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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不能占用你的工作时间……”

“谦虚了不是,你是队长,下个命令不就结了。”

瞧他神经兮兮的样子,她紧紧压了上唇,担心自己笑出声来。她说:“什么私活,你得说说看。”

“我在警队是白呆了,连你这小不点儿也恨我。”胡凤鸣同她说几句玩笑话,便转入正题:“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遇到了小难题,”胡凤鸣有意把很明朗的事说得隐晦,试探她怎么想,他说:“请你同我去见一个女生。”

“胡队,”郁冬冬踅过身,走进支队长办公室,调皮道:“这么多日子不见,以为你光荣了呢。”

“女生?不会是小姐吧?”她这次可是半诙谐半严肃地问。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正想找她。于是他走到门前探出头去向走廊叫了一声:“冬冬,你来一下。”

“我就知道你非想歪了不可,小姐,有那事我会告诉你?乱说。”胡凤鸣见她的眼神儿有点儿惧,没深批评下去,说,“你记得步行街上那个精品鞋屋吧,丁小朵开的。”

门外走廊响起脚步声,很轻,像蝙蝠夜飞的翅膀发出的席席声音。

“詹科长的小情人,查案子时我去过。怎么?”

“坚持,再坚持。”他鼓励自己耐住性子,查。当然这不是坐在屋子里能完成的工作,得走出去,按图索骥找许伟,逐一排查。

“是这样……”胡凤鸣只说约丁小朵出来谈谈,不习惯一男一女的谈话,再说也不方便,要她坐陪。

面对六个许伟,他像面对一片荒烟漫草,找到那棵所需的野草并非易事。关键是认不准它的茎呀叶呀,更要命的弄不准它在不在这里边。因此他感到茫然,面前芜杂的荒草如漠如袤,从何入手?

郁冬冬眨巴大眼睛,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出于上下级关系她不能问,出于礼貌更不能问。她问:“和穆队打声招呼吗?”

胡凤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把名单铺在桌子,用排除法,先将十五岁以下的许伟划掉,剩下二十一个许伟,他要仔细琢磨。赵泽明称“老哥”从当地风俗看,该人不会小于三十岁,这又划掉六人。“老哥”理应是男人,女人应暂时排除,尤其是女许伟中竟有两位耄耋之人,再划掉九人,现在只剩下六人。

“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胡凤鸣又嘱咐她几句,然后转了话题。他问:“你们二组调查进行得咋样?”

“打出来,标明他们的住址。”

“对韩鹏的调查已结束,他的嫌疑解除了。昨天指挥部召开大会,给我们第二专案组布置了新的任务,查找谭市长的亲戚家人,重点是她的女儿张冰冰。”郁冬冬对胡凤鸣说了大会的情况。“纪局那一组还是围绕卫思慧姐弟的线索……姚勇他们继续查朱大赖子。胡队什么时候去见你那位女生?”

“看来应提倡起多字的名字,网虫有叫春江花月夜、雪山飞狐什么的,挺好的。何必都抢夺那么几个汉字用呢?就说这个伟字,假若用倒叙编排法,叫什么伟的人,蓝河至少也有上万人。”户籍警察感慨一番,问他:“名单打出来吗,胡队?”

“什么我的女生,贫嘴。”胡凤鸣瞋她一眼,说:“今晚怎么样?”

“这么些?”他惊讶同名的人如此之多。

“随时听从胡队调遣。”

户籍警察很快查出一串来,她说:“全市一共有三十七个叫许伟的人。”

她走后,窗外的城市对他来说是一种召唤。他带着不解之谜,去水泥块间寻找,这情形和在溪水中石头下找小鱼差不多,他寻找的不是鱼,而是个叫许伟的人。

胡凤鸣说:“不按号码,专查叫许伟的人。”

从不转向的胡凤鸣进入条街巷去找一个46岁的男人,竟分不清东西南北,如陷入迷魂阵一般。都怨那条脉管般的街某处出现血栓块;临建的棚厦。那个上午他至少两次转回初入巷口挂着“老王豆腐房”的小铺前。

如今造假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假钞假文凭,假身份证早已出现。

坐在敞开门里看着摆在街道边儿上豆腐盘子的独眼女人,再他第二次出现在豆腐盘子旁的时候,用相当集中的警惕的目光盯他。她握紧备在身旁铁钎子样的东西,时刻准备冲出去保护自家财产。

“伪造,假身份证。”户籍警察说。

“大姐……”他朝小铺里走来,未等把打听人的话说完,独眼女人疾快地抢过话头:“捡(买)豆腐,纯黄豆不掺假,卤水点的。”

他到户籍处,按抄来的身份证号码查许伟,持那个身份证号码的人没有,就是说根本没这号。

“大姐我向你打听个人。”胡凤鸣说,“老爷庙胡同,许伟家住哪儿?”

