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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老巢被一锅端了

罗少刚虽然有点找帅朗乐子的意思,不过说到这事还是蛮在行的,怎么约、怎么开始、到什么地方,给了帅朗几个选择。

“不是不是……哥哎,听我说,我教你……”罗少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安抚着帅朗,半天才缓了口气说:“……其实我刚才所说的环节都是紧密联结的,你可以一气呵成,比如你可以在今晚,约上她,把吃饭的地方,浪漫的地方以及享乐的地方一次性找好……别有了那想法才去开房,女人最不喜欢没主见和临时抱佛脚的货色……你要很有主见地请她到哪儿哪儿吃饭,最好来点儿浪漫情调,喝点儿小酒、跳个小舞,玩高兴了,顺理成章地约她,要不到哪儿休息休息?快乐的女人通常都恨不得快乐永远都不要结束,所以她会顺口答应你,于是你就把她带到你预谋好的地方……在那里,你就可以开始从吻入手了……”

这种种看似平淡,实则繁复的手法听得帅朗挠挠脑袋,貌似还有点为难。

罗少刚看着帅朗压低声音神神叨叨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全身乱抖,笑声几乎是从喉咙底迸出来的。帅朗愣了愣,立刻知道了这家伙趁人之危,掏人秘事呢,于是捏着罗少刚的脖子骂道:“王八蛋,在我这儿找乐子是不是?”

过了很久,帅朗又像做贼一样摇上车窗,一下一下按着号码,喘着大气,半晌才稳定了心跳,接通了电话,很正人君子地邀着雷欣蕾:“喂,欣蕾,晚上有空么……”

“那个没有……我不忍心。”帅朗道,说的是后妈表妹那事,那是个很纯洁的爱情故事。

凤仪轩,午后时分。帅朗走进门厅,总台的服务员微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手伸着指向等候区。他侧头正好看到了和一男一女闲聊的盛小珊起身,高兴地迎了上来。

“不会吧?你不会是处男吧?这么丢人的事……”罗少刚突然神情凛然了。

“给……三期的,十四张……”

“别……你还没说清呢?”帅朗诧异道。

帅朗把厚厚的一把票根递给盛小珊,除了罗少刚这个小黄牛提供的,还从林鹏飞手里淘了几张,全部塞给盛小珊了,给的时候,帅朗眼睛一动不动,看着这位让他颇生疑窦的设计师。

“对,就这样,要勇往直前,不怕艰难。”罗少刚一拍大腿,认可了。

要是其中有猫腻,那么接下来没准儿她会盛邀自己出席,借口嘛,肯定能找出好多种来,是什么不重要,第一反应才重要。

“哦,有道理……”帅朗嘿嘿笑着,摸到点儿门道了。

“咦?看着我干什么?没见过呀?”盛小珊喜滋滋地拿着票,第一反应却是诧异地瞪着帅朗。

“真笨!一点儿情调不懂……你听着,这得一个一个步骤来……千万别让她感觉到你在玩弄感情,一定要让她知道你很尊重她,很在乎她,在乎她的一切……这都是相互的,你想从人家身上得到乐趣,那你总得让人家感觉到乐趣吧?还有,千万别提爱不爱和爱情这个字眼,这玩意儿现在没人相信,一听就是假话。”罗少刚道。

“鉴宝有什么好看的呀?电视上看还不一样?”帅朗掩饰了一句。

罗少刚说得手舞足蹈,可是帅朗愣着眼说:“你跑题了吧?我期待上床,你教我亲嘴?”

“要你说体育比赛场馆都不用设了,直接看转播不就行了。”盛小珊给了鄙夷的眼神,回头高兴地招手唤着那两位:“乔乔、大路、来来,票送来了,你们准备一下,把DV充好电啊,连续三期出席的各界名流,一定要一个不漏拍下来,强调一句啊,特别是女装,到场的肯定绝大多数都是时尚前沿的人物……介绍一下,我朋友,帅朗,拽吧?你们还说票不好搞,他把我们仨的都搞超额了……”

“笨死你呀?你这水平找小姐都找不上极品的……听我说,别打岔。”罗少刚训着帅朗,帅朗点点头。罗少刚接着刚才的话强调说:“她要有反应,这个好,顺理成章,给她浅浅一吻进一步……她要是没反应,只要不是转身走了,那就说明她对你的赞美还是认可的,所以这个时候你就得有动作,怎么做呢……轻轻地抱着,或者轻抚她的秀发,告诉她,每次见到她都让我如何心醉……如果你没有挨耳光,那说明一切皆有可能……然后你就深情地望着她,再给她一个热吻……”

盛小珊拽了一把,把这两位介绍给帅朗,男的姓路,长发披肩,乍看像个妞;女的叫乔乔,偏偏又剃了个男式短发,漂亮倒是凑合,就是看着像个假小子。握手的时候看得帅朗直嗝应,看来处在时尚前沿的玩意儿,实在不那么容易接受。

“不对不对……”帅朗打断了,挑着罗少刚的刺疑惑道,“我赞美了,可她没什么反应,就笑笑,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两个人拿着票,被盛小珊安排着准备去了,这下子倒把帅朗的心疑去了一多半,看来这位盛设计就是有点时尚发烧,非到现场看一看,之前怀疑别有用心,倒是自己多心了。这个心思上来让帅朗稍稍怔了怔,盛小珊叫着示意道:“喂……你怎么了?好像有事啊?”

帅朗赶紧给罗少刚递上烟,点上火,竖耳恭听泡妞秘技,罗少刚大咧咧一坐,指点道:“泡妞泡妞,为什么叫泡?前面你磨叽的时间够长了,按你所说两人应该有点好感……首先你得注意一点儿,快乐高兴,使你们双方都有这种感觉,不管两人是约会、吃饭还是玩,你要一直让她保持在这种快乐的状态中,否则没法开展下一步工作……还有一个关键不知道你做了没有,赞美,一定要赞美,谁都爱听赞美的话,这个不难,她要是胖,你就赞美她丰腴;她要是瘦,就夸她苗条;她要是傻不拉叽的,就赞美她可爱;她要是精明刁钻的,就赞美她才智过人。这就跟咱们卖假货一样,你要吹得天花乱坠……紧接着,她有所反应之后,你就可以给她来一个浅浅的吻……”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帅朗掩饰着,生怕自己那份阴暗心理被人窥破,不过一眼看到盛小珊,又改口了:“对对,有事,我还真有事。”

“好,哥教你个必杀技……”

“到底有事没事?”盛小珊蹙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了帅朗一番,有点怪怪的。

“应该不会……”

“有,确定有,我刚想起来。”帅朗点点头,斟酌着这话怎么说。

“嗯,如果你开个稍过点儿的玩笑,她生气吗?”

“什么事?哦……SORRY,这票多少钱,我把这事忘了……到设计室来,我给你。”盛小珊抱歉地说着,转身要走,帅朗紧追两步道:“不是,别误会,不是钱的事,这是从朋友那儿找的,没花钱。”

“没有……”

“真的?”盛小珊似乎不信。

“吃饭时候她和你抢着买过单吗?”

“真的,我朋友手里多了,这点儿小事,打个电话他们就送过来了。”帅朗打肿脸充了个胖子。

“应该可以。”

“哦,看来我没看错人啊。”盛小珊来了个回眸一笑,帅朗笑着点头,不料却听盛小珊趁火打劫道:“那好,下几期让你朋友多给我送几张……”

“你如果约她,随时可以约出来吗?”

“啊!”帅朗吓了一跳,赔大发了。

“拉过手,揽过肩,吃过饭……”

“怎么?有难度?”盛小珊关切地问了句。

“两个月上珠穆朗玛峰都上去了……那你直说吧,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罗少刚很生气,似乎没见过这么窝囊的人。

“没有没有……这简单,小事一桩。”帅朗充着大气。

帅朗摇摇头,很诚实。

“哦,那我先谢谢你了啊……”盛小珊转过身,邀着帅朗上设计室小坐,直到进了电梯看着帅朗还是眼睛滴溜溜转悠,像是心下无着,这才想起刚刚有事,又是关心地问帅朗:“对了,你说你有什么事?我怎么看着你今天心神不宁的。”

“你继续去死吧?”罗少刚正色道。

“我有点儿……小事……请你帮忙……那个……”帅朗不确定地说着,有点难为情地挠挠鼻梁。这么一说,盛小珊像个哥们儿一样斥上了,一指帅朗很不悦地说:“哇,你这人太实际主义了吧,办这么点儿小事,就提要求?说吧,什么事?看在你送票的分上,可以酌情考虑……”

“不对不对,以前认识,上学时候认识,正式有来往就两个月吧……”帅朗澄清着。

“呵呵……那个,这个让我怎么说呢……”帅朗笑了笑,想了想,人倒是约到了,理论也学了不少,但实用不实用,实在心里没谱,想请教盛小珊呢,又觉得这话不好意思出口,总不能问盛设计师说,哥们儿想勾搭个妞上床,你要不给点儿建议?

“你去死吧!好几年娃都生了,你还没搞定,丢不丢人。”第一句罗少刚就火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盛小珊看帅朗的难为情样子,突然说了句。

“好几年了……”

“你知道什么?”帅朗不信了。

罗少刚嘿嘿笑着,一脸淫色,对于有人咨询这个专业知识自然是却之不恭了,他装模作样正正身子,竖竖领子,一搬帅朗的脑袋,开始发问了:“交往多长时间了?”

“u,看你表情呆滞,两眼发直,词不达意,反应迟钝,明显是……”

“哦……这样啊,呵呵。”

“是什么?”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听我说,她很漂亮,也有点气质,关键是很聪明,咱们要是动了心思没弄成,以后都不好见面了,我这不犹豫不决吗?你给哥想想,怎么样才能让一切发展得顺理成章,我怕到时候太生硬,让人反感……对吧?”

“是恋爱症候群的早期症状,对不对?”

“女人还不都那样,有什么不一样?”

“瞎掰,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谈恋爱。”

“干过,可这个人不一样。”

“不会吧,我猜错了?”

罗少刚一愣,看着帅朗鬼鬼祟祟的表情,不像开玩笑,敢情是真为难,一愣之后仰头哈哈大笑道:“不会吧?这事都是无师自通的,你不会真没干过吧?”

