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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达蓝河接近凌晨一点了。在车上她说开车到丰产路,让我在香八里餐馆前等她。”于跃洲说,“下车时她甩给我一千元钱,说等她两个小时,如果不回来,你可以开车走。”

他们讲定一千元车费,当夜往返。在路边饭店吃饭耽搁些时间,晚上八点十分白色捷达踏上去蓝河的路。

“她再也没回来?”

他的心思被那女人看出来。她说:“我包车往返,钱没问题。”

于跃洲说:“我等到凌晨三点多,超过她说的时间一个多钟头。她说过两个小时回不来,就不等她,所以我开车走了。”

山北到蓝河通高速,跑一趟最多4个小时。于跃洲经常去的,不过,这么晚了回来很难拉到客人,跑个单程也不划算。

“你看清她的脸没?有无明显特征?”

“回市里。”女人说完这句话,在几十公里的回城路上她基本没说话。接近城区,她突然开口,商量的口吻道:“师傅,今夜我有急事去蓝河,租你的车跑一趟,行吗?”

“她戴着墨镜,上嘴唇左边有颗痣。”于跃洲对女乘客观察很细致,他说,“高粱米粒大小,颜色发红。”

女人带进一股清风,某一种植物的味儿散发开来。

“身材……”

“走。”

于跃洲认认真真回答了刑警的询问,对他载过的女乘客做番描述……

“师傅走吗?”蝶形墨镜下面嘴唇翕动。

“回蓝河。”纪刚决定连夜返回蓝河,说,“寻找卫思慧迫在眉睫,我们一分钟也不能耽搁。吭,吭!”他咳嗽几声,吩咐卢涛道:“弄点好吃的,好好犒劳冬冬,她从中午到现在没吃东西,马不停蹄地忙碌一小天啦。喂,冬冬,想吃什么?”

这时,一个女人云一样飘浮而来。

“公款还是纪局请客?”郁冬冬在老局长面前孩子似的撒娇,当然不过分的。

白色捷达出租车停在一棵柳树阴下,淡红色的斜阳被浓密的叶子过滤,细碎的光斑水珠似的闪耀。于跃洲兴味着周遭景致,整日虫子般地在水泥块中穿梭,实在有些累,趁送客人之机,欣赏下东湖旖丽的风光,让疲倦消尽绿色间。将自己舒展在座椅上,准备好好享受一番。

“我不是管着办公室嘛,千儿八百的我有权批。我们不买卧铺坐硬板,剩下的钱用它买酒菜,超出的部分我来批。”纪刚对郁冬冬说,“点吧,你尽管点。”

“十八号下午大约五点钟,我在东湖宾馆前停车场空车等客,一个女人走过来……”于跃洲一铺一节地回忆八月十八日午后五点钟发生的事情;

“局长大人出血,我就不客气啦。卢头儿,山北的馋嘴鸭很出名,弄一只吧。”郁冬冬狮子大张口,“酱驴肉也不错……”

“准确时间?”纪刚问。

“行啦大小姐,别张着血盆大口好不好,买完火车票,没剩下多少银两。”卢涛半真半假地说。

“那天下午,我去东湖送客人。”于跃洲面对刑警有点紧张、有点不自然,应当说有些不习惯。

“哎,钱我这有。”纪刚掏出两张百元钞票,“卢涛,你小子别像花自己的钱那样心疼胆痛的。”

“于师傅,”卢涛说,倒了杯水给他,“请您仔细回忆一下,那天……”

“嗬,有人说你了吧。”郁冬冬有点幸灾乐祸,还直朝卢涛做鬼脸。

东湖有关卫思慧的话题继续着,在山北市区金鑫宾馆的一房间里,也同样进行这个话题。

火车乘客不多,他们找到个大座位,晚餐得以坐在一块,他们边吃边聊,内容没离开案子。当然他们谈得很谨慎,声音也很低,以相互听得到为限。

“临上那辆捷达的士前……”

“纪局您老谋深算,”郁冬冬正滋味鸭头,忙里偷闲地倒出嘴来,说,“您对猕猴怎么看,我们想听听高见。”

“说这话是什么时候?”郁冬冬没放过这一细节,追问。

“什么老谋深算,应该说经验丰富。”卢涛纠正说,“大学你是白念了。”

柳岚一只胳膊撑在板台上,托着头的手中指呈跪状摁着太阳穴,狠劲儿的按摩。往往返返仿佛能揉出来什么似的。居然,挤揉出话来:“她突然问我,如果她突然死了,问我会不会想她。”

“谁像你,那句歇后语怎么说的?耗子钻进书箱子咬文嚼字。”郁冬冬争辩道。

“她还对你说些什么?”郁冬冬问。

“你们别掐架了,老谋深算,经验丰富,都一样。”纪刚十分宽容,他明显向着郁冬冬说话,“卢涛绝属书呆子型,用词反复斟酌呀,推敲呀,讲啥褒呵贬呵的。冬冬用词不拘泥,就是鲜活嘛。”

“她说到时候一定来找我。”柳岚眉头仍蹙着,一副苦楚的模样。

“哼!”郁冬冬瞅着卢涛,鼻子发出这个“哼”字很响,意思是领导批评了吧。

“那你怎样照料他?”

