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局,有事向您请示。”
慕容北推门而入。黄宗昌正埋头翻阅办公桌上堆得满满的文件,作为分局局长的热门人选,他无疑已经开始履行局长的大部分职责了。
“哦,是慕容啊,快过来坐。”黄宗昌听是慕容北的声音,抬起头来,放下手中文件,向慕容北招呼。
“进来。”办公室里传来黄宗昌略显沙哑的声音,看来这些天他没少焦心上火。
“不客气,一点小事,说完就走。”慕容北走到黄宗昌办公桌前。
慕容北直上五楼分局领导办公层,找到黄宗昌的办公室,站在门口,先稳定一下情绪,轻敲了三下门。他知道,单凭陆中祥是不可能做这么大动作,立一个凶杀案,抓一个犯罪嫌疑人,不经黄宗昌点头,他陆中祥还没有这个胆子和能力。
“你说,你们专案组的事情,我全力支持。”
“你和小秦在这里守着,如果他们转移,马上告诉我。”慕容北对南宫雪说完,匆匆向办公楼走去,他要找一个人,解决郝东升的控制权问题,起码这天下午,郝东升的控制权要属于专案组。
“那先谢谢黄局了。昨天陆队长带了一个人回来,我们想借用半天。”
南宫雪一句话提醒了慕容北。按照《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如果确定郝东升是重大犯罪嫌疑人,拘传的时间可以延伸到二十四小时。当然,如果陆中祥认为证据确凿,也可能正在申请拘留,转到看守所羁押。当然即使转到看守所也可以见,可那就要麻烦多了。
“谁?”
“嗯,不知道郝东升下午还在不在这,照陆中祥的架式,下午应该把郝东升送看守所了吧。”南宫雪收起嘻笑,担忧的说。
“郝东升。”
“去、去、去,办案呢,说正事。”慕容北斜了她一眼,几个大步把南宫雪甩在后面。
“哦,你说的是南港那个杀妻嫌疑犯啊!”黄宗昌微皱起眉头,拉长音调,脸上露出为难的样子。
“哦,是你老同学张凯丽,美女心理师,想想都觉得赞,既神秘又美丽,是个做嫂子的热门人选。”南宫雪紧走几步,凑着脸说。
“确切的说,还谈不上杀妻,他妻子邵芙蓉是死是活还不知道,现在把他作为杀人嫌疑人,还为时过早。”
“就是你想见的那个心理专家。”
“要不我叫小陆过来具体问问,他们刚把提请拘留的报告送过来。”黄宗昌拿起电话,拨通陆中祥。他巧妙的把关于案件的争执,交到了两个平级人员的手里。
“北哥,下午要郝东升见谁啊?”南宫雪好奇的问。
慕容北看着黄宗昌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知道不打个嘴皮官司,郝东升是转不到自己手上的。本想通过黄宗昌的支持轻松化解与陆中祥之间案件的冲突,不料黄宗昌的表面支持与实际动作,还是有些差离。无非也就是想为陆中祥捞些资本而已。
慕容北与南宫雪离开讯问三室,和陆中祥打了个招呼,向办公室走去。
五分钟后,陆中祥出现在了黄宗昌的办公室,轻喘的气,见慕容北也在,心里已经知晓是什么事情了。
“可以,只要能把事情搞清楚,我一定配合。”郝东升一转之前的颓然,平静的说。
“黄局,我来了。”陆中详先向黄宗昌报到,又转向慕容北点头致意,“慕容你也在啊。”
“郝先生,为了查清事实,下午我带你见一个人,希望你能配合。”
慕容北也向他点了点头。
慕容北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茫然,也读到了绝望。失忆本就是令人恐怖的一件事,一个连自己的干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确实显得有些可怜,何况在他空白记忆的时间段里,发生了妻子失踪甚至可能被害的事件。慕容北理解郝东升的心情,但只是情感上的理解是远远不够的。
“小陆,你们抓回来的那个郝东升,慕容他们专案组下午要借用,方便吗?”黄宗昌说。
“慕容警官,我真不知道,也许吧!如果真是我杀了她,我愿意为她偿命。”说完,他吸了口烟,烟雾慢慢的吐出,他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恢复了平静,仿佛内心已失去希望,接受了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
“黄局,这不合规矩吧。”陆中祥同样的面露难色,“按说,重大犯罪嫌疑人是不好失控的。万一出个闪失,都不好交待。”
郝东升愣住了,脸上先是僵了一会,尔后眼睛、鼻子、嘴巴扭成一团,半晌无声,眼神中透着绝望,哽咽着说:
“陆队,我们专案组也是调查案情需要才提郝东升,原本就计划今天要传唤他,没想你们先一步请走了。”慕容北说的委婉,句句实情。
“是不是你也觉得是自己杀了邵芙蓉?”
