊,都放市区,远郊谁去?切…”薛小艺又来了个卫生眼,敢情是不能通融了。帅朗只怕这妞的心性不那么坚定,又加着砝码:“帮帮忙啊,小艺,好歹以前我是你的仰慕者,情书都写了好几张呢。”

……

“同学之情。”帅朗嘻皮笑脸,挡了下,反作用出来了,这妞剜了帅朗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对曾经被拽自行车、揪书包、拉裙子还有旧怨,反正是对帅朗很不感冒,偏偏帅朗怕这妞不懂自己心思似的交待着:“就点小忙,哪儿也行,千万别把我放十一湾变电站,那地方离市区太远,好几十公里呢,回一趟多不容易,再说了,我听说那儿条件忒艰苦,咱们工作不工作次要的,不能受那罪吧……”

真的,真的来上班了。下午三时帅朗准时到十一湾变电站报的到,领的灰不拉叽的一身制服,上面标着铁路供电的字样,第一次有制服了,倒是蛮新鲜的,来了个全新的环境,也是蛮新鲜的,就是地方偏了点,离湾则镇还有十几公里,变电站离公路还有两公里,最后两公里,是步行着来的,这会也明白人力资源部薛小艺为啥那么得意了,敢情这地方一般没人肯来。

“心心相印?旧情?有什么情?”薛小艺一下子被刺激到了,抬眼剜着帅朗。

不过,好像也不算很差,站在变电站的二层楼,数十亩地大小的地方全是变电器,高压线,不过往外看就有看点了,一望无际的平川,变电站掩映在绿树之中,再往远处隐隐能看到黄河的浊流,稍稍有点意外的是,地图上看着地方很近,就紧挨着,却没料到这地方离花园口景区还有二十公里。

“哟,咱们真是心心相印啊,我才有想法你一下子就猜出来了,看在咱们以前旧情的份上,这点小忙你得帮吧?!”帅朗大言不惭道。

不过问题也不大,要是货量大,建个配货站倒也不错,关键的是这里的空气和黄河景区一样,格外的好,而且很安静,除了电流的嗡嗡声,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想挑个好地方实习?”薛小艺头也不抬,说了句。

边走边套着制服,背后有人喊着:“嗨,新来的、钥匙,四号宿舍,别乱跑啊,没转正电死你不算工伤。”

“会用电笔就行了,还对钢笔字有要求?”帅朗翻了眼,不屑了,薛小艺拿着表格核对着,帅朗这就凑上来了,换了张笑脸道着:“哎小艺,给开个后门成不?”

“嗨,我操。”帅朗气得一回头,那酒糟鼻子的站长扔过个钥匙来,一把接着,饶是他伶牙利嘴,还是开口慢了半拍,那爷们一翻白多黑少的眼珠骂着:“看什么看,这地方老子说了算。”

“知道明天是国庆,今天下午才来呀?榜发出去几天,才来?”薛小艺翻了一眼,帅朗赶紧地把表格递上来,赔着笑脸,却不料薛小艺一拿着帅朗写得歪歪扭扭的字,咧了下嘴,给刺激到了,牢骚了句:“填表也不会好好填,写得谁认识。”

完了,有更横的了,本来帅朗很生气,不过看着站长歪嘴暴牙翻白眼的姿势就想笑,一笑摆摆手,不争辨了,那货压了帅朗一头,蛮得意的缩回脑袋了,帅朗讪笑着,下了楼,循着站长的指示到了四号宿舍,一床一桌,铺盖现在的,刚打开铺盖,又来人了,俩穿着变电制服,歪戴着帽子,吹着口哨,一过窗口看着宿舍有人,没敲门直接挤进来,一坐床一坐椅子,根本不拿自己个当外人,一个大眼长脸尖下巴的同事问着:“新来的?犯错误了?”

“九月三十号。”帅朗道。

帅朗一愣,还没吭声,另一位圆脸胡子拉碴的问:“以前在那个站混的?”

那姑娘没笑,仿佛看到帅朗,就像根本没看到一样,不客气地说了句:“几号了?”

哟,不像变电站,倒像收容站。帅朗愣着问:“犯了错误才能来这儿?”

六层,六零二,标着人力资源部的办公室,帅朗又看了眼报表,想起监考时见到了那位曾经的梦中情人,不知道是不是能碰上,如果她要管这事,说不定自己还真能心想事成。请客送礼吗?那倒不用,对于帅朗,有些事正的反的歪的邪的,差不多都能成事。想清楚了,轻叩了叩门,应声而进,帅朗乍一眼,乐了,还真巧,就薛小艺一个人在,立时让帅朗乐得笑意一脸了。

“是啊,不犯错误你来不了这儿,这是离中州最远的一个站,出门几十里就能上太行山了,一般咱们职工犯错误不算很严重的,都发配到这儿了,比如倒卖钢轨、偷卖变压器什么的,你干什么啦?”尖下巴的同事道。

帅朗莫名地想起了这个事,自顾自地笑着向大门口走着,进了门,和传达打了个招呼,拿着填好的报到表循着门房的交待,直上了白楼办公楼的六层,真是不看不知道,单位真奇妙,静悄悄地单位,愣是就没见几个人,果真是工作有N次作法,后来一想,对了,明天国庆节,没准早溜完了。