谈猕猴,纪刚谈猕猴。上火车前纪刚说车上闲乱杂人太多,防止隔座有耳,谈卫思慧别说她的名字。卢涛说用个假名代号什么的。郁冬冬便灵机一动,猕猴!先前候车时,大屏幕播出了聪明的猕猴。好,就称她猕猴。

“我确不知他在何处。”

“猕猴有个弟弟,无疑是重要的线索。假使我们一时找不到猕猴,找到猕猴的弟弟也成。从他身上也许能发现猕猴的线索。”纪刚撕扯下块鸭胸脯肉,撂在卢涛的面前,继续说,“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猕猴。”

“或是?”

“出租车司机证词可靠的话,猕猴仍还在蓝河。”卢涛分析说。

“老家江口,或是蓝河。”

“倘若在蓝河,作为一名机关干部,尤其是她的特殊职务,十几天不上班,讲不通的。这是为什么呢?”说到悬念处,纪刚有意停顿下来,他要考考自己的部下。“你们说呢?”

“他现在哪里?”

所有劳作中的嘴巴全停下来,目光一齐投向纪刚局长。

“大名不知道,乳名叫壮子。”

“谁说说。”纪刚问。

“叫什么名字?”

“明摆着,她与谭案有牵连,躲藏起来了。”郁冬冬说。她为自己的判断论证,“她夜半雇车几百里返回蓝河做什么,那夜就发生了大案,难道是巧合吗?不是。”

“她惟一的亲人。”

卢涛的眉毛朝上挑了挑,纪局盯着自己,不发言不行。他说:“猕猴牵涉谭案的废话有人说了,我不再重复。她始终没有露面,是不敢露面,还是无法露面?”

“卫思慧有个弟弟?”

“仙人球,”郁冬冬紧插上一句,称他为仙人球明显是讥他说话带刺儿,“听你说话挺累人的,像绕口令。”

“她嘱咐我照料她的弟弟。”

“怎么说大专的理解力也不及大本。”卢涛立马反击,郁冬冬同卢涛都是警察专业的科班出身,但学历层次不一样,卢涛省警察学院毕业,大本,而郁冬冬省警察学校毕业,大专。“没有、不敢、无法露面,属于三个层次。没有是因为什么事缠身,该上班没去;不敢则不同了,例如犯罪,就不敢出现,怕抓怕逮;无法,我是说她逃离了蓝河,人不在自然无法露面。”

“嗯。”她的目光从根雕移开,落到叫她的身上。

郁冬冬鼓掌,样子有些夸张。她不失时机地说:“大本挺精粹的嘛。可就是虚无缥缈,缺乏实质性的内容。喂,到底是怎个露面?”

后悔对朋友是一种补偿,对自己也是一种解脱吧。郁冬冬没打扰她,耐心在一旁。室内倒真有一个根雕,那老树根子像似按什么人的意愿生长,形状逼真苗条裸女,脖颈长了些,西方某个民族故意抻长脖子,从小她们便在脖项套上粗重饰物,强迫脖子长颈鹿般地长长,他们以脖子长人为美。“可女人长那么长的脖子干吗?为吃到高树枝上的叶子?”郁冬冬胡乱地想着,目光没离开树根女人,停留在某一处时,柳岚叫她:“郁警官。”

纪刚笑笑,默默地观望。他们俩像两只小公鸡,啄掐着。

“她一定出事啦。”柳岚自责起来,“我该拼命留住她,同她好好唠唠嗑。我没有。”

“我的观点又不是馋嘴鸭子,你着什么急?”他抢白她,当然初衷是善意的,绝没人身攻击的意思。

“现在相信了?”

郁冬冬也没理解偏题,有时竟把他的攻击当成一种乐趣,一种享受。此刻,她向他微笑,鼓励他攻击。

窦乐论体积在东湖旅游风景区主任宽敞如会议室的办公室里,该不比一个个真皮沙发大不多少,她走和搬走一件沙发差不多。可是她一走,郁冬冬便觉着办公室一下子变成了广场那般大,那般空荡。谈话没受影响,声音从一个圆桶似的物体间发出来:“其实,我没有全告诉你们。因为我不相信会出事。”

“有人急不可耐,求知若渴,那我就免费传授,权当献爱心了。”卢涛受到鼓励,或者说怂恿,表现出肆无忌惮,但观点亮得很明确。“猕猴作了什么什么后,连夜逃走,因此无法露面。”

“你们谈,我去买点旅游品给我的同事,他喜欢根雕。”窦乐寻找个离开的理由。也算是个充足的理由,东湖一带出树根子,于是便有了根雕。

“好,思路满不错的,打六十分。”纪刚侧过身去,用左手遮住嘴剔他每顿餐后必清理的牙,咯滋咯滋地剔得很费劲儿。弄完牙他说,“我还有一个想法,不一定成熟,暂时算做一种推测。”

“他忙别的事情,没来。”郁冬冬放下米色挎包同时也把自己放在竹椅上,拉开了要听长久叙述的架势。

老谋深算语出惊人,确实令年轻的刑警眼界大开。他说:“猕猴可能出现了不测。”

“我一夜没睡。”柳岚多此一举地解释惊人衰老的速度后,说,“思来想去,还是对你们说了好。哦,卢警官呢?”

“啊,纪局你是说……”郁冬冬惊讶道。

郁冬冬在纪刚还未到山北赶到东湖,仅一夜未见,柳岚一下子苍老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