“刚才你们不是讯问过了么,慕容,这毕竟是两个案子,按说郝东升作为凶杀案的重大嫌疑人是不好和无关人员接触的。”
慕容北又走到郝东升身边,围着他来回走了两圈,尔后停在他面前,双手扶着郝东升坐着木椅,贴近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慕容北听着“无关”两个字,心里就起火,强压脾气,拿出十二分的涵养微微一笑说:
“乔警官是话挂断不久,就有几个警官敲门,说我是重要嫌疑人,就把我塞到警车带到这来了。”
“陆队,郝东升的情况我们多少也了解一些,他妻子失踪案,现在也只能定为失踪,什么时候就演变成了凶杀了。连邵芙蓉的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怎么能定出个凶杀嫌疑人呢?另外,郝东升妻子失踪案与‘7.13’无名女尸案有非常密切的关系,我们找他不是无关,是案情调查中的重要一环。”
“哦。后来呢?”慕容北的言下之意,是郝东升怎么被带到这里的。
说到这里,慕容北稍一停顿,接着说,“还请陆队长先反案情搞搞清楚,不要单凭猜测就臆想出来个凶杀案来。”
“嗯,还是心里发虚,害怕,你们从我家里出来后,又到处询问,我知道,真相很快就要被你们发现了。没想到晚上乔警官就给我打电话让我上午到分局来。”
“怎么会是臆想,”陆中祥被慕容北这么一说,脸红脖子粗的,他抬手扶了扶眼镜,眼睛骨碌一转,“有他亲息承认的口供,还有他谎报妻子失踪时间的证据。”
慕容北点了点头,“昨天你跟在我们后面也是想知道我们在调查什么吧?”
“是不是还有他妻子失踪当晚,他三次出入小区大门,家里有刻意清理,失踪前两个发生过肢体冲突的证据。”慕容北此时已然明白,陆中祥所有的证据资料的来源,干脆把这些证据一骨脑的都给他说出来。
“是,因为要伪装那天我老婆失踪,我不想留下任何视频资料,就安排当天宜佳小区附的电网维护,停了一天的电。当天又安排和几个同事喝了点酒。”
“是,”陆中祥脸红一阵,白一阵,“这更证明邵芙蓉失踪的可疑。”
“6月21日,小区停电是不是也是你制造的?”
“那你们为什么郝东升报案这么久了才开始调查,说他妻子失踪不正常呢?”慕容北看着陆中祥红脸白脖子的样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为什么偏偏在我们专案组要拿人的前一刻,变被你们带走了,而且所谓证据确凿。”
“对,就是王其刚,五大三粗的。他态度挺好,把我老婆的情况登记了一下,说是还没有到立案标准,叫我回家先等。感觉警方也不是很重视,报了案也算是给岳父母一个交待。但回家后看着墙上和照片上的血迹,还是越想越怕,就把照片毁了,墙又刷了一遍,里外也做了清理。我怕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自己说不清楚。”
“这、这、这也许是巧合吧,我们也调查很久了。”陆中祥有点语无伦次。
“王其刚,是不是?”
“嗯,也许是巧合,慕容你看怎么办比较合适。”黄宗昌看着陆中祥话塞的样子,赶忙打圆场。
“哦,那次我发现当晚的视频以后,就把视频删了,一周后我到警署报警,当时接待我的是一名姓王的警官,叫王——,”
慕容北丢开陆中祥,对黄宗昌说:“黄局,我的意见是:一、郝东升作为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还不成熟,理由有二,其一邵芙蓉生死未卜,凶杀的前提不存在;其二,即使邵芙蓉死了,能够直接指向郝东升的证据还没有掌握。单凭他的所谓口供不足为据,有待验证。二、传唤时限期满后,立刻释放郝东升。三、如果要立案侦察郝东升妻子失踪一案,我建议与‘7.13’无名女尸案并案由专案组处理。”
“这个你不要管,不论是谁向你问话,你只说事实就可以。”慕容北转身又走回到写字桌旁,“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
黄宗昌听着慕容北点水不漏的意见,禁不住点头,心想,这个好小子,不亏是刑警中的一把好手。他又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陆中详,熬了一个通宵的陆中祥脸皮蜡黄,也确实辛苦,可脑子没人家好使有什么办法呢。黄宗昌心生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慨。
“嗯,我相信你。”郝东升哀求的目光,看着慕容北的眼睛,“昨天问我的人好像和你不一样。”
“小陆,拘留我没有批,慕容说的对,这案子我也觉得不够成熟。没什么要查的了,就把人交给专案组吧。”
“先把脸擦擦,”慕容北把纸巾往他手里塞,看郝东升把脸擦净,又递了支烟给他点上,“你只要如实的把知道的事情向我们说清楚,你是否清白,邵芙蓉的失踪是否需要你负责,我们一定会弄清楚的。”
“是。”陆中祥木讷的应了一声。
“什么,你们昨晚不是说我一定就是杀害自己妻子的凶手吗?”郝东升睁大眼睛,看着慕容北,顾不上擦脸上的混合液体。慕容北的话无疑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