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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赫斯基并没显出吃惊的样子。

达尔指着照片里的佩顿:“她对我说这个人曾寄给她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她说我应该知道,万一我需要的话。”

达尔脉搏加快了:“她说过那是什么吗?”

“知道。”

“没说过。但我知道那东西在哪儿。”他仔细看着照片中那些人。“在我们的保险箱里;但银行还要半个小时才开门。我先给你们弄点儿早餐吧。”

达尔转向赫斯基:“抱歉……你是否知道,雨彩……朱莉出事的几周之前来见过我。”

10分钟之后,诱人的培根香气飘荡在屋子里。莱拉已经记不得上次是谁给她做过早餐了。奶奶?莎蒂?赫斯基还炒了鸡蛋,烤了吐司面包。好几种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混合在一起。

赫斯基清了清嗓子。

他们说这早餐太丰盛了,不必做这么多;赫斯基说道:“以后我还有机会为谁做呢?”

莱拉把脸转开,但她脸上的笑容依旧被达尔看见了。

达尔和茜茜狼吞虎咽地吃下了面前的食物,可是莱拉只吃了很少几口,她倾听着赫斯基的唠叨。赫斯基在密尔沃基长大,在侄女的成年仪式上与朱莉相识(朱莉是请来的摄影师),他俩一见如故,但他并没追求朱莉;他虽离异,但他俩年龄悬殊;一周以后,朱莉来到他的住所对他说:你想离开我,没那么容易!

“不。”达尔微笑道,放下双手。“我的生命中有了你,真是上帝的赐福。”

六个月以后,他俩结婚了。真是完美的一对——朱莉给他以激情,他给朱莉以稳定;朱莉去世两个月了,早餐后他冲洗盘子时,泪珠也跟着滴下。

“很伤感?”茜茜帮他说完这句话。

半小时之后,他们坐进了那辆福特,驶过几个街区到了银行。银行经理是个女人,看见赫斯基和三个陌生人一起,似乎颇感惊讶,但依然礼貌地向他们打了招呼。听了赫斯基的来意之后,她领着他们下了一段楼梯,到了签到室。赫斯基在此处填写了一些表格;然后他们进入了一间大屋子,四壁都是不同规格和不同形状的金属抽屉。一个角落里是帘子隔开的三个隔间,一个齐腰高的柜台靠着四壁绕了一圈。

达尔粲然一笑,不觉伸手揽住了茜茜。然后他转向莱拉,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有时候,你像极了你母亲;真是……真是……”

经理拿起赫斯基的钥匙,和另一把钥匙配在一起,然后从一面墙上取下一个细长的金属盒子:编号7584——莱拉本能地注意到了。经理把这个盒子放进一个隔间里,退了出来。

“她真漂亮!”茜茜说道。

赫斯基掀开帘子,从衣兜里掏出另一把钥匙。盒子不大,大约长15英寸、宽12英寸。他开了锁,翻开盖子。里面是一些纸张和几个小小的天鹅绒盒子,很像是装戒指或项链的,但还有别的东西。赫斯基取出一个干净而较硬的塑料容器,只比CD盒子稍大一些,递给了达尔。

“真像是回到了过去,” 达尔柔声低语。

“我相信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莱拉和茜茜站在达尔身边,一起看着这张照片。

达尔拿过去放在了柜台上,茜茜和莱拉挤过来站在他身边。达尔打开盒子,取出一个纸巾包着的东西,开始打开它。莱拉屏住了呼吸,茜茜嘴唇紧闭,赫斯基也伸长了脖子。

亚力克诗就在眼前!长长的金发形成脸部的边框;雨彩戴着眼镜,浅黄色的头发;凯西在她身后;佩顿热情洋溢;然后是达尔;达尔旁边的泰迪,带着悠闲的笑容,似乎他正听着一个笑话。

达尔举起那东西。那是一个小小的金属牌子,大小如同“狗牌5,”2英寸长,1英寸宽。深色的污迹,似乎表面有所毁损。

达尔慢慢地走过这面墙,研读着这些摄影作品;走到墙上的最后一幅图片面前,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这就是那张他们六人的合影,40年前在公园里!比起记忆中的那一张更大、更具有视觉冲击力!雨彩肯定下了一些功夫,加上了一些技术性的特效。

莱拉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这才是她的真实职业,”赫斯基说道,“她所钟爱的事业。”

达尔审视着这个东西,似乎要看出它有何意义。突然,他脸上涌起辨认出来的神色,嘴唇张开了。

另外一面墙壁却不同:涂成了白色,上面全都是黑白照片:一张张饱经风霜的面孔,有农民、流动工人、城市中心区的黑人孩子;有人一脸绝望,有人满怀希望。朴实的手法,戏剧性的效果,颇有多萝西娅·兰格4之风

“怎么?”茜茜问道。

楼上是一个大房间,是雨彩的摄影工作室。三面墙壁涂着暖灰色,排列着大幅肖像照:笑意甜甜的夫妇、矜持的企业高管、时而像天使时而很调皮的儿童、自恋的青少年。一个男孩身披塔利斯2、头戴基巴3,正在诵经台前弓着身子,对着一卷犹太教律法经卷,挥舞着银色的教鞭。

达尔捏着它的边缘:“真不敢相信!”

