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我跑路，逃离这座城市。麦克想，也够我跟莉亚娜去别处重新来过。“一百块怎么样？”他问。
“你有多少？”
另一辆出租车切到他们前面，那女人又吸了一口烟，踩着刹车，“我知道你是谁。”她说道，“我读过你的书，看过你的电影。你在上一部戏里面真是性感。”她说着，目光盯着他的胸膛。“你大概身家几百万。或者数亿。这样吧，给我三张大票子，以后有人问起来，我就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帅气的小白脸儿。”
迈克尔笑了。“也未必吧，”他说，“不过我喜欢你的谦虚。你帮了我这个忙，我该付你多少？”
迈克尔不禁笑起来。“没问题。”他说着，递给她三百块，然后又看了看后窗外，车流中没有了文森特那辆面包车的踪迹。迈克尔一下子莫名地觉得放松了。“我就在这儿下，”他说，“我们应该甩掉他了。”
那女人扭过头看着他，瞪大了眼睛，鼻子里还喷着烟，“宝贝儿，你是开玩笑吧？这是纽约，谁都这么开车。”
女人在路边停下，正好那儿有另一个人要打车，旁边的车喷着尾气呼啸而过。“宝贝儿，我当然知道已经甩掉他了。”迈克尔正要踏出车门，听她说道，“我一直看着呢。那傻子差点让邮政卡车撞上。你放心。如果他真在附近，我早就动真格儿的开了。”
“你真是太厉害了。”他说着，从后兜掏出钱包，“太了不起了。你从哪学的这样开车啊？”
***
迈克尔还在从后窗往外看，直到确信已经甩掉了斯波加蒂才放松下来。再看看出租车司机，那个年轻的黑人女性似乎对于自己的违章行为毫不介怀，她又点上第三支烟，闯了第三个红灯。
他从长裤口袋里拿出手机，打给莉亚娜的办公室。
出租车在第五大道上疾行，左右穿梭在车流中，有两次差点跟邻车蹭上。
“是我，”他说，“今晚宴会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吃个晚餐怎么样？格林威治村那边有个小法国餐厅开到很晚，菜跟红酒都不错。我知道现在临时提议有点仓促，不过小小浪漫一下，兴许能让你的头脑放松放松。”
***
莉亚娜沉默了一会，若有所思。迈克尔看着繁忙的街道，扫视着第五大道上来往的人流和车辆。然后他看见了文森特的车，那辆黑色面包车隐没在夜色中，正沿着街道缓缓行驶着。
而迈克尔早已不见踪影。他消失了。
麦克一动不敢动，盯着那车，直到它驶出自己的视线。莉亚娜说话了，“最近你的表现真是太好了，我夸过你吗？”
他看看街上，发现人们正向他跑过来。
“事实上，没有。不过你今晚就可以夸我了。这么说，你同意了？”
一种久违的欣快感贯穿他的身体。他浑身都充满能量。好多年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绝对同意。晚餐是个好主意。那晚点见了。我这边乱成一锅粥了。”
他抓住方向盘猛向右打，与邮政卡车擦身而过的时候不禁往后缩了一下，那十八轮的庞然大物仍在鸣笛。鸣笛声中，他隐隐听见有人尖叫，然后反应过来，尖叫的人正是自己。他止住叫声，疯狂地大笑起来，而腿仍在颤抖，指节发白的手也还是紧紧地握着方向盘。
***
终于车又正了过来。
他搭出租去了第三大道上的一家旅行社。
他赶紧刹车，向左猛打方向。斯波加蒂只见大卡车鸣着笛，轮胎发出刺耳的声响，向他逼近。窗外的城市开始旋转，他控制不住车，只觉得车在打转，转啊转啊……
“我要订两张去马德里的机票，”他跟代理人说，“红眼航班，今晚出发的。”
这时，一辆美国邮政卡车无端端冲到了他眼前。
那位代理人——一个染着红发，睫毛长到出奇的中年女性开始把信息输入电脑。“价格会很贵，”她说，“而且也不太容易订到票，现在航班可能都客满了。”
他瞥见第四十八街上停滞的车流——一个坐着轮椅过马路的男人堵塞了交通。他开着面包车继续加速。应该能赶上。
“我不在乎价钱，”迈克尔回答她道，“也不是非马德里不可。随便欧洲什么地方都行，但必须是今晚出发，十二点之后。”
时间似乎静止了。
“十二点之后，”女人重复着，“好的，稍等……”
信号灯变黄时，迈克尔坐的出租车冲了过去。文森特也只好放手一搏插到中道，却看见红灯亮了。
迈克尔透过旅行社的大橱窗向外看去。人行道上游客和生意人们脚步匆匆，衣着光鲜的女人们拎着购物袋，还有一个流浪汉推着生锈的购物车，但没有斯波加蒂的踪影。