“一定。”胡凤鸣望着他的身影在楼梯转角处消失的过程,心里萌生出来一个疑问:他们父子关系到了今天这种相仇相恨相怨的地步,症结究竟在哪里呢?一时半晌他还难想通这个问题。

独眼女人用一只(做装饰的假眼)豆腐般白白的球体骨碌他的脸,而另一只看世界的商贩秤似地眼睛在称他的分量;值不值得搭讪的人。

“这孩子。”纪刚咽下许多话,皱皱眉头,一脸的苦楚,拎在手里的包夹在腋下,说:“有他的消息告诉我。”

他静物般地等待一旁,给商贩称量自己的时间。

胡凤鸣说没有。

几十秒钟过后,独眼女人称出来人的分量,手朝太阳的方向一指,说:“照直走,见到烤肉串的棚子,往外(右)拐。”

几个人走了以后,纪刚重新返身和胡凤鸣到上边楼梯缓台,他问:“最近你有建民的消息吗?”

“谢谢大姐。”胡凤鸣往屋外走的时候,背后独眼女人补充一句:“这时辰,他准在门前摆摊儿。”

“是!”

摆摊儿,胡凤鸣边走边想:“许伟摆摊儿,他是小商贩?巷子里家门前能卖什么呢?”

“凤鸣,”纪刚显然有话要说,他对身边的几个人说:“你们到车上等我。”

没等见到烤肉的棚子,糊香的牛羊肉和禽类羽毛烧焦的气味先飘过来。前边石棉瓦做盖的敞口棚子有几个人边喝啤酒边吃烤串。一条梭形巷道斜刺过来,像似谁人掷过来的一把匕首。远远可见一堆人,这大概就是独眼女人说的许伟家吧。

上楼梯遇见纪刚正带人下楼,他打招呼:“纪局。”

“哎,师傅。”胡凤鸣问迎面走来的男人,“许伟家……”

“谢谢你。”胡凤鸣带着隐约的兴奋离开联通公司,回局到户籍处去查。

“喔,找许大仙。往前走!”男人用后脑勺回答他。

“许伟,身份证号码我也抄来了。”

许大仙,许伟?胡凤鸣大体猜到了。到那堆人前,见青黢老墙壁上挂块白布,上面画着阴阳鱼图。一个穿着对襟布褂子的中年男子,手捧本线装的书,摇头晃脑正给一个很年轻的女子算命。

“哦,太好了。”

“他就是许伟了。”胡凤鸣心想。他默不作声地站在围观的人后面,看着江湖骗子表演。

“胡队,找到了。”

没多大工夫,年轻女子交了10钱,但人还没走,尚有问题要问:“往南走,山西算南吧?”

胡凤鸣开始想着如果查不到原持这个号码的人该怎么办?丁小朵也不妨一试,假如她不是从联通公司拿的号,而是从某某人手中转过来的呢。这某某人万一就是经常和赵泽明通话那个“老哥”……他正思索,查号的人回来,兴高采烈的样子说明有了好的结果。

“一过长城都算南。”大仙许伟说。

“可不太好查。”联通公司的人说,“不过,我去查查看。”

“没冒(错)你就往南走吧。”一个男托儿说,“咱巷子里的小谁,去徐州开饭馆那个小谁。”

小朵,丁小朵?很耳熟的名字。胡凤鸣一下子想起来了,市政府保卫詹科长的秘密情人叫这个名字。是与不是詹科长的秘密情人这不重要,二十岁的姑娘与赵泽明不搭边儿。他说:“请查一下原持226569号码的人,‘本地通’那个时候的。”

“陈艳花。”有人提示道。

“丁小朵,二十岁,刚从社会上招来的。应聘前她好像是开家精品鞋屋。”

“对!陈艳花,过去做买卖老赔,自打许大仙给她掐算,指了财路,怎么样?来徐州卖酸菜馅大饺子,发啦。”男托儿说得绘声绘色,弄得那女子深信不疑,差点呼大仙万岁。

“她叫什么……”胡凤鸣详细询问营业员的自然情况。

“先生你?”男托儿开始打胡凤鸣的主意,“求官运,还是求财运?大仙一算一个准。”

胡凤鸣等待结果,些许时候查号码的人回来,说:“这个号已作废,当时我公司规定,三个月不办理转卡手续,视为自动放弃。现在持这个号码的人是我们营业大厅的一个营业员,胡队您看叫她来见你吗?”

胡凤鸣转身便走,他不想在此浪费时间。这个许伟被他排除了。赵泽明怎会让骗子愚弄!

“226569,这是我公司早期开展的业务‘本地通’,已于前年五月一日就停止了,大部分用户保留了原有号码,直接过渡到新开展的‘蓝河行’业务上来,我们查一下。”

“今晚见丁小朵……”他决定明天再寻找另5个许伟。

联通公司保卫科,胡凤鸣说明办案需要查一个电话号召,保卫科的人表示全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