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局没说,但这时候召我回去,应该不是小案子吧。”叶局,叶深明是滨海市警察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也是慕容北的贵人,对他来说亦师亦友。叶局亲自召唤,必须大案发生。
待阿贵送那孩子出门。张凯丽才问道:“具体出了什么事?”
“叶局找你,那够你忙活的了。”张凯丽撇嘴一笑,你别幸灾乐祸的样子。张凯丽也是叶局的熟人,在几次配合刑警总队侦破案件后,是叶局亲自批准她的心理顾问和特殊侦察员的身份。
“家里有事,我也就不留你们了,明天我送你们。快来吃饭,饭菜都要凉了。”阿贵说完,转身送那孩子出门去了。
“别得意,估计你也跑不了。”慕容北埋头吃饭。
“这不,家里来信了,有点事要回去处理。”慕容北插话。
“算来叶局的电话是14号中午打的,那孩子冒雨送信,步行翻过一道山岭,差不多要小半天。那么案子应该是台风这两天发的。”张凯丽还在唠叨。
“明天就走啊,不是说好住到月底的吗?”阿贵有点意外。
“怎么,你这心理专家,不干本行,弄起推理来了。要不要正式调到我们总队来啊。”慕容北带点调侃的说。
慕容北瞅了她一眼,佩服的微微颔首。
“有你在,我哪敢去啊,去了做你领导还差不多。”张凯丽带着点不屑。
“阿贵,这些天麻烦您了。明天我们就回去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说正经的,晚上早点睡,把东西整理一下,把手机充好电。明天一早走。”斗嘴慕容北可不是张凯丽的对手,还是说正事比较好些。
张凯丽察言观色,慕容北虽然不动声色,但微表情的变化也逃不出她的闪着智慧之光的眼睛,心下也有知道了几分。她说道:
“嗯。”
他看了字条,心里一沉,脸色微变,暗忖:叶局亲自召唤自己回去,一定是出了大案了。他的肾上腺素开始增加,一点兴奋之情涌上心头。对于侦探来说最怕是无有案子可查,到了他这个份上,是最怕没有大案可查。
两人吃完晚饭,待阿贵回来收拾餐桌时,和他交待了回程安排。因为第二天要走,慕容北和张凯丽坐在院中一面纳凉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阿贵聊聊天。
慕容北接过纸条,见上面写着:“家里有事,速归。叶。”
“阿贵,你们这里风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慕容北问道,经过王道士这一出,大家明显感觉熟络了许多,说话也随便些。诸如这样的问题,平时是不好问的。
阿贵接了纸条,他本不识字,转手就递给了慕容北。一面说着:“咱这方村没电话,城里的电话只能打到山那边,孩子是翻了半天的山才过来。”
“如果说特别呢,也就是对女人管教的比较严些。”阿贵抽着烟,吧唧着嘴说。
孩子怯生生的从怀里拿了张纸条,递给了阿贵:“这是我爸让送过来的,交给一个姓慕容的客人。”
“女人,在村里没看到几个女人,都去哪了。”
那孩子黝黑的皮肤,一脸的纯净,赤着脚,卷着裤脚。一看就知道是这大山里土生土长的娃。
“哪?哪也去不了,我们这的女人结了婚基本都关在家里,结婚前出门打工挣钱去了,结了婚就呆在家里生娃子,生不出儿子来,这辈子就别想出头。”
“还是先说说是什么事吧。”
“哦?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想法。”慕容北不解。
张凯丽没有动,在一位陌生人的注视下,她哪里吃的下饭。慕容北也觉得奇怪,心里已猜到了几分:如果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没人会差人跑到这里来送信的。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违反不得的。”阿贵说着,一脸的虔诚。
“这是邻村的后生,来给你们送信的。你们先吃饭,边吃边听他说好了。”阿贵说着就招呼两人入座,在他眼里,没有什么事比吃饭更重要了。
张凯丽在旁听着,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要是我,早跑了。”
“阿贵,这位是?”慕容北见来人有些蹊跷。
“跑是跑不得的,张老师,我们这女人可不比你们大城市来的,跑了可再不要回来了,找到了可要被打死的。”
“张老师,慕容老师,今天辛苦你们了,晚上给你们加了几个菜,你们也喝几杯。”说着把食盒一层层打开,把饭菜摆放在饭桌上。院子里有些湿,还不时的有雨点飘落,晚饭就摆在了堂屋里。
“那有人愿意嫁到你们村来吗?”张凯丽不服气的说。
两人分坐八仙桌两侧,有一搭没一搭的正聊着,阿贵推了院门进来,手里提着送饭的提篮,后面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慕容北和张凯丽从没见过。
“可以买啊,出个几千块钱,就有像样的女子让你挑。”阿贵说得平淡,如同谈买卖牲口一般。
“前几年听说有个大学的心理学教授解释说是心理暗示作用,这也就到了你们老本行了。”慕容北停了一会,若有所思的说。
慕容北看张凯丽话不投机,插了一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很多事是说不清楚的。”
“扶乩是传统的卜筮方法之一,有没有真的我不知道,也许有,但没听说过。”慕容北对传统国学里的许多东西,谈到时一向是比较保守的,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鬼神之说,他是持一种不可知论的观点。
张凯丽还要再说,被慕容北用眼神止住了。
“那你说,这扶乩有真的吗?”