“猜对了一半,我干脆直说啊……”

帅朗憋了半天才神神秘秘地说:“哥看上一妞,你教教我,怎么把人整到手?”

帅朗怕她猜起来没完,直接说:“我想约个姑娘出来,不过,我对我现在的形象、气质以及谈吐……缺乏那么点儿自信心,你教我那么多搭讪的相处技巧,不怎么管用呀?”

“那你说……”

“不会吧,学生不争气,怨到老师头上啦?”盛小珊瞪着大眼,剜了帅朗一眼,“叮”一声电梯到了,理也不理,直出了电梯。帅朗这会儿顾不上把持风度了,追着盛小珊解释道:“真不管用,你不说到运动场所最容易碰出火花来吗?我请人坐摩天轮了,那玩意儿吓得我心跳都加速了,就没见人家有什么表示呀?还有,你说,吃饭、玩都去了,我觉得我表现得很自信,很有主见,而且很懂关心体贴人,为什么人家就没反应呢?”

“刚表扬一句你就嘚瑟了,钱能挣的完吗?过来,我问其他事,很重要,关系到哥的‘性’福生活,这个忙,我看只有你能帮了……”

其实反应是有的,不过帅朗有意置疑盛小珊,有想从她这里淘点儿真经的意思,毕竟有时候女人的角度看问题和男人不一样。追了几步,盛小珊蓦地脚步一停,回头盯着帅朗,帅朗一惊,站定了,很像准备纠缠不放的样子,盛小珊蓦地又是一笑,指着帅朗道:“我明白了,你是嫌泡妞的进程太慢,等不到水到渠成了,想跨过进程,直达目标是不是?”

“哥哎,你别老耽误我正事行不行,现在忙死了,我旅行社都关了,就指着跟着你在景区挣钱,这都半个上午搭进去了,损失算谁的?”

帅朗一愣,看着盛小珊似笑非笑的眼神,其实在某些方面,男人了解女人,就像女人了解男人一样,帅朗这番小心思哪瞒得过人,于是他嘿嘿笑着,没说话,默认了。

“哟,有点良心啊……别走,我还有点儿小事。”

“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盛小珊又问。

“行了行了,回头给你……”帅朗装起了票,罗少刚却笑了笑道:“得了,算我孝敬你了,这个夏天跟你挣得不少,有发财门道别忘了兄弟们就成。”

又是这个问题,帅朗咧着嘴做难为状,同样的问题要和狐朋狗友讨论那倒不觉得脸红,要是在一位女人面前把那些事摆出来,实在有点说不出口。盛小珊笑了笑,问道:“你们在一起有话说吗?”

“好几期鉴宝节目呢,也就真懂行的才看,其他人也就看热闹,有几个真懂的……再说他们电视台里就有人倒腾,没那么难,比车票好搞多了。”罗少刚很有专业素养地点评着,不过没忘价格,“一张八十啊,这是熟人价,生打生最低下不了一百二……”

帅朗点点头,当然有了。

这是给盛小珊找的票,帅朗狐疑地接着长条型的门票,诧异地问道:“黄牛真是无处不在啊,这个也有人倒?不要赠送的票吗?哪儿来的票源?”

“那……她是经常冲着你微笑?还是躲躲闪闪,很客套地回避?”盛小珊问。

想着想着帅朗乐傻了,乐得被烟头烫了下手指,烟头一扔,开了车门,把罗少刚请上副驾。罗少刚长吁了一口气,掏着口袋,很得意地递给帅朗道:“十张,三期的鉴宝门票,够了吧?”

“微笑……笑得很甜。”帅朗得意洋洋,伸伸舌头。

“哎?我干吗自己想呢?身边放着高手不用……”帅朗看到罗嗦奔过来时,灵机一动,计上心头。罗少刚经常自诩御女无数,本身干的又是旅行社的活儿,少不了勾搭那些经常跑外生理饥渴的女导游,每每讲个黄段子总要加一句亲身体验之类的话,没准儿在他身上能取点儿经。帅朗乐了,对,说不定还能到盛小珊那儿取取经,像盛小珊那号自诩独身的高知女人,没准儿独身是幌子,根本不禁欲,说不定是个御男无数的猛妞。

盛小珊也笑了,问道:“你吻过她了吗?”

感觉……在等待无果中开始发生偏移了。

帅朗摇摇头。

帅朗点了支烟,放下了车窗,烟点着就忘抽了,迷离的眼神里闪过雷欣蕾的样子,在臆想那个场景时,有时候会有错觉,会想起那个和桑雅在一起的销魂之夜,一夜倾情留下的是余韵难尽,每每重温,总想再尝试一下沉浸在温柔乡里的感觉。

一摇头,盛小珊也失望了,抿着嘴,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帅朗说:“你们连个亲密的吻都没有发生过,就想直达目标?太急功近利了吧?”

“这得想想办法呀!我坚守贞节可好几个月了……”

“啧啧,你不能这个态度对待我啊。”帅朗翻着白眼回敬着盛小珊的训斥,“对于究竟能不能深入发展,我不是不确定嘛,我现在实在有点揣摩不清楚,本来还是朋友,别真去亲了没亲着,被当成非礼和骚扰了,以后见面多难堪……我可是诚心诚意来请教你来了啊……”

她除了聪明也很有分寸,也不是那种能哄着喝个晕晕乎乎去开房的类型。这好像就难办了,帅朗擅长对付女人的本事都用不上了,这个大大的难题困挠帅朗甚至于比老古的把戏还让帅朗为难。

帅朗说得有点患得患失,表情有点上火猴急。盛小珊正正了脸色,很郑重地说:“只要是喜欢,你们任何鲁莽行为在她眼里都是可爱的和可以接受的……我看出来了,你这个人言行不一,行动上犯右倾错误,思想上却犯左倾错误。有些事,你越摇摆不定,越达不到你期望的目标……”

所以呀,有想法那得有办法才行。综合以前的经验来分析,帅朗翻来覆去好多次斟酌,发现好像都不太适用于雷欣蕾,她很聪明也很有主见,根本不是那号花了钱就能哄上床的主儿,再说花钱就不用找她了不是?

“对对对,就是这意思,所以,我现在要勇往直前,不再摇摆了。”帅朗正色道,旋即脸上表情一耸,又觍着脸问道:“盛大师,那您说,我不会碰壁吧?今天晚上我可约人家了啊,现在我怎么紧张得厉害?”

本来不愿下手,碍于有韩同港的缘故,不过几次相处,雷欣蕾丝毫不讳言和韩老大的纯洁友情,让帅朗越发生出当仁不让的心思了。不过问题就在于,知根知底人又这么熟,哪好意思下手。

“哼,还在摇摆不定……”盛小珊很不屑地说了句,看看帅朗的这副样子,思忖了片刻,一扬手指,安排上了:“这样吧,再尝试一个新的形象,你们相处的久了,如果给她一个眼前一亮的感觉,能增加她的好奇心和注意力,这是你们约会的一个很好的前奏……还有,你先到二楼找乔乔,衣服的事我来安排……”

可问题是……帅朗有点为难地想着,这可怎么下手呢?

“耶,你不是趁机宰我吧?”帅朗下意识地回应着。

还有那天,在景区黄河酒店吃饭,吃饭的时候老觉得雷欣蕾在偷偷地瞟着自己,搞得帅朗心神不宁,喉咙被鱼刺卡了好几下,第二天喝了半斤醋才冲下去……还有大前天,在龙湖游乐场玩,把盛小珊的理论应用到实践中了,两人一起在摩天轮上惊声尖叫了好几回,心跳得怦怦的,那个血液加速心跳加快的感觉会不会让雷欣蕾误以为她真的喜欢帅朗至今还没确定,不过那天出一身细汗,出游乐场的时候,帅朗偷偷揽雷欣蕾的肩膀,有意无意靠着走了好久雷欣蕾也没有什么意见,貌似她对自己已经从反感成功过渡到好感境界了……帅朗又想着。

“就你?笨成这样,我都懒得宰你……切!”

说不准,这几个月咱们在景区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现在好歹说起来也是飞鹏饮业的合作伙伴,好歹也是景区工艺品的独家经销商,就他锐仕那么大猎头都三番五次邀我入职,咱都不想去,种种现象,帅朗觉得足以在以前看不起自己的雷欣蕾眼里重塑一个完美形象。

盛小珊给了个嗤鼻白眼的动作,扭头直向办公室走去,到了门口,回头看帅朗还傻站着,于是又来了个很揶揄的媚眼抛过来,说了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啊……不过想干你总得体面一点儿吧?你看看你的样子,胡茬没刮净,头发多长时间没修了?看看你的手,手指甲里干净不?看看你的鞋子,鞋面都没擦亮,鞋帮是不是根本没擦呀?我辛辛苦苦给你设计的形象,你根本没当回事,看看,已经回到以前的懒散惯性里了……就你这个样子,到酒吧都钓不上一夜情的……愣着干什么?等着我替你约会去呀?”

七月二十八日,帅朗坐在程拐那辆马自达车里看着省台的发射塔发呆,脑子里一遍一遍回味着和雷欣蕾相处的点点滴滴,那天在浮天阁的许愿塔前,帅朗听到了雷欣蕾小声许愿,她很虔诚地许了个“保偌我的真命天子早日出现的”的愿望,都是些小女人的碎话帅朗倒不怎么在意,不过很在意的是,雷欣蕾许这个愿的时候,浅笑着看了帅朗一眼,那眼神,说多暧昧就有多暧昧,那用意,要多露骨就有多露骨,帅朗纳闷地想:不会是说我吧?

