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一直到换衣处为止，都是开着的，对吧？”
“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衣柜应该也是关着的。洗手台那边，换衣处的门是开着的，但里面浴室的门是关着的。”
“是的。”
“这个衣柜，还有卫生间和浴室的门都是关着的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走廊右侧是衣柜，左侧是卫生间和浴室。
手塚一边说着一边频频点头。
手塚歪着头，对着窗户凝视了片刻，又关上窗户，走出了这个房间。
换衣处放有吹风机、可测量体脂率的体重计、电动牙刷，以及在充电器上缩成一团的扫地机器人。
矢岛点了点头。
浴室里安装了防水电视。浴缸上有各种各样的按钮，是个有泡泡浴功能的浴缸。卫生间里设有最新式的温水冲洗坐便器，衣柜里放有防火保险柜，保险柜中的两千万日元现金在案发之后存入了银行。
“如果只是手的话，很容易就能通过。但要想让身体通过……即使是小孩，也比较困难吧？”
随后，他们终于来到了沙也加的尸体所在的客厅门前。
手塚打开锁，推开窗，附近主干道上的车流声涌进窗口。窗户上镶有铁栅栏，手塚从空隙中伸出手，让矢岛看着他把手张开又握紧。外边是通往扶梯的公寓走廊。
“这扇连接走廊和客厅的门，当时是关着的吗？”
“警察他们是这么说的。”
手塚抓住那扇门的门把手，问道。
“这扇窗的锁是开着的，对吧？”
“是的，是关着的。因为那时我看见管理员森先生按下门把手了。”
手塚拉开窗帘。
客厅的地板上有用粉笔画出的人形痕迹，似乎在对来人诉说案件刚发生没多久的事实。虽然深冬的灿烂阳光也洒在这间过于宽敞的房间里，但失去了主人，屋里总是显得有些寂寞、凄凉。感到一阵凉意的矢岛想要打开暖气，便开始寻找遥控器。
某脱口秀节目的中年主持人出现在了大荧幕上。手塚又把DVD、CD、灯、空调等各种遥控器试了个遍，其中还有没有任何反应的遥控器，不知是因为没电了，还是其他房间的遥控器混在了这里。也有可能是家电换了新的，却忘记把遥控器丢掉了。
客厅里有一张气派的桌子，上面放着绘制漫画所需的液晶数字板和电脑，还有一台被孤零零地摆在一旁、和其他物品形成鲜明对比的老旧收音机。
手塚按下遥控器，打开电视电源。
“这面镜子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手塚看着立在墙边的穿衣镜说道。
虽然沙也加搜集了这么多家电，但关键在于她是个重度机器盲。除了总是找不到遥控器以外，她还常搞不清输出和输入的接线，这时都会叫矢岛来处理。
“可能是换衣服的时候需要吧。”
“是的。她经常哀叹因为在关键时刻没找到遥控器，因此错过了喜欢的电视剧的开头部分。”
“是吗？说起来，她被发现时只穿着内衣，对吧？”
确实，遥控器在电视柜上排成了一排。
“是的。准确来说，她只穿了条内裤。”
“有这么多电器，想必光遥控器就有很多个。”
手塚扫视了一圈这间过于宽敞的客厅。
另外还有小型音响组合、最新款的DVD放映机，以及数台游戏机。这么多的电器集中在一个房间里，使得接线成了个麻烦问题，因此电视背面其实藏着一堆线路，搞得一团糟。
“可是，如果在这里换衣服，是会被对面公寓的人看到的啊。”
房门打开，西园寺沙也加引以为傲的迷你影院便出现在眼前。墙上挂着六十英寸的大型电视，配上五个立体环绕式音箱。若在这里观赏好莱坞大片，想必会有极为出色的体验，但更能让人感受到这间迷你影院的强大之处的，其实是赛车之类的竞速游戏。用大屏幕观看极富真实感的游戏画面，肯定能感受到仿佛真的在驾驶车辆般的临场感。
