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继之道:“其他杂七杂八的文字,大家不用理会,只看地名即可。莱山,指的是马俊才的蓬莱阁;槐江山,指的是魏天鹰的槐江堂;至于那个排第一的南山尸鸠,龙城兄想来必有高见?”
项龙城翻看书页:“这四个地名,指的是那四个血手印的主人?”
项龙城合上书,喃喃道:“南山尸鸠……南山亭……是我师傅!”
叶继之道:“我师傅临终前,要我和师妹到神剑山庄偷这本《山海经》,就是要找出这四个祸害。想让书页有字,很容易;想让书页的字迹消失,也不难。我偷到《山海经》,就用药汁浸泡书页,果然,其他的字迹消失,只剩下这四页。四面书页,四个地名,代表了四个人。”
叶继之戏谑道:“自己师傅是个伪君子,你很吃惊吧?大理寺丞经常查看大理寺的案卷卷宗,十五年前,蜀中有一桩大案,番邦送往朝廷的十万两白银,无故被劫,番邦使者无一生还,大理寺丞一定有印象?”
项龙城翻完整本书,仅此四页有字。
司空虎道:“那桩案子,是神剑老人四人所为?龙城兄告诉我,神剑山庄的南山亭下,有一间密室,他却毫不知晓。想必是灭门之前,存储赃银之所?”
第四面有字的书页,是《中山经》的虎首山一段,内容是:又东三十里,曰虎首之山,多苴、椆、椐。
叶继之道:“那桩案子,因为被我师傅发现,结果神剑老人借故将我师傅赶出神剑山庄。我师傅穷其一生,清白做人,临终前,他要我偷盗这本《山海经》,和那四张血手印,然后报送朝廷。”
第三面有字的书页,是《西山经》的槐江山一段,内容是:实惟帝之平圃,神英招饲之,其状马身而人面,虎文而鸟翼,徇于四海,其声如榴;
众人摒住呼吸,仔细倾听。
第二面有字的书页,是《西山经》的莱山一段,内容是:凡《西次二经》之首,自钤山至于莱山,凡十七山,四千一百七十里。其十神者,皆人面而马身;
司空虎狐疑道:“朝廷没有收到你的通报啊。”
第一面有字的书页,是《西山经》的南山一段,内容是:又西百七十里,曰南山,上多丹粟。丹水出焉,北流往于渭。兽多猛豹,鸟多尸鸠;
叶继之道:“因为师妹的死,我变卦了。”
项龙城接过来,只见书的封面写着《山海经》的字样,这本书本来已经散落,后来又用线仔细串好。翻开书页,前几页竟然是空白的。紧接着,出现了四页带着字迹的书页。
司空虎问道:“叶小旭的死因,想必与神剑山庄有关?”
叶继之从怀里拿出一本古旧的线装书,扔给项龙城:“龙城兄,你不是想看吗?这就是那个害了神剑山庄所有人的东西。”
叶继之道:“我潜入神剑山庄偷书,已经打草惊蛇。项龙城一路追杀我,小旭师妹只好再次潜入。果然,小旭师妹被神剑老人重伤。花三爷路过,抛出一阵烟雾,救出师妹,可惜无力回天。”
司空虎高声道:“继之兄,你的条件,我已经满足你了。请问,叶小旭是怎么死的?她和神剑山庄的灭门一案,有什么牵扯?”
花三爷插嘴道:“当时我想把叶小旭的尸身埋掉,又害怕露出马脚,被神剑老人盯上。于是我想出掉包计,造出狐仙骗局,让神剑老人弄不明白叶小旭去了哪里。”
花三爷点头:“不错,这是一个败笔,但我别无他法。”
司空虎道:“保护叶小旭的尸身,这个办法不错。叶小旭死后,神剑山庄灭门,又是怎么回事?”