噢,这句管用,帅朗突然意识到自己光顾想好事,倒把这事忘了,平时随意邋遢惯了,还真没注意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形象掉了几个档次,一念至此,他不吭声,颠儿颠儿奔着到电梯下楼了。身后的盛小珊蓦地被逗得扶着门直笑,一看男人猴急成这个样儿,其实不用想都知道他准备去干什么……

于是,随着交往的深入,其他事没发生,帅朗一直觉得和雷欣蕾之间似乎要有那么点儿故事了……

两个小时后……当一身新衣的帅朗再次站在镜子前细看自己的形象时,忍不住踌躇满志了,回头对着那位留着短发的假小子竖了个大拇指。这位乔乔是专攻面部化妆的设计师,给帅朗讲了一番服饰和肤色、发型、脸型相配的理论,此时帅朗已经从理论走向实践了,一身短袖金狐狸休闲T恤,浅灰色;白色西装裤一抬腿呼闪闪的,丝质的;脚蹬暗红色GT休闲皮鞋,对了,还加了银饰,绞丝的银质链子,本来帅朗觉得这玩意儿不适合,不过戴上之后才发现和自己黝黑的肤色对比很强烈,虽不至于赏心,可悦目没问题,确实很好看……专业水平,不服不行呀。帅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是一番大变样,明明就是劳苦大众,愣是整出有几分好吃懒作花花公子的气质了。

老话说钱壮英雄胆一点儿没错,别说英雄,狗熊都没问题,更别说是个小色狼了。

“还满意吗?”乔乔笑着问,看表情应该很满意。

可能吗?要是以前帅朗不认为有这种可能性。不过现在,帅朗手里这么大摊子生意,按这个势头发展将来自己一定会成为有钱人,要勾搭这么个工薪妞,应该可能性是很大的。

“嗯,很满意……”

动什么呢?当然是歪心思了,没结婚的男人都是宝,只要有本事,美女自然可以随便泡了,就不娶上当老婆,当个情人也不错嘛!就算发展不成情人,搞个一夜情什么的也不赖嘛。想当年寝室里六个歪瓜裂枣的哥们儿,哪个没意淫过上校花那档子事,说起来这也是阴暗心理储存的一个理想,万一真实现了,那不得爽歪了!

帅朗和乔乔告别后直上四层,站到盛设计师办公室门口,稍稍正了正神态,然后很优雅地敲门,应声而进时,几步走到距离盛小珊不远的地方,做了个鬼脸。

之后便是吃了睡、睡了吃,重复着没有悬念的生活,他其实已经喜欢上了景区这个按部就班、每天有钱可赚的生活。对了,要真说有什么事也有点儿,都说饱暖思淫欲、心闲生余事,这些无所事事的日子倒是和雷欣蕾走得挺近,上了趟浮天阁,吃了三顿饭,每每都让帅朗觉得不论是话里还是表情里,还是眼神里,校花都有那么点儿意思,虽然不排除校花看着自己是个潜力股才作感情的情况,可还是免不了被勾得蠢蠢欲动。

“这就有点寻花问柳的潜质了……呵呵。”盛小珊笑了笑,站起来围着帅朗走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着,然后伸着手,帅朗笑问:“要什么?”

什么也没有发生,帅朗唯一做的事是回了趟东关胡同,把那本貌似价值不菲的《英耀篇》拿到手,悄悄存进了银行租赁的保险柜。

“烟。”盛小珊迸了个字。

不过,她不应该能看上我呀?帅朗眼珠子转悠着。

“你抽烟啊。”帅朗摸着口袋,刚摸手里,盛小珊一把夺走了,很干脆地说:“没收,出去不许买啊。”

“结是韩才子……”雷欣蕾轻声说了一句。帅朗一愣,笑容僵在脸上,嘴巴合着,没发出音来。他愣眼瞧着雷欣蕾,怪不得当年叫才女,咱这点儿心思好像瞒不过人家。

“为什么?”帅朗愕然道。

“结,我有什么心结?”帅朗否认了句。

盛小珊很正色地教育道:“你是约会?还是去让人家闻二手烟?这是最起码的尊重……你总不至于想在近距离接触的时候让对方反感吧?”

雷欣蕾被帅朗的自嘲逗得笑了,笑着说:“你不是没自信,是有心结吧?”

“对,有道理,不抽。”帅朗下决心了,最起码今天下决心了。

于是帅朗笑了,嘿嘿呵呵傻笑着,笑着摇摇手道:“这个是我弱项,从初中开始我就学泡妞,我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到现在还没胜过……自信早没了。”

“关于你这个事,我想了两个小时,交往上应该不存在什么大问题,风趣、幽默、仗义,也不小气,都是女孩子喜欢的特质,你和你的另一位之所以原地踏步,没有更深入发展,应该是卡到一个问题上了……”盛小珊很自信地说着,来回踱着步,像在上课,帅朗听得高跟鞋的声音来回响着,看着人影来回在眼前晃着,下意识地问道:“是什么?”

帅朗眼皮一撑,挺胸收腹,一个奇怪的念头泛上来了,哟哟哟,美女好像在主动挑逗我,还是个校花!此时又想起了这是韩老大的前女友,又泄气地萎顿下来,话说兄弟妻不能欺,前女友也算!万一有勾搭了,兄弟俩还怎么见面呀?

“情调。”

氛围很奇怪,一笑之下,雷欣蕾揶揄地说了句:“其实男人让女人最欣赏的是那种舍我其谁的自信……你就有啊,什么先决条件在自信面前,一点儿都不重要。”

“情调?”

雷欣蕾看着帅朗,手在无意识地把玩着饮料,面前的男人和身边有过的追求者相比相差甚远,个子有点矮、人也不够帅,不过嘛,好像他有意无意地在帮着自己,帮的忙很大,可是自己却一直忽视他。她笑了笑,用一种很欣赏的眼神打量着帅朗。

“对,情调,朋友是一种情调、情侣是一种情调、恋爱也是一种情调,我觉得你是不是不太懂男女之间的这种情调……”

是啊,好像从来没有过,人家是校花,咱是毒草,帅朗挤着一只眼,有点自嘲地笑笑。对于面前这位校花,仅限于在阴暗心里的意淫,曾经是,现在嘛,也是……和廖厚卿那顿饭没有其他收获,不过从席间看到了雷欣蕾过得并不是那么如意,这一个多月有意地把几单生意都给了雷欣蕾去做,其实没有想很多,只是觉得红颜太过薄命,很没天理。

“不懂,忒深奥了点儿吧?”

“嗯?”帅朗一愣,对着俏眉媚眼愣了下,点点头:“也对,先决条件不成立。”

帅朗难住了,咱这水平哪里懂什么情调?

“不对吧?”雷欣蕾像故意捉弄帅朗一样反问着,“我们之间有感情吗?”

“不懂你得学呀!两个人相处,有时候需要某一方刻意地营造一种或是浪漫、或是暧昧、或是感动、或是激情的情调,女人都是感性动物,没准儿她看到新闻里哪里出了车祸而没什么反应,但是看一部酸溜溜的韩剧能看到泣不成声。你得学会去理解和了解对方的感受,在她期望或者意外的时候,插进一些情调的元素……”

“不要牵扯到个人感情,对不对?”雷欣蕾睁着大眼,随着帅朗的口型补充上了。一补充,帅朗顿觉全身一轻松,点点头:“对……对……”

“别别,盛大师,别温吞水没感觉,给点儿速成的……”

雷欣蕾要说什么,帅朗也正要说什么,两人都试图打破尴尬,却在同一时间碰车了,相视一笑,都有那么点儿讪然,好在帅朗脸皮厚,干脆直说了:“那个……欣蕾,我们这地方呢,有点不适合你来……那生意上来往啊,那个……”

“速成的,速成的……有!”

“你……”

“是什么?”“吻。”

雷欣蕾笑了笑,再往下却猛然感觉有点词穷了,两个人的座位很近,不过隔着一张桌子,几句玩笑有点忘形,此时帅朗突然发现凑着凑着两队超过了五十公分的安全距离。雷欣蕾下意识地端着饮料,作势抿了口,猛地让帅朗惊省了,帅朗赶紧欠了欠,又移开了距离。

“什么?”

“舍得,要有比这儿更轻松的更好的,我就舍得扔了。哈哈……”帅朗开了个玩笑。

“吻!”

“一万月薪的工作都换不了这儿,我就不信你舍得扔了。”雷欣蕾道。

“吻?”

“就干这个,就在这儿?那给你,你来出出头。”帅朗笑着,貌似根本不在意地示意着周遭环境。

两个像在较量,她说他不信,他不信她更强调,一强调,让帅朗蓦地想起了罗少刚那番连亲带摸的办法,看来野路子和学院派还是有某种共通之处,讲到同一个问题上了。

雷欣蕾被帅朗的凛然正色逗笑了,笑着打趣:“我没觉得你发财很难呀?这才毕业刚三年,咱们同学里,还有工作没着落的,我看呀,能混出头来的没几个,你就算一个。”

“你别笑……”盛小珊当然不知道帅朗那番歪心眼,看帅朗一听“吻”就咧着嘴笑,还以为他不相信,又强调说:“情调是一门艺术啊,吻是这个艺术达到了巅峰的体现……从吻这个动作上,你可以体会到对方对你的爱意,也同样在吻上,对方也在体会你对她的爱意……一个充满爱意的吻,会让人为之陶醉、迷情、不顾一切……”

帅朗拧着易拉罐饮料递了罐,笑了笑:“好不了,天生受罪的命,没个好老子,想多挣点儿票子,难呐。”

“不就亲个嘴吗?至于这么玄乎吗?”帅朗看盛小珊说得都有点陶醉,很不屑了。

“没有,挺好的。”雷欣蕾言不由衷道。

一听这话,盛小珊气得直哼哼,一指帅朗道:“来,给我做个示范。”

“呵呵……一看就知道你大失所望了,我们这小户入不了你的眼吧?”帅朗笑着,逗了句。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身米黄配水绿纹裙子的雷欣蕾比穿着工装还要靓几分,不过进门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的眼神,不用说是对这个地方很失望。

“我一个人怎么做?”帅朗道。

“嘿嘿,我们是现代化的扁平管理模式,除了我一个老板,都是干活的,我这个老板也经常干活……再说我们的目的是卖东西挣钱,要管理干什么?”帅朗亦正亦邪地连答带问,倒把雷欣蕾问得无言了,折着那张手工订货单,给了个无奈的表情。

“来吻我呀!”盛小珊挑挑眉,径直道。

“不是……那个不急,我是说,看一眼就全订了?你们的销售就没有做策划或者规划的?也不会考虑适销对不对路?就你一个人管理?”雷欣蕾疑问来了,这么大的销量让雷欣蕾很惊讶!因为她之前一直以为帅朗景区有公司了,谁可知道不是公司,是个农家小院。

“哦……”帅朗说着就凑上来了。

“啊,还怎么着?赶紧啊……订金要多少,回头我直接给你划过去。”帅朗道着。

“NO、N0、NO……别想占我便宜啊,做个示范。”盛小珊吓了一跳,手指点着帅朗的胸前,保持着距离,看帅朗发癔症了,诱导着说:“你可以抱住我,不过别真来啊……点到为止,前奏是你搭着我的肩,或者轻搂我的腰,像舞曲开始一样,直视着我,充满感情地……开始……”

“好,就叫魔法沙漏……”帅朗乐了,又拆着箱子,边拆边问。所谓什么创意没那么容易整,小厂做东西,设计不是抄袭就是剽窃,帅朗草草看了十几样,这草包也提不出什么建议和意见来,只说着有些东西只能卖卖看。然后帅朗拿出纸毛一样一样问着名儿,估摸着在写数量,然后甩到雷欣蕾面前,雷欣蕾愕然看着几千到上万不等的订货,不相信地问:“这就定了?”

