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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钟案 第十一回 恶斗时一人忽闯入 公廨里三友共剖析

“依我之见,你暂且不要再去惊动林帆,”洪亮答道,“还是等老爷回来,禀过详情后再作定夺!”

“我明日再去林宅走一趟如何?”陶干自告奋勇道。

陶干点头应允,又问马荣在圣明观内有何发现。

“老爷出门时,将那些梁家的案卷一并带了去,”洪亮说道,“我至今还未曾看过,不过从老爷的只言片语中,可知并无任何对林帆不利的证据。还有,老爷他一定心中自有谋划。”

“今晚倒是颇有斩获。”马荣说道,“盛八那厮果然消息灵通,说是打听得有一支金钗,问我意下如何。我先是装作不甚热心,说金钗须得成对,而且我更中意金手镯之类能藏在袖子底下的细软首饰。盛八坚称曰若是在胳膊上扎条绷带,再别上一支金钗,不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我这才松了口,他答应明晚便会安排我去见那卖家。

陶干拍案叫道:“洪都头所言甚是!如此一来,事事都顺理成章了!老爷须得尽快做出决断,之后我们方能公然昭告林帆那厮,道是他有案在身,不得擅离此地,这差使若是交与我去办就再好不过了!但是要说他的暗中勾当与那梁老夫人有何干系,我可是一点也摸不着头脑。”

“找到了一支金钗,自然就能找到另一支。即使我明晚去见的并非凶手本人,至少也与凶手相识,并且知道他藏身何处。”

“你今夜遇险,要是尚未吓昏了头的话,自己便能悟出其中道理。”洪亮答道,“你看那林宅虽然阔大齐整,却几乎空无一人,只能说明林帆与其手下就要离开此地,而女眷与大多数仆从定是已被先行遣走。后院仅亮着两盏灯火,也说明除了门房之外,如今只剩下林帆与几个亲信还留在宅中。要说你在林家田庄里看见的船只已经扬帆南下的话,亦是不足为怪。”

洪亮面露喜色,“好个马荣,果然办得不坏!接下去又如何?”

“为何要如此匆忙?”陶干问道。

“我得了消息后,”马荣答道,“非但没有掉头就走,还留下来与他们小赌一回,让他们赢去了大概四五十个铜板。我明明瞧见盛八那伙人做了手脚,就和这位陶兄曾经好心传授给我们的一般无二哩!只因想与他们一力交好,我也就假装浑然不觉。

洪亮沉吟道:“如果老爷预备要开审梁老夫人一案,就非得火速办理不可。”

“然后众人又信口胡扯了一阵闲话,还告诉我说圣明观里出过种种吓人的怪事。我自然先随口问过盛八,为何他们一伙非得住在圣明观前破旧的木棚里,却不想法从侧门偷偷溜进观内去,那些道士留下许多空屋,住起来岂不是舒服得多,且又更能遮风蔽雨。”

陶干细述一番如何去林宅打探,马荣又如何赶来相救,最后说道:“老爷命我不得继续追查普慈寺一事,至今想起来心犹未甘。比起凶悍的粤佬来,我还是对付那伙傻呵呵的秃头和尚更为得心应手,至少从那庙里,我还顺便赚到不少银子哩!”

“我也同有此问!”陶干沉思道。

洪亮端坐在主簿的公廨中,正独自对着棋盘出神,一见陶干马荣进来,忙招呼二人坐下喝杯热茶。

“然后盛八便说要不是圣明观中有鬼怪出没,他们又何苦遭罪至今,”马荣接着叙道,“还说夜里常能听见封死的门后发出呻吟声和铁链的哐啷声,有个手下透过一扇打开的窗户,曾亲眼看见一个绿毛红眼的厉鬼直直瞪着自己。虽然盛八与他那伙人并非善茬,但却唯恐与妖魔鬼怪有什么瓜葛!”

二人在整片街巷中七拐八弯走了半日,方才行至大街上,于是一路走回县衙。

“听去好不怕人!”陶干说道,“为何当年观中的道士会悉数离去?那些懒汉散淡成性,一旦扎下脚来过惯了舒服日子,再要他们离开绝非易事,或许真是被什么鬼怪或狐仙吓跑了不成?”