“不不,我没犯错误,我是没什么关系,就分这儿来了,我新人,我刚考上。”帅朗说了句考上,有点脸红,不过听听这待遇,倒也不觉得脸红了。

想到此处的时候,乘的公交车在铁四局不远停下了,恰恰看到了局门围墙的标语,白底红字:敬业、实干、高效、廉洁……几个很有冲击力的字眼让下车的帅朗脚步停了下,腹诽着:怎么就没一样和我沾边的呢?还是小时候铁路周边有口皆碑的口号说得好,那叫:要想富、偷铁路。

“哎,你没有摊上个好爹,这就是最大的错误,还是犯错误了。”胡子拉碴那位挑到刺了。

帅朗很感动,从家里出来,老爸直送下了楼梯,没来由的看着老爸有点佝的身材,那份感动走了很久都没有消失,是啊,老爸是把工作当作工,作了几十年,现在顿悟了,不再执著着逼着儿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报效祖国、报效人民了。

这也算犯错了,帅朗大眼瞪小眼,愣怔了,看这俩位,邋里邋遢,一嘴烟味,浑身油污,那种变压器油,很有浸透力,看来俩人是属于在基层已经麻木的那号人了。帅朗倒生不起气来了,笑了笑,也没争辨,不知道为什么,经事多了,特别是经过这次事以后,帅朗觉得自己的脾气很有改观,一坐下,拿着好烟,给这哥俩一人塞了包。那两位颇为高兴,说着抽着就拉挂上了,几台变器压、多长的维护路线、一年春秋检修多忙,扯了一通,一听到这儿满打满算加上自己才六个人,帅朗随口冒了句:“是够艰苦的啊,局里也考虑考虑性别平衡,给咱们这儿分配几个女职工啊。”

所以老爸说:小心点,有什么事和家里通气,老爸就你这么一个混小子,总不至于还大义灭亲吧!?

一听这话,这俩哥们哈哈大笑,尖下巴的一指外面环境道着:“甭想了,方圆五公里,连他妈兔子都是公的。”

这点和帅朗的想法不谋而合,在老爸这里多少知道了点有关电信诈骗案的案情。帅朗这才发现,老爸对于江相派的了解要更甚于自己,甚至于对端木界平的性格也有所分析,首先是一个可怜的人,次之因为可怜和困境造就成了一个偏执的人,再次之这种偏执会诱发骨子里眦睚必报的行为方式,也就是说,老爸判断,端木还要回到中州,不过是对于解决旧怨还是解决新仇,都要回来,最起码拍卖会被骗,作为一位成功且偏执的骗子,是无法容忍自己的专业水平被如此践踏的……

帅朗一笑,那位胡子拉碴的来劲了,神秘兮兮道:“在咱们这儿呆几年,出去都是双手无敌啊。”

毕竟牵涉到了枪案,帅朗说来倒也确有点后怕,老爸说:要害怕心理就输了一筹,没有那个解决方法是害怕解决的,要来,你怕不怕,他都要来。

“无敌?”帅朗又被突兀的消息震到了。

老爸说:以犯罪为职业的人,性格里多少有点偏执的成份,如果是志在必得的东西,他还会找上你,而且不择手段。

“是啊,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天天练下来,当然无敌了。”那哥们说着,在帅朗愕然的表情里,俩人哈哈大笑着。

从家里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烟抽了多半盒,茶泡了两三遍,终于把这个庞大的经历说清了,老爸的吃惊之余,和儿子相互对照着所知情况,让帅朗的认识又深了一层,到最后,除了自己揣的钱和包庇的嫌疑人没有说,全盘告诉老爸了,老爸慎重无比地教了一番需要注意的事项。

完了,回到原始社会了,一切都直白的这么厉害,帅朗暗道着,有点搞不清自己抱的想法是对是错,正纳闷着,站长那破锣嗓子喊上了:“狗子,老毛,窝哪儿呢,滚出来。”

帅朗愣了下,怔了好久,看着今天这么知情达意的老爸,这才坐下来,细细地和盘托出了……

一喊,坐着的俩位腾地起身奔出去了,刚应了声,就听站长指挥着:“去,把车开上,下河打几条鱼来,晚上喝两盅,喝完打麻将啊,输了的下周夜班都值了。”

帅朗急促几句,却不料老爸脸又严肃了,一招手把迫不急待要走的儿子拦下了,一拦着,更严肃了,直入另一个正题了,虎着脸问着:“这次你被专案隔离的事,究竟是什么事,你给爸说清楚……没事咱们下回注意,有事咱们爷俩共同想办法……”

帅朗听着,快步跑到窗前,眼睛一搜索,果真见院子一角停了辆破工具车,上面拉了个大功率的发电机,那叫狗子和老毛的俩哥们乐滋滋拍门上车准备干活去了。

“嗨,等等……”

发电打鱼?喝酒?晚上打麻将?