忽然，他发现前方远处的一辆出租车里，迈克尔正透过后窗向外看。看着他得意的微笑，文森特的心一下凉了半截。
“去马德里的已经卖光了，”代理说，“现在还有去伦敦和巴黎的。您去过米兰吗？”
“该死！”他骂了一声，把电话一扔，眯着眼迎着刺眼的阳光看出去，全然不理会电话那头路易斯正大发雷霆。一时间，他看不出哪辆是迈克尔的车——那里至少有几十辆出租呢。
“去过几次，”迈克尔说，“我喜欢那里，尤其是夏天的时候。你能订订看去那的票吗？”
文森特简直难以置信。他居然要把人跟丢了。
代理继续敲起键盘。迈克尔又看向窗外，这次，他看见一个女人站在路边，倚在邮筒旁翻着报纸。他觉得那女人很眼熟，似乎在哪见过，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
可那辆出租车却开始加速，略过旁边停滞的一队汽车，冲上了中间车道后往右边开去。然后被一辆刚起步的公交车一挡，眼看就要消失在车流中。
“有了，”代理说，“我能帮您订到两张去米兰的头等舱。”迈克尔皱着眉，俯身向前继续端详着街边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出发？”他问。
“好吧，”路易斯又说，“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停车就行。我要他到这里来，到我办公室来，宴会之前就要到。”
“凌晨12：34。”
这时斯波加蒂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什么，他向右猛打方向，一脚油门差点撞上旁边想超他的林肯加长轿车。然后他闯了一个红灯，又突然变道到中间车道——但还是让另外两辆车超到了他车前，一下切断了他跟踪迈克尔的视线。现在，变成有三辆车在他前面了。
迈克尔伸手拿出钱包。街边的女人一扬手把报纸扔进了金属垃圾筒，然后开始用手机拨号。她看向麦克，两人目光短暂地交汇了一下，她随即装作不经意地看向了别处。
“我给了你1500万，想怎么烦你就怎么烦你。”
迈克尔心下一惊——他记得这张脸。早先他和莉亚娜从公寓出来招车时，就是这个女人朝他们走了过来，胳膊下还夹着报纸。他们擦身而过时，她还看了他一眼。
“不，”文森特听起来不耐烦得很，“我正在跟踪他。他刚把莉亚娜送到酒店，现在坐在一辆出租车后座上。你是不是也想知道他穿什么，路易斯？你怎么才能放心呢？你是不是还想知道他早上吃的什么，有没有洗澡，上没上厕所？天呐，你可真够烦人的。”
当时迈克尔注意到了她，她深色皮肤，典型的欧洲人样貌让人难忘。而现在迈克尔则不寒而栗，只怕她是文森特的手下。
“在你前面？什么叫在你前面？他跟你在一起吗？”
他看着代理，心怦怦跳。“两张票多少钱？”他问。“我赶时间。”
“在我前面。”
那代理答道，“我需要您的姓名，还有跟您一起出行的那位乘客的姓名。”
“说话。”路易斯继续逼问。“他在哪？”
“我是跟我妻子一起，”迈克尔说着，把现金递给了她。“迈克尔•瑞恩夫妇。”他再次看向窗外，发现那女人已经不见了，又是一惊。他站起身来，到窗边扫视着街上的人群。
文森特咬紧了牙——他开始失去耐性了。
但没有那女人的踪影。她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
“什么都在掌握中？我昨天就跟迈克尔说了，不接到我电话就别离开公寓。现在人都找不到了，我只想知道他在哪。”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文森特等莉亚娜进了酒店，就跟着出租车继续沿着第五大道往前开。“一切都在掌握中，路易斯。”
迈克尔真的害怕了，浑身灌了铅一般沉重。他转过身来面对有些疑惑的代理，见她已经把电子机票的收据放在了信封里。
“是迈克尔，”电话那边答道。“他不接电话，门童说他也不在公寓里。我跟你说了要盯住他，人呢？”
“的确有点问题，”他说道。他转到桌子对面，把机票揣进口袋，又取出钱包，给了代理一百美元。
他看了一眼手机，本打算不去理会，但还是接了起来。“怎么了，路易斯？”
“要是你能帮我从别的出口出去，”她说，“这钱就是你的了。”
莉亚娜走下出租车，一身露肩黑色晚装熠熠生辉，手上拎着一对黑色丝绸高跟鞋。刚过中午，阳光炽烈，和她今晚的造型一样热辣。这时，文森特•斯波加蒂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