“如此说来,”马荣说道,“这伙人定是在从事什么阴暗的勾当,不然也不会露出行迹时便下如此狠手。你我还是快快离开此地回衙的好!”

“这个我可不知,”马荣说道,“我只听说道士们离开圣明观后,便不知去向了。”

“既然你这么说,”陶干说道,“我倒想起来那二人中,果然有一个似乎见过!他们虽用手帕遮住了下半个脸面,但从身形举止看去,其中一个分明就是林宅总管。”

说到此处,洪亮开口讲了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故事,道是有个男子娶了一位年轻美貌的少女为妻,不料此女却是个狐狸精,甚至还咬穿了其夫的喉咙。

马荣又瞧瞧手中的匕首,说道:“今后再有这类打探匪人的差使,奉劝老兄还是留给我和乔泰去办为好。显见得你在窥伺林宅时被人识破,并且怀恨在心,正是林帆派了那两个歹人一路跟踪要将你除去。这种刀子样式古怪,恰是广东人时常携带的。”

马荣听罢叹道:“每次听过这些鬼故事后,我都会觉得口中格外焦渴,只要不是茶水,随便灌点什么东西下去都行!”

“我哪里与人口角,”陶干怒道,“原是奉了老爷之命前来打探林宅,林帆正是这起粤佬的头目,不料却在回去的路上被那二人追杀。”

“我倒是想起一事。”陶干说道,“林宅附近有个菜铺,我为了与那店主攀谈,还进去买了一包腌渍果仁与咸菜,想来做个下酒菜最好不过!”

马荣接刀在手掂量一下,又仔细审视半晌,只见长长的利刃在月色中如同一道寒光,透出阴冷肃杀之气,不禁赏叹道:“要是用这家伙来切老兄的肚皮,简直就如拿镰刀割草一般容易哩!只恨我没能捉住那两个歹人,他们定是对这一带十分熟悉,没等我回过神来,转眼就跑进暗处没了踪影。你为何偏偏拣了这么一个冰清鬼冷的地方与人口角?”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马荣说道,“特为让你赶紧花掉那些从普慈寺里诓骗来的银子!你要是胆敢把从庙里骗来的钱留在身边的话,定会霉运当头哩!”

“你若是当真晚来一刻,只怕就再也来不及了!”陶干愤愤说罢,弯腰拣起蒙面人丢下的匕首,递给马荣。

这次陶干居然未持异议,当即唤来一名业已昏昏欲睡的男仆,命他出去买三壶本地出产的上等水酒来。三人先将水酒在茶炉上温过,然后推杯换盏,畅饮数巡,直到四更天方始散去。

马荣悻悻答道:“我刚刚与盛八那厮见过一面,此刻正要回衙,不料却陷入这一片该死的迷魂阵中,辨不出东南西北来,经过此巷时,听见有人大喊救命,于是赶紧跑来相助。我要早知道原来是你,定会放慢步子稍等片刻,让你因为坑蒙拐骗先好好吃顿教训再说!”

次日一大早,狄公的三名忠实亲随又到县衙公廨中碰面议事。

“马荣贤弟,我一向感激你出手相助,”陶干说道,“方才那一刻的救命之恩,更是感激不尽!你如此一身古怪打扮,又是所为何来?”

洪亮自去查看县衙大牢,陶干则埋头于案卷中,查找有关林帆在蒲阳的行止记录。

陶干揩去额上的冷汗,长吁了一口气,抬手掸掸衣袍。这时只见大汉独个儿转回,粗声大气地说道:“莫非你又使出花招来赚人钱财不成!”

马荣行至三班房外,见衙役们闲坐无事,守卫与几名走卒正在赌钱作戏,于是喝令这一干人去前庭内齐集,结结实实操练了一个时辰,累得个个人仰马翻,直至午时方罢。

陶干忽觉手臂被人松开,身后的蒙面人已经一路奔出巷子而去。只见后来的大汉挥拳朝持刀者头上打去,持刀者矮身躲过后,也拔腿逃走,那大汉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马荣与洪亮陶干一道用过午饭,返回自己的住处,美美睡了一个中觉,静待当晚的一场好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