“爸,你要跟我打赌,保准你输,那我走了……”

好像……帅朗蓦地心里泛着窃喜,好像自己也没来错地方,一念省得了,快步奔出来拦着车,边奔边喊着:

“你吹吧你,人家姑娘就不待见你,上高中就骚扰人家……不打击报复你就不错了。”

“等等等等,我也去,算我一份……”

“哦,想起来了,监我们考的。要是她,那事情就更好办了,我还想去哪儿,就去那儿。”

奔了几步,车一停,帅朗扒着车帮翻身坐到车斗里,乐滋滋地跟着出站上路了……

“薛小艺呀。”

三辆运输轿车的大卡缓缓转向,驶进标着立讯电子公司的大院时,从车上下来的于秘书,被入眼的景象看得微微一怔,地方不小,有四十多亩,办公楼十二层,不算大,不过对于以生产为主的电子工厂,更有看头是厂车间,双层框架式结构,粗粗一算,要有九千多平米,这样的大型生产车间即便是在中州也不多见,据说是立讯电子用半个月时间做出来的框架,现在却是玻璃已经镶好了,看来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说得一点也没错。

“谁呀?”

只不过这些都不足以让华泰公司的总经理秘书惊讶,更惊讶的地方在于,办公楼前停着辆红旗轿车,豫A带“O”的号码,四个零打头,这不是个车有多好和车号有多好的问题,这个类型的车,于秘书知道只可能来自于一个地方:市委。

哦哟,帅世才可没料到儿子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领悟力之高确属罕见,而且立马说风就是雨,为难地说道:“儿子嗳,铁路局还不是咱家开的,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得学会顺应这个时势,再说在单位里,你偷奸耍滑无所谓,可不能太不像话了,你可别进去几天再让开除了啊,要那样你干脆别去……对了,你那个同学就在人力资源部,要不,爸给你问问?”

没错,是市委的车,刚刚开始卸轿车的功夫,三个人相随着从楼里出来了,于秘书一眼认出了当先的一位是市委办公厅的主任,左侧是锐仕猎头公司的寥厚卿,右侧正是风度翩翩,在华银私人酒会上很出风头的邰博文。于秘书眼看着邰博文恭送着市委这位不大不小的人物,又和寥厚卿寒喧了几句,直到这位上车走人,邰博文才快步走着,远远地笑脸相迎上来了,打着招呼道着:“于小姐……你怎么亲自来了?”

“那就得看你本事喽……那,自己拿主意吧,下午到人力资源部报道,给你分配实习单位,这次实习单位有二十几个,不管你准备怎么样,爸都支持你。”帅世才拿着一份资料,递给儿子,早准备好了,帅朗翻着一看,机修厂、机轮厂、变电站、信号站十多个单位都是铁路局下属的小单位,一看单位名称和地点,赶紧地摸着手机,找着对应的地方,一看乐了,指着一个叫十一湾变电站的地名道:“这儿,爸,我到这儿实习,这儿离中州市区37公里,离花园口景区不远,正好去那地方搞点生意……回头我打听打听谁当站长着呢,先请个长期病假不知道行不行?”

“怎么?我不应该来呀?”于馨兰笑着,故意问道,邰博文人未至,香先来,是一股淡淡的男人香水味道,这种气味,曾经在酒会上让她着迷了很久,当然,更着迷的是邰博文这种谦恭而不谄媚、优雅而不做作的风度,一上得前来,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很客气地说着:“不不,让我受宠若惊呀!?华泰可是中州首屈一指的汽贸大鳄,早知道我就上门提货了,麻烦您实在是不好意思。”

帅朗吁了口气,明白了,第一次发现老爸也会这么促狭地说话,而且说得要他所认识的精辟得多,笑了笑,父子俩心有灵犀,帅朗悄声问:“爸,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应个卯,光领工资不干活吧?那我当然不介意了,哎对了,我怎么把这一茬忘了,咱公家饭碗里这么大个空子呢,不钻白不钻不是?”

“是吗?我怎么感觉你也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于馨兰像在故意给邰博文出难题,不过也确实没有不好意思,感觉到对方的眼光很亮,不知道因为新车到货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邰博文拿捏到了恰到好处,笑着道:“确实是,我一看到一高兴,倒还真把不好意思忘了。”

“第三种。工作反过来念就行了,作工,这是爱岗敬业、无私奉献的最高形态。”帅世才笑道。

“贫嘴……”于馨兰笑啐了句,很轻,感觉俩个人四目相接颇有点不是时候,一转身,指着卸下来的帕萨特道:“十五辆,全部零公里起步……一切都按合同来啊,不过邰老板,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我们的余款你准备什么时候付?”

帅朗的眼睛再亮,这又是一个层次。

像是没话找话,以于馨兰看来,这么大的产业付这十几辆车钱小菜一碟,甚至于加上私人关系在内,给行个方便来个分期付款也不是不可能,却不料这话一出口,邰博文满是歉意地道着:“哟,实在对不起,可能我得违约了,不能按时结付余款,得稍拖延几天……”

“第二种。”帅世才笑着道:“作是作业的作、工是工资的工,意思是用工作换工资。”

“这个……”于馨兰脸色一整,蓦地脸上蒙上了一层霜,谁对拖欠的客户也不会有好感,一怔说道:“不合适吧?咱们公司对公司,得按合同办事。”

“第一种,工作可以解释为:闲坐的坐、功劳的功,意思是闲坐着就有功劳。”帅世才给了一层意思,儿子的眼睛一亮,隐隐揣到他的意思了。

“别误会,馨兰……我不是蓄意拖欠,而是我现在没有人民币。”邰博文不迭地解释着,很诚恳。

“哇,爸你太帅了,我咋才发现呢?”帅朗也乐了,支着肘,和老爸同样的姿势,父子俩凑到一块了,就听帅世才手指一拔拉说道:“知道工作的涵义吗?老爸综合几十年的工作经验,有三种,你听听……”

“没有人民币,我怎么和你做生意?这十五辆车你可才付了百分之十五的订金,首付都不够……”于馨兰说着,心里暗忖着,这不会是个金玉其外的西贝货吧?