盛小珊把帅朗的手一只放在肩上,一只放在自己腰际指点着,帅朗乐歪了,闭着眼、伸着脖子、呶着嘴,说开始就拱过来了……

“仿制哈里波特魔法学院里的装饰造型。”雷欣蕾随意道。

“NO、NO………你这是猪八戒拱白菜……重来。”盛小珊手指挡住帅朗下巴了。

“来,我瞧瞧……嗯,这个造型不错。”帅朗拆开包装,把玩着一个造型独特的沙漏,两个椭圆的沙容被四条金属条固定着,很有卖点,帅朗看看孔洞,又点点头说:“这样好,直接一次冲压成型,留个眼熔了玻璃堵上就成,省得熔接不好出来是歪的……对了,这个造型有含义吗?”

帅朗调整着情绪,很正色地缓缓又凑上来了,眯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盛小珊,盘算着一会儿搂紧着她使劲亲亲……

“来来,屋里坐……他们直接送来就成了,怎么敢劳您大驾,您坐……我给您拿瓶饮料啊……”帅朗进屋了,眯着眼,洗完脸找着毛巾,边擦边说着,雷欣蕾坐到了帅朗的办公室,同样的简陋之极,就一杨木桌,待客的就一个凳子,却连靠背都没有。雷欣蕾里里外外一瞧,这才发现自己和这里是如何格格不入。

又被拦住了,盛小珊说:“NO、NO,不对,不是这种表情……你这么严肃,好像谁强迫你似的,再来……想像你生活中最快乐的瞬间,把那种感觉找出来。”

雷欣蕾还没看完呢,屋里熔玻璃开玩笑的老娘儿们重重咳了几声,呸声一口痰吐在工作间里,就在雷欣蕾站立门口的不远,这让雷欣蕾微微蹙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个小动作被吐痰的老娘儿们瞧着了,那裹着绿头贴的大婶瞪了她一眼,眼瞅着这位嫩得能掐得出水的姑娘,故意似的,捏着鼻子“哧拉”擤了一条,把刻意打扮得青春靓丽的雷欣蕾惊得直退到门外。

帅朗脸上的表情本来就丰富,呶呶嘴活动活动脸上肌肉,换了一副欢乐的表情,睁眼看着盛小珊,不愧是设计师啊,并不是倾国倾城的脸蛋,被打扮得像新剥的荔枝,脸蛋近距离瞧着嫩得能掐出水来,红嘟嘟的嘴唇翕合着……这么一想,帅朗果真乐了,又凑上来了,只待嘴唇接触,美美朵颐一番……

签了字,付了运费,雷欣蕾趁着帅朗忙碌的工夫看着没来过的场地,几眼过去却和想象中的大相庭径,院子很老旧,沙土夯实的地,墙倒干净,不过是刚抹了不久的白灰,房子就更没看头了,不细看还以为是危房,房间里吊顶都没有,还是过去农村老式的架梁房子,抬头就能看到水桶粗的房梁上悬着灯泡。中州不管家庭作坊还是三无小工厂都见过,可这么落后简陋的房子,雷欣蕾还真没见过,要不是大白天睁着眼,会让人有重回五十年代的感觉。

“NO、NO……还不对,微笑,幸福的笑,不是你这样淫笑,你这是鬼子进村看到花姑娘了……”盛小珊又拦下了,这次拦得更直接,捏着帅朗的鼻子把已经凑到不足五公分距离的帅朗推到了一边。

这个场景很让雷欣蕾愕然,站在院子里,只见得那些个粗腰大脚的婆娘嘻嘻哈哈打闹着,几十斤重的货扛在肩子上咚咚咚就回来了,也不知道帅朗在这儿到底是什么角色,那些老娘儿们揪着帅朗,促狭似的给老板肩上压个最大的箱子,压得帅朗龇牙咧嘴的,一干人笑得直打颤。很快,一车货被屋里的女人和屋外拉沙筛沙的老爷们儿全堆进院子里了,这条件绝对艰苦,卸完货直接就着水龙头哗哗冲洗着,有的洗都不洗,各自忙碌上了。

帅朗火了,火大了,二杆子脾气上来了,瞪着眼叫嚣道:“你这哪儿是示范我,简直是调戏我!”

“进来,搬进来……外面车上的货找人卸一下……”雷欣蕾站在门口指挥着。两位送货的小伙子把四五个大件搬进了这间临时办公室,帅朗起身吆喝着屋里架着汽灯正熔玻璃的村民,捋着袖子,和大伙儿一起卸起货来了。

“哈哈……咯咯……”盛小珊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看着帅朗羞赧的样子,几次都没停下笑来,帅朗要待生气之时,盛小珊却凑上来,两只手在帅朗脸蛋上搓搓安慰道:“不能生气,一生气脸上的肌肉就发僵……是你确实不懂男女之间的情调,能赖我呀?”

“你来了呀,高兴呗。”帅朗顺竿应了声,不动声色地收拾起了东西。

“那算了,瞎耽误工夫,我直接实践去……”帅朗把盛小珊的手拨拉过一边,很不服气地说。

“笑什么?”雷欣蕾奇怪道。

“等等……嗯……我再想想办法。”盛小珊想了想,像是又想到了一个速成的途径,回身在电脑上敲击了几下,然后打开低音炮,几下动作,悠扬的音乐传出来了,就见盛小珊款款而来,轻声地问道:“会跳舞吗?”

“帅老板,有人找?”屋外的胖婆娘吆喝了声。帅朗刚喊了句谁呀,门应声而开,进来的人让帅朗稍稍一怔,是雷欣蕾。雷欣蕾也怔了,没想到闷屋里的帅朗一脸灿烂笑容,没准儿干了什么事正偷着乐呵呢?

“不会。”帅朗傻了,不知道又要被怎么调戏,不接招了。

“对,就这么办,不管他真死还是诈死,我只当他死了,一死百了,都死无对证,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别人也没理由找我……呵呵。”帅朗暗自笑着,从这事里看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存在的方式,很简单,局外人……不管再有什么事,对,别人再问我,我一句“死了”,全打发了。

“那我们在音乐中漫步吧……”盛小珊牵着帅朗的手,缓缓地摇着步子,满脸幸福的微笑说:“其实两个人的相处很简单,你如果感觉到她的快乐就是你的快乐,那么你们就会一起快乐着、幸福着……不管是短暂的还是长久的,这份快乐是真实的……”

帅朗心里暗道,和别人相处,自己不论遇什么事都有把握,差不多能揣摩到对方的用心,可对于古清治,一直以来都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这事呢,帅朗思谋着,自己手里的那个东西,要是假的也没有什么损失,反正不是买回来的;要是真的嘛,我来个矢口否认谁也不告诉,等风声过了,不管它值两万还是两百万,还都不是我的!

悠扬的旋律,是慢四,情人舞曲,低沉的节拍几近不闻,只听得到耳边喁喁轻声,只看得见貌似徜徉在幸福中的盛小珊像个快乐的小女孩,灿烂地笑着……帅朗像有所动,不知不觉地被盛小珊牵着手在慢慢移动。

“管你干什么,你爱干吗干吗,我只当什么也不知道……”

音乐中的随意的漫步像契合的情人舞步,盛小珊搭上了帅朗的肩膀,眼睛里像蓄满了的一泓清泉,在看着帅朗的时候,像看到了久别的情人一样,等着一个温柔的拥抱,等着一个心醉的热吻……

所以,这些天帅朗连市区都没有去,一直窝在景区静观其变,想象中老头儿如果拉自己入局,通过盛小珊让自己知悉此事之后,接下来无非是迂回拉自己参与这事,不过意外的是从市区回来三四天了,根本没有接到熟悉的电话,寇仲、冯山雄、黄晓,那几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出来,连盛小珊也没有来电,这倒让帅朗有点迷懵,要不是对病逝一事确有怀疑,还真以为树倒猢狲散了。

帅朗没敢动,明明看到了盛小珊眼神中和微翘的嘴唇中的含义,就是没敢动,怕自己失态又被调戏一把。

帅朗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自己最初的想法没有错,有时候直觉比深思还要正确,对于这件事的直觉是:躲远点儿,别沾上……

盛小珊却动了,双手轻柔着勾着帅朗的脖子,眼对眼、面对面,摇曳着身姿,目光却始终不变,两个人的心情都像化成了此时房间里响着的旋律,跳动的音节在摇曳中慢慢碰撞。于是帅朗在那双充满柔情的目光中,缓缓地凑上来……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需要想,能亲一下面前女人的芳泽,何尝不是一种快乐和幸福,尽管是短暂的。

骗局,不管怎么千变万化,所用不过两种真谛,真和假,要么以假充真、要么以真充假。另一种情况下,帅朗又写了一行,如果鉴宝会提供的收藏是真品,那这就值得商榷了,要么是老头儿想金盆洗手存个棺材本,要么就是还有更大的图谋。帅朗在后者上画了一个圈,把这一行字圈了起来,比较倾向于这个想法,因为他实在找不出理由相信这老家伙会实实在在做趟生意收官罢手。要收早收了,连他弟子都混得不赖,他应该不是个发愁晚年生计的人。当然,不管哪一种,肯定不会是很规矩的收藏和拍卖。也不管他做什么,肯定不会是正正当当的手法。