司空虎却是一脸坦然:“我就知道,这件掉包案,无法一人完成。当时村民们想把叶小旭埋起来,但是他们把棺材抬到坟地的时候,花三爷把他们引开,掉包尸体和狐狸。多年习武之人,只要有一把小钳子,拔出钉子,再把钉子塞回去,并不难办到。村民们回来后,觉出棺材重量不对,撬开棺材,看到狐狸,觉得无法解释。那么叶小旭在哪里呢?就是那些树!我和项龙城查看现场,那些树根都很粗大,显然已经在那里上百年了,要是把一棵树掏空,藏人不难。当天夜里,花三爷带走叶小旭的尸体,烧掉树林,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怀疑到树洞上面,可是这偏偏成了最大的破绽。”
赵衡低着脑袋:“师傅和两位师兄,是被赵广泰毒死的。”
所有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众人都不做声,看着赵衡。
花三爷摇头道:“不是,当时她已经死了。放火的人,是我。”
叶继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片,丢过来。只见上面是《中山经》的虎首山一段,也印着四个血手印。“十一年前,我得到《山海经》,破解其中暗喻,立刻明白了四个地名。前面讲了三个,最后剩下一个虎首山,便是府尹赵广泰。因为他的书房,名叫虎首堂!”
云二爷问道:“那场大火,是叶小旭放的?她为何要放火?”
司空虎看着纸片,沉默。
司空虎笑道:“这个骗局,最大的疑点,就是叶小旭在棺材里变成狐狸之后,当天夜里起的那场大火。”
叶继之继续道:“这四个人一丘之貉,不如讹诈他们。于是我放弃了通报朝廷的打算,而是找到赵广泰,揭穿他。他投鼠忌器,对我礼敬有加,然后亲自到神剑山庄投毒。”
叶继之斜睨道:“我上次告诉项龙城,狐仙祠堂里的画像是我师妹叶小旭。在我讲故事之前,有一个条件。她是如何掉包成狐狸的,大理寺丞能否解开其中蹊跷?”
司空虎明白了:“赵广泰贼喊捉贼,自然可以胁迫仵作,伪造卷宗,欺骗世人。神剑山庄的投毒案,是一场骗局。”
司空虎道:“案子解开了一半,我们来听神剑山庄的故事。”
花三爷道:“大理寺丞说对了。这件事的内情,只有我和继之兄知道。继之兄的恋人死了,悲痛过度,自断一臂,从此之后就留在这里。”
叶继之冷冷道:“大理寺丞能够毁掉楚王的皇帝梦,瓦解大隋叛军,办这件案子,却如此曲折。”
司空虎问道:“神剑山庄一案,没想到十一年后才有分晓。只是你们为何将赵广泰留到今天?”
司空虎道:“最不可能藏东西的地方,偏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感情赵衡也与这件案子有牵扯?”
叶继之惨笑起来,已然近乎疯癫,眼睛血红,狂风席卷着空荡荡的袖管,道:“我已身患重病,命不长久,为防他再害别人,只好杀死他。《山海经》……神剑山庄……师妹,我对不起你,让你独自面对神剑老人!师妹,我来陪你了!”
一个身穿白衣,面庞英俊的断臂男子,从山坳后面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被捆绑地结结实实的瘸腿男人。叶继之不理会司空虎等人,将瘸子踢倒在地,径直来到坟前,出神地看着坟茔。
随着叶继之的狂笑,手臂一挥,那本《山海经》被抛上天空,继而成为碎片。他夺过身边衙役手里的钢刀,横在自己咽喉,血光迸溅,倒在叶小旭坟前。
花三爷站在坟茔前面,击掌三下。
众人都唏嘘不已。
狐仙祠堂,掩映在山谷的树荫里。花三爷带路,司空虎、项龙城、小清、云二爷、魏夫人、郎中老乔、顾仙客师徒以及衙役,闹哄哄地走过来。但是花三爷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绕过祠堂,顺着祠堂后面的小径,来到一个山坳里。山坳里种满了幽香的花草,蜂蝶飞舞,一个没有墓碑的坟,伫立在众人面前。
司空虎道:“案子查清了,我们去缉拿马大官人,交送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