的确如此。矢岛又想起，发现沙也加的尸体时，这间客厅的窗帘是打开的。对面的公寓离得非常近，一位妙龄女性在这里换衣服的样子会完全暴露在对面住户的视野范围内。不过当时是深夜，可能不需要担心这点。
手塚按下门把手，进入了卧室对面的房间。
“她确实有点神经大条。那会不会是她做了什么奇怪的撩拨举动，引来了隔壁的变态？”
“是吗？”
“嗯……有可能，但如果真的是变态犯罪，在把衣服全部脱掉之后，应该会想做到最后吧？”
“那扇门是关着的。”
虽然沙也加是在仅穿内裤的状态下被杀害的，但并没有被强奸的痕迹。
手塚说着，握住了走廊对面放满影像设备的房间的门把手。
“那倒也是。”
“原来如此。那么，对面这个房间的门呢？”
手塚打开窗，走到阳台。
“对，是开着的。所以我才到这个房间看了看。”
矢岛找了一会儿遥控器，最终还是放弃了，跟在手塚后面上了阳台。外面有风，很冷，矢岛立起衣领，缩起脖子。而手塚似乎毫不在意，专注地确认窗户上是否有空隙，以及窗锁周围是否有异常。但这是一栋现代化公寓，矢岛认为不太可能有能让人动手脚的空隙。
矢岛回想着发现尸体那晚的事。
阳台上设有能通到楼下的逃生装置，因火灾等意外事态导致楼梯不能使用时，就可以利用此处下楼。这段楼梯是通往下一层的，但没有最近曾被使用过的痕迹。顺便一提，这个房间位于最顶层，所以没有从上方降到这个房间的楼梯。
“矢岛先生，当时这间卧室的门是开着的，对吧？”
这时，对面公寓的同一层走廊里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一脸稀奇地望向这边，或许是因为已经很久没看到有人进入这个话题房间了。
他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呢？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娃娃脸男人从床上下来，回到了走廊。
调查完阳台后，手塚回到室内，又开始从客厅内部确认窗户的情况。随后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会儿查看沙发底下，一会儿又翻查起桌子的抽屉，甚至还开始检查厨房里的橱柜。矢岛完全看不出他到底在找什么。最终手塚一言不发地走出客厅，径直走向玄关。
“没有。只是这床垫的感觉太好了，忍不住让人想玩一会儿。”
矢岛依旧待在阳台，呆呆地眺望对面的公寓。
手塚执拗地对床进行各种检查，矢岛便好奇地问道。
刚才往这个房间看的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气温会更低。于是矢岛也回到屋内，继续来来回回地寻找遥控器，想把空调打开。
“嗯，沙也加生前说过，好像一百万日元呢。手塚先生，这张床有什么不对劲吗？”
就在这时，屋里响起“哔”的一声，接着传来一阵轰隆隆的机械声。
“矢岛先生，这张床应该很贵吧？”
矢岛转过头，发现手塚已不知何时回到客厅，手里拿着遥控器。是他刚打开了房间里的空调。和矢岛对视后手塚微微一笑，又踏上了走廊。
检查完窗帘轨道后，手塚又坐在房间里的特大号床上，接着爬上床跳了几下，又躺下来确认床垫的触感。
手塚在仔细检查这起密室事件的核心——玄关。
然而手塚无视了矢岛的问题。矢岛觉得搞不好手塚都没听见他的话。无奈之下，矢岛只好站在卧室入口，无所适从地看着手塚。
他把钥匙从内侧插进锁孔，反复扭动了很多次，接着对门的下方是否有空隙进行了确认，甚至搬来椅子确认门的上方是否有空隙。
“手塚先生，你有什么发现吗？”
“矢岛先生，密室之谜我基本上解开了。”