没有阻拦,终于在这个音乐围绕的暧昧情调中,帅朗吻上了盛小珊,很薄、很细、很小的嘤唇,浅浅地吻着,不敢太过放肆,一吻即收,相拥着的两人,在即收的时候像心有灵犀一般同时睁开了眼,帅朗没有放开,略有不舍;盛小珊也没推拒,像被自己营造出来的情调陶醉了,两眼迷离地看着帅朗……于是帅朗大胆地再一次吻上来,眼睛轻轻闭上了,在响着的音乐空间,感觉着细唇香舌带来的愉悦,几番探寻,感觉被抱的盛小珊气喘渐粗,很放肆……在吸吮着、缠绕着,在忘情地继续着这个激情的吻……

帅朗摇头自言自语着,随意地在病历背后的空白页画着龙飞凤舞的字,理着这些天来的思路,想了想,无外乎两种:第一种是造假造得足以乱真,以假充真捞一笔;第二种甚至不用造得很乱真,只要买通鉴定的人,共同设个拍卖局套谁一家伙。不过想到这两种,有一个很难的问题帅朗解决不了,那就是自己手里那一份,同样分不清真假。本来那个小玩意儿帅朗还真没当回事,不过知道它价值二百万之后,免不了心里有那么点儿猫抓痒痒似的难受,在钱面前,特别是在很多钱面前,能镇定的人不多,帅朗肯定不属其中之一。

音乐停了……过了很久,盛小珊觉得几乎被抱得喘不气来时,蓦地分开了,额头顶着帅朗鼻梁,微微喘着,帅朗惬意地眯着眼,顺势亲了亲盛小珊的额。

“老头儿呀,老头儿,你到底想做什么呢?五百万对我还有点吸引力,你都快死的人了,要那么多钱干吗……”

这下有反应了,盛小珊触电似的把帅朗推开了,尔后有点脸红地捂着脸,半晌手才向下移了移,只露着眼睛,看着刚刚激情吻着的帅朗,似乎有点不相信发生的事,帅朗给了个得意且满意的笑容,促狭地问道:“老师,再示范一次怎么样?”

既然是假的,那他想干什么?帅朗扔下病历,又拿着那份鉴宝宣传图册,时间是七月二十八日第一期,还有一周时间,翻来翻去帅朗还是翻到封三那一页上,陈年的普洱茶膏、民族茶袋、老茶票再加上一本《英耀篇》,几样都能和古清治的爱好搭上边。谁提供的这个收藏帅朗没有去查,因为他知道,就算查恐怕也是个跳板,既然老头儿费尽心思整个假死,那这件事肯定是想假手于人去做。

“你出师了,可以走了……”盛小珊说了句,像在逐客,手放下时,想回复矜持的盛设计师,可如此尴尬又怎么回复得了,更何况面前这位还赖着不走,坏笑着盯着自己还准备再示范一次似的。

假的,应该是假的,帅朗拿着病历,在这些真真假假的信息中得到了一个直观判断,是个没有太费脑筋的判断,再笨也看得出这老家伙根本不会是备受病痛折磨的那号人。

“出去……”盛小珊拉着帅朗,把不情愿的帅朗扭过身,背后推着,推了几步,直推到门外,“砰”声关上了门。盛小珊背靠着门,不理会帅朗在外面敲门,脸上有点发烧,不过是以开玩笑的心态来做这事,哪里想到在拥吻时连自己也有点迷失,感觉那个略带侵略的吻让自己很激动,激动到连她也暂时忘了这是个玩笑。

送走了人,帅朗又一次坐到了简陋的办公桌后,对桌上的一堆东西发呆。病历一摞,康医闹给送来了,那两千块花得不冤,这人果真很有信誉,不但挖出了病历,而且打听到了一堆信息,六月十七日确实有个叫吴清治的病人住进了肿瘤医院的特护病房,淋巴癌晚期,年龄六十八岁,家庭所在地是中州北郊三和镇祁圪裆村,貌似就是古清治,不过康医闹打听到消息是这个病都拖了几个月了,几次化疗人早秃眉光脑袋了,到医院无非是找个地儿等死而已。不管怎么描述,和那个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古大师是一点儿也不搭边。

“很有男人味……感觉很好……”

“这样,中午货来,你先挑……晚上让他几个龟孙请你老人家一顿如何?你跟他们生什么气,就景区这地方,有的是人,咱现在还怕缺生意啊。”帅朗安慰着,好烟递了两三支,好容易把气咻咻的老皮安抚下来。

盛小珊脸红红地想着,有点窃喜,有点心潮难平,不过手抚着腰际的时候,下意识地赶紧把刚刚弄皱的衣服拉平,于是又泛起一个又气又心跳的自言自语:“这个混蛋纯属扮纯情,刚刚居然掀起衣服来摸我……”

“那你看咋办啊?咱们可是一窝走到这儿的,胳膊肘没里外啊。”老皮没理会帅朗数落,将上了。

十九点三十分,一身新装的帅朗站在海天大酒店的门廊之前,等着邀约的人,很准时,提前了半个小时就来了,餐预订了,房间预订了,啥都准备好了……只不过今天天气不怎么好,晴转多云,看着天阴下来了,帅朗的心情也犯阴,又怕这个时间堵车把雷欣蕾堵到路上,更担心在公司万一碰上个无良老板来个临时加班什么的,那可全晕菜了……想了很多,不过白想了,整点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到路边,下来的正是雷欣蕾。帅朗笑着迎了上来,明显地看到雷欣蕾眼睛一亮,跟着笑容绽开了,得,这身衣服起作用了。

坐在杨木桌后的帅朗愣了愣,可不知道啥事把老皮气成这样,起得身来,倒了杯水,细细问着,敢情是纪念章很好卖,占着浮天阁和畅怀亭的罗少刚、黄国强一时手里没货,合谋着把分给老皮的货全抢走自个去卖,老皮自然惹不过这干年轻后生,无计可施之下来帅朗这儿告状了,帅朗听着,忍俊不禁了,安慰着老皮说:“上货时候你左不行右不行,就怕赔钱,让你掏钱你都不利索,现在好卖了,被抢了,想起我来了?”

“你今天真漂亮……”帅朗来了个贱贱的笑容,赞美上了。雷欣蕾先是眼一亮,尔后又有点诧异,很少听到帅朗这么直言不讳地夸奖,笑道:“这句话我经常听到,说这话的人一般都别有用心。”

打发走了平果不久,老皮颠儿颠儿又奔来了,他没在院子里喊,径直奔进加工房间推开门,气呼呼地一坐,告状来了,拍着巴掌数落道:“你这几个娃太不像话了啊……都抢到我头上了……你说吧,帅朗,咋办?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个外地人是吧?你做饮料说到根上,可还是我带出来的……”

“那不一样的,我只是把很多年前的话说出来了……”帅朗脸不红不黑,应声道。

帅朗在屋里喊道:“自己想办法,给人退了不就行了,景区这么多人,还缺宰的?吵什么吵?告诉他们,再吵把他们送派出所……滚,别来打扰。”

“那我是很多年前漂亮,还是现在漂亮呢?呵呵……”雷欣蕾开着玩笑,故意出难题。

又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催了:“二哥,老屁一百九卖了个沙漏,顾客出门又反悔了,到店里吵吵来了,咋办?”是平果。

“现在比以前漂亮,将来比现在还漂亮……”帅朗脸不红不黑地恭维道。雷欣蕾听着这个恭维笑了笑,稍有羞意,不过更多的是得意。他们走到门厅台阶之前时,有辆车恰恰停到过道口下客人,帅朗随手揽着雷欣蕾的肩避让,车走了,帅朗的手没走……就这么揽着雷欣蕾进了大厅。

“知道了,中午就到了。”帅朗回了声,没再多理会。

等到二层的餐厅刚刚坐定,窗外却暗了,几声轰隆隆雷声挟着大雨点敲打在窗户上,帅朗心里可乐开了花,暗道:“下这么大雨,老天开眼啦,别回家的借口都给送来了……”

“帅朗,游黄河纪念章没了啊,赶紧的,那玩意儿卖得快……”罗少刚在院子喊。

“哟!雨下这么大,要不咱们上楼休息一会儿?”

这几天好像有点变化了,私下都议论着帅朗有点心神不宁,为嘛呢?不清楚,不过据程拐说去了趟医院之后,好像就有了点儿变化,变化还很明显,以往晚上收工,这一干兄弟加上老皮小皮一帮子,整点小酒喝得微醺那是必须的,可近三五天帅朗连酒都少喝了,老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情况让程拐说,兄弟们都别理他,他这个样子,不是有事了,就是憋坏水想找谁的事了。

到了买单的时候,帅朗终于不动声色地把这个提议说出来了,老天确实作美,说这话的时候,还来个了响雷加闪电,看看窗外,帅朗貌似非常关心雷欣蕾一般,关切地征询似的看着雷欣蕾。

闷声发财的生意不少,这四分地的大院里的生意绝对算一个,红火到帅朗从业余走向专职了,罗少刚的黄牛生意,黄国强的黑车生意,都扔在一边了,自打工艺品生意开张,那帮搬饮料上货的伙计都有事干了,闲暇的工夫一胳膊一手外加揣一兜小挂件、钥匙链、纪念章在景区招摇兜售,效果咋样呢,没啥说的,哥几个快把帅朗当成摇钱树供着了。

雷欣蕾抿着嘴,轻挹了最后一口香槟,拭着嘴,浅笑地看着帅朗,像在斟酌、像在审视、也像在踌躇,不管像什么,就是没有马上开口。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了,饭席间两个人的话题不断,从上学时候的趣事说到参加工作的琐事,从熟知的朋友说到已经记忆模糊的同学,从现在的生意再说到未来的规划,说了很多,多到难以细细罗列,而所有的话归根结底,恐怕都是为了引出最后这一句:要不上楼休息一会儿?

