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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们俩?”韩飞一下认出前几天被自己冷淡的穆楠生和郁冬冬,表示歉意道:“那天白眼二位,请多包涵。”

韩飞昨夜亲耳听哥哥说可以向警方道出实情,具体对谁说听他们安排。他在早晨上班的路上接到冯国强局长的通知,请他上午十点钟到“好再来”餐馆二楼,有人在那儿等他。

“我们完全理解你,韩院长,没您暗中保护,张冰冰她恐怕不能太太平平地到今天。”穆楠生说。

“她们母女,似乎都身处危险境地。”韩鹏嘱托弟弟:“照料好张冰冰,不能出半点差错。”

韩飞笑笑,声音如同风通过纸筒,沙沙啦啦。

“我愈来愈糊涂啦,市长的女儿……谁会将她怎样?落井从何说起呢?”韩飞可还是想起他哥哥与谭韶芬的紧张关系,他迷惑不解。

“为不引起店家怀疑,我们点几个菜,屈尊您在这低档次小馆子里用午餐。”穆楠生将菜谱推到韩飞面前,“您点,我们请客。”

“记得咱爸活着时经常对我们说的,落井下石的事一辈子都别干。”

“可别小觑这城边小酒馆,饭菜很有特色。老话说的好:酒好不怕巷子深。”韩飞没看菜谱,便点了两个菜说明了他来过此酒馆。“茶树蘑炖土鸡,哦,这里的蚂蚁上树也不错。”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坚持这样做?”

“来一个,蚂蚁上树来一个。”穆楠生附和道。

“这个谜只能慢慢地揭开,但这不是我们必须做的事,保护好她,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吃蚂蚁?”郁冬冬惊大眼睛。

“那她又为什么?”

“饭馆有些菜名和生活中的实物相去甚远,我年轻的时候同我们的科长出差,科长为给公家省钱,一连吃了七天炖大豆腐,弄得我一见豆腐就反胃。科长也看出我极想改改谗,咬咬牙,让我点菜。我想,挑好的点。嘿,炸虾腰。去了头尾的虾肯定好吃。结果菜端上来,我傻了眼,哪里的虾呦,一盘黄瓜切成的虾腰形状。”

“应该如此。”

“真是太惨啦!”郁冬冬说,她立刻联想到那道菜,说,“这么说上树的也不是蚂蚁喽。”

“二哥,你的意思是她知底细?”

“八块钱的菜,会给你做盘真蚂蚁上树?太便宜食客啦。”韩飞像似不再谈蚂蚁,忽然想到什么,眉头紧锁,说,“那天,张冰冰吃只多足虫,高喊巧克力,好吃!”

韩鹏听弟弟讲到这儿,若有所思地说:“完全证明了我的推断。”

“天呐,她吃多足虫?!”郁冬冬惊呼道。

此刻用心照不宣来描述他们两人,还不够太贴切,或者说为时尚早……

“为了装的逼真,扮演得像,她要做出超常理的事情。”韩飞流露出深深的同情,“你们是不是已知道她为什么装疯?”

“我想您能想到。”韩飞再一次内容很多的目光投向她。

穆楠生说:“还没,我们请您帮忙,目的就是尽快接触张冰冰,从她那里弄清真相,尤其是她母亲的一些情况。”

“您怎样回答他?”

“恐怕很难。”韩飞摇摇头,“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已遇害,知道会怎么样呢?这种巨大的打击可能真的使她变疯,即令她经受住了这次打击,母亲没逃出魔掌,她会不会心灰意冷,对所有的人都失去信心,将秘密埋藏在心底里,永不吐露。”

“问他妻子得的是不是精神病,会不会是癔病什么的。”

“您搞过刑事侦查?”郁冬冬对韩飞佩服得五体投地。

“问什么?”

“我是医生……”韩飞说医生和刑警某一方面很接近。譬如心理分析等等。

“喔,”他想了想,“没有,她的丈夫倒问过我两次她的病情。”他停顿一下,表面的现像是喝一口水,实质暗暗观察听者的反应。

“她对你也不信任吗?”穆楠生问。

“有人常去看她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这一点我们都一样,”韩飞说,“据我观察,除她的母亲之外,她不会相信任何人。”

“我们正采取常规治疗。”韩飞回答得很机智,既回避了是与不是精神病的实质话题,又回答了她的问话。他说,“她还是沉默不语。”

“她的丈夫呢?”

饱经世故的韩飞准确无误地理解她话的含义,并从她的神情里看到一种暗示,明确提引他去按照她的意志去说话。

“似乎更不信任他。”韩飞说,“每次她的丈夫来,我一旁观察,她表演……”

“您是不是发现她哪里不对劲儿?”她目光直视他,用疑问且肯定的口气,问:“她的病是不是很典型?”

“您是说,她变本加厉地装疯?”

韩飞见一个做母亲的眼睛里流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怦然心动。他竟一时拿不准主意道出实情;您女儿根本就没有病,或者按某种人(是谁吃不准)的想法、意愿,说她病得很重。

“是这么回事。”韩飞讲他见到的一幕:古纪峰在某个下午来到君山精神病院,他向韩飞院长请求探视妻子。

“韩院长,特请你来,想必你已猜到了,为我女儿的事。”谭市长亲自泡杯茶给他。“她这几天怎么样?”