手塚关上毛玻璃窗，再一次仔细地观察起窗框四周。他抓住窗框“咔咔”地摇了摇，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卸下来的样子。窗户上方有两重窗帘轨道。手塚把房里的椅子移到窗边，站在上面仔细确认窗帘轨道的前后左右。从椅子上下来后，他又趴在白色粉笔画的圈旁边检查。
用手指拂去门上方的尘埃后，手塚若无其事地说道。
手塚敲了敲纱窗说道。矢岛也点了点头。
“哈？真的吗？那凶手是谁？”
“这扇纱窗好像打不开。那么，即使窗没锁，也不可能投进东西。”
“凶手？”
“对，好像还上锁了。”
“对啊，凶手，制造出这个密室的凶手是谁？”
“发现尸体时这扇窗户是关着的，对吧？”
“那还不知道。”
窗户是从下向上推开的类型，上半部分是固定住的。手塚打开窗上的锁，抓住下方的把手猛力往上一推，秋叶原地区的混居型楼群便出现在纱窗外。
“什么？解开了密室之谜，却还是不知道凶手是谁？”
手塚把那扇窗户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然后拉了拉窗帘。窗帘有两层，在稍厚的粉色窗帘里面还有一层白色的蕾丝窗帘。手塚又拽开那层蕾丝窗帘，出现了毛玻璃窗。
“嗯，倒也不是完全不知道……”
矢岛指向挂着粉色窗帘的窗户下方，地上有用白色粉笔画的一个小圆圈。
“那你快把凶手的名字和密室之谜的解答告诉警察啊！”
“好像是在那扇窗户旁边的地上。”
“嗯……但那终究只是我的推理，不知道警察会不会相信。”手塚小声说道。
“钥匙具体掉在哪里？”
“难道是警察不太可能会相信的推理？”
“那把应该被警察拿去作为物证扣押了，但形状和这把完全相同。”
“不不，推理本身很合理，至少我对解开密室之谜很有自信。但想要锁定凶手，还需要确凿的证据。”
手塚把刚才开锁时用的长约七厘米的银色钥匙拿给矢岛看。
“现在没有证据吗？”
“那把钥匙，是这一把吗？”
“证据？嗯……完全没有呢。”
“对。”
“怎么会……我现在可是随时都有可能被逮捕啊，手塚先生，请你想想办法吧。”
“钥匙就掉在右边这间卧室的地上，对吧？”手塚站在进门的右首边，说道。
“对了，干脆你就直接被逮捕，让我在法庭上揭开密室的谜底，怎么样？这样不但能把凶手逼至绝境，更重要的是，这种好像电视剧一样的情节，不是很帅吗？”
这里总有一天会再次出租吧，但作为知名杀人现场，想必暂时找不到租户。
“请别开玩笑了，万一在法庭上输了怎么办啊？”
案件发生后，这间屋子自然就没人居住了。警察搜查以后似乎也没人进来过，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没事的，要是那样，我就不收律师费。”
“倒不如说有意制造出来的密室更容易找到真正的罪犯。毕竟事情是人做的，罪犯肯定会在某些地方露出马脚。”
在被压缩得越来越狭小的警署内部吸烟室里，濑口正抽着中午的饭后烟。
“原来如此。”
对相关人士的问讯已结束，案情已大致掌握。然而一想到密室之谜，难得的休息时光也变得索然无味。
“有的。现实中看起来像是密室杀人的案件，基本上都是出于偶然。比如本该开着的门或锁偶然被锁上了，或是数小时前喝的药突然起了作用，或是毒气、一氧化碳从某个地方渗入，等等。另外还有原本是自杀，却因某种偶然看起来像是他杀的例子。如果没有这些偶然，虽然很遗憾，但确实就不会发生密室杀人事件。”
“我又对公寓里的住户进行了一次问询，然而没人有操纵无人机的经验。”加藤在濑口的身后说道。
“还有偶然产生的密室？”
“辛苦你了。”
“那就是，这个密室是有人特意制造出来的，还是偶然产生的。”
“同时我还打听了是否有会关节特技或有养蛇经验的人，也都没有。总之，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什么问题？”
假如使用无人机，或许就能制造出那个密室，濑口曾这样想过。但那需要相当成熟的操纵技术，普通人即使稍加练习应该也是办不到的。