周末,五龙村,村口山寨工艺品加工厂兼景区饮料小副食中转站。

潜台词是什么,大家肯定都知道,雷欣蕾见帅朗那等期待的目光,半晌才客套地说:“这儿的消费这么贵,就休息一会儿,花那冤枉钱没必要吧?”

车上,帅朗不时笑笑,回想着今儿突兀而来的事,本来应该是个悲剧,不过看来看去像个闹剧,虽然现在不知道悲剧究竟发生了没有,不过能确定的是,没准儿一场更大的闹剧已经开锣………

拒绝,肯定不是。罗少刚都说了,再猴急的女人也是半推半就,你得主动……帅朗一念闪过,很主动地说:“不贵呀,我已经开了一间了,要是开了不休息,那岂不更冤枉?”

“您放心,我们信誉好得很,做得就是回头生意。”医闹拍着胸脯,给了帅朗个人品保证。招手送着这位顾客,直目送了好远才乐滋滋数着口袋里钞票,数了数,喜滋滋地揣好,又溜达着进医院来了。

“你开好了?”雷欣蕾诧异地小声问。

“没事,随便问问,这事办好,咱们再说下回……”帅朗笑着上了车。

“是啊,未雨绸缪嘛,何况真有雨了……走吧,我带你去。”帅朗不容分说地起身,几步之外亮了亮房卡,账都不用结了,直接打房费里了,出餐厅的工夫,帅朗发现雷欣蕾落后两步,稍停了停,等着两个人并肩这个时机,帅朗才重新抬步,抬步的时候左手一弓成了一个环形,雷欣蕾倒蛮给面子,轻轻挽上了。

“不好办,但是能办,不过价格老高了……分什么人呢,年纪大的就好办,年纪小的就不好办,单单办个证,就不太好办……少说也得三五千,出生证好办,诌个病历也好办……咦?您还有什么事,直接都跟我说了,我帮您办……”医闹滔滔不绝,多数是绕着想坐地起价罢了。

想当年路过五星酒店看着进出被美女挽着的爷们儿,总能激起帅朗那么点儿仇富心态,不过现在自己进入这个角色之后才发现,感觉还是挺好的,特别是在别人羡慕妒嫉恨的眼光中走过时,好感觉还会再上一个层次。

“是不好办?还是就不能办?”帅朗问。

几步得意,又悄悄瞥眼看了看身侧的雷欣蕾,穿着高跟鞋几乎和自己等高了,每每抬步,修长的玉腿、玲珑的玉足、养眼的曲线让帅朗免不了臆想那两条美腿搭在自己肩上将会是怎么一种销魂的感觉……不能想,这一想下面两腿发软……

“哟,这个不好办,经常查呢,对不上号他们医院也麻烦。”医闹一听愣了。

走过长廊,到了电梯,等待电梯下来的时候,两个人并肩站着,一次偷瞟,两个人的眼光碰触到了一起,帅朗隐嗨地笑了笑,雷欣蕾轻声问道:“帅朗,我们这算不算开房?”

帅朗笑了笑,这和自己当年混一样,缺钱的时候没啥原则,只要见钱绝对眼开,笑着把钱塞进医闹花衬衫的口袋里,那位赔着笑脸,净恭维,一句都不问,倒是挺有职业道德。程拐开车过来,医闹赶紧开门让帅朗上车,帅朗此时又萌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随意地问了句:“康哥,您说,要是死亡证明,买得多少钱?”

“算不算不都已经开了嘛,你非要给这个名词附加其他含义?”帅朗反问了句,坏坏地笑着。这潜台词很明显,再傻的女人也知道,雷欣蕾蹙蹙眉,轻轻捏了帅朗的胳膊一把,稍有嗔怪地说:“你越学越坏了,说话都绕来绕去。”

“成!给我两天时间,一准帮你办利索。”医闹点头了。

“不是学坏了,是就没好过。”帅朗郑重地解释着,从来不讳言自己不是好人,可谁让女人喜欢有点坏的男人呢?你看,咱说咱坏吧,好像雷欣蕾还一点儿都不介意,她笑了笑,很正色地小声问着帅朗:“那你这个坏人,还没有正式追求过我呢?你不觉得我们发展快了一点儿?”

“我给你两千。”帅朗掏着皮夹,哥这儿不缺这俩小钱了,数了二十张,抬眼时正碰到医闹那贪婪的目光,帅朗拿着钱笑道:“不光病历,这个人住哪个病房、住了几天、护士是谁,护士是不是看到他的体貌特征了,比如花白头发,身上有什么特征,哪怕能描绘出老头儿长什么样都算,行不行?”

“不快,只争朝夕……咱们认识都多少年了。以前不是没机会追求吗?”

康医闹眼骨碌一转,大拇指一打:“一千。”

“现在也不一定有机会啊,你并不是我的追求者中最出色的。”

“刚才那个人名,吴清治,病历给我拿出来,复印件就行,多少钱?”帅朗直接了当。

“那同样是因为缺乏证明我最出色的机会……”

“您说……包办。”康医闹一听乐了,赶紧递烟讨好。

雷欣蕾在闪避,帅朗很直抒胸臆,很自信。罗嗦教过了,和女人在一起绝对要有压倒一切的气势,绝对不能被她的想法或者话语左右,为什么呢,女人都言不由衷,她明明知道要发生什么,可往往会装糊涂;她即便明明就想让你上,也会装出一点儿都不喜欢你的样子……所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退缩。

“康哥,您这是棺材铺拉生意,怕我们不死咋地?”程拐呛了句,康医闹赶紧道歉,赔着笑脸。帅朗却不想程拐在一旁掺合,扔着车钥匙把程拐打发开车去了,出了门拉着康医闹道:“康哥,还有点儿小生意,您干不干?”

果不其然,帅朗很拽地把自己放到最出色的位置,雷欣蕾只是做了个同学间经常开玩笑那种呕吐动作,很萌很可爱。电梯来了,空的,两个人进了电梯,帅朗摁了楼层,然后回身站到电梯中央。雷欣蕾重复着挽手臂的动作,只不过这一次边挽边打量了一番帅朗,像故意刺激帅朗一样笑道:“帅朗,你虽然刻意打扮过了,可是还不够帅呀……最起码没有帅到让我心动的程度,你要真的追我,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

很简单的几句,连白大褂和康医闹也觉得这几百块来得容易,出门向外走时颇为客气,出了门,那康医闹似乎觉得这个生意做得太简单,利润太薄了,看着帅朗好似兴趣已经没了,有点失望地白活道:“其实我们都挣不了多少,多数都给医生塞了,小程打电话我还以为有啥好生意呢……不过也没事,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有事尽管找我,咱是专管白事,从太平间到墓园这一路,我们能全程包办了……”

“那个不重要。”

帅朗笑了笑,几乎能说出当天来的是谁了,丑的是黄晓、壮的是寇仲、跟的没准儿有冯山雄。以古老头儿的身家,找几个帮手联袂导个戏应该问题不大,比如现在,几百块钱就进了这个貌似很神秘的地方了,没准儿再搞点儿事,也花不了多少钱。

“那什么重要?”

“谢谢啊……那康哥,咱们走。”

“喜欢。”

“啊对,就他推的尸床……还有一位大高个,一米八以上,有我俩壮。”

“喜欢?你觉得我很喜欢你吗?”

“里面是不是有一位特别长的脸、牙有点歪,很丑的一家伙,你要是看见,一定忘不了。”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我很喜欢你……”

“四个男的,都本地口音。”

“要是我不喜欢你呢?”

“来的人您还记得吗?”帅朗问。

“那我就从顶楼跳下去,让你想我一辈子。”

“是什么时间拉走的?”帅朗又问,向康医闹使了个眼色,这位医闹男很知趣,旁敲侧击着,指着帅朗说这是位做生意的老板,不会有其他事的。那位白大褂想了想,估计是和医闹的信任基础很牢固,半晌才说:“晚上十点多,没怎么待,不过运尸的礼车也正好是晚上和大早上出车,所以这也很正常……”

“哇……你也太阴险了吧。”

很怪异的问题,白大褂愣了一下,沉吟了片刻狐疑地说:“多长时间的都有,只要是正常死亡,交清费用随时可以运走,不过不能私下运,统一用殡仪馆的礼车,怕有人拉回去土葬。”

几句喁喁情话,一个强调自己喜欢,一个强调自己不喜欢,喜欢或者不喜欢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扯淡中雷欣蕾佯怒拳头擂了帅朗一把,也就在这个扯淡中,电梯到二十二层了,踏出电梯门,离目标更近一步了。

“哦……一般情况下死者在这儿待多长时间?”帅朗突然问。

仿佛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懵然无知的雷欣蕾依然笑着在强调帅朗跳了楼她也不会喜欢,而对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帅朗,丝毫不为雷欣蕾最后的矜持所动。到了2288房间门口,刷卡门开,插卡蓦地灯亮来电,温馨的房间和敲打着窗户的瓢泼大雨恰成鲜明对比。豪华的套间,落地玻璃窗前,铁艺的茶几配着一对椅子,稍稍增添了几分惬意的气氛,缓走几步,茶几上的冰篮中氲氤着凫凫水汽,冰镇的红酒在灯下娇艳欲滴,瓶颈上已经凝结了一层细细的水珠,拿着高脚杯的帅朗回头时,微微怔住了。

“哦……那来吧。”白大褂开了办公室的门,对于那个拙劣的借口根本不去深究,翻着墙上的记录,估计最近死的人不多,两下子就翻到了,手一指:“吴清治呀?不是古清治……想起来了,十六号太平间,待了两个小时,家属接走了,直接到火葬场了。”

婷婷倚窗的雷欣蕾,回眸看着帅朗,眼中凝结着几分笑容,像温馨、像柔情、像惬意、像欢喜。一袭尚未换下的工装,在灯下显得很庄重,修长的身材,在庄重中凭添了几分俏丽,她的身后,是雨幕中的灯海,像是甘愿做这个美丽的背景,让背景中的雷欣蕾显得更加美艳动人。

“古清治……古清治……能查下记录,不过人肯定早走了,现在停尸房里就两个出车祸的,肯定不是……您查个去世的人干吗呢,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不早来……”白大褂的声音有点阴,估计和环境有关系。帅朗正不知道怎么回话时,康医闹倒会圆场,笑道:“没事,和医疗事故无关,他们兄弟几个的事,遗产分摊和丧葬费用呗,这哥们儿刚从外地回来,查查心里有底。”

帅朗笑了笑,没有说话,轻迈着步子踩着柔软的地毯,路过电脑时敲击了一下回车键,于是整个屋子响起了轻柔的舞曲。或许没有想到粗线条的帅朗会营造如此浪漫温馨的气氛,雷欣蕾微微笑着,似欢喜,似赞许,似乎对发生的一切都不再有异议。

“古清治……大约六七十岁,老头儿。”帅朗道。

于是,在笑意盎然间,帅朗斟了两杯浅浅的红酒,摇曳着酒杯里的艳色,浅尝着。在相对微笑中,几杯放下,帅朗轻牵着雷欣蕾的手来了句:“我们跳个舞?”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来了,开了门,把康医闹和帅朗请进来了,小声附耳说了几句话,边说手底边做着小动作,两手一交换,帅朗知道自己预付的好处已经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了,那位知悉了来由随意问了句:“叫什么?”

