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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胡队吧?姚队让我到您这儿来。”

一个穿着打扮时尚的女孩飘然到胡凤鸣的面前,他刚要开口问:“你找谁?”话到舌尖,话头已被女孩抢过去:

“噢,你请坐。”胡凤鸣打量来者,时髦时尚的一个靓丽女孩,心里犯嘀咕:姚勇搞没搞错,派这么个女孩来向我介绍重大嫌疑人三孩子的情况?作为分局的刑警大队长,不会考虑不周吧?如此说来,此女定有来头,真老包假包谈谈便知。

“请进!”

“胡队,您叫我来是?”女孩不愿干巴巴地坐着。

砰砰的敲门声打断胡凤鸣的思路。

“你怎称呼?”

“谜,谜啊!”胡凤鸣尽管调动全部的想像,也不能得出使自己为之满意的结论。三孩子牵涉枪案毋庸置疑,至于他在枪案中,扮演何种角色有待于查清,总之狐狸露出了尾巴。

“叶箐。”

“假若启蒙星网吧的投毒者是三孩子,他的动机是什么?”胡凤鸣思考这个问题,并且推理下去:“目标毒死王锦萍或是她的儿子,一个开网吧的孤儿寡母,会与他人结深仇大恨?显然是冲着赵泽明来的,可是他已过世几年,还有人来找他们母子的‘后账’。那又是一笔什么账呢?非要夫欠妻(子)来还?”

“做什么工作?”

这是十分重要的信息。“鲣鸟”,“鲣鸟”!他心里反复念叨。叫许伟的人都查过了,他们全不是226569的持机者,神秘“老哥”仍锁在云雾之中,尚未露出面目。赵泽明一案重大的线索是这个“老哥”,找到他至关重要。假如找到“老哥”,便破获此案,那么就可能找到使用这批被盗枪支杀害谭市长的凶手。“8.18”大案指挥部也正是沿此思路,派自己以领导侦破启蒙星网吧投毒案为名,秘查枪案。

“开美容店。”

此刻,上午八点刚过,胡凤鸣坐在椅子上,目光不时地扫那扇门,盼望有人敲门,心里也明镜似的要等待的人不会来这么早。等待的时间里,另一个盼望挤进来;昨天发给“鲣鸟”的短信还没有回,是不是没收到?盼望尽快收到信息。

“哪一家?”

“好,你在那儿等着就是啦。”……

“光和水。”

“你们分局刑警队,我那间办公室。”

“光和水美容店?”胡凤鸣觉着不太像美容店的名字,光和水,似乎与美容不搭边儿。

“在哪见你?”

“您认为店名不时尚?”叶箐一眼看破他心所想,“您联想一下我的名字。”

胡凤鸣想了想:“最好是明天上午。”

她一下子看透自己的心思,说明此女孩相当机灵聪慧。联想她的名字,叶箐,他注意到叶箐穿着鹅黄色毛裙,围一浅绿色长条围巾,因为是联想,她像春天的一棵刚破土的青草,挨地表的部分嫩黄,而受阳光照射的部分呈淡绿色。活脱一茁壮成长的植物。他脱口而出:“小草!”

“这没问题,什么时候?”

“您错了,树木丛生的山谷。”叶箐见胡凤鸣现出疑惑的表情,进一步解释道:“我当中学语文教师的母亲给我起的名字,她说箐是山间的大竹林,泛指树木丛生的山谷。长大后我才闹明白,她和我至今未谋面的父亲,在贵州叫杉木箐的地方竹林里幽会孕育了我,后来她只身来东北,不,带着我,为了忘却的纪念吧。”

“康健药材公司在你的辖区,人你比我熟。请你帮忙给找的了解三孩子的人,人必须绝对可靠,我和他谈谈。”

叶箐的颜色蓦然深绿起来,一棵经历过人生四季的风雨霜雪的植物,顽强而成熟地生命着。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她?

“好主意!避免碰车。”

“我们谈谈三孩子。”胡凤鸣说。

“我们办的不是一个案子,这样好不好,咱们互不干涉,只有一条,真的逮他的时候,互通个信,排排轻重缓急,还是谁逮他合适。”胡凤鸣建议道。

“……因为我的生命在那样情形下的胚胎,就注定我要经那么多的不幸吗?母亲说,那天下着雨,雨点敲打竹叶,沙沙沙地响……”叶箐的叙述始终在风霜雨雪恶劣的天气里行走;

“是的。”

在那个偷情要受罚甚至治罪的年代,一个一不小心就当了母亲的女孩子,带着忐忐忑忑,带着呕吐,跋山涉水奔逃到关东的一偏远小镇,先后与四个男人结婚结合结伴结交:结婚;民办教师,他死于淋巴癌;结合;小学校敲钟工友,他因被人陷害诽他偷窥女生上厕所而自杀;结伴;街道办事处的干部,他后来又与另一女人上床而抛弃她;结交;开出租车的三孩子,这回她突遭车祸死亡。

胡凤鸣思绪纷飞起来,那天在碧波大酒店楼前跟踪三孩子,姚勇开车到跟前,现在看来不是邂逅相遇。他问:“你也在盯着三孩子?”