“呵呵……当然知道,所以我才不用逼,现在更不用逼了。”帅世才笑着,手支着肘,向儿子靠近了几寸,很神秘的口吻对着儿子说道:“小子,你还差一点点就活得全明白了,老爸今天就点拔点拔你这块顽石,选择在你,我绝不干涉,而且对你的选择,双手赞成。”

一说,邰博文似乎更急了,操着略带南方的口音的普通话,做着手势,然后很自责地道着:“sorry,对不起,是我辞不达意……是这样,我们车间的工程刚刚结算,再加上场地、办公设备以及安顿第一批入职员工,账户上先期兑付的人民币确实没有了,我们以前不做人民币的兑汇,所以只能通过外汇账户兑换,这一段时间各地调控力度大,对准入大陆市场的资金审核都很严格……”

“等忧患来的时候,我差不多就能捞够本钱了,咱这还不就是弄点算点。我也没想多大。”帅朗道,听出老爸的意思来了,让留后路,后路是什么,电工!、?一看老爸神神秘秘的表情,帅朗反劝着:“爸,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会逼着我当电工吧?你可知道你儿子什么得性啊。”

于馨兰静静地听着,每每想拖欠的客户,总是会给你无数个站得住脚的理由,但都没有邰博文说得这么蹩脚,听着稍显不悦了,一摊手:“那你让我怎么办?生意是你和华总谈下来的,华总亲自安排我给你送来……要不你去和华总说?”

“所以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凡事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帅世才谆谆诱道。

“哦哟,不要把一切都看成生意好不好?”邰博文貌似很失望,对于于馨兰这么功利的表现很失望,话锋一转解释着:“不要把我看成蓄意拖欠的……我的意思是说,和你们商量一下,能不能直接用外汇结算,美元或者新加坡元都行,要是非要人民币,我还真给你们凑不出来,得等几天。”

帅朗一时间耸然动容,竖着大拇指,给了老爸一个直接的回答,一直以来知道老爸的眼光很准,可没料在这方面也能准到这种程度,凛然一下,感叹着:“拽!爸你眼光真拽,没错,就这么回事。抢飞鹏的饮料生意就是因为他们大意了,以为自己品牌牛逼,没把人家地方上当回事,结果让我钻了空子。”

“好事啊,华总巴不得要美元呢……你不早说。”于馨兰瞬间又来了个冰雪销融,花容绽笑了。

“不错,我还真没想到,小雀眨眼能飞这么高了……不过帅朗,你想过没有,就你这破生意,在咱们这个体制里,是做不大的,这不是一个自由竞争的时代,我很简单地给你出个难题你看怎么办?你是靠人脉做的生意,我也从人脉上给你出难题,比如管委会主任的直系亲属要做你这单生意,你就得出局;再比如,派出所或者工商税务所的谁谁家亲戚要干这生意,你同样得抓脑袋为难;还再比如,直接有人自上而下很铁的人脉压下来,你照样得出局,怎么样,爸说的对不对?现在的生意拼财力、拼人脉、拼爹都有可能,就是不拼本事。”帅世才笑着对儿子道。

“怨我…怨我…是我表达能力有问题,那就这样,你们给我一个外汇账户,我用美元支付吧。”邰博文很大方的说到,对于这个,于馨兰自然是求之不得了,满口答应了,拔了个电话,要了个涉外账户和应换算金额,用手机和邰博文对传了下,却不料邰博文说了句等等,直接从PDA上操纵着网上银行,手指飞快的拔着按键,一眨眼功夫,很潇洒地道着:“OK,你可以交差了。”

嗯?出乎意料,从来没见过老爸说这么颓废的话,难道……难道人老心态变啦?对啦,肯定变啦,看妹妹能揪着老爸耳朵,能抢他手里的烟,肯定变了,帅朗揣摩着,慢慢地脸上浮着一丝笑容,心结顿时无解自开。

嗯?这么简单,于馨兰倒看得奇也怪哉了,和地方单位做生意,发票、报税、审批,总得等不少时候,就付款也得会计出纳拿张支票跑趟银行,却不料和这个外籍人士,倒像买卖了一个玩具一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一诧异,邰博文很客气地道着:“我们讲求的是效率,没有大陆这些繁文缛节,本来这些车辆得等公司建账以后再结算,不过看在于小姐的面子上,我得爽快点,免得让于小姐为难。”

却不料,父亲像如释负重一样叹了气,像放下一副重担一样,严肃渐渐变得慈详,尔后是微笑了笑道了句:“活出来了……你快活明白了,比你爸强,爸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只知道撅着屁股苦干、实干。”