“我记得你好像不会。”雷欣蕾笑道,不过没有抗拒帅朗的牵手动作。

“我在这儿等着,你们去……康哥,您带我哥们儿去吧,这地儿太晦气。”程拐不去了。那位男子笑了笑,招手唤着帅朗,连名字也没问,敲敲门,半晌无人应声,又拨了个电话,说了句话,一会儿就听到了声音从太平间封闭的楼道内传来了,这样好,很直接,帅朗心里暗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几乎是跟着感觉这么做的,在村长家里以寻阴阳名义问了一下,确实有位阴阳,不过姓吴,长年不在家,年龄和古清治对不上号,把古清治的相貌描述了一下,村长倒是知道,不过以为是吴阴阳的亲戚什么的,这所房子离村边有段距离,平时村民又不多和阴阳打交道,还真是知之甚少。

“可我会在音乐中漫步……和喜欢的人……”帅朗牵着,轻柔地开始了。

这就走了,进住院部,那人一招手,门房只当没看见,问也不问。进了门厅里头,又是一招手,保安拦也不拦,一路畅通无阻,带着有点惊讶的帅朗和程拐直上住院部顶楼,这个通道有一半是封闭的,门玻璃上大大的几个字:太平间。

于是,一切都沿着既定的轨迹发展着,甚至于比料想中更让人心醉,雨幕中的明窗,两个摇曳的身景渐渐在舞步中拉近了距离,有一个吻,一个浅浅的吻,在偎依中,又继续着一个长长的吻……

一招手就来了,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对两人挺客气,撒了支烟抽了一半,红通通的钞票塞了几张,那位一挥手,走!

九点整,第一期《宝藏中原》节目正式开播,虽然是地方台,可据说这次手笔不小,全市赞助的单位有二十多家,广告做得也不小,据说涵盖了港澳台,其实中原地区自古以来就是文化中心,这里名闻收遐迩的古迹众多,历来就是古玩类收藏者集中的地方,此番鉴宝节目收罗到了不少民间的重磅收藏,对于重塑中州形象不无裨益。

“好,就他了。”帅朗一听这话,吃了定心丸了。

当然,这是官方的说法,这个节目的先期赞助已经超过省台的预期,再加上这些年收藏热的兴起,收视率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赞助商也不笨,出资最多的是中州几家拍卖行,鉴宝对于将来的拍卖无疑是一个很有推动力的广告,有这个节目的拉动,将来拍卖恐怕要水涨船高,谁捡着宝了还不一定。

“黑幕都是连锁的,他们和医院太平间的、卖殡葬用品的甚至火葬场的都熟,你用不用吧?人家可等了好大一会儿了。”程拐又道。

直播着的三号演播大厅里,400个临时座位已经挤满了来自省内外的观摩者,第一件宝是中州一位医生收藏的犀角,专家席上的几位专家逐一看过,商议片刻后给出了个九万的估价,那人乐颠颠地走了……第二件是个铜壶,经专家鉴宝,是民国时代的器物,不过那位收藏者对于专家给了八千的估价很不满意,重重强调这是当时中州巡抚家姨太太的夜壶,值老鼻子钱了……第三件,是件青铜釜,鉴来鉴来,专家确定是赝品,会场里嘘声四起……

“你懂个屁,一闹事医院给家属赔钱,家属给医闹报酬,医闹再给报信的医生红包,钱落自己口袋里了,谁还顾得管医院呢?”程拐深入浅出,一句话解释清了。帅朗听得龇牙咧嘴,高中都没读下来的程拐,在社会上混了快十年了,最爱琢磨行业黑幕。帅朗斥了句:“你怎么办个事真让我郁闷,我是想查查六月二十四号病逝的人,你给我整这么个搞黑幕的干吗?”

“假货都拿来鉴,也不嫌丢人……”观众席里有人小声笑着说。

“你是说,内应外合闹事,那不自己整自己?不能吧?”帅朗道。

“真收藏的能有几个,还不都跟着起哄……”另一位道。

“咦哟,这么聪明个人,怎么犯迷糊了?医院里没熟人,他能闹起来吗?他不知道内幕,不知道家属,怎么闹?”程拐神秘地笑着。

“这没什么稀罕的呀?才几万块的东西……”有一位失望了。

“就是出了医疗事故,专管闹事的主儿,现在医疗事故多,这个职业就兴起了。”程拐嘿嘿哈哈一笑,边笑边提裤子,每每一笑肉一颤,裤子非掉不可。帅朗却是心里有事,没心思和他开玩笑,拽着他道:“其实我就想查个死亡记录,你找个医闹,我是办事,不是闹事。”

“这是刚开始第一期,压轴的现在拿出来,以后还有人看呀?”另一位驳斥着。

“什么什么?什么医闹?”帅朗没听明白这个新词。

“也不是就没有,每天估计都要有一件两件压轴的……”

“这你就不懂了,他是医闹,对医院比院长还熟。”程拐地方熟,小声白活着。

“咦?听……汉玉,值多少钱?”

帅朗一看,那人穿了件花衬衫,理个锅盖头,蹬个人字拖,隔着十几米打招呼,不过一看这样差不多是街痞标准打扮,帅朗一拉脸道:“让你找个对医院的熟悉的人,你个鸟人找个混混儿干吗?又不是打架?”

“哟,估价四十万……”

“那不是?饮料摊边上抽烟的那个。”程拐指指。

台上主持人极尽言辞之能烘托着气氛,终于有一件拿得出手的了,拉着那位汉玉收藏者问长问短,侧席上的专家填写着鉴定书,主台上的工作人员在请着下一位,忙碌的导播把画面从收藏者切换到观众席,下面的窃窃私语声不断。

“找的人呢?”帅朗下车就问。

人群中,厅边上,几位拿着DV拍摄的男女,貌似不起眼,却是盛小珊一行,把收藏品、专家、导播以及观众席上的来客逐一来了个特写,生怕漏了来人似的,每有进人,都会下意识地录下来人……

下午四点,省肿瘤医院的大门口,程拐远远地看到了自己的车,招着手,示意着帅朗停车位,看见帅朗下来,乐呵呵地迎了上去。

似乎……似乎他们并不是对来者的服饰感兴趣,即便有,好像兴趣并不大,拍摄的焦点都在脸部。

帅朗骂了句,挂了电话,驱车到了村中找了小卖部,提了一塑袋礼品,循着村里找着村长,问所谓的吴阴阳去了……

同一时间,中州某个角落的一个人,通过电视直播看着现场貌似闹剧的鉴宝,看了很久,根本没有引起兴趣的东西……

“找个死人,赶紧滚回来……”

这个人是吴荫佑,自从把祁圪裆村的老房子卖了,只得栖身市区了,好在现在高昂的房价对于混迹几十年的老江湖不算什么难事,西郊找这么个不起眼的二手房还是很容易的。住在这里一个是出于隐蔽考虑,一个是离老搭裆住得近,两个光棍汉此时就坐在一起,品着小酒,吃着花生米,延续着哥俩的嗜好。

“那你找什么人?”

“山雄,炒坟那趟子事你进了多少?”吴荫佑问。

“你白痴呀,肿瘤医院去做人流?”

“也没多少,现在买地就贵,上上下下打点,到手的就不到四百万,本来华辰逸的寻龙费还能再捞个几十万,可师爸坚决不要……来得快去得也容易呀,我这两年一直找人,开销了百把万,这次王会长支应这事,也得百八十万,老吴,你说啊,这要是人没来,咱们可就赔大发了……”冯山雄抿着酒,有点担心。

“不是人流吧?那事别找我啊,找罗嗦,那事他熟。”程拐道。

“赔什么,师爸要没放出来,咱们还不是一群骗个肚圆的水平,哪能有现在的身家,还是师爸厉害啊,咱们寻了一辈子龙,没他一回挣得多。咱们天天和坟地打交道,愣是没瞧出来这里面商机这么大……这回呀,他要来了,我估摸着得倾家荡产,让师爸盯上的,还没有不掏腰包的。”吴荫佑说话的时候根本不见表情和眼睛有什么动作,声音像不经口舌传出来的。

车发动着,打着招呼走了不远,离开了这人的视线,帅朗停下了车,思忖了片刻,此行预计要失望了,真失望也不觉得很意外,只是没想到又冒出个额外的姓氏来,想了有一会儿才拨着电话叫着人:“程拐,你回市里来一趟,我要到省肿瘤医院找个人,你找个熟人帮帮忙……”

冯山雄喝完了杯中酒,又续了杯,嚼着嘴里的残渣,小耳附耳问着老哥们儿:“老吴,这次咱们是不是得留一手,万一栽进去,咱们的棺材本可都没了……总不能再操旧业给人寻坟地吧?”

