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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说说纪刚他们,江口市公安局户籍处在微机上很快查到已注销迁往外地的记录。弄清了卫思慧确实有个弟弟,名叫卫光男。在江口警方的陪同下,顺利找到卫家的邻居,又获得一些有关卫思慧的情况。

离开二郎山时,夕阳倾下一捅红油漆似的,把本不多的树木枝枝桠桠都染红了。他回首铁锈色群山一眼,大步向市区走去。

纪刚回到宾馆,卢涛还没赶回市里,他打他的手机,告诉在哪个宾馆等他。

“应该是,不过卫思慧从不提他。我曾问过她,她眼里透出隐隐的凄苦和悲凉,看出她不愿别人问到他。”

“纪局您休息吧。”随来的专案组刑警小庞,见纪刚有些疲乏,关心地说。

“她是不是有个弟弟?”卢涛问。

入住宾馆给纪刚登了单人间,他们则要了三人间。

伊副主任想了想,说:“倒是有一位,她们一排的林岚。她复员回到老家山北市,做什么工作不清楚。”

“小庞,把了解到的卫思慧姐弟材料整理整理。”纪刚进自己的房间前叮嘱:“细致梳理,别遗漏有价值线索。我先睡一会儿。卢涛回来叫醒我。”

“在部队她还和谁关系密切?”

“哎!”小庞答应着,待纪刚走进房间关上门,他才回到三人间里。他铺上稿纸,准备把半天;差不多一个下午了解到的情况,从一个记录本子上腾抄下来。

“两年前我到市里找过她,听说她去了你们蓝河,不久还当上市长的秘书。”

卫家在江口毫不夸大地说,赫赫有名。卫思慧的父亲副师职转业,任江口副市长多年。

“以后你们有过联系?”

“卫市长可是一个好人。”派出所帮找到的第一个知其卫家情况的人,是卫思慧父亲的棋友。“人家那么高的职务,连我这个蹲马路牙子的掌鞋匠也没小瞧。他常找我下棋。”

“她心里的那把锁没能打开。谁也没留住她,连欢送她的机会都没给我们。她悄然离开了。”伊副主任说。

“他的家人你都熟悉?”纪刚问。

卢涛发现伊副主任眼眶里含着晶亮的东西,他静然地等待她沉默的时刻过去。

“咋能不熟悉,我和卫市长就在他家的小院葡萄架下下棋……他得肺癌没(死)的,老伴在医院伺候他的时候,突然得脑出血没(死)的。撇下两个苦命的孩子,老大思慧那年16岁,她弟弟光男才7岁。”老鞋匠说。

“没有,真的没有。”……

第二个人比老鞋匠更清楚卫家的底细,她在卫家做了七八年的保姆。她说:“两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讲了光男幼儿时代一个有趣成长细节:“他先会向后退,再会向前爬。5岁前舌头大,发音不准,如灰尘,他说飞(灰)尘,大轱辘(大姑父)。”

“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思慧,给我点儿为你做些事的机会,因为我们是战友。”她十分真挚地说。

“你什么时候离开卫家的?”

眼前纷飞着落叶。

“卫市长两口子去世第二年,原本我打算等光男也长大成人再走。”保姆说起一段与卫家的友情:文革时期卫思慧的父亲在部队上,她的母亲走“五.七”道路带一双儿女到了偏远的农村,从小在城市长大,对农村生活一点儿也不熟悉。那会儿没有电磨什么的,推碾子压磨她哪里会哟。一次推碾子,毛驴倒是套上了,可怎样的吆喝,它楞是纹丝不动。她商量呵哄呵,只差点朝驴叫爹。毛驴死不给面子。情急之下卸掉毛驴,自己抱着碾杆推碾子。祁家的寡妇;后来成为卫家保姆的人出现了。

“世上许多事情没有为什么。”

“天呐,闲着毛驴不用,你怎么替它拉套?”祁寡妇对细皮嫩肉的城市女人行为不解。她说,“你可别心肠软,毛驴吃草吃料,天生奴打奴做推碾子压磨的命。”

“误解?部队干得好好的,面临着可以提职……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怎样赶它,就是不肯走。商量也商量了,软的硬的都不行。它不干,我就得干,家里的玉米面吃光了。”她无可奈何地说。

“你指这次我要求退伍?”卫思慧未等她回答,便说,“你是一种误解。”

“哎呀,你没给它戴蒙眼儿。”

“但你最终还是背叛了他。”

“什么蒙眼儿?”