“那谢谢喽。”于馨兰此时倒有点歉意了,谢了句,请着邰博文去看看卸下来的车,十五辆裎亮的新车放在院子里排了一排,煞是气派,却不料钥匙刚交给邰博文手里,邰博文却是对此看也不看,叫着指挥下车的公司员工,直钥匙扔进去,安排着给公司中层管理人员按号码分发,仿佛这价值二十万出头的玩意,顶多就算个公司的小福利一样,看得于馨兰暗忖着这外资企业的手笔就是大,自己在华泰干了五六年了,还是卖车的都没这种待遇。刚站片刻,办公楼里闻讯下来的男男女女各持着钥匙上车,饶有兴趣地看上自己的座驾了,不时地有人上来很邰博文打招呼,看来尊崇得紧,于馨兰支走了送货的大卡,刚要告辞起身,不料邰博文笑着又来了个意外,邀着于馨兰道:“于小姐,如果方便的话,我想邀您共进午餐如何?”

说完了,看着父亲的表情,帅朗其实是试图以这个美好的前景来说服父亲,但又担心父亲对于自己的作法很不以为然,默默地看着,父亲黝黑的脸,不苟言笑时,总是看起来那么严肃,一看父亲还严肃着,帅朗暗暗心里道着,怕是不那么好谈了。

“这个……”于馨兰稍稍踌躇,即便非常想去也压抑着,毕竟双方的身份悬殊很大,像这种阔少恐怕自己无福攀上,一为难,邰博文很诚恳的问着:“我是不是有点唐突了?于小姐?”

帅朗侃侃谈着,这个秘笈很少提及,虽然大家都懂,但真正做到的少之又少,其实帅朗对于每月分流出去的利润也是心疼,不过咋说呢,没办法呐,你不让人家往兜里揣,你自个都挣不上,在社会上摔打了这么久,没有学坏的,基本都学乖了,帅朗属于二者兼有。

“哦不,现在还没有下班,再说我工作时间没个准时,说不定华总会有什么工作安排,再说……”于馨兰找着几个无力的理由,这理由一出口,邰博文在暗笑着,这是欲拒还迎的开始,每每接近一个女人,总得首先消除双方的距离感,而于馨兰的距离恐怕在俩个人身份的差异上,一省得如此,邰博文诚恳地说着:“馨兰,其实你不用把我看成什么海外来的阔少,我和你一样,都是打工仔。”

“当时我去看时候,发现景区是一盘散沙,各有各的一块,很乱,后来我就想了想,把这个利益重新组织分配了一下……站得牢不牢,不在于你做的好不好,而在于利益分得好不好。”帅朗第一次用平等的姿态和老爸讲话,这么一讲,看着老爸脸色并无愠色,接着道:“我的分配呢,派出所一部分、管委会领导一部分、工商所、税务所一部分,还有村里村干部那一部分也少不了,这个就要分走三分之一还多的利润,再加上下面人吃吃喝喝,每月的利润差不多要有一半给这些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少了,但在那地站得牢了,就有点出格的事,他们也会替我包着,现在饮料、工艺品两个主要市场表面上看是我垄断,其实我那有那本事,还是在景区管理层手里垄断着,就有人想打破这个垄断,那他首先就要承担分流走一半的利润,甚至更高,这样的话,不懂行的他进不来,懂行的小公司它承受不起,大公司他没法这么操作,所以,我觉得这个生意没那么容易倒……下一步我还想到其他景区或者类似景区的这种地方,把生意再扩大一下……”

“不会吧?”于馨兰诧异了。

“说说看,怎么个牢法?”帅世才好像兴趣来了。

“怎么不会,我十五六岁就出来打工,当过誉写员、卖过保险,当过股市的操盘手,在投资公司还干过销售……即便是现在,我也仅仅是立讯的股东之一,还不是最大的,我们彼此需要……这么生份么?”邰博文自曝了一下身世,登时引起了于馨兰不少好感,美目眨着,看了帅气倜傥的邰博文一眼,笑了笑,没有表示。

一关心,帅朗稍愣了愣,知道有些事恐怕瞒不了父亲,想了想回答道:“正因为怕别人抢走,所以我才站得比别人更牢。”

高知女人的通病,总是摆着一副臭架子扮矜持,邰博文暗道着,有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劲,话锋一车好像突然想起个事来,眉气色舞道着:“对了,馨兰……我确实有点唐突,我应该站在您的立场上考虑,这样,咱们来一顿公务餐如何,我们公司呢,准备从你们华泰再订购50辆左右的货柜,我告诉华辰逸,我只跟您谈……怎么样,咱们以公事为名,假公济私如何?既不让你为难,也不违反你的原则。”

“那生意可未必长久得了,你抢得回来,有一天被人再抢走怎么办?”帅世才关心道。

“那……好吧。”

“马马虎虎。”帅朗道。

于馨兰浅浅一笑,颇觉得面前这位挺知人达意,没有感觉到对方的对自己的称呼已经换了,不过很高兴了应约了。邰博文又是很绅士地把于馨兰送上了车,很诚心地站在原地招手再见,直到出了公司大门很远,于馨兰从倒视镜里还能看到他,隐隐地,让她的心里,泛起了一丝与生意无关的涟漪。