“至今为止，作家们在推理小说里制造出了形形色色的密室。但对于这次的案件而言，只要验证一个问题，便可以解决问题了。”手塚竖起右手食指，断言道。
加藤在濑口面前的圆凳上坐下，从口袋里拿出烟，点上了火。
两人一起脱下鞋走进房间。这里会唤起发现尸体时的记忆，所以矢岛其实很不愿再踏入。但手塚表示：“如果你不和我同行，那我就会觉得你是凶手了。”矢岛便没能拒绝。
“这样一来，管理员森的证言就变得尤为重要了，就是‘在发现尸体时，听到了钥匙落在地上的声音’那句。”
“我认为，密室是怎样制造出来的，是解决本次案件的关键。”
“嗯。矢岛说自己喝醉了没有记忆，看起来那就是弥天大谎，这是一起他从一开始就进行了缜密策划的犯罪。这么看来，什么密室之谜之类的，压根就不存在。”
两人出了电梯径直前行，来到了一〇〇五号房间门口，把从瑠加那里借来的钥匙插进了钥匙孔。连开两道锁之后，手塚缓缓地打开了门。警方已多次调查过犯罪现场，但还是没能解开密室之谜。现场的入内禁止令已于前日解除。
“差不多可以申请逮捕矢岛了吧？”
“是啊。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案发现场的嘛。”
濑口也在认真地考虑着这个问题。
“手塚先生，拜托你了，请你想办法找出真凶。”
如果将矢岛逮捕，没收他的电脑和手机，也许能从中发现什么。如果他真的是凶手，虽然应该已经删除对自己不利的记录，但毕竟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应该无法把痕迹完全消除。此外，遗言CD里的迷之噪音也很令人在意。
矢岛感到背后发凉。这个男人的话不知是开玩笑的还是出于真心，总会令矢岛喜忧参半。
“只要把他逮捕，应该会有让他认罪的办法吧？”
“嗯。如果案件不是在密室里发生的，估计你早就被逮捕了。”
虽然濑口他们至今为止已经对矢岛进行了数次问讯，但若是逮捕后的审讯，无论是意义还是方法上，都将与之完全不同。如果矢岛真的是凶手，那么濑口有绝对的自信能将他攻克。濑口把变短的香烟换到拇指和食指之间，吸了一大口，橘色的火星伴随着“啪啦啪啦”的声音，烟烧了起来。
“警察真的想逮捕我吗？”
“好，我明白了，向本部长申请对矢岛的逮捕令吧。”
“正如我之前所说，这起案件的真正凶手是制造密室的人，所以你并不是凶手。反过来看，对警察来说也一样，只要解不开密室，即使他们想逮捕你，恐怕也做不到。”
濑口把香烟摁在防锈铝制烟灰缸里，站起了身。
这时电梯停在了十楼，梯门开启。
就在这时，胸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濑口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是没有显示号码的匿名电话。居然会有匿名电话打到这个号码上来，真是稀奇。濑口一边想着，一边缓缓地按下了通话键。
“说得是啊。”
“你好，我是濑口。”
“如果用刀刺死，只需要一瞬间。然而勒住脖子致人死亡是很费事的。喝得烂醉，连脚都站不稳的人，能做到吗？”
“我是西园寺沙也加。”
沙也加个子很高，体力也在女性平均值以上。喝到失去记忆的自己，即使成功用领带勒住了沙也加的脖子，也无法在几分钟内持续用力吧，何况期间沙也加想必会拼死抵抗。而且，对喝醉的自己来说，并没有即使做到那个地步也要把沙也加杀死的理由。
一个女声响起。
这一怀疑非常合理。
“什么？你是谁？”
“另外，矢岛先生，虽说沙也加是一名女性，但你认为你能在喝到不省人事的时候，把拼死抵抗的成年人勒死吗？”
“漫画家西园寺沙也加。”