“谈这个话题之前,”赫斯基答道,“我想让你们先看一样东西。请上楼。”他语气柔和下来。“朱莉本来也会这样做的。”说罢示意他们跟着他,慢慢地爬上楼梯。

“什么?”莱拉声音紧张。

达尔注意到了这点:“你知道我们为何而来?”

“这就是我们偷来的那辆厢式货车的VIN。”

赫斯基却并不吃惊:“肯定紧急;看样子你们整夜未眠。”

“VIN?”

“已到最后期限!”莱拉补充道。

“就是那辆货车的身份识别牌,泰迪当时想要把它撬下来;没有这个,警方就没证据找到它的主人了;其实就算撬下来也是白费力——引擎上还有一个相同的号码,那个号码并没有毁于那次爆炸。结果警方轻而易举地查明了那辆车的被盗情况。”

达尔点了点头:“因为时间紧迫。”

“我不明白,”茜茜说,“这个号码就那么重要?”

赫斯基关上门,看了看时间。“就上门拜访而言,未免早了一点儿。”

“看到这些污渍了吗?泰迪在撬松那些铆钉时弄伤了自己的手,这些准是他的血迹,或者说残留的血迹。”

他怎么会这样说呢?莱拉感到纳闷:难道他知道我们有麻烦?于是一下子警觉起来。

一阵寒气窜过莱拉的脊梁:“有他的DNA……”

“朱莉也提起过你。” 他把莱拉领进屋。“好啦,你们在这儿就安全了。”

“佩顿保存着这东西,这些年来……”

莱拉点了点头。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茜茜说道,看着达尔,然后看向莱拉。

“你就是亚力克诗的女儿,那对双胞胎之一?”

莱拉顿时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可是,当时佩顿怎么会知道,40年以后,这东西还如此关键?”

“谢谢。”达尔和茜茜进了屋子,莱拉却犹豫不前。

“也许他当时并不知道,”达尔说。“很可能他只是保存着,并不明白原因。有时候,佩顿对于某些事具有第六感。而且,当然啦,我们也不知道,经过了这么多年,警方是否还能够提取出可以检测的有效样本。”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个金属牌重新包起来,放回盒子里,关上盖子。“呃……”他转向赫斯基,“我们可以拿走吗?”

“多次谈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卷上赫斯基的嘴唇,似乎在说,多得过头了。“她说过也许有一天你会来这儿,如果她不在了……”赫斯基强忍住悲伤,“……我应该帮助你;所以……”他招招手,“请进。”

“当然可以。”

“她谈起过我?”

“佩顿一直是一个狂热者,”达尔轻声说道。“但他提出要有凭证。”他摇了摇头。“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当年没有提出;也许当时没人……”

“这么说,你就是达尔?”

莱拉插话道:“也许他觉得没人会相信他。”

达尔首先自我介绍,然后介绍了莱拉与茜茜。

“或者他们会以谋杀罪指控他。”茜茜说。

看到这三人站在门外,他一脸的惊讶:“请问有何贵干?”

“也许他当时就知道会出现证据消失,就像那个刻有名字的手链一样。”

第二天上午,雨彩的丈夫来开了门。他并不像莱拉所想象的样子;彼得·赫斯基(原来雨彩使用的还是自己娘家的姓氏)看上去比雨彩至少要大20岁;个子瘦小,弓腰驼背,白发白眉,眉毛浓密,眼睛呈淡蓝色,边缘却是红色的,脸上皱纹密布——看上去他依然处于丧妻的巨大悲痛之中。

达尔点点头:“这正是他的思维方式;可我还是不相信。”

莱拉突然想到,要是母亲……呃……还活着,也许会非常成功,肯定不会接受外公的遗产。这样一来,乔安娜·克尔跟她说的外公的遗嘱就没有实际意义了。她这才意识到还没来得及把乔安娜的话告诉达尔和茜茜,此刻正是时候;于是她看向前排——不料达尔已经睡着了。

但是莱拉相信!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深感庆幸:这一切都将结束了!

“她推动你母亲做饰品,你知道的;结果证明,你母亲对这一行很有鉴别力,还挣了不少钱。她用的钱是她自己挣的,不是她家里的。”他说着说着,打了一个呵欠。

1密尔沃基:威斯康星州最大的城市,也是美国中西部第五大城市。

从网站上的照片来看,雨彩擅长摄影——莱拉想道。

2塔利斯(tallis):犹太教男人晨祷时的披巾。

“雨彩就是这样,”达尔说道,“总是闲不住:不是在指导什么,就是在推动什么。”

3基巴(kipah):犹太男人戴的一种无边布帽。

此前在网上查到了雨彩的住址。雨彩重新使用了她的本名——朱莉·伯格曼,开了一家摄影服务店,生意相当红火;据其网站介绍,业务包括肖像快照、婚礼、企业庆典、犹太教男孩受戒礼等等,还有其他创意项目。

4多萝西娅·兰格(1895—1965):美国20世纪最杰出的纪实摄影家。

还差几个小时才到黎明,达尔,莱拉和茜茜就已经出发了,前往威斯康星州的布鲁克菲尔德,那儿属于密尔沃基1的郊区。茜茜驾驶着本尼的一辆“狙击者”——其实是一辆老式的福特E系面包车,只要时速一超过60英里,就会响声大作。本尼检查过是否被人安上了跟踪器,结果没有发现;不过,还是要选择僻静小道,行驶于暗夜之中,这才觉得安全。

5狗牌:(美国军队的)军人身份识别牌,佩戴在胸前,是美军现役军人的必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