“随便,反正照顾子弟的指标,扔了就扔了……你这段时间进去了,我仔细打听了一下,居然发现你在景区干得挺不错。”老爸问。

勾引,这当然是赤裸裸的勾引了,吃饭是第一步,浪漫是第二步,开房是第三步,邰博文站在原地正是想着,是到裕华吃大餐、还是到萨莉尝西餐,裕华的环境很上档次,对于满足女人的虚荣心有格外明显的效果;不过萨莉的西餐厅也很有品位,那环境的格调很容易让人把进餐当成浪漫的约会。想了几个地方,邰博文觉得都不算很合适……对了,翻了手机存下的资料,看到兴亚建国饭店的名称时,确定了,这种庄重大气的老店,很适合于馨兰这种骨子矜持,面子上坚持,交往上把持的女人,这种女人渴望和男人站到一个平等的位置,越是这种心比天高的,往往会越是命比纸薄……

“真的,那我不去了。”帅朗就坡下驴道。

邰博文想到此处,嘴角抽着笑了,似乎已经冥冥中看到了俩个人关系一步一步走近,直到近到委身相许,每每这样一个不容易上手的猎物,同样会给他带来一种异样的兴奋。

帅世才盯着儿子,哼了几哼,无所谓地一笑,来了句让帅朗意外的话:“你爱去不去。”

电话铃声响了,蓦地打断了白日梦境,一看,是殷芳荃的电话,这个名字马上和他脑子里的印像接轨,那天酒会上很出色、个子很高挑、梳着偏分挽发,既有婉约亦不失华贵的气质,很像一位阔家太太的殷芳荃。接住了电话,几句寒喧,电话里殷芳荃带着几分揶揄的口吻说着:“……邰先生,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你怎么谢我呀?”

帅朗突然发现根本不用说,老爸早知道了,知子莫如父用在老爸身上很合适,每每犯错总能被老爸窥到心机,总是让帅朗暗暗称奇,有时候甚至天下警察都像老爸这么厉害,丫的那坑蒙拐骗的可惨了。

“就没有好消息我也可谢呀,要不晚上我约你。”

“嗯……”

“今晚不行,我们每月中旬结算,改天吧……不想知道什么好消息吗?”

“我知道你想说那个,不想当电工对吧?”

“你不会告诉我,你们老板准备给我们公司斥资吧?”

“我是说那个……”

“真聪明,猜对了……怎么样?八千万?年利率按大行大市,提前扣除的,你可以随时划账。”

“闭嘴,我先说完你再说……”

“这个,我再考虑一下吧……”

“爸……那个,我……”

“什么,拆借给你,你都要考虑一下?谱有点大了吧?”

往事俱矣,不提也罢,今天要说的是什么,帅朗正斟酌着怎么开口,怎么在不引起父亲难堪的情况下开口,对于兢兢业业在乘警上干了几十年的父亲,帅朗知道父亲已经被身边的体制同化,总是想用自己经历克隆到下一代身上,从来不管克隆出来的东西合不合适。

电话里不悦的喊出来了,邰博文盘算着,这八千万远远不到自己期待的目标,说不定是对方的投石问路,斟酌了片刻道着:“殷小姐,不是我谱大,而是你们小家子气了吧?八千万?八千万能干什么?我们一期设备投资都要两个亿……再说我也不需要一年,那么长时间,不是让我背利息么?这样吧,我们也正在找融资渠道,还是让尚总看看我的资产和实力再作定论吧,老实说,我们也不是很缺钱……我想你们愿意拆借八千万,是知道我们外汇账户的额度才作决定的吧?你既然知道我的额度,就应该知道我们不缺这么点钱吧?……这样,钱我们暂且还不拆借,需要的时候我再找尚总怎么样?”

“我也想去,那不是政审不过关嘛。”帅朗道。一说,老爸哼了声,气笑了,帅朗也笑了。

……

“没有……随便说说,反正我也习惯了,都过去的事了。”帅朗掩饰着,不料一说这个,老爸倒有点忍不住了,斥着句:“你就怨恨,我也没觉得我错了……你像英子这么大上,就会砸人玻璃了啊。我从来不后悔我对你狠了点,现在最后悔的是不该送你上大学,应该让你参军锤打几年。”

电话的另一头,是殷芳荃,手机的免提开着,就放在尚总的办公桌上,她站着,尚总坐着,离传音的手机很近,扮着有点生气地回绝了邰博文的邀请,挂了电话,拿着手机,看着正思忖着的尚总。

蓦地帅朗鼻子有点酸,脸侧过一边,诸般往事历历在目,那时候对这个家庭,对这对母女报之以是仇恨态度,却不料,她们还给自己在这个家庭里留了一个位置,一个虽然无足轻重,但足以让心里隐隐感动的位置。后母抹着手上来了,哄走了妹妹,帅世才轻轻地闭上了门,一只手无言地抚在儿子肩膀上,片刻拉着椅子,斜对面坐下来,只等帅朗的唉声叹气完了,才有点不自然地轻声问着:“你是不是还在怨恨我?”