“考虑到你妻子的病情目前尚属不稳定期,建议你不要探视她。”韩飞院长试探性地说。

市长叫没理由不到场,他随卫思慧来到市政府,她把他领到市长办公室后便转身撤出,室内只剩下他和谭市长两人。

“我们夫妻虽说不上如胶似漆,但朝夕相伴,生死相随,谁也离不开谁……睡觉她要拥着我,不然就睡不安稳,睡不实沉……”

“也许是吧。”卫思慧含含糊糊,不明确。

古纪峰这般由衷之言,着实使韩飞院长感动,没有理由阻拦人家夫妻见面,固执地坚持不准探视,未免过于刻薄和不近人情。韩飞院长说:“为对患者负责任,我还是建议你尽量缩短会面的时间。”

“为她女儿的事?”韩飞一下猜到了。

“我会自觉遵守你们院规的。”

市长的座车沙漠王停在君山精神病门诊大楼前,卫思慧直奔院长室。她说“韩院长,谭市长请您到她的办公室去一趟,特地让我来接您,车就在楼下。”

古纪峰随韩飞院长和任大夫来到病房,隔着厚重的铁门古纪峰轻声呼唤:“冰冰,我是纪峰呵!来看你。”

“二哥,”韩飞向其兄讲了这样一件事:“昨天,谭市长派卫秘书开车接我……”

张冰冰一动都没动,仍然旁若无人地侧身呆坐着。

“一个人随时随地都可能因某种变故而精神失常,但张冰冰的事可不是那么简单。”韩鹏在一私人场合,对胞弟韩飞说,“我侧面了解张冰冰的一些情况,她活泼开朗,生活富裕,丈夫身贵私人企业老总……没理由说变疯就变疯。”

“冰冰,冰冰!”古纪峰一遍又一遍地叫她的名字,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时候,披在她身上的衣物滑下身去,女性某些诱人的只向部分人开放的部位,此时大敞四开。她没丝毫羞涩感,转过身来朝他们莫名其妙地笑。

韩飞现在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要全力以赴地配合专案组的工作。与其说韩飞的思想通了,不如说其兄韩鹏的转变。实事求是地讲,韩鹏不是思想转变,应当说他一直也没有对谭韶芬市长成见多深,仇恨多大。诚然,一些芥蒂还是存在的。但与强大的人格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古纪峰恳求医生,说,“请放我进去,瞧,衣服都掉地上啦。”

其实她可不用费心思寻求这个答案。事实上,没必要担心韩飞不配合,也不会出现上一次那样受冷待。

“这不行。”韩飞院长拒绝了他过格的要求,“请原凉,现在你不能直接接触病人。”

“这回我们不会吃闭门羹吧?”郁冬冬不无担心地说。

“丈夫也不行?”古纪峰似乎在寻找理由。

在见面的人还未到来之前,他们俩的谈吐说明了心情舒畅。尽管往下所出现的事情还难以意料,知道张冰冰的底细,足可使专案组的刑警为之欢呼雀跃。或许,云遮雾罩的市长谭韶芬被杀案,随着张冰冰道出实情而云开雾散。

“除了医护人员。”

“哦,有那么拙劣?”穆楠生咕噜了一声。

“其他患者呢?”古纪峰怀疑什么,又问。

“反感不敢,我只觉着你穿它像电视剧里的职业杀手。”

“全院都一样。”韩飞院长这样一说,古纪峰深信不疑,才打消进病房的念头。

“你好像很反感我这件风衣。”穆楠生将风衣弄妥帖,也坐下来,问。

这时,一件事情突然发生:张冰冰抓起爬到椅子上的一只多足虫塞进嘴里,并喊道:“巧克力,好吃!”……

“他对此处环境显然相当的熟悉……”她回到餐桌子前,抓起惟一食物;瓜子,准确说是只捏几粒,嗑瓜子的姿势很特别,洁白的门牙嚓嚓的,令人想起小老鼠嗑东西。

“蚂蚁上树。”酒馆服务员端上盘子报菜名,打断韩飞院长的讲述。待服务员离开,他接续先前的话茬儿说:“走出病房,我见古纪峰眼含泪水。他说,‘人的神经竟如此脆弱,也就是小小的打击,就造成精神失常。’”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穆楠生问:“您没问他是什么打击?”

“没给你预备衣帽钩。”她的话里有刺儿,“餐馆老板真不会来事,怎么没考虑我们穆队的需要呢。”

“问啦,他只是说夫妻间的小磨擦,但他没说具体什么的事。”韩飞说。

“根据呢?”穆楠生将一件咖啡色的风衣搭在玻璃钢椅背上,太滑,几次掉下来,他仍然不放弃往上面搭。

郁冬冬听他的讲述,胸口似乎连气都透不出来,脸上生长苦菜,蚂蚁上树的菜摆在面前,她甚至没瞧一眼,至于炸糊的芝麻冒名顶替蚂蚁去上树这一细节,她也无心思去探究。

“这个房间不错,门前的一切尽收眼底。”郁冬冬站在宝石蓝玻璃窗前,望着临公路的院落,“冯局一定到过这里。”

“郁警官,你怎么啦?”韩飞用眼神问。

穆楠生和郁冬冬提前到达,时间是冯国强定的,接通知后他们俩打出租车,冯局明确指示,不准开警车,那样目标太大,易引人注意。

苦菜仍在她脸上茁壮成长,她的脑子乃至全身都有苦味散发,筷子没动一下,韩飞倒极力想扭转沉闷餐桌局面,她把突破点选在郁冬冬的身上。说:“是不是菜太朴素了一点儿,郁警官,我再给你点一道菜,可记我账上。”

“好再来”餐馆地处郊区,一条环城公路从门前经过,去君山精神病院的必经之路。铺面不大,是二层的小楼,他们的谈话选择在二楼的一封闭的包房内。

郁冬冬摇摇头,道出一句使韩飞、穆楠生两人半天都没转过神来的话:“鳄鱼的眼泪!”

同君山精神病院院长韩飞见面在一个叫“好再来”的小餐馆里进行,这是冯国强亲自选定的地方,虽然说不上精心设计,但也算周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