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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朱大赖子派我去的。”三孩子补充一句。

冯国强点上一枝烟,他只有两种心态;高兴和思考时烟抽得最贫。

“记得准确的时间吗?”

三孩子答:“我开车送他去的。”

“八月十七日夜,准确说是十八日凌晨……”三孩子说。

“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天,三孩子正躺在小笑的大腿上,望着窗外的夜空。他们在谈星星,谈那两颗千古绝唱爱情的星辰。

三孩子答:“世纪实业集团古总的司机。”

小笑柔软的手指在他凉幽幽的肚皮上小昆虫似地爬来爬去,显然她把那儿当成凉如水的秋夜天空了。

“二镖子是谁?”

电话打来时,三孩子看一下表,凌晨两点一刻。他说:“我得走,马上走。”

“是二镖子杀了她。”三孩子说,果然,他完全清楚那场凶杀内幕,而且相当清楚。

“你不是说今晚哪也不去嘛,咋突然变卦了呢?”她的声音粘粘的稠稠的。

“你肯定知道内幕喽。”冯国强说。

“是他叫我到他那儿去。”

冯国强从三孩子的表情察觉到他知道很多事情,秘而不宣的自豪感在脸上漾动。

他,在他们两人之间是特指,是某人的代号。这人就是朱大赖子。

冯国强这一组刚开始。三孩子就问:“冯局长,冒昧问一下,卫思慧被杀的案子你们破了吗?”

他俩打的正是这个人的空当,一提他,做贼的感觉陡然而升,她急忙说:“不是咱们俩的事让他给发现了?”

半个小时后,他们分成两组,冯国强同皮学权审三孩子;姚勇和祝铁山审朱大赖子。

“想什么呢,呵,别的事情。”三孩子马不停蹄地赶到朱大赖子的住处。

“别,我点。”姚勇可不想放弃冯局请客的机会。

见面,朱大赖子说:“你出一趟车,开大屁股(箱式吉普车)去。”

“传球呐?”冯国强说“你们真的点不出菜来,我可倒省钱啦。”

“这么晚?”三孩子觉得奇怪。

祝铁山将菜谱推给皮学权,皮学权再推给姚勇。

“‘老哥’用车。”朱大赖子交代一番,最后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问。”

“祝队、皮队,你们二位最辛苦,冯局要犒赏三军。”姚勇将菜谱推给祝铁山,“点吧,挑档次高点儿的。”

三孩子从朱大赖子的眼神里看到此次出车非同小可。

“今天我们搞点特殊化,你们爱吃什么,点,局里报销。”冯国强心里很高兴,三孩子交代出那么多有价值的东西,几个陈案悬案之谜被揭开。

在约定的地点;五马路口二镖子上车,风衣里鼓囊出铁器。平常也常见面,说话也就很随便。

冯国强吩咐刑警去买,他们几人出了武警部队大院,到街上一家小饭馆去吃饭。

“镖子兄弟,我今个听你指挥。我们去哪儿?”

三孩子说:“李连贵熏肉大饼最好来一份儿。”

二镖子说出那个地方,三孩子开车过去。

“还要别的东西吗?”

在离市政府办公大楼不远,二镖子说;“就停在这,她一会儿过来。”

“麦片粥,我晚上都要喝碗麦片粥。”三孩子说。

“接人?”

“你想吃点什么?”冯国强问三孩子,应该说打破惯例,他说:“吃饱了,我们好继续谈。”

二镖子说:“杀人!”

晚九点钟,审问稍稍休息了一下,他们都需吃点东西。算起来冯国强一天里也就吃一顿饭。他的老胃病这两天回访,中午只喝了一口稀饭,晚饭大家都错过了。

“不是开玩笑吧?镖子兄弟。”

三孩子边回忆边交代,看得出他要彻底坦白。

二镖子掀起风衣露出铁器,没说话。

看来他没有撒谎。冯国强问:“经你手交易的情况,你讲清楚。”

枪,一枝半自动步枪。三孩子相信的确是要杀人。

“每次我只从朱大赖子手里拿药,在哪里弄的,我的确不知道。”三孩子说他只负责寻找买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缓慢,像一把钝锯子拉坚硬的柞木。

“好啦,这个话题,以后我们有机会谈。”冯国强拦住他的话,“现在我问你,致傻药是怎么回事?”

卫思慧向吉普车走过来是在一个小时后,二镖子引导她上车,他们俩挨着坐在后座上。

“朱老板,不,朱大赖子,”三孩子急忙改口,说:“他两次撞见王锦萍与你们的人接触,怀疑赵泽明死前对妻子说了什么,怕她……得知她的儿子立警爱吃方便面……药是我下的,是朱大赖子叫我干的。”

“我弟弟在哪儿?”卫思慧一上车便问。

“那你们为何又制造了启蒙星网吧投毒案?其目的是什么?”冯国强问。

“在南郊垃圾场附近。”

丢枪是一种假象,赵泽明值班时三孩子拿走了枪。至于赵泽明大醉不醒,枪械库铁栅栏被撬开都是搞枪整个阴谋计划的组成部分而已。

“你们怎把他圈在那地方?”