“这与他戎马生涯的一生有关。我按他的意愿做了,放弃了我做一名赛车手……”

祁寡妇从磨房的柱脚上摘下块黑布,给毛驴戴上。

“你说过卫伯伯希望你成为一名职业军人。”

“为什么捂它的眼睛,那样能看得见东西吗?”她大惑。

“棋盘呵。我父亲是个棋谜,他经常和妈妈坐在小院里对弈,这句温庭筠的《观棋》他喜欢一辈子,经常吟,在我几岁还不懂这句诗的意思时,就从父亲那学会了。”卫思慧怅然道:“如今想来恍若隔世,他们都不在了,父亲只留下这首他常吟的诗……”

“看见东西它肯转圈吗?不转圈咋推碾子拉磨?”祁寡妇帮助重新套好毛驴,轻喝一声:驾!毛驴一圈圈拉起碾子来。

“楸枰是什么?”

从此她们成为朋友,返城时她拉来祁寡妇,在她家一呆就是七八年,她早成了卫家一员。以致卫夫妇病逝,她主动承担照料卫家两个孩子的责任。那年,有人给祁寡妇提媒,是位丧偶的离休干部,她很犹豫放心不下卫家的两个孩子。

五年前她们的那次促膝谈话,在营区的一个小山头(称山包也可以)上进行,那个来得早了些的秋天,态度很不友好,扎进山来便挥刃割杀风景。于是她们两个小时的谈话工夫,眼前铺层落叶。伊副主任清晰地记得一片楸树飘落到卫思慧怀里的那一幕,她拿起那枝卵形叶子,随口吟诵句古诗:“闲对楸枰倾一壶。”

“祁妈,我高中毕业了,能照顾弟弟。您的年纪一年大起一年,也总该有个归宿……”卫思慧劝道。她一次次地劝……

“至今我也觉得是个谜,不解之谜,她不愿和别人交流思想。”伊副主任回忆当时的情况,说,“我俩相处很好,我是她的连长,与公与私,我决定同她谈谈。”

祁寡妇说“唉,几年未见,我真想他俩啊!”

“原因呢?”卢涛问。

纪刚想了想,问:“卫光男在江口从事什么职业?”

“卫思慧服役期间一门心思学军事技术,相当出色,她是全团惟一的一位士官代理排长。”伊副主任说起卫思慧,十分惋惜,她说,“我曾打算请求领导机关给她下排长命令,她突然提出退伍回地方。团政治处同她谈话挽留,她坚持要回地方。”

“她姐带他走的那年,他好像高中还没毕业。”祁寡妇说。

接待他们的是政治部伊副主任,她正巧是卫思慧的连长,而当时卫思慧任代理一排长。

傍晚,卢涛赶回宾馆,一进门身子便软在床上,疲惫不堪的样子。

二郎山即不崎岖也不险峻,见不到参天大树,也未有潺潺流水。缘何叫二郎山,估计要牵强附会那个民间神话传说。或许当地为开发旅游业,添花些古老传说,臆造出个二郎神到此也说不定。部队的营区就建在山的南坡那片平坦开阔处。

“卢哥,累成这样?”小庞提议,“洗个热水澡吧,解解乏。”

先说卢涛这一组,卫思慧服兵役的某部队并不驻扎在市区,而是在江口市郊外以产天然大理石闻名的二郎山上。

“我都扯猫尾巴上床了,哪有力气洗澡啊。”卢涛说,“我还没向纪局汇报呢。”

寻找卫思慧的刑警到达江口市,一下火车便兵分两路,这是纪刚临离开蓝河就布置好的。具体分工是纪刚带人去市公安局,通过户籍处查找卫家的自然情况。另一组由卢涛负责,到卫思慧当兵的某部队。

“你还是歇一会儿,晚上再汇报吧,纪局刚睡下。”小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