难呐,尚总很为难,借钱难,借给别人钱更难,你得考虑借方是不是有偿还能力、还得考虑借出去的钱是不是有风险,还得考虑这些来路本身就不明的黑金的安全,一个闪失,那叫肉包子打狗,被狗吃了不说,真曝光了还得反受其害,尚银河干这行有些年头了,岂能不识其中的利害关系,思忖了良久,抬眼看看助手,不动声色问:“你看呢,小殷。”

“咋不疼,疼得趴在床上起不来。”帅朗神情凛然道着,一凛然一摆头,妹妹喊了句爸爸,帅朗回头,却不知道老爸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抿着嘴,那份笑没有喷出来,妹妹却是给哥讨公道了,被老爸抱起来,揪着耳朵奶声奶气问,“爸爸你打哥哥了,你不是个好爸爸……妈妈说哥哥一个人在外面好可怜,是不是你打哥哥,哥哥不敢回来……”

“我看不出什么来,立讯电子的外汇账户开户行在境外,账目余额两千多万美元,而且他们持有国际通兑的信用支票,随时可以承兑不低于五百万美元的额度,按照业内通行的作法,能有这么大的信用额度,那这个账户的出入交易额就是个天文数字了,国外的银行可比咱们这儿规范……还有,立讯电子买的是原新大新鞋厂的办公楼,成交额是一点七亿,现付的款;还有他们的厂房投资一共四千六百万,已经结算四千万了……前天,也就是十三号,他们和东莞创益、台湾丰华、新加坡的亿荣三家签订的设备供应合同总价款一点四亿……”殷芳荃侃侃说着调查到的资料,每每放贷,这些东西是基础,而这个基础能反映出来的情况就是:这是个有钱的大户。

有感而发,听得妹妹愣了,忽灵灵的大眼睛给了哥哥一个同情的眼神,很同情地问:“哥哥,疼么?”

尚银河倒不怀疑这些东西的真实性,只是问了句:“他们准备做什么?”

这肯定是实话,只不过实话把帅朗雷了下,痛心疾首地道着:“英子呀,你可生到好时代了,和你比起来,哥哥的童年就太悲惨了……爸爸叭唧叭唧打了,回老家奶奶又叭唧叭唧打,上学老师又摁着叭唧叭唧打……”

“手机模板、微电脑的主板,这些东西现在咱们国内的山寨手机厂需求量很大,南方厂家做这类生意的不少,投资几个亿,十几亿的也不稀罕,台湾、新加坡,做这种贴牌加工的商人很多。”殷芳荃道,说着看着老板有所松动,提醒了一句道:“他不是不需要钱,一次性投资额度这么大,马上他的资金链会接续不到位,不过有他这么大的摊子,通过银行贷款也不算什么难事……”

“没有,爸爸从来不骂人。”妹妹又摇摇头,小解发头一摇,特可爱。

是句善意的提醒,尚老板对于斥资向来小心谨慎,除了一批老主顾,在接纳新人时总是会审慎再三,这一次,好像也如此,想了想,不置可否地说道:“再等等看吧,等他找上银行的时候,咱们再介入……”

“那骂人了没有?”帅朗又问。

殷芳荃应了声,轻轻地退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的搁置,让她感觉到有点遗憾。

“没有。”妹妹摇摇头,大眼瞪着,很不解地道着:“爸爸从来不打人。”

……

“厉害……不过老爸也挺厉害,英子,爸揍过你没有?”帅朗八卦地问着。妹妹一愣,没听明白,帅朗作势学着自己当年的遭遇:“就这样,把你摁腿上,然后叭唧、叭唧打屁屁……”

此时此刻,少有人知的是,在立讯的顶层,邰博文把两位深色西装的男子迎进了装帧豪华的办公室,稍坐片刻,一样一样排着自己的资信证明,厂房、设备购销合同、车辆资产证明、一样一样让来人验过,再坐来的时候,为首的一位来人很客气地问着:“邰先生,办公厅的张主任和陈区长给我们行长打过招呼了,您准备从我们行贷多少?”

“管呀?都归我管。”小妹妹很拽。

“三个亿怎么样?”邰博文很随意地吐了个数字。在座的那俩人明显身体一耸,有点惊讶,为首的很客气地道:“按您的资信应该没问题……不过这个不是我们能当了家的,得回去请示我们行长。”

帅朗开着玩笑,妹妹被逗得咯咯直笑,在帅朗怀里挣扎了几番,然后缠着帅朗玩扑克游戏,连扑克游戏也推火车,碰到相同的数字全收回来,火车站的娃娃都会,玩着的时候,帅朗不时地瞧着妹妹,悄悄问着:“哎英子,你管哥哥抽烟,你管爸爸么?”

“您是信贷部的杨经理吧?”邰博文问着为首的那位,那位点点头,邰博文头刚侧过来,另一位自我介绍着,是副经理,介绍了句,经理还特意介绍是行长让俩位经理特意来立讯电子作贷前考察的,出具资信报告这是必须的流程。

“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哥哥,这是我……”小帅英奶声奶气地说着,却不料这句话让帅朗没来由地有点感动,激动之下,一伸手:“来来,哥抱抱,英子咋这么亲呢?这么娇呀!哈哈,你是哥哥抱过的最小最小的美女啊……”

邰博文拉着抽屈,眼神神秘而踌躇,不过这个眼神,是信贷上大家都懂的眼神,果不其然,随着眼神出来个熟悉的动作,邰博文起身把两张金卡轻轻地放在俩位经理的沙发帮上,那俩位也在交换着眼神,什么意思都知道,但这个意思敢不敢笑纳,也同样踌躇了。

“全家福,我们老师让画的……”小黑丫头炫耀一般亮在帅朗面前,一看画纸,身大腿长,貌如西瓜的四个脑袋让帅朗差点笑喷了,不过一笑又愣了下,隐隐地觉得心里什么地方一动,指着问着:“这画得谁呀?”