房主去世后，“秋叶原之家公寓”的一〇〇五号房的所有权由妹妹瑠加继承。手塚把从瑠加那里借来的钥匙插进公寓大门，自动门立即开启。据说手塚是凭借顾问律师的身份，以“为了解决案件，必须要查看现场”为由成功说服了瑠加，获得了进入房间的许可。手塚在电梯前按下“上”的按钮，电梯立刻降了下来。两人进入电梯，矢岛按下了十层的按键。
刚以为是什么恶作剧电话，濑口就意识到这个声音似曾相识，确实与西园寺沙也加，即电台里的西山沙绫的声音十分相似。
“如果醉汉会毫无理由地杀人，那么酒精应该早就被列为危险品，禁止买卖了。”
“怎么会？你真的是西园寺沙也加，也就是西山沙绫吗？”
“真的吗？”
“是的，没错。”
“一般人，即使喝醉了，也会做出符合当下情况的合理举动。就像人不管喝得多醉都能不可思议地回到家一样，即使喝到失去记忆的程度，人也不会做出完全违背个人伦理道德观的举动。至少不会只因为喝了酒，就毫无理由地杀人。”
这不可能。遗体是濑口亲自确认的，妹妹瑠加也作过证，说那肯定就是她姐姐本人。
付完车费下了车，手塚又开口了。
“你说谎。西山沙绫已经死了，我亲眼确认过。”
穿过有新干线通行的JR高架，又右拐左拐多次之后，出租车打着灯，停在了“秋叶原之家公寓”前。
“信不信由你。”
“那就没关系了。矢岛先生，人类哪怕醉得再厉害，都不会做出和清醒时的感情和伦理观完全不同的行动。如果有人在喝醉后杀了人，一种可能是那人是一喝醉就会变得暴力的类型，还有一种可能是他原本就抱有杀意，在酒的力量下付诸了实践。只有这两种可能。”手塚斩钉截铁地说道。
然而声音一模一样，就连说话时给人的感觉都很像。
“怎么会？不管喝没喝醉，我都从未对女性动过手。”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知道凶手是谁了。明天一点，请到案发现场来。”
“以防万一我再问一下，是否有人曾说你喝醉后会对女性动手，或是做出家暴之类的举动？”
“你知道凶手是谁了？真、真的吗——”
“没有。在是否要结婚的问题上还有些犹豫，但交往本身是非常顺利的。”
濑口话音未落，电话就被对方挂断了。
“那你和沙也加发生过争吵吗？”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之前我也说过，虽然喝醉后我会变得很吵闹，但从没动用过暴力。”
人死不能复生，濑口最先想到的是：这是一通恶作剧电话。
“你曾在酒醉后施暴吗？”
然而，打来电话的人指定了时间和地点，会不会确实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呢？
“对，是这样的。”
难道那具尸体只是与西园寺沙也加极为相似，实际上并非她本人？
“你是在被警察问话时回想起了喝酒导致的种种错误行径，才觉得搞不好是自己喝醉后杀害了沙也加。”
濑口的脑海里闪过这一想法，然而，这种事当然是不可能的。
车子驶过了贩卖同人本的大型书店，同楼八层还有一处国民偶像团体的专属剧场。出租车在外神田五丁目路口右转，转过弯后景色瞬间变了样，是一派气氛安详的普通街景。
难道西山沙绫是双胞胎？当然，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提到过这一信息，从亲妹妹西山瑠加那里也没有听说。濑口这样想着，感到有些不安，会不会是他们没有问，妹妹瑠加才没说的？从不能说话的瑠加那里问到的都是和案件直接相关的事，难道在西山沙绫的身世中还暗藏着什么秘密？
“这样啊……”
真会有这种事？
“那些人应该是在孩童时期遭受过虐待后忘了那段经历，成年后又重新想了起来。这在心理学上被称为‘压抑’。其中确实也有是真的回想起了已被淡忘的受虐待经历的例子。但实际上，由于记忆恢复疗法这一心理咨询手法的过度使用，也有很多人说出的是虚假的虐待经历，这曾在当时的美国酿成很多冤假错案，并导致许多家庭破裂。”