朱大赖子,“老哥”的先后出现,尤其是“老哥”告诉他,三孩子送来的钱是毒资,就是说,赵泽明给母亲治病的钱是贩毒获得的赃款……他感到自己的四肢正像蝌蚪的尾巴逐渐变短而消失,骨骼在变软,离开垃圾将无法生活。

“安全。”二镖子回答极简练。

花掉三孩子送过来的几笔款子后,赵泽明心灵的窗口射进的不是一道阳光,也不是月光,而是一股黑乎的妖气。预料自己必不可免地被妖气熏变了形,蜕变成一只蚯蚓也说不定,那样就得生活在垃圾之中。

吉普车驶出市区之前,车内沉默一阵子。城市的灯光渐稀,走到了某一庞大物体的尾部。

赵泽明母亲生病住院;直肠癌手术;需要一笔数目不小的款子,是三孩子接近赵泽明的大好机会。他主动借给他一笔款子。而且不是一笔,母亲改道手术做完两个月,癌细胞转移到肝,这次不用再手术了。癌魔像蚕进食似的吃着她生命之叶,从边缘咬起。母亲的躯体逐渐变小,她每日靠滴入一种叫脂肪乳的液体维持残喘。

二镖子开口问:“活儿做得咋样?”

“继续,往上贴。”朱大赖子做事总有个赖劲儿,而且惫赖,他诙谐自己是名副其实,绝不愧对光荣称号;赖子。

“还用问吗?”卫思慧没正面回答,却用了反问的口气。

“不管用。唱歌,桑拿,泡妞……他都不感兴趣。”三孩子一副黔驴技穷且无计可施的苦恼相。

“那好。”二镖子说,“把家什给我。”

“都试了吗?”朱大赖子有一套拉拢腐蚀人的办法。

三孩子没回头,听见身后摆弄铁器的声响。他很熟悉,或者说很感兴趣。

“朱老板,他像一块铁板,一丁点儿缝都没有哇。”三孩子有些泄气。“接近他不太容易。”

“只用一颗。”二镖子在说某件事情的结果。

三孩子按朱大赖子安排,利用上次送他上医院赵泽明对自己心存的感激,一点一点与之套近乎。

“一颗。”她说。

由于三孩子送得及时赢得了宝贵的抢救时间,赵泽明保住了生命。那次负伤后,赵泽明从刑警的岗位上撤下来,任市局枪械库的主任,实质就是库管员。

再向前,连灯光也很难见得到了。残月挂在夜空像是谁贴上去的一块剪纸,车灯照射到黑魆魆的垃圾堆上,有只动物的眼睛蓝幽幽的光反射回来。

三孩子熟悉赵泽明,那次赵泽明和胡凤鸣执行任务遭遇罪犯反抗,为掩护战友,赵泽明用血肉之躯挡住罪恶的子弹,负伤倒地,正巧三孩子开出租车经过枪战现场,胡凤鸣将赵泽明交给他,请他快送到医院,自己捂着伤口去追罪犯。

“停车,我们走过去。”二镖子同卫思慧下车,他对三孩子说,“你把灯熄掉,等我们。”

几年前,有人盯上公安局的枪械库,继而就盯上了库管员赵泽明。决定搞几枝枪的主谋不便露面,指定朱大赖子具体负责,他物色到了三孩子,全权交给他办理。

三孩子在他们走远后摇下车窗,黑暗已淹没他想看见的两人。稍稍过一会儿,响起沉闷的一声“嘭”,酷似击打破鼓的声音,只一声。

“我先说偷你们枪的事……”三孩子开始交代。

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被击中要害,连发出痛苦叫声的机会都没有。三孩子这样想像杀人的场面。

三孩子交代的彻底程度,特别是提供重大的线索,超出了警方的想像。

仍然是两个人回到吉普车上,来时卫思慧的位置现在坐着大旗。三孩子想到是他们两人把卫思慧杀掉了。

冯国强说:“好啊,立功,我们欢迎。”

“冯局,我想卫思慧那晚是杀人回来,二镖子杀人灭口。”三孩子说。

瞧了瞧冯国强,三孩子与印象中在电视上发表蓝河开展秋季“扫黄打非”讲话的冯局长对照,毫厘不差,放下心来说:“我交代几件大案……我想立功。”

冯国强眉间的皱纹蓦然聚集起来,他摸摸摆在面前的烟盒,空啦。皮学权掏烟给他。

“你想见我,有什么事?”冯国强问。他赶到后,当夜提审三孩子。

这时,一刑警进来,附在冯国强的耳边说:“穆队带张冰冰到了。”

在江口市武警部队的一个房子里,三孩子见到了他想见的蓝河市的公安局长冯国强,审讯他的两名刑警在座。

冯国强狠吸几口烟,站起身对皮学权说:“你负责,继续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