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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町,”古纪峰下车对护士模样的年轻女人说,“带到二楼她的房间去。”

公爵王轿车驶近蒲柳掩蔽的别墅大门前,大旗打开坚固的铁门,车子直接驶进去。

“哎。”小町答应道,她打开车门搀扶张冰冰下车,实际不是搀扶,是拖拽,她不肯下车。

如今还叫清泉山庄。一座座别墅错落在青山碧水之间,相距根据地势而定,有远有近,老死不相往来在此充分体现出来。古纪峰这所秘宅,外人不知,连张冰冰也不晓得。

“我不下床,不下。”张冰冰双手紧紧拉住座椅,与小町撕巴。“我不下床!”

清泉山庄在两山之间,山的形状如果从高空朝下俯瞰,酷像偃卧女人分开的两条大腿,一股清泉正从交叉处汩汩流出。别墅区正处在两腿之间的三角地带,因此有人主张清泉山庄更名阴元山庄。蓝河主管房地产开发的副市长坚决反对。他说:“阴元是什么?是女人那个东西,好端端山清水秀的地方,让人住在那个东西里,像话吗?再说,谁还好意思喝那泉水?”

“古总,她……”小町弄不动她,只好向古纪峰求援。

他停下来,揣起口琴。

对待一个听不懂正常人的话,且不听从指挥的疯人,只得采取强制措施。古纪峰原以为护士小町能顺利弄她下车……既然这样,也只好让他们动手了。他向身边的二镖子和大旗吩咐:“你们过去帮小町,别伤着她。”

什么都没有唤回,张冰冰在她的那个封闭的世界里活着,以外的一切便是黑暗。琴声、气味,那遥远的桃林,那纷落的花瓣儿,都被黑暗所湮没。

古纪峰不想看到手下人制伏妻子的场面,转身进楼去。

带声音的气味,伴随他们走向红地毯……悠悠琴声在行驶之中的轿车里凄然而迷茫。

两个魁梧的汉子一推一搡地将张冰冰弄下车,她在地上打滚儿,他们抬麻袋般地将她抬进楼,直接到事先为她准备好的一个房间里。

“琴声,悠悠琴声。”

小町在魁梧的汉子退出房间后,开始安顿张冰冰。这里宾馆客房似的设置,宽敞又不失舒适。

“我的气味是?”

“听话冰冰,换下你的衣服。”小町充分了女性的温柔,拉住张冰冰的手,爱抚只宠物般地摩挲,“换了衣服我们洗澡……”

“被男子爱过的女孩,身上都有。”

她痴痴地看着小町,愤怒开始风干掉,接受了女护士的亲切表现,没有抽回手,情绪安定了。

“我?”他迷惑。

小町用毛巾揩她溪流脸上的汗水,擦她鼻子尖上亮晶晶东西,张冰冰向她微笑。是心存感激的表示,还是碰到她的痒痒部位?微笑的时间似乎超过长度,给人不真实的感觉。但是这也很难得的了。

过了许久,有一次她问他:“闻到我身上的气味了吗?你给的。”

“小町你行。”始终在一旁不露声色观看的古纪峰很满意小町,临离开那个房间时说,“你照顾好她。”

“还有口琴。”她伸出双臂勾弯他的上身,让头贴近自己的嘴唇,吹气般的声音说,“听你的琴声才想你,森林才湿的。”

“放心古总。”小町很有信心的样子。

“浮云,和风。”

古纪峰下楼到客厅,在沙发上最大限度地放平身子,抻了抻懒腰,双手十指交叉地覆盖在额头上。一件精心策划的事情顺利地结局,往下的局面对自己十分有利,或者说对整个集团有利。

“爱的种子怎样长到森林里的?”她望着清洁如水的天空,含蓄地问他。

“纪峰,冰冰身边出现了警察,她不可以在医院呆下去了。”秘谈时万达说。

桃林里是现在进行时,见到了对他说来渴望探访的那片森林,雨后般地湿润的神秘森林。

“冰冰那个样子,即使警察找她,能得到什么呢?”古纪峰认为妻子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认得了,难道说警察需要疯言谵语?他说,“我看警察使用的是障眼法,目的是试探我们的反应。”

“就现在!”

“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去医院的不仅仅是那个女警察郁冬冬,还有刑警副支队长。你想呵,警察兴师动众到冰冰身边干什么?他们一定找到了缝隙。”

“现在?”

“缝隙?”

“你怎样回答它呢?”

“我们的缝隙。”

“纪峰,你的眼睛在问我,什么时候看到那片森林?”

“我们的缝隙?”

在那片桃林里,她的嘴唇被欲望烧得绯红。

“问题可能出在冰冰身上。”

“我爱你,并非你是市长的女儿……”

“冰冰?冰冰怎么啦?”古纪峰一脸茫然。

“是嘛,它说什么?”

万达从听派去盯着医院动静的大旗说可能是警察化装勤杂工进了住院处A区,他便警觉起来。经过核实,确定打扫卫生的女工是刑警郁冬冬后,便怀疑张冰冰病情有了变化。要么是好转了,要么是她根本就没疯。

“你的眼睛对我说的。”她凝望他的眼睛,“纪峰,你的眼睛会说话。”

“您怀疑我们的致傻药的药效?”

“怎么知道的?”他明知故问。

“不,药没问题。”

“你很爱我!”她说。

“那?”

他在吹《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她随琴声浅唱着,一二个粉红花瓣儿,纷落到她的脸上,有片落在眉心间。哦,一幅美人图!

“冰冰是真的吃了那药?”

“冰冰,我给你吹口琴。”古纪峰吹起来。是一首倾诉爱情的歌曲,口琴声悠悠……若干年前,在清泉山庄的桃林里,他们坐在桃树阴下,她枕着他的腿,春风中满枝花儿摇曳,无数光圈儿在她脸庞跳跃。

“怎会呢。”古纪峰回想当时的情形:药是万达亲手交给自己的,这一环节没问题;每每妻子服药,他以关爱或献殷勤,给她倒杯开水,晾凉后端给她,待她服下药,将一块巧克力送到她的嘴里,一直服药到她发疯。

张冰冰又喊闹一阵子才渐渐安静下来,目光直直地盯着某一处。

“你可别忘记冰冰是药检所副所长。”万达引导一下他的思路。“她对药理药性应该说很熟悉。”

“冰冰,好啦,我们在床上呆一会儿。”古纪峰用绵绵的话语哄她。

“她偷梁换柱?”

“别打我,你别打我!”她情绪异常激动,连撕带打地从他的搂抱中挣扎出来,向车门靠去,喊着:“我下床,下床!”

“我不愿这样想。”万达还是肯定了这样想法。

“冰冰,好好看看,我是纪峰。”古纪峰搬过她的脸亲一下,脸很凉。

万达是古纪峰的智囊,在他事业成功后;是古纪峰的主宰,则是从他的孩提时代起,现在依然是。

古纪峰同张冰冰坐在后座,几次把妻子的手攥在手中,都被她怒目圆睁地拽回去。喊叫着:“别、别打我!”

“万叔,怎么办?”古纪峰遇事必听他的。

公爵王轿车离开君山精神病院,在环城公路转了半圈,没进城,朝郊区开去,目的地是清泉山庄。

万达就张冰冰的事面授机宜,于是便有了今天上午古纪峰去君山精神病院突然接走妻子的事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