西山沙绫其实还活着？
说起虐待，矢岛首先想到的是在接受警察问话时，濑口提到的“压抑”。
人气推理漫画家之死引发了一阵轰动，网上有各种各样的臆测，可谓新一代的都市传说。“西园寺沙也加还活着”、“名侦探西园寺沙也加不可能就这样死去”“名侦探正亲自制造密室杀人事件，她最终会像耶稣一般复活的”，然而这些终究只是粉丝的妄想。
手塚冷不丁地说起这一话题。
又或者这是粉丝的恶作剧？
“那时美国经常发生儿童失踪案，不过据调查，性侵案中大部分是孩子的生父对孩子实施了性虐待。”
有这种可能。
“有过这种事？”
但会有人特意调查刑警的电话号码，就为了打一通恶作剧电话吗？这可是搜查一课的刑警的号码啊。不过，不管对方是不是匿名，只要想调查，都是可以查出电话来源的。
“矢岛先生，你知道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到九十年代初的美国，曾有多位女性回忆起自己曾在幼儿时期遭受过性虐待，此事还成为一大社会问题的事吗？”
另外，既然电话的主人自称西园寺沙也加，会不会其实是西山瑠加？毕竟现在能自称是西园寺沙也加的只有妹妹瑠加。会不会是她掌握了密室杀人案件的新线索，直接给濑口打来了电话？
接受问讯时警方一直说他以往的酒后恶习，再加上不断增多的间接证据，令矢岛都在怀疑，搞不好真的是自己杀害了沙也加。事到如今，对于那晚自己的行动，矢岛已完全失去了自信。
然而濑口立即察觉到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瑠加不能说话，所以不可能打来电话。
矢岛烦恼的地方就在这里。
不，等等。
“唉，怎么说呢，那晚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也确实有可能是喝醉后的我杀害了沙也加。被警察问话时我还差点儿在那份笔录上签字了呢。”
瑠加真的不能说话吗？
手塚的声音很大，把矢岛吓了一跳。
会不会只是装作不能说话呢？濑口的思绪已乱成一团。
“既然不是你杀的，那我们就假设是其他人杀害了沙也加，可以吗？”
总之，明天一点。
出租车沿着中央街道继续行驶，游戏厅、家电批发店、拉面店、成人影片店、二手电脑店、小钢珠店……各式各样的店家竞相挂出巨大看板，美少女动画的主人公和胸部大到不自然的女性游戏角色在看板上露出微笑。穿着女仆装的少女在路上勤快地分发着传单。
原本以为案件已陷入焦灼，没想到有了意想不到的发展。西园寺沙也加确实说她“知道凶手是谁了”。
驶过这一带，就到达了杂乱无序的秋叶原中央街道。
到了明天一点，就知道新的进展了。
出租车穿过中央线的高架，驶过架在神田川上的万世桥，眼看着要穿过有黄色总武线电车穿行的JR高架。这座高架桥下方如今仍保留着旧时秋叶原的美好面貌。这一带被叫作“电台中心”，集中了许多贩卖电子机器和电子商品的小店，还有贩卖电线、插座、钳子和螺母等各式各样商品的摊贩，可谓应有尽有。在不断进行大规模开发，店铺更替十分频繁的秋叶原，只有这里的风景没有改变。
如果只是有人恶作剧，或者是没什么用的线索，就立刻申请对矢岛的逮捕令。
“是的，没错。”
“是谁打来的电话？”此时加藤一脸惊奇地问道。
在出租车后座，手塚再次问矢岛。手塚坚持主张若要解决案件，就必须去现场确认，所以他们现在正乘坐着出租车，前往“秋叶原之家公寓”。
“其实……是西园寺……”濑口好不容易才咽下“是西园寺沙也加打来的”这句话，“喂，加藤，明天一点，把时间空出来。”
“矢岛先生，你真的没杀沙也加，对吧？”
加藤本想询问理由，但从濑口的表情上感觉到事情非比寻常，便没能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