母亲带给叶箐一切的灾难都是因这次不慎的轻率的结交。母亲去世,叶箐才十三岁,被称为养父,也可以不叫父亲,因为母亲根本就没有与他办结婚登记,就那么的搭伙凑合着过,说难听一点儿的字眼儿:姘居。

“你会不会抓走他?我是说最近。”

灾难开始于某个夜晚,那时候她已随三孩子辗转到蓝河,十四岁的夜晚,她还对自己的身体认识很朦胧,养父在她的某部位非分时,她坚决反对,喝了阴谋的饮料后,她睡了三天,醒来,觉得那器官肿胀,知道遭到了空前的侵略。

“没猜错你。怎么?”

侵略持续到她十七岁,她表现出憎恶,准确说是恶心!三孩子不知从哪弄来一本《洛丽塔》给她看。

“你要对朱大赖子的司机下笊篱(动手)?”

“我看不懂!”叶箐说。

“说说看。”

“这是写养父与养女……天经地义。”三孩子厚颜无耻道。

“胡队,冒昧问你一件事。”姚勇瞧瞧他,说,“当然,不便说就可不说。”

“卑鄙!”叶箐受多年蹂躏后,第一次发出反抗的声音:“你再碰我,就告发你!”

他们去的那家茶吧很幽静,姚勇熟悉茶吧的老板,受到特殊待遇,给他们俩一个小包厢。门一关,严严实实,说什么都不担心被他人听见。

三孩子倒是收敛一些,可是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出现了,她怀了不知如何称呼的孩子(是弟弟或妹妹?是儿子或女儿?)。缺乏生育知识的她到院做检查,已怀孕四个多月,普通的堕胎手段已无法解决,需要做引产术。

“放心吧。”他听出妻子不放心,安慰她几句。他把话说的很轻松:“姚勇找我,闲聊聊。”

到医院需要有人陪同,一个非婚的女孩去堕胎?出于无耐她请三孩子……事实证明她犯了一个自己不能饶恕自己的错误,给三孩子重蹈覆辙的机会。

“天凉啦,”章红红撵到楼梯口,将一件风衣给丈夫披上,“早点儿回来。”

当然也有个特殊的情况,那次堕胎。她病倒了,需要治疗需要钱。三孩子怀有它图地悉心照料她,好起来后,他说:“你得报答我。”

昨晚十点钟,姚勇给胡凤鸣打来电话,约他出去喝茶,从对方的口气中听出来有事情,比喝茶重得多的事情。

三孩子是在一个夜晚拎着裤腰带说这样话的,她很明白他的意图。她像众多羸弱的女子在极端的情况下,没法逃脱用身体还债的厄运。

撂下饭碗他便向妻子女儿道声别,急急向朝阳区公安分局特为他腾出的临时办公室;启蒙星网吧投毒专案组赶。他准备等一个人,一个了解康健药材公司情况的人,具体说是知道三孩子底细的人。

“这几年,他老是纠缠我,前不久,我向姚队讲了。”叶箐抬起纵横泪水的脸,问:“你们啥时候抓他,姚队让我等,我不能等太久,我自己要采取行动。”

昨天计划做的事全堆积到面前,世纪实业集团生态基地那顿烤全羊,从中午吃到傍晚,胡凤鸣原打算去康健药材公司了解三孩子的情况,再找郑军,然后带他去指认嫌疑人……他做好了吃完早餐就出发的准备,一分钟也不能耽搁。

“行动?”胡凤鸣听见复仇的火焰在青草中猎猎燃烧,他觉得自己有责任限制荒唐的燃烧。“你不能那样做。”……

“刘晓宇?”当香喷喷的羊肉味在翌日晨消失殆尽,那个刘晓宇的形象深刻在脑海里。他觉得她那种气质,在他所认识的女子中是很少见的。她流露出来对自己那种情感有点朦胧的隐约的亲近,他冷静分析这不是男女相遇的一见钟情,那是什么呢?思想不明白。他想:“一见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