“二位别担心,我和钱行长已经通过气了,你们不是汇报请示的问题,而是帮忙操作,虽然我是海外来的,可行情我懂……当然,总不能亏待二位,别担心,这不是储蓄卡,而是金伯利珠宝行发行的金器收藏卡,中州持这种卡的不超过二十张,预付费卡,而且是不记名的,至于卡的功能呢和钱无关,不过凭卡可以直接兑换成一公斤黄金或者等值的珠宝……二位可别落下东西,我回头连失主也找不到了。”

嗯?出来个比老爸更厉害的,帅朗倒给逗乐了,看着妹妹帅英把烟头掐了,伸手拦着蹲下身子问着:“哟,小嘴撅的,别生气,哥不抽了……呵呵,画的什么,让哥瞧瞧。”

邰博文揶揄地说着,很有诚意的微笑,明显地看到了对方俩人的脸上肌肉抽搐着,似乎在做比较激烈的思想斗争,此时邰博文不得不佩服这里人挖空心思想的这些送礼招数,似乎方方面面都站在收礼者的角度全部想好了,预付费、不记名、不涉及敏感的现钞、而且是收藏卡,遇上这么好的事,恐怕只有白痴才不拿。

咚咚咚……有人在擂自己的腿,帅朗被惊省了,一回头,愣了,妹妹帅英拿着一张画纸,撅着小嘴,很不悦地盯着,刚要问句,不料这小丫头一把抢过帅朗手指间夹的烟,命令似的口吻:“不许抽烟。”

银行来的两位都不是白痴,于是片刻的考察之后,带着一摞资信的副件离开,当然,也包括那两张不记名的收藏卡……

就没女秘书,也不至于钻到这犄角旮旯呀?后半辈子真撂这地方,帅朗说什么也有点不甘,即便是不敢正面拂逆老爸的意思,也觉得心里有所不甘。

人走后,邰博文在拔着电话,第一个是直接给金伯利的二老板,老板的二奶,店里的二掌柜的,是那位颇有几分骚劲的少妇,就听邰博文电话里换了一副调戏地口吻问着:“……格菲吧,你们的黄金收藏卡再给我准备四五张,随后我去拿……干什么?送礼吧,还能干什么?还是你们这办法想得好啊,别人不收都不好意思……哎对了,我可买你们好几张了,有优惠没有?……有!送我一瓶香水,哇哇,妹妹不用这么调戏我吧,我要香水干什么?你给我个香吻我倒是可能考虑考虑……要不,晚上共进晚餐?我提前声明啊,不和我共进晚餐,别指望我照顾你们的生意啊……呵呵,威胁,对呀,就是威胁,你没发现我还很危险吗?是不是不敢来呀?”

这就是工作?帅朗扪心自问着,憧憬中工作应该是个百把平的大办公室,远眺景色怡人,窗外阳光明媚,秘书的笑容灿烂,得是个女秘书吧?

摇着转椅,翘着二郎腿,听着话筒里的调笑,这位少妇可是赤裸裸火辣辣荤素不忌,对于这种女人,直来直去就是最好的办法,果不其然,生意以及夜生活的人选,几分钟搞定了。

帅朗倚着窗户,从曾经住了十数年的家里往外看,心里泛起了一阵担忧。刚刚吃完饭,吃饭的时候其乐融融老爸啥也没说,不过帅朗这会倒觉得,温情是比暴怒更有利的武器,要像以前吵一顿挨几巴掌,那决定可就好做多了,偏偏这种割舍不断温情,让他非常难为……可难为,难道还必须为之?车站老一辈里牢骚有句很出名,叫火车上呆一辈,不是骨质疏松就是胃肠下垂,不在车上的更倒霉,看一辈子到最后分不清两条是铁轨还是人腿。

于是中午,陪着矜持的于馨兰秘书在饭店阔谈了一番国际贸易以及微电子市场的未来走向,再加上深市、沪市、港市近期大盘的走向,给于秘书留了一个博学才子的印象;下午,走了一趟招行,和行长讨论了一番金融时事,捎带着把贷款的事私下商榷了一番;晚上,邀到了金伯利那位秦少妇,俩个人在海龙酒店共进了烛光晚宴。

林立的信号塔、高耸的钢架电杆、灰蒙蒙笼罩着的铁西工区,偶而会被一声刺耳的汽笛打断,一成不变的压抑景色,像后工业化时代留下的机器怪兽,这种机油、烟尘和噪音包围的操蛋环境,和黄河景区能欣赏到全国各色美女的地方,真个不啻于天壤之别。

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刻意打扮了一番的秦格菲和邰博文很谈得来,俩个人说说笑笑,好像饭桌上生意没有谈完,离桌时酒意微醺的秦格菲挽着邰博文,任凭邰博文把自己揽进了开好的房间,看来攀谈成功地上升到裸谈的层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