“好嘞,那回见啊……”

“怎么留?”吴荫佑问。

“哦……不对不对,他儿子是阴阳,他老子不是阴阳……你问问村里人吧,我真搞糊涂了……”

“师爸要把钱全集中起来,咱们是不是找个借口留点儿?”冯山雄奸商似的表情,看得远了一步。

“呵呵,这还不懂,我新宅动土,得找个阴阳瞧瞧风水呀?老子死了,没准儿他儿子也能帮瞧瞧,去个心疑。”

吴荫佑想了想,点点头,哥俩心意差不多,为这事干了杯,再看鉴宝还在继续着,又蹦出来个晚清的鼻烟壶,专家给的价值估计低了,收藏者有点忿意,看得这哥俩直乐呵,反正怎么看就当看笑话,真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反正现场也安了钉,只要有熟悉的人来,肯定会录下来……对了,这是个问题,冯山雄想到这个问题,问着吴荫佑:“老吴,这办法有问题呀?端木要是根本不来,或者他和咱们一样,也选个生面孔来,那咱们不成睁眼瞎了。”

“你把我问住了……你问他干吗?”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师爸说只要他知道,一定会来……在揣摩人心方面,咱们还真不如师爸,他说只要这些遗物出现,哪怕端木就明知道是陷阱也会来,师爸说端木的心气很高,如果混惨了,他未必敢露面。不过现在混得这么风生水起,他根本不会把师爸或者咱们这些师兄弟还放在眼里……因为在他眼里,咱们根本称不上他的对手……”吴荫佑道。

“那他儿子多大了?”

这些话冯山雄有点不敢苟同,每每听到师爸讲高深的骗术,强调什么“大骗不用术”就头疼,有关度心这一说,传说是江相派秘技,学通之后能左右人的思维,甚至于能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让受骗者心甘情愿奉上钱财……不过时代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对于究竟有没有这个秘术,几个弟子尚有怀疑,什么想法呢,最好是没有,要是有的话,那肯定早已传给端木了,岂不是兄弟几个更对付不了了。

“嗯,好像是……咦?不是古吧?是吴吧?我也弄不清。”

“对了,山雄……”吴荫佑也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想起了一件事,问着冯山雄:“师爸找的那个人你见过没有?”

“哦,那阴阳姓什么来着?姓古?”

“见过。”

“发个屁呀,他儿子把房卖了,这不人家拆了修新房吗?”

“长什么样?是个小白脸?”

“哟,发财了,起新房。”

“就那样吧,没什么特殊的。”

“对,就是个看坟地的阴阳。”

“水平呢?”

约好了明后天的见面时间,那位恭送时候,帅朗回头好似无意地才跑到正题上来:“梁头,这家谁的房子来着,我记得小时候来过,好像是个阴阳先生是不是?”

“不知道。”

帅朗笑着,互通了姓名,假的;又瞎诌了一个邻村一个地名,假的;留了电话,假的。

“师爸教了他多长时间?”

“是啊,这不打听了才来找你了……”

“没怎么教呀?噢,对了,这小家伙是自学成材,又折腾白酒,又折腾饮料。”

“呵呵……没事,活干得不错,这段时间工人不好找,这儿干完到我们村干点活儿怎么样,三层小楼,包工包料,你改天到我们村,咱们谈个价……”帅朗胡诌着,那人乐了:“好好……没问题,这十里八村,我盖了十几年房子了,您打听打听,只要是我盖的,比市政府大楼用料都实诚,绝对不掺假……”

“那怎么进来的?”

“你看我像要旧砖的?”帅朗瞪了他一眼,腾地一掏口袋,一磕烟盒,软中华盒子里跳出两根来。那人一愣,恭恭敬敬抽了支烟,觍着脸笑道:“哟,不好意思,看错了,看我这眼神……老板那您是?”

“详情我还没搞清,寇仲操作这事,端木出现才让他出场,要不出现,师爸的意思是就一直放着……我看这小子也是个白眼狼,和端木一个货色,师爸待他不薄,又给钱,又给机会,嗨,还不领情,师爸死讯一出,他连上门都没上过……不过不得不佩服师爸这眼光啊,他再油盐不进,师爸照样能戳到他的软肋。”

很拽,像个财大气粗的主儿,那爷们儿斜叼着烟一眼瞅过帅朗,笑吟吟地迎上来问道:“老板,收旧木头旧砖吧,便宜,就这一跺,八百清场。”

“呵呵……少年色,老来财,男人还不就这么几个软肋……”

帅朗下了车,站到了房前的水塘边上看着,这地方热闹了,先前两层的旧房子不见了,拆了,只剩下一堆瓦砾,原址上十几位筛沙、调灰、搬水泥、垒墙的工人正在忙活,周围早堆了好几跺红砖,看样子要修新房子了,往前走了几步,地基都打好了。帅朗瞅了瞅工地上不干活的那位像小工头,一招手喊道:“嗨,过来过来……”

吴荫佑对于冯山雄的赞叹倒不惊讶,不过看样子对于师爸找的这个人究竟能不能胜任还存在疑窦。

帅朗看到眼前祁圪裆村古清治的住处时,下意识地迸了句。

对了,那个死讯,好像根本没人提及……

“阴谋……肯定有阴谋。”

第一期鉴宝会接近的尾声,同样精彩的节目放映在海天大酒店2288房间……

不相信,一百个不相信,依盛小珊所说,老头儿在医院还住了几日,之前那么煞费苦心教唆我当骗子,还把《英耀篇》送我一份,完全有交待后事的时间,怎么会不声不响就走了呢?

美人在怀,大被相拥,云雨初歇,房间里淡淡的气息,帅朗在惬意之余,臂揽肌肤赛雪的雷欣蕾,有点大志得酬的得意。

这是一个直觉,虽然无从说清它的来源,但帅朗很相信这个直觉,不能死得这么巧吧,就在鉴宝会之前正好死啦?死得太没天理,那堆玩意儿特别是英耀篇真卖二百万,不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让你得意……知道你没安好心……”

可老天会开眼吗?肯定不会嘛,帅朗有时候觉得自己辛辛苦苦没发家,胡搞瞎搞反而致富了,也属于老天不开眼的事。

喘息着的雷欣蕾眉眼如丝,在帅朗胸前狠狠地掐了一把,一抬长腿,背着帅朗,圆润的曲线毕现,直奔卫生间去了……

驾车的帅朗眼前历历掠过这个相识未久的忘年交,感叹了一句,从懵然中反应过来,最清晰的反应仍然是不相信,因为印象中老家伙一举手一投足都有他的原因,说不定这回要干笔大买卖,死不过是个序曲,而且这老家伙这么懂得保养,要是这么糊里糊涂就死了,除了老天开眼,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原因。

帅朗看着身影消失,听着水声哗哗响起,得意地舔着唇边,想当年高不可攀的校花咱可终于上了……

“人才呐,都说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这么大个祸害,不至于这么快就伸腿瞪眼了吧?”

吱哑门一响,围着雪白浴巾的雷欣蕾从卫生间出来了,帅朗笑了笑,再看脱了衣服比穿着衣服更美艳的雷欣蕾,又不想其他了,只见得雷欣蕾小鹿似的蹦过来,钻进了被子,在帅朗的肩上轻轻咬了一口,附耳问道:“想什么?”

不过从古老头儿这儿得到的东西不少,如果未见之前,帅朗相信今夏没准儿还在钻着小巷小胡同兜售小厂饮料,根本不敢想把一干兄弟组织起来抢市场。当然也根本不敢想后来愈演愈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要不是逼到不得不自保的境地,恐怕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迸发出如此的勇气和胆识。这份自信从哪儿来的帅朗这时候才想明白了,是看到古清治几位轻松撬动阴宅市场学来的。

“想你呗,还能想什么?”帅朗言不由衷地抱着她。

社会上有两种人不能惹,一种是凌驾于规则之上的人,或权或钱炙手可热,普通人惹了这号人,冤死你都没地儿告状去;另一种是游离于规则之外的人,这种人更不能惹,否则坑死你都没地方诉苦去。古清治不用说肯定属于后一种,帅朗也知道他把整个骗局展现在自己眼前,少不了想引自己入毂的意思,不过帅朗不敢,在这个很功利的社会中,帅朗已经学会了不敢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什么事总会有它的目的,或者说你得到什么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帅朗是因为生怕自己有一天付不起那个代价而不敢,不敢把自己交付到未知的阴谋中。

“去洗洗……一身汗。”雷欣蕾推了他一把。

帅朗不知道从盛小珊那儿是怎么出来的,出来唯一的感觉是有点懵头懵脑,几乎是下意识地驶上了外环路,如果再往深里想一想,也许能在景区混出点儿名堂和这个老头儿不无关系。以前从没有想过像自己会跨过好多阶层和身家亿万的有钱人站在一起,可古老头儿却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而且把所有的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中。对于骗子这一行,以帅朗混迹的经验,不过仅限于混吃混喝混俩工资而已,从不敢想从别人那里搜刮走几百万。

“麻烦死了,一会儿再上不还得洗吗?”帅朗说了句流氓话,雷欣蕾貌似有点羞意,羞赧地推着帅朗。帅朗围着浴巾,赤着脚进了卫生间,哗哗热水澡一冲,终于从疲惫中稍稍恢复了几分精神,等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帅朗愣了,然后笑了……床已铺平整,围着一块不大浴巾的雷欣蕾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摇曳着一杯红酒,贴着猩红的嘴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用说,那个若隐若现的凹凸身材,那个欲现还遮的敏感部位,比全裸还撩人……

白色的马自达在公路上打了个旋,拐进了北郊乡路,路边的树木、麦地、菜园、水塘像移动的画面掠过车窗。轻车熟路的路程又一次让帅朗想着数月前还在为生计奔波的自己,每天得从东关出发换乘两趟车,提一篮子菜,像个家庭主妇一样到祁圪裆村给古老头儿做饭,在那儿熟识了那个和霭狡黠的古老头儿,虽然事后证明在这里不过是炒坟的一个小序幕,不过也让帅朗见识了古老头儿上知天、下知地、中间识人鬼的本事,两人斗嘴的时候不少,经常是帅朗落在下风,和人老成精的古清治相比,自己不管学识还是见识都差远了。虽然之后也证明古清治是个十成十的骗子,只不过帅朗依旧对这个人敬畏多,厌恶少,人家那骗了人还振振有词、句句有理的本事,帅朗觉得有点恨不起来,当然,也爱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