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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投水的女子

半个时辰之后,司空虎抱着一大堆的树枝藤蔓跑回来。

司空虎到山坡上捡拾树枝和藤蔓,但是转了一个圈,悄悄转了回来,躲在树林后面偷窥。只见潇潇也离开石像,钻进树林深处。司空虎明白,潇潇是去找东西。而且他肯定,那个东西就是护身符。他不敢跟踪潇潇,只好回身去捡拾树枝和藤蔓。

潇潇坐在石像下面,双手张开,两只蜜蜂围绕飞舞。

“护身符是死的,人是活的,本公主自有办法。”

司空虎看着那两只蜜蜂。

“你不是没戴那个荷包吗?”

潇潇在司空虎的额头上敲了一记,司空虎回过神来。潇潇夺过树枝,在方圆两丈宽窄的地方插好。司空虎觉得新鲜,随口问道:“你在干嘛,搭房子吗?”

潇潇看着麒麟石像。石像依旧发出诡异的笑容。“这座麒麟石像,还是本公主画出来,请匠人雕刻的。如今,我自己怎么有一种请君入瓮的感觉?今天晚上,守着石像也就算了,要是野狼来了,本公主岂不成了野狼的口中食?驸马,你去找些树枝和藤蔓,我要派上大用场。熬到明天,就有办法回王宫了。”

潇潇道:“你没听说过,诸葛孔明的八阵图?现在外面安插的树枝,就是本公主根据古籍,悟出来的八阵图。这个八阵图防不了人,但是可以抵抗野兽。今天晚上,你一来保护我,二来和我欣赏一下月色。你姓司空,那么对星象有研究吗?”

傍晚的风,徐徐吹过。

“我对星象没研究,但是研究蔷薇花。”

潇潇点头。

“哦?”

司空虎想起进山时的经历,问:“护身符是不是玉瑶身上戴的那种荷包?”

“我不光研究蔷薇花,尤其喜欢研究紫颜色的蔷薇花。”

潇潇道:“大隋王宫外面的岔道,易出难进。只有带着护身符的人,才能进山。倘若护身符丢失,那就只能困死在岔道里。”

潇潇嘴巴撅着,右手缓缓抬起来。那两只蜜蜂,围绕着她的右手,飞动着。右手继续抬起,指向那座麒麟石像:“你明白走出岔道的方法是什么了?”

司空虎问道:“为什么?”

司空虎阴沉着脸回答:“我不仅明白了走出岔道的方法,还知道你已经找回了那个护身符。”

潇潇回头看司空虎:“左金吾卫大将军老是一张苦瓜脸,难怪找不到老婆。本公主再也不想见到他……糟了,咱们今天回不去了。”

潇潇岔开话题,嗤嗤地笑起来:“大理寺丞,你终究是朝廷命官,我终究是反贼,明天很可能势不两立,我偏要你记住我。江湖侠客决斗,都要互相自报家门。我如今也自报家门,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好不好?”

林万壑憋了一股怒气,此刻终于出山,也不搭理两人,自己钻进茂密的树林,三两下不见踪迹。

“洗耳恭听。”

走了一段路,三人来到了那座高大的麒麟石像下面。潇潇道:“左金吾卫大将军,你顺着山路就可以离开了。这座山谷的岔道,易出难进,只要你不再回来,就不会有事。”

“我爹是一名隐居的高士,熟读四书五经,但是我更喜欢书架上的兵法。爹厌倦官场,我却很喜欢做人上人,可惜是女儿身,后来就成了一个相貌倾城的坏女人。”

林万壑脸色暗沉,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你爹后来呢?”

潇潇答应:“我最喜欢看人断案子了。”

“他病死了,我就投靠了叛军。”

司空虎道:“我进山之前,武鸣和楚南晨都被杀了。把左金吾卫大将军送走之后,咱们就回大隋王宫,找玉瑶对质。因为,唯一和他们有仇的,只有玉瑶。这一串连环凶杀案,很可能与玉瑶有关。想搞清楚死胎的父亲是谁,也只能问玉瑶。”

司空虎怅然道:“我记住了,明天见。”

潇潇笑了:“大理寺丞不笨么。这个孩子,要么是武鸣的,要么是楚南晨的,但是玉瑶闭口不提,于是就成了一个疑问。”

月光底下,一只野兔跑进树枝组成的八阵图里。野兔左突右冲,就是离不开。司空虎走过去,把野兔抱起来,回到潇潇身边。潇潇揪起野兔的耳朵,觉得不好玩,忽然狡狯地问道:“你会烤兔子吗?”

司空虎脱口而出:“楚夫人玉瑶。”

司空虎急忙跳起来:“我从不杀生的!”

潇潇回答:“相貌普通,但是眼睛很大,二十四五岁。”

潇潇眨着眼睛:“烤兔子不难,绑住被害者的四肢,用匕首插在它的心脏,令其失血过多而死,然后剥下尸体皮肤,割开腹腔,掏出内脏,撒上盐巴……”

司空虎开口问道:“那名女子长什么样子?”

司空虎怒吼:“你再说,我就撞死在树上!”

潇潇道:“一年之前,我在湖边钓鱼,看到一名女子投湖自尽。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下水救出了那名女子,但是为时已晚。那名女子没死,是她肚子里的胎儿小产,胎儿没保住。我把女子带到杨继明的茅屋,让她在那里暂居养病。可是,我问她,为何自尽,那个胎儿的父亲是谁,她都不回答,只是在那里发呆。”

潇潇见对方也会畏惧,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很满意。她开始打哈欠,干脆要司空虎坐在麒麟石像下面,倚身靠在他的后背上,很快就迷糊睡着了。

林万壑依旧一张冷漠脸。

司空虎回头看着酣睡中的潇潇,一股香气慢慢透出。这不是女人的熏香,而是蔷薇的花香。走出岔路的方法,就是这个!

潇潇道:“不论是树木花草,还是达官显贵,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难道树木花草就是卑微下贱,达官显贵就是天之骄子?其实所谓性命,无非是一盏灯,一口气就吹灭了。一念之间,佛魔立现。你杀人太多,大概觉不出来。”

天色渐明,一道淡淡的白光从山谷升起。

林万壑斜了潇潇一眼,不吭声。

潇潇爬起来,揉揉眼睛,看看四周,司空虎已经不见了。一朵紫颜色的蔷薇花,放在她的手边。那两只蜜蜂并没有飞远,而是在蔷薇的花瓣上走走停停。潇潇拈起紫蔷薇,放在唇边:“大理寺丞,这就是你送我的最后礼物么……”

潇潇问道:“左金吾卫大将军逃出险境,似乎不高兴?”

此时,司空虎已经走在了回王宫的路上。

项龙城和杨之明继续跟谋反的叛军周旋,潇潇和司空虎偷偷带走林万壑,顺着小径离开。没有了迷路的担忧,山谷里面立刻变得风光迤逦,一路上鸟语花香。潇潇一边走,一边赏玩野花。司空虎不言不语。林万壑不懂风雅,只是一脸冷漠。

他是必须要离开潇潇的。他和小清商量好,先把大隋王族的叛乱平息,再处理潇潇。潇潇没有杀过人,因为牵扯谋反,也得入狱待上一阵子。可是如今自己却难以脱身,即将成为叛军驸马,事情越来越糟。昨天夜里,那个护身符的秘密,两只紧随潇潇的蜜蜂,已经解开了进入山谷的方法。司空虎有十成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