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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云观 译后记

对比这两张插图,明显可见前者是初稿,而后者是加工过的改稿。所有这些不同的文字,究竟是高罗佩先生本人对马来西亚初版进行修订的结果(最后几章中多处“石膏”变为“颜料”,似应来自作者的改动),还是由于出版社的粗疏大意而产生的错误(第二十章中的“忽然”变为“郁郁”,suddenly与sullenly的拼写颇为接近,猜测或为误认所致),暂且难以断定。不同版本之间存在细微差别的状况,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还是首次发现,因此不揣冗赘,一一注出,以供有兴趣的读者和研究者们参考利用。

译者在进行翻译时,使用的英文版本是Charles Scribner's Sons出版社1969年美国初版,也是1963年海涅曼出版社(William Heinemann Ltd.)英国初版的翻印。在本书正文脚注中多次提到的1977年纽约Dover版,注明采用1961年马来西亚初版,“无删节并稍作校订”,但是在三处地方与马来西亚初版也有不同。第十七章开篇处的一段文字,在马来西亚初版、英国初版与荷文本中居然各不相同。另外,马来西亚初版中第十三章的插图,与英国初版也略有不同。

张凌

在第五章中,高罗佩先生运用拆字法,将nightshade一词拆成night和shade,然后嵌入诗句Defeat for ever the deadly shades of night,译者亦照此法,将“曼陀”二字嵌入“长夜漫漫盘陀路”一句中。另有第十九章中,孙鸣杀死包太太,分尸后又抛下山谷,原文在对话里运用谐音来表现孙鸣的凶残与冷酷,her pieces will rest in peace,译者则选用“尸解升仙”一词来表达这一双重含义。“尸解”又称“蝉蜕”,是道教关于成仙的一种说法,认为道士得道后可遗弃肉体而仙去,或者不留遗体,只假托一物(如衣、杖、剑)遗世而升天,在此处仅看字面,又可含有分尸肢解之意。以上的变通处理,或许不够完善,但仍须加以说明,唯愿读者能够充分领会到高罗佩先生的巧妙构思。

2019年5月

本书中提到的毒物,原文是nightshade,泛指茄科植物,其中多种均含有毒性,包括曼陀罗在内。曼陀罗可用作迷幻剂与麻醉剂,其花的主要成分东莨菪碱的作用是使肌肉松弛,汗腺分泌受抑制,因此古人将用曼陀罗花制成的麻醉药命名为“蒙汗药”。曼陀罗全株有毒,以种子毒性最强,误食后皮肤潮红、心跳呼吸加快、头晕,两小时之后可出现谵妄、幻觉、幻听、躁动、意识障碍等精神症状,进而发生昏迷及呼吸、循环衰竭而死亡,与书中描述的玉镜中毒后的表现十分相符。在此赘述一点,高罗佩先生始终对医学非常感兴趣,对于疾病和药物也做过大量的研究,总是随身携带着《荷兰医学手册》。(5)

(1)[荷兰]C. D.巴克曼,[荷兰]H.德弗里斯著,施辉业译:《大汉学家高罗佩传》,海南出版社,2011年,第12页。这一说法似有疑问,因为此书创作于高罗佩先生在马来西亚任职之前。

第十九章中狄公判孙鸣受天罚的情节,或是取材于干宝《搜神记》卷二中关于扶南王范寻的一段轶事,原文如下:“扶南王范寻养虎于山,有犯罪者,投与虎,不噬,乃宥之。故山名大虫,亦名大灵。又养鳄鱼十头,若犯罪者,投与鳄鱼,不噬,乃赦之,无罪者皆不噬。故有鳄鱼池。”

(2)《大汉学家高罗佩传》,第140页。

本书第八章中对于太极图的解析,可参见高罗佩先生的另一部著作《中国古代房内考》(4)第二章中的“《易经》与阴阳五行”一节;有关道教秘术的内容,可参见第二章中的“中国人的基本性观念”与第四章中的“道家的性修炼”两节。

(3)Janwillem van de Weterling:Robert van GulikHis LifeHis Work,Soho Press,New York,1998,p.57.

高罗佩先生一向博闻强识,记忆力十分惊人,对于如此重要的事件,居然会记错吗?《大汉学家高罗佩传》英文版引用的1964年自传稿中确实记为活埋(buried alive),然而在荷兰作家扬威廉·范·德·魏特灵所写的传记《高罗佩:他的生活,他的著作》中,引用了高罗佩先生1961年发表在荷兰杂志上的一篇文章的片段,却提到安世霖被活活烧死(burned alive)(3)。译者后来在美国波士顿大学查阅过高罗佩先生的手稿资料,有一篇写于1966年的文章中亦述及此事,在其打印稿上,将buried一词里的i亲手改为n。综上所述,在此仅仅作一猜测:自传稿中的“活埋”,未必一定是作者写错,而有可能是在引用时被看错所致;即使确是作者写错,也更可能是由于笔误或打字错误,而并非是记忆有差。

(4)[荷兰]高罗佩著,李零、郭晓惠、李晓晨、张进京译:《中国古代房内考》,商务印书馆,2007年。

关于此书的写作背景,高罗佩先生的幼子托马斯·范·古利克(Thomas van Gulik)曾有过如下记述:“在吉隆坡父亲写了《朝云观》。他是在槟城的小岛上小住时获得了这部狄公侦探小说的灵感的。当时我们访问了极乐寺。该寺庙有许多楼阁和附属建筑物,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漫长的一条路通往一座山的顶峰,该寺庙位于山顶上。不过,如同在传记里写的那样,写该小说的故事的灵感,是父亲到北京白云观从那儿的道士们和一个道长那里获得的。”(1)关于白云观的说法,亦可从高罗佩先生本人的自传稿中得到印证。1946年5月18日,高罗佩先生到达北京,“这次在北京逗留期间,我参加了当地一些音乐团体的聚会,多次访问了著名的古老道教建筑白云观。白云观观主安世霖是一位伟大的学者和优秀的古琴演奏者。我后来听说,让他倒霉的是,他放纵自己,用年轻的女人去做了各种玄妙的试验。几年后,道士们发现了这些事情,在共产党的军队逼近北京时,道观里的道士们把他活埋了。后来我利用这些资料写了《大唐狄公案》系列中的《朝云观》。”(2)此处的记述与史实略有不符,就在1946年11月11日夜间,身为白云观住持的安世霖被其他道士放火烧死,同时被烧死的还有监院白全一。

(5)《大汉学家高罗佩传》,第180页。

此书是狄公案小说“新系列”中的第二部作品。1958年,高罗佩先生担任荷兰驻中东公使时,在黎巴嫩贝鲁特写成此书。1961年10月,高罗佩先生担任荷兰驻马来西亚大使时,此书的英文本由马来西亚吉隆坡的艺术印刷社(Art Printing Works,Kuala Lumpur)出版,名为The Haunted Monastery。1962年,此书的荷文本由荷兰范胡维出版社(W. van Hoeve Ltd.)出版,名为Het Spookkloo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