当晚慕容北与张凯丽二人收拾好东西,早早就各归了房间睡去了。储存好体力,为第二天的长途返程做准备。
“难得你表扬我,看在这个份上就和你说道,说道。”慕容北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放在八仙桌上,“是孔老告诉我的。这种方法叫扶乩(?jī),二三十年前吧,滨海市的农村也有过这样的案例,只是表面形式有点区别,什么仙姑、仙女的。但万变不离其宗,就是个骗财的把戏。”
进了山,躲了这一周的清静,两人的生活节奏都慢了下来。叶局的一个电话,使慕容北放松的大脑,重又回到工作轨道上。第二天(7月15日,星期一)一早,天刚亮,阿贵送来了早晨。两人起的太早,哪有胃口,只是胡乱吃上几口,骗骗肚子,就起程了。
“你可是滨海市的神探啊,肚子里的鬼点子那么多,我哪里知道那么多。”张凯丽顺便捧了慕容北一句。
这闽赣交界的大山里虽然偏僻,但距离滨海市并不十分遥远,只要上了高速,也就六七百公里的路程。开车一天也就到了。进山的时候,慕容北把车留在了方村所在镇的警署一个熟人那里,只要到了镇上,也就方便了。只是从方村到镇上要步行翻一座山,然后再乘一个小时过路的公交车,算起来,差不多要三四个小时。毕竟还带着女生,爬山哪有那么灵便。
“还有你张老师不知道的吗?”慕容北卖了个关子,嘿嘿地冲着她笑。
张凯丽比慕容北想象的要强些,她爬山下坡一点也不含糊,只是行李要阿贵帮忙背着。她也知道慕容北归心似箭,故意走在前头,毫不示弱。看得出来,她是常年保持健身的,才能有这样的体力和活力。
“你怎么看出来的啊?和我说说。”张凯丽一脸的好奇。
慕容北原本计划三个小时的山路步行,两个半小时就完成了。向阿贵告了别,两人在山间公路边上了公交车。又经过一个小时山道的颠簸,到了镇上,找到寄车的朋友,道了谢,取车上路。此时也近午饭了时间了。
“骗子呢,有高智商的,也有传统的继承性骗术。他们是利用山村闭塞,老人容易迷信的弱点,又加上这里受道家文化的影响。多种因素成就了他们的骗术。”慕容北。
一上午徒步加乡间公路的长途跋涉,消耗了两人大量的体力,本来早上也没吃几口,确实需要休整。两人在上高速之前,吃了午饭。张凯丽去准备了些路上吃的零食、水果、饮料;慕容北在车上打个盹,养精蓄锐。待慕容北小睡醒来后,他给徒弟武元勇打了个电话,预计当晚就可以到达滨海。
把自己收拾停当,张凯丽说道:“这帮神棍弄的挺玄乎,也难为他们能想的出来。”
一切准备停当,慕容北发动引擎,正式驶上返回滨海的高速。
回到同学的祖屋,换回了自身的衣服。终于能按本来面目见人,使张凯丽说不出的自在。
从慕容北开着他的普拉多驶上高速的那一刻起,生活仿佛从原生状态转入了现代都市文明,所有的节奏又全都加快了。
送完这几个神棍,阿贵对慕容北与张凯丽千恩万谢,骗子的局被破了,老妈妈也该起身去医院了。天已将晚,下了一天的雨,这时也停了下来。
一路无话,晚上八时许,慕容北的车驰入滨海的中环。把张凯丽送回家后,他没有回家,直接把车开到了总队办公楼。他急于知道,这么急着召他回来的那个大案是什么?对慕容北来说,那就像一只猫,忍受不了鱼腥的味道